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沈卓還在矇頭大睡。
昨晚他和楊大叔就着楊大嬸兒炒的花生米幹掉了足有兩斤半高度數小燒兒。其實沈卓酒量有限,但是昨晚情緒低落,喝了一口以後,他就收不住了。一老一少一直喝到將近半夜,直到淳于和冷衣找上門來這才結束。當時沈卓已經喝高了,剛出楊大叔家院門,他就跪倒在路邊吐得一塌糊塗。
冷衣將一百四十多斤重的沈卓揹回住處後,也累了夠嗆。他洗漱了一下就睡了。淳于看着被酒精折磨得臉龐通紅的沈卓,心裡充滿了嗔怪和心疼。她一直照顧沈卓到凌晨纔回自己房間休息。這期間沈卓一共吐了十二次,淳于親自數了,這數字準確無誤。淳于準備等第二天早上沈卓醒酒的時候拿來嘲笑他,也好讓沈卓長個記性。
可是現在太陽都升起好高了,沈卓還沒有起牀。一大早冷衣就起來了,吃過夏歉送來的早飯後,他就去了老六的鄰居家蒐集破案線索。臨走前,冷衣特意叮囑淳于不要叫醒沈卓,讓他多睡一會兒。他也沒讓淳于跟他一起去,因爲從淳于對待沈卓的態度中,冷衣早就看出了其中的奧秘所在。他是個細心的人,善於觀察,善於理解他人。這也是井雅深愛他的理由之一。
淳于在自己的房間裡呆得實在是無聊,她起身走了出去,來到沈卓的房間推開了門。一股酒氣迎面撲來,淳于不禁皺起了眉頭。她將房門留了一條縫隙,以此來給這個酒氣沖天的房間透透氣。
沈卓正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發出均勻的鼾聲。淳于坐在了他的身邊,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龐。
“如果時間能停滯,我甘願一直這樣看着他的臉。”淳于心裡默默的想着,一抹紅暈浮上了她的面頰。
她看了看錶,又看了看牀邊早已涼透的早飯,決定還是叫醒沈卓。
足足搖了幾分鐘,沈卓才睜開紅紅的眼睛。他愣愣的看了淳于好一會兒,又環視了房間一週,才搞清楚自己在哪裡,也想起自己昨晚喝多了。
“對不起啊,我昨晚喝多了。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喝酒。回去我自己找局長作檢討。你倆可不能學我。”沈卓坐起身來,雙手使勁兒揉着腦袋。昨晚的酒精讓他直到現在頭都是疼的。
淳于看着他亂蓬蓬的頭髮,“噗哧”一下笑了:“好啦,我的沈大隊長,我倆理解你,你看誰也沒有怪你啊!只要你現在老老實實的起牀洗漱然後把早飯吃了,我們肯定不告你的狀,哈哈!”
“傻丫頭,呵呵。”沈卓也笑了:“聽你的,我這就起來洗漱。”
“嗯,我去把早飯給你熱熱。”淳于端起飯菜就要出門。
щшш¸тTk Λn¸¢ o
“不用熱,我這麼吃就行。”沈卓拉住她的手,但是沒有注意到這個舉動讓淳于的臉一直紅到了脖子。
“我……我還是去熱一下吧,這大冬天的,吃涼東西會壞肚子的。”淳于別過臉,還是出了門。她不想讓沈卓看到自己害羞的樣子,否則他肯定會笑話自己。
沈卓看着淳于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離不開這個體貼的女孩兒了。但是作爲一名警察,他還是想等到手中的案子辦結以後再考慮私人問題。
沈卓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到窗前準備洗漱一下。他抹了一把臉,然後擡起頭來準備拿放在窗臺上的香皂。這時窗戶上的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行字如果不是因爲洗臉水的熱氣蒸騰到玻璃上形成哈氣的話,根本不會被發現。字跡應該是早就寫上去的,現在水蒸氣冷凝到窗玻璃上以後就顯現了出來。
沈卓顧不得擦臉了,直接將腦袋湊了過去,想看個清楚。
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卻深深觸動了沈卓的神經:“執着必讓悲劇重演,別忘了穿過眼窩的子彈。”
沈卓讀完這行字,呆呆的站在那裡,意志瞬間被擊潰了。
這時淳于端着熱過的飯菜進來了,看到沈卓的樣子,她就猜到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淳于把飯菜放在一邊,走到沈卓旁邊,拉着他的手輕輕將他按坐在了牀上。
“怎麼了,沈隊?你身體不舒服?”
