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正陽雷 【求追讀!】
“胡統領,實不相瞞,這座庫房內確實有一批貨物,在我夫君死亡的大火中消失了。”
面對樑嶽的詰問,商號衆人紛紛變色,只有張夫人依舊淡定,回答之後,反而展開了反問。
她壓低聲音說道:“你確定你想知道那些貨物是什麼嗎?”
胡鐵漢道:“我得確認它與命案有沒有關係。”
“好。”張夫人點點頭,然後道:“借一步說話。”
她將老胡拉到庫房外,小聲對他說了些什麼。
三小隻湊在窗邊,偷看着外面的情況。
樑嶽豎起耳朵,也聽不出什麼內容。
反倒是陳舉,在那邊眯着眼睛演繹道:“胡統領,奴家知錯了,倉庫裡丟的確實是違禁品嚶嚶嚶……張夫人,嘿嘿,你也不希望這件事情被朝廷知道吧?……胡統領,伱不要這樣……”
逄春在一邊驚訝地道:“陳舉,你是怎麼聽到他們說話的?教教我,我也想聽。”
陳舉瞥了他一眼,道:“很簡單啊,你也可以的,首先把自己的勁氣集中到耳朵上,氣沉丹田、弓步沉腰、凝神靜氣,然後開始編。”
逄春一直跟着他的指引在做,聽到最後突然一怔:“誒?”
樑嶽沒理會他二人耍寶,自顧自說道:“不過看胡統領的表情,應該是很驚人的事情。”
雖然聽不到那邊的聲音,可是老胡的心事都在臉上,眼珠都瞪得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自然不會是假的。
果然。
半晌之後,胡鐵漢從外面回來,然後沉聲對衆人道:“收工,張行楷死於自盡,記錄在冊,就不必叫刑部人馬前來了。”
陳舉傲然一笑:“看吧,還是要用我的計策!”
“好厲害,還真被你預判到了。”逄春驚訝道。
樑嶽有些奇怪地看着胡鐵漢,好奇他剛纔到底聽到了什麼?
在衆人收拾現場的時候,他湊上前問道:“胡哥,這事兒明顯有內情,咱們就不管了?將來若是追究起來,不會有責任嗎?”
胡鐵漢目光微妙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是你問,那我就跟你說一句,你可知道他們這庫房裡裝的是什麼?”
“是什麼?”樑嶽納悶道。
胡鐵漢微微頓聲道:“正陽雷,整整三百枚正陽雷!”
樑嶽瞳孔一震,內心大爲驚訝。
正陽雷。
這可是軍械!
還是因爲他身處御都衛中,才聽說過此物。據說是一種蓄滿陽火之氣的法器,守城之時埋在地下,引爆開來威力巨大。
不過已經幾百年沒有戰事能威脅到龍淵城,所以城中存貨並不多。
在東、南、西三座御都衛總衙中,平時各有三百枚的存貨。
“其實這些事情,我也早就有所耳聞。”胡鐵漢嘆一聲,“在御都衛裡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他指了指大門,道:“他們這些商號,購買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用途。只是越州多山,建造工程時開山碎石全憑人力,損耗極大,每每還常有民夫死於山間。正陽雷這種級別的法器,可以大大減輕開山的難度,所以他們有時會從御都衛處購買。”
“可這買賣……”樑嶽蹙眉道:“風險也太大了吧?”
“看似極大,其實一般是沒什麼風險的。”老胡解釋道:“正陽雷的存儲期是三年,一旦超過三年其內的陽火不穩,就會有風險,御都衛就必須將其銷燬。總衙一般會提前半年將這批正陽雷賣給他們,只要這半年間沒人攻打龍淵城,那就不會有人發現。而龍淵城根本不會有戰事,這些正陽雷都是白白損耗。總衙拿來牟利,他們拿來開山,也算是物盡其用。”
聽他說着,樑嶽也明白了這利益鏈條的存在,還是基於龍淵城的太平。
軍械的儲備是一定要有的,不可能等戰事打起來,纔將兵刃、鎧甲與諸般法器發到士兵手裡。
可龍淵城確實幾百年沒有過兵鋒觸及,內裡的軍械很多都是白白耗過了使用期,然後就集中銷燬了。
御都衛統領將快要到期的軍械拿去暗中售賣,不久之後再假裝銷燬,這種事在御都衛中絕對不少。
這存儲兩年半的正陽雷,絕對不是唯一一種。
因爲此事利益巨大,可施行起來,也確實不容易發現。
“而且這種朝廷絕對不允許流傳到民間的東西,總衙售出的買家必然也要知根知底。肯定是要確定越陽商號是用於工程,纔會售賣。”老胡繼續說道:“越陽商號既然能買到,肯定也是有分量足夠的人物給做了擔保的,可惜……”
“如今這樣一鬧,正陽雷丟失,可出了大事。”樑嶽接道。
“不錯!”胡鐵漢頷首道:“若是這些正陽雷被用到什麼大逆不道的用途,這一條線的人都沒有好果子吃。”
“那咱們什麼都不做?”樑嶽又問。
老胡一臉無奈,“做什麼?把情況上報給總衙嗎?”
