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淵城內各路天驕匯聚、熱鬧非凡的時候,關注朝堂的人便爲之減少。很少有人知道,此刻的胤朝皇城內也有一番暗流涌動。
這一日樑輔國結束政務,走出相國門,需要步行去皇城門口乘坐車駕。就在他帶着護衛穿過長長的夾道時,遠遠便看到前方有一支鮮紅衣袍組成的隊伍。
爲首的是一名錦袍烏冠、身材高大的老年太監,鬚髮雖白,精氣卻足,一雙眼灼灼而視。
“曹公公。”樑輔國隔老遠便笑而拱手。
能讓左相大人先施禮的人,天底下也沒有幾個,可若對面是曹無咎,便沒有什麼不合理。
“見過左相大人。”曹無咎也立刻回禮。
這位執掌飲馬監的大宦官跟隨在皇帝左右,已經有多年未曾走出皇城一步了,更沒有曾經那股雷厲風行的殺伐。是以近些年的曹無咎,都被稱爲“皇城暮虎”。
在他背後站着一衆乾兒子,如雁陣排開,威風凜凜。
樑輔國走上前來,施施然問道:“曹公公難得離開陛下身側,是在這等人?”
“老奴就是在這等左相大人的。”曹無咎直言道。
“哦?”樑輔國也不驚訝,只是問道:“曹公公是有何要事,不直接去公署裡說,卻半路在此攔我?”
Wшw⊕ttk an⊕¢O “老奴送左相大人出皇城,順便說些話而已。”曹無咎一擡手,示意樑輔國同行。
二人緩步並肩,向皇城門處走去,樑輔國的護衛與曹無咎的人馬都綴在身後五十步,各成隊列。
曹無咎這才幽幽開口,“我有一個乾兒子,早年間與我頗爲親近,後來犯了些事情,被關入獄中。近來聽聞左相大人將他押走了,不知所爲何事,能否將他交還於我?”
“曹公公說的是曹通吧?”樑輔國也不與對方打啞謎,直接說道:“他當年在南征之時身爲一軍監軍,可將士全軍覆沒,唯獨他一人逃脫,這其中必然有些蹊蹺,我們總得審訊過後才能放人。不過既然是曹公公的乾兒子,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不會用刑,更不會讓他死,曹公公絕對不用擔心他的人身安危。”
“我這不成器的乾兒子,受了多年牢獄之災,說不定會有誣告之舉,他說的話許多做不得數,左相大人可要仔細辨別。”曹無咎又道。
“事關重大,刑部必然會查到鐵證如山。”樑輔國斷然道。
“左相大人。”曹無咎微微皺眉,頓了下,直接說道:“此事我已經稟過陛下,陛下的意思是,此人可以交由飲馬監來審理。”
“曹公公,你畢竟與此人有些牽連,屆時不論查出什麼結果,都難免受人懷疑。這種不討好的事情,還是讓刑部去做吧。”樑輔國拒絕道。
眼看着皇城門就在眼前,曹無咎停下腳步,身後遠遠跟隨的人羣也隨之停止。
“不討好的事情你已經做了太多了,樑大人。”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冰冷,“老奴真心勸你一句,即使不爲你自己着想,總該爲樑家的子孫後代想一想。”
樑輔國回以一笑,“樑家的子孫已經因家族享了很多不該有的福分,即使因家族而死,好像也沒什麼可惜。曹公公,我也勸你一句,該體面的人,就讓他體面地走,要是不想體面……”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而是轉過身,揮了揮手。
背後護衛人馬呼喇喇跟上去,飲馬監的人則是與曹無咎停留在原地,兩方隔着皇城一門,涇渭分明。
……
樑嶽在家中苦修了大半個月,這段時間裡沒有去誅邪司,也沒有去雲止觀。每日只是在悟道樹下運功修行,鑽研武道。
其實他之前每晚回家也都是這樣,只不過那時候還會外出辦事,如今日夜兼程地修煉,爲選拔戰而衝刺。
通常情況下,若是以境界爲目的,就像是那些山上的修行者一般,只需一味的閉關苦修即可。把別人做其它事情的時間都拿來修行,境界總會領先一點。
可是那樣得來的修爲就難以盡數發揮。
若是以戰鬥爲目的,樑嶽之前的修煉模式就很好。夜間苦修,白日裡戰鬥歷練。在戰鬥中經驗帶來的助力,有時候要比境界還重要。
所以他之前一直沒有用那種閉關苦修的模式。
現在這樣子,是因爲他在這個境界的經驗積累已經足夠,要在選拔戰來臨之前集中提升一下修爲了。
再出家門時,已經是七月了。
選拔戰沒有幾天就要開始。
不過他最先收到的消息,還不是關於選拔戰的,而是朝堂上的一樁大事。
就在前不久,定鉤王姜鎮業上朝,上書請辭,想要專心追求武道。陛下準允,命神將凌三思暫領龍淵三衛。
聽到這個消息,樑嶽便明白,南征一案終究是有了結果。
樑輔國沒有像對待盧遠望那樣,在朝堂上當衆將對方一擊致命,而是選擇給了對方一個較爲體面的退場方式。
或許也是因爲姜鎮業的實力終究強於盧遠望太多,他暫時還沒有辦法徹底將其壓死,只能先將對方趕出朝堂,取得階段性的勝利。
可他這真的是勝利嗎?
固然以曹通和當年的事情作爲要挾,能讓對方退步,可是退出這一步可不是姜鎮業,而是皇帝。
恐怕經歷這一次以後,皇帝與左相的關係也要徹底分裂了。
朝堂上的博弈樑嶽也參與不太進去,站在他的立場,當然會支持樑輔國的所作所爲,只是難免也有一些擔憂。
姜鎮業的下臺,給龍淵三衛也帶來了一番風雲突變。
凌三思一直是在外征戰的神將,在三衛之中素來沒有自己的人馬,一段時間裡可能龍淵三衛實際的指揮權還是在宗室手中。可他也絕不會是甘爲傀儡之輩,至少最重要的禁衛與皇城衛,肯定會經歷一番清洗。
反而是御都衛沒有那麼重要,像是老胡他們駐所那些兄弟,八成是會安撫一下繼續當職。
這也是爲什麼貪官好打、惡吏難除。
上層的目標大,出現事情可以很快鎖定到精準的人。可是底層的這些御都衛,即使每天干些雞零狗碎的壞事,也不會有人大動干戈去清除他們,畢竟下面的人成千上萬,想另外找一批願意幹這些髒活累活的也不容易。
所以上面的統領換來換去,下面的駐所兄弟們倒是安安穩穩。
神都百姓們最在乎的還是身邊的事情,定鉤王倒臺這種大事,最多討論幾天。可身邊隨處可見的江湖人和擂臺打鬥,倒是吸引了絕大多數的注意。
樑嶽一走出家門,就感受到了那一股火熱的氛圍,就聽街上有好事者沿路高喊道:“南宗面壁寺的玄救和尚要與北派積雷寺的武僧圓生對打,就在城外慶佛原!”
“佛門南北之戰,明晚就開打!”
“鯨門少主再戰神都,此番他要挑戰齊應物!”
“靈崖三榜換榜了,玄門聞一凡登上幼麟榜第二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