“……”沈卓不語。
“沈隊,你別嚇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淳于搖着他的手,急切的問道。
沈卓什麼也沒說,伸出手來指了指窗戶。淳于徑直走過去,看了半天才找到那行字。她讀過之後,也不說話了。因爲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她怕自己的話會再次觸痛沈卓本已十分脆弱的神經。
這時淳于的手機響了,她心裡慶幸着終於可以打破尷尬,馬上接起了電話:“您好,我是淳于。”
“淳于……是我,柳橙。”聽語氣,似乎對方十分緊張。
“你彆着急,慢慢說。”
“我剛纔在臥室的窗玻璃上發現了一行字,好像有人在威脅我。”
“什麼?窗戶上的字?”淳于一下子變得也很緊張。沈卓聽到這句話,馬上擡起了頭,眼神裡透着一股恐懼。
“嗯,對,我讀給你聽——‘我在看着你的眼窩’。對,就這幾個字,莫名其妙的。”柳橙將自己看到的字讀給了淳于。
“可能是誰在惡作劇吧,你別害怕,有事就給我們打電話吧。”淳于安慰着柳橙,但是她的心底卻沒有嘴裡說的這麼輕鬆。
“嗯……那好吧。再見。”柳橙掛了電話。聽得出來,他的內心對這行字還是存有顧慮。
掛掉電話以後,淳于剛想跟沈卓說說電話的內容,她的手機鈴聲就再次響起了。
“喂,您好?”淳于只好接起了電話。
“淳于姐,我是林諾。我家窗戶玻璃上不知道誰寫了一行字,好嚇人的。”林諾和柳橙的語氣一樣緊張。
“什麼?你那裡也有字?”淳于驚訝的叫了出來。
“嗯……是啊……淳于姐,你爲什麼說我家也有字啊?還有誰家有?”林諾問道。
“哦,不……不是。你給我讀讀寫的是什麼?”淳于趕緊挽回話題。
“‘我在等着他的子彈’……對,就是這幾個字,我讀了以後根本摸不着頭腦,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無聊。”
“……”淳于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諾了,但是她不得不去安慰這個無辜的小女孩兒:“林諾,聽姐姐的,別管它,你別害怕,有我們三個保護你,你會很安全的。”
“嗯,謝謝淳于姐,那我就先掛了,咱們電話聯繫。”林諾似乎已經放下心來了。
“好的,再見。”淳于掛掉電話,看了看沈卓。對方也正在以一種直直的眼光看着自己。
淳于不知道該不該將兩個電話的內容說給沈卓聽,她覺得這樣對沈卓來說太殘忍了。雖然柳橙和林諾看不懂窗玻璃上的話,但是她和沈卓都能聽懂。她知道這兩句話其實是一句,只不過是分別寫給了兩個都被捲入其中的人——柳橙和林諾。而那兩句話連在一起,就是“我在看着你的眼窩,我在等着他的子彈”。不管寫下這句話的是人還是鬼,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個藏在暗處的對手,對他們的過去和現在都瞭如指掌。在這個偏遠而又充滿怪癖的山村裡,村民們是不可能對這些有任何瞭解的。除非他是鬼!
淳于嘆了口氣。還是將電話內容告訴了沈卓。說完之後,兩人都沉默不語,低下了頭。那不堪回首的過往,註定要再度折磨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