127.步步算計,一張合照,也不過自欺欺人。
“嬸嬸,您別太難過了……”
“我怎麼能不難過呢?如果不是我當初插手過來,將她介紹給你,如果我沒有生出撮合你們的心思,思靜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錦年心中滿滿都是自責,她不該干涉錦川的私事,也不該在錦川結婚之後,還讓傅思靜繼續留在陸家,她有今日這樣的結局,她根本脫不開其中關係!
“可是,她怎麼能那麼傻呢!”錦年想不明白,傅思靜爲什麼要這樣做,她不是已經決定離開這裡回去法國了嗎躪?
與她告別的時候,她說母親生病要回去探病,也未曾流露出一絲一毫要輕生的念頭啊!
傅思靜醒過來之後,只提了一個請求。
她懇求錦年,自己發生的一切都不要告訴遠在海外的母親知道,她病勢沉痾,她實在不忍她再因爲她這個不孝女兒傷身傷心。
錦年起初不願答應,發生這樣大的事情,沒有瞞着傅家人不告訴的道理,可是傅思靜執意不肯。
“我父親十年前不在人世,母親這些人孤身帶着我一個人,她之所以纏綿病榻還苦苦支撐,也只是爲了看我有一個好歸宿,傅家業大,父親留下的一切,不知多少人覬覦,母親曾說,若我嫁人,就將一切家產盡數作爲陪嫁帶去夫家,如今我斷了一條腿,以後……大約也只是一個跛子了,這一輩子或許都沒有人肯娶我,陸伯母,您說,若是母親知道,她怎麼安心養病?若她時日無多,又該如何安心上路?”
錦年無言以對,想起多年未再見面的昔日舊友,更是無數愧疚涌上心頭。
她曾想要給傅思靜一個最好的歸宿,也是想要好友能夠安心休養身體的最大緣由。
只是,她還是太激進了一些。
這麼多年,嫁給陸臻生,她從不用去費心考慮什麼,生活太過順遂安逸,要她忽略了這世上諸事的紛雜紊亂,說起來,年紀大了,倒是沒有年輕時看的清楚明白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思靜啊,你想瞞着你母親多久?”
傅思靜卻只是慘淡一笑:“能多久,就多久吧,若能要她老人家安心離去,我這一輩子吃齋唸佛,也心甘情願。”
陸錦川來看她的時候,她剛剛午睡起來。
那是宛城第一場雪後的第一次初晴,陽光都是森冷的,泛着慘淡的白色光芒,傅思靜頭上纏着繃帶,靜默的靠在枕上,望着窗臺上的一株水仙,久久失神。
那一場源於她剛烈性子的事故,奪走了她行路的穩健如常,也在她的眉梢留下了永久的重創。
似是聽到他進門的動靜,傅思靜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陸錦川。
時光無情,轉眼間帶走了她最美好的年華和時光,只留下如今這個斑斑傷痕,卻又不得成全的女人。
可時光又太長情,若非如此,他怎麼能被雕琢成如今這般要人再也挪不開眼的風姿逼人?
不如不遇傾城色,若沒有十七年前的一顧誤終身,又怎會有如今躺在病牀上殘疾終生爲伴的慘淡?
昔日傅家,那些嬌媚的女孩子們聚在一起嚮往將來的時候,她是衆人捧着的明珠,只能被仰望的出衆。
父親尚且在世,她作爲傅家長房的獨生女,萬千寵愛集於一身,誰不豔羨嫉妒?
後來父親病逝,長房漸漸沒落,可握着那麼大一筆財富,她仍是被人捧在掌心的唯一。
優渥的出身,良好的教養,沒有一副好相貌她依然可以成爲人生贏家,可偏偏的,傅家這一輩的女孩子裡,她長的又是最好的一個。
她性子好,大方又爽朗,朋友閨蜜就格外的多,誰出去不讚一聲傅家好女?
堂姊妹們平日裡一起談天說地,可女孩子們誰又不暗地裡攀比誰的夫婿好誰的婆家高貴?