樑嶽如此一想,倒也是。
上面的人肯定先知道消息,而且比他們還急。
不論這批正陽雷是哪個總衙賣的,肯定是三城總衙一起尋找,因爲大家都不乾淨。
“會有人來找到這批正陽雷的,若是沒有人找到,那他們就盼着最好別出大事。”老胡一攤手,道:“這件事不需要咱們去做,咱們就當不知道,認張行楷是自殺就好了。至於是誰殺了他、又是誰拿走了正陽雷,不是咱們需要操心的事情。” 樑嶽一思忖,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站在老胡的角度,查出了頂頭上司的糟爛事,而且上頭還不知道有沒有別人,屬實是裝傻最好用。
難怪張夫人敢把這件事告知給他。
那些利益鏈條上的人如果能找到是誰殺了張行楷,又追蹤到了正陽雷的去向,那就一切照舊,當做無事發生;如果他們找不到兇手和正陽雷,那就期待別有大事,否則正陽雷一爆,一條繩上的螞蚱都要死。
而作爲食物鏈最底層的御都衛駐所,什麼不做就是最好的。
“咱們御都衛是整個朝堂的最底層,做事的時候不止要想怎麼做,也要想需不需要我們做,如此才能保全自己。”老胡講述着自己的經驗之談。
這邊說幾句話的功夫,現場也已經收拾好了,屍體也收斂了起來。
一輛馬車緩緩駕了過來,張夫人站到車駕旁邊,對胡鐵漢道:“有勞胡統領與兄弟們了,晚些時候我會讓管家去感謝諸位。昨夜到現在我沒怎麼休息,就先回去歇歇了,過後還有好些事情要忙。”
“張夫人確實辛苦了,也還請節哀吧。”胡鐵漢道。
兩人互相之間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小心思,面上還是講着官話。
就在車伕掀開馬車簾,張夫人準備入內的時候,突然有一絲陰風從裡面吹了出來。
樑嶽猛然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
這幾天跟白原大魔王日日修煉,說沒有進步肯定是假的。如今他對危險的反應速度,即使是高一個境界的胡鐵漢也未必比得上。
感受到這股陰風,樑嶽的汗毛莫名一聳,旋即大喝一聲:“小心!”
眼看着車伕與張夫人都在眼前,他沒有立刻逃脫,而是一手一個抓住兩人,腳下劍域游龍身法全開,倏忽間化作一團殘影,倒退着掠出了幾丈開外。
緊接着就是一股刺眼紅芒自馬車中亮起,蘊含着巨大的陽火之能,從中全部爆發開來,熾熱無比!
轟隆——
一聲震天炸響,整個馬車當場碎裂,馬直接沒了,化作漫天血雨。
樑嶽即使已經第一時間閃開,還是被強烈的爆炸又掀飛出去十丈有餘,而後重重落地。
嘭的一聲,耳畔嗡鳴,只覺天旋地轉。
過了好一陣子,他纔看清眼前的東西。
張夫人與那名車伕因爲被自己拋了出去,受的傷好像比自己還輕一些,此刻也正茫然。一衆御都衛抽刀在手,亂糟糟圍在周邊。
過了好一會兒,場面才安定下來。
張夫人站起身,對樑嶽道:“多謝樑都衛的救命之恩。”
“應該的。”樑嶽輕輕點頭,沒有多邀功。
再轉回頭看老胡,發現他一張黑臉已經徹底變成了炭灰色,正繃着站在那裡。
“胡哥,你沒事吧?”樑嶽憋着笑問道。
“小樑,商量個事兒……咳。”老胡一說話,一股煙氣先竄了出來,“下次有危險,也叫我一聲。”
樑嶽道:“我以爲胡哥修爲遠高於我,應該也能閃開纔是……”
“行了,我懂。”胡鐵漢制止了他的發言,再說下去就丟人了,想了想,他又找補道:“我當然也躲了,只是沒完全躲開。”
樑嶽岔開話題,問道:“這是什麼爆炸,威力如此巨大?”
胡鐵漢沉聲道:“這就是……正陽雷。”
就是這個嗎?
樑嶽這才意識到,丟失的三百枚這玩意,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看來他們不止殺我的丈夫,還想要殺死我。”張夫人神情毅然,看起來方纔的爆炸並沒有讓她恐懼。
“用不用派些兄弟保護這裡的安全?”胡鐵漢問道。
“不用勞煩胡統領了。”張夫人面色沉凝道:“我倒想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手段。”
老胡也就是出於小衛官的職責,客氣一下而已,實際這一灘渾水,他根本就不想管。張夫人既然如此說,他自然就坡下驢,招呼着兄弟們收工。
回去先洗把臉再說。
衆人正要離開。
樑嶽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一名身着白衣的清瘦少年,眸光清亮,遠遠行來,正是當日見過的符籙一脈弟子李墨。
他遠遠就熱情地揮手招呼着:“張夫人!我的好姐姐,我又來給你送符籙啦!”
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