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下了整整一晚。上午八點多,雪停了。寂靜的山村立刻熱鬧了起來。各家的精壯勞力都從熱被窩裡爬了出來,匆忙扒拉一口飯,便開始打掃院子裡的積雪。
炊煙裊裊。
大雪足足能沒掉成年人的膝蓋。柳橙已經掃了挺長時間了,才把主要的過道給掃出來。外婆已經完全好了,正在廚房裡做早飯。
柳橙站起身來,拄着掃帚,貪婪的呼吸着清晨乾淨的空氣。
“橙子,吃飯了。”
“哎,來了!”柳橙正要轉身往屋裡走,卻發現所有掃雪的人都在往村口的打穀場裡跑。“肯定出事了!”他想都沒想,就融入到奔跑的人羣中。
一個巨大的漩渦——腳印形成的漩渦!一圈一圈的,由內向外,再由外向內,一層蓋着一層,無數個腳印看得人頭暈眼花。
看那腳印大小,似乎是個壯年男子的。
柳橙忽然想起了昨天林諾說的“鬼打牆”。莫非……他想起外婆曾叮囑他不要惹麻煩,於是選擇了沉默。
圍觀的村民都不敢靠近那個大漩渦,一個個面面相覷,卻沒有人說話。
這時夏振國來了。人羣自然的分開,爲他讓出了一條路。夏振國走到漩渦跟前,蹲了下來。他仔細的觀察着腳印的走向,不時的用手指做着丈量。村民們傻傻的看着他,那種眼神彷彿把他當作了無所不能的神。
柳橙想從人羣中找到林諾,可是看了一大圈,也沒有發現那個嬌小的身影。也不能說他沒有收穫,在打穀場邊上,停着一輛黑色雪鐵龍,副駕駛的窗戶搖了下來,裡面坐着的,是村長千金——夏歉。
“在這麼偏遠的農村裡竟然有雪鐵龍轎車,還是最新款,看來這個村長還真是有油水啊。”柳橙感到一陣無奈。
夏歉的目光讓柳橙感到很不舒服。他想起了夢中那張“麪條臉”,於是立即把頭轉了回來。此時夏振國已經看完了現場。正在和身旁的一個村民說着什麼。
“昨天晚上誰沒在家過夜?”夏振國大聲問道。
“我們家老孟昨天到山裡下套子去了,一晚上都沒回來。不過他臨走時帶了兩天的乾糧,說是在山裡呆兩天。”一個村婦切切諾諾的說。
“下這麼大的雪,不在家老實兒呆着跑大山裡幹什麼?他不想活了?”夏振國威嚴的聲音確實挺有震懾力。
“俺爹病了,想吃點袍子肉,老孟是個大孝子,就想趁大雪天套個狍子回來給老頭兒補補身體。”老孟的媳婦兒看來說的是實話。在村長面前,這個村裡沒有人敢撒謊,村長就是主掌一切的權力載體。
夏振國虎着臉,半天沒有說話。
老孟媳婦兒沉不住氣了:“村長,你給俺出個主意啊,老孟不能出事吧?俺家可就他一個勞動力了,這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俺們可怎麼生活啊!”
“你先別慌。我帶幾個人到山裡去找找他。”
“謝謝村長!謝謝村長!俺們全家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不用說這些。老孟說沒說他去哪兒下套兒?”
“他出門前跟我說是去大仙兒溝”
夏振國將頭轉向身邊的幾個漢子:“老六,帶幾個人,再帶上乾糧和手電,咱們去找找老孟。”
被稱作“老六”的光頭漢子好像不是太情願:“去找老孟?這大雪封山,怎麼找啊,再說還是去大仙兒溝,我可不想拿命玩兒。”
夏振國什麼也不說,只是直直的盯着老六的眼睛。
老六這下不敢再胡說,帶了幾個人去準備東西了。
“都散了吧,當家的都看好自己的家人,這種天氣如果再有誰走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夏振國散了村民,向老六家走去。
夏歉搖上了車窗,車輪一轉,向自己家的大宅子駛去。
柳橙沒有馬上回家。他剛纔一直沒能走到跟前仔細觀察這個大漩渦,現在機會來了。他想證明一點:這個漩渦到底是不是“鬼打牆”形成的?如果是,應該有一排腳印走進漩渦,再有一排腳印離開,只有這樣才能說明當事人走着走着遇到了鬼打牆,在轉了無數圈之後,最終找到了出路,離開了自己踩出的大圓圈。
事實並非如此簡單。
這個巨大的漩渦是直接出現在雪地上的,獨成一體。除了夏振國和柳橙踩出的腳印以外,這附近沒有其他痕跡。
“難道這個人是憑空出現,又從空氣中消失了麼?”柳橙的腦袋裡此時塞滿了問號。
這時,一個動物的蹄印突然躍入了柳橙的眼睛!仔細的看過之後,可以確定,這是牛踩出的印記。雖然在農村呆的時間不長,但是每當下過雨後,農村的阡陌上遍地都是這種黃牛踩出的蹄子印,柳橙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個牛蹄印在大漩渦中並不顯眼,如果不睜大眼睛觀察,根本發現不了。
“這個線索究竟代表了什麼呢?”眼前的一切如同無數根繩索,緊緊的纏繞在柳橙的脖子上,讓他透不過氣。
“蹄印是黃牛的,這附近有黃牛麼?”柳橙猛的想起了這裡就是當天殺牛祭祀的場所。他下意識的看向祭壇下的那具牛骨,卻發現除了滿地的白雪之外,那裡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