當年傳出她和陸錦川婚訊的時候,那些姊妹們明裡羨慕恭喜,暗地裡不知多少人咬碎了牙,她心裡甜蜜滿溢的時候,卻也想過終究可以讓母親揚眉吐氣。
可誰知道呢,時光荏苒,她三十四歲了,仍舊婚事無望,可當初的那些姊妹,早已各自有了歸宿。
上一次見面,姊妹們小聚,她們談論丈夫,公婆或者孩子,而她,竟是無話可說。
那個圈子裡,她再也不是最光彩奪目的一個。
黯然的回來,機關算盡,甚至不惜拼上一條命,所求的,難道也只是他此刻望着自己的時候,眼底那一抹憐憫?
緩緩收回自己的視線,再不看他一眼。
“那天我說的那些話,不要放在心上,是我唐突了。”
他的語調仍有些冷硬,傅思靜的眼淚卻是一下就涌了出來。
心臟裡充斥這軟軟的酸酸的東西,似乎快要膨脹着洶涌而出,將她整個人都給吞噬。
人有時候是善忘的動物,人有時候,會因爲某些無法言說的原因,自己把自己的雙眼給矇蔽。
就仿若此刻,她已經以爲自己是真的委屈,所以在他的面前,盡情的釋放自己的眼淚。
“我可以接受一切讓我絕望的事實,但是錦川,我不想讓自己在你眼中是那樣的人,如果真的這樣,我寧願死!你知道嗎?如果要你誤解我,我真的寧願死!”
她含着淚光的眼瞳靜靜望着陸錦川,這一個瞬間,不可否認,他是有些微微動容的。
“你不該這麼傻。”
傅思靜含着眼淚輕笑:“比起讓你認爲我是十惡不赦的女人,死又有什麼可怕?”
陸錦川沉沉嘆了一聲,細細想來,自始至終,傅思靜縱然一直執拗的愛慕着他,可卻真的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她落得如今這樣的境地,他的心中,多多少少還是覺得有些遺憾難過。
“你的腿,我會請美國方面的專家親自來給你複診,盡最大的可能……”
傅思靜卻輕輕搖頭打斷:“沒有必要了,就算我以後是一個廢人,我也不會把責任推到你的頭上,我也不會讓你爲難。”
“那麼,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傅思靜卻是微微點了點頭,她擡起一雙微紅的眼瞳,雪白的紗布上,有一片淡淡刺目的紅,她望着他,淚光點點:“錦川,我現在,倒是真的很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遙遠的法國,繁茂的梧桐在冬日凋零了枝繁葉茂,那一棟法國風情濃郁的別墅裡,久臥病牀上的蒼白女人望着照片上堪稱一對璧人的年輕男女,終是沉沉的鬆了一口氣。
求仁得仁,思靜執意如此,踉蹌走到今日,也算是有一個不錯的結局了。
林芳瑤揪着胸口的衣襟,又是幾聲劇烈的咳嗽,傭人給她擦拭脣角之後,看到潔白的帕子上有了一星半點刺目的血紅,傭人不由得心口一緊,卻是握緊了帕子遮住了那血紅不讓她看到。
林芳瑤卻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卻不揭穿,只是一個人在心裡輕輕笑了一聲。
她自個兒的身子,她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呢?
早已沒有回天之力,今日勉強的精神好轉,也不過是因爲獨女送來的這一劑良藥。
知道她終究得償所願,林芳瑤想,她縱然是此刻死了,也能閉上眼了。
陸家那樣的門庭,定然能護住她的女兒和丈夫遺留下的家產周全,更何況有錦年在,林芳瑤知道,女兒如果嫁過去,不會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當初她百般不情願,不過是因爲陸錦川心有所屬而且已經有了家庭,她一輩子行的端正,自然不肯她的獨女做出這樣不堪的事來,只是苦勸無果,她又能如何?
丈夫只留下這一點血脈,難道真的斬斷情份逐出家門?
她身爲人母,又怎麼忍心?
好在如今,聽說那陸錦川已經離婚四年,女兒如今再和他在一起,大抵也就不會再有人來詬病什麼。
她也終是,可以稍稍的鬆一口氣了。
林芳瑤讓傭人扶着自己坐起來,拿了紙筆,親自給女兒寫信。
ps:唉~~話說,我這文才寫到這裡,我都已經把下一本的男女主角名字起好了。。。“魚水夫婦”我好期待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