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搭上了卓飛這條線,雪溪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但他還不急於回義俠山莊,而是去掉了所有的僞裝,恢復本來面目,信步所至,很快就到了漢水附近。
現在他心裡仍舊沒什麼頭緒,找不到好辦法引出對手,就只能用自己做魚餌。即便終究沒什麼大收穫,但至少可以加深瞭解。
而事實讓他即驚又喜,喜的是自己所料不差,一出現不久便引來了跟蹤的尾巴。而驚的,則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對手竟然真的如此神通廣大,勢力廣闊的令人駭異!
雪溪所以沒向卓飛詢問黃高健的身份,也沒去證實他們深夜的密談,是因爲他不願自己牽連進皇家內鬥。而如果發生的一切真的都有關係,那麼就已經可以肯定陷害武林的證實當朝權貴。
自己的目的只是讓嚴闊海無所遁形,把這個武林敗類的真面目揭穿,也就完成了師父交給的任務。至於宮廷內鬥,江山爭奪,那些和自己毫無關係,死再多人也不會去操心!
這漢水一帶在江湖上算是武當派的勢力範圍,不過經年前一戰,九大門派都損失慘重,加上大局混亂,天下盜匪橫行。這漢水本是極其重要的漕運流域,可如今已經是水匪成患,比起往日大爲蕭條。
雪溪當然不會害怕什麼水匪,獨自泛舟河中。那船伕雖因貪利效勞自己,可明顯看得出其恐懼極深!
不過雪溪現在只是想暫時清靜一下,根本不會去顧慮別的。可是人世間從來沒有什麼道理可講,所以那麼多人不斷惹是生非。只因爲他們都認爲:我不犯人,人必犯我而已!
寬闊的漢水中,一葉扁舟看上去多麼的柔弱無力!眼見飛馳而來的兩艘大船,船伕嚇得忍不住癱倒船頭。雪溪倒是顯得很平靜,緩緩站起來走出了艙口。
“少……少爺。我不做你生意了,大不了還……還你銀子……”
“還了銀子,你就能跑掉了……?”
笑了笑,雪溪低頭看了船伕一眼,又微笑安慰:“沒關係!你儘管掌好船,看我怎麼教訓那羣掃我雅興的蠢貨……”
說完,也沒見他怎麼動,小船突然急速後退,而他則如離弦之箭迅速衝向大船。
水匪見突然有人登到船頭,頓時混亂起來。兩艘船同時減速,看這些人衣着粗鄙,神態張狂,不問可知也不會有什麼大本事。
而這些水匪早就習慣了自己所到之處人人逃亡,從來沒見過居然會有人主動迎上來的,一時到不由都大爲詫異!
“喂!哪來的野小子,見了爺爺竟敢不跑,是不是活膩了?”
雪溪凝立船頭,睥睨掃視冷笑:“區區毛賊也敢這麼囂張,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
竟然有人主動來教訓自己,對這些水匪來說無疑是破天荒頭一遭。羣情激奮中,幾個水匪當即向雪溪衝過來。
輕蔑一笑,雪溪隨手在船舷捏下一塊木板雙手揉碎拋出。連串慘叫中,不知死活的水匪頓時被碎木屑穿透胸口。
這一下滿船大驚失色,他們雖只是一羣欺善怕惡的毛賊,但還不至於看不出自己和對手的距離。
可雪溪這幾個月來心情抑鬱,此時見了血更忍不住要宣泄出來。虎入羊羣般的一衝,船上四五十人根本連對方怎麼動手都看不出,便已全都倒在了甲板上。
冷笑聲,雪溪隨手撿起兩把刀向下一按,船頭甲板直到船底。而他自己則已經跳到了另一條船上。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眼看同伴都被殺光,這條船上的人根本來不及救援,而且雪溪也絲毫沒給他們求饒的機會,只是爲了發泄心裡的積鬱。
當他跳回小船的時候,船伕眼看着先前還乘風破浪的兩艘船相繼沉默,水面上鮮紅迅速擴散,而這位文質彬彬的相公不僅毫無異樣,反而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
但很快他的神色就變了,可船伕自然看不出什麼意思。
此時漢水一側的岸邊,十幾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另一邊則孤零零佇立着一個妙齡少女,臉上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悲傷哀愁。
定了定神,雪溪腳尖輕點跳到了岸上:“二師父,童前輩,你們怎麼會在這?”
來的人正是童秀薇,童仙鵬本先前到天心教去爲他研究解毒方法的人。
淡淡看着他,童仙龍語氣漠然:“人言天心教是邪派,殺人不眨眼。可我從小生在天心教,但比起雪公子,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童秀薇也是臉現哀傷幽幽問:“雪兒,殺人真的好舒服嗎?”
雪溪心裡一陣厭煩,這二師父爲人一向細心,對自己也最多噓寒問暖,可同樣也是最囉嗦的。至於童仙龍,他根本絲毫沒放在眼裡。
“二師父,我殺的不過是一羣毛賊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吧!”
“但如果不是毛賊,你剛纔就會手下留情嗎?”
回頭看了眼滿臉悽然的童錦鳶,雪溪淡然一曬:“我雪溪做事,還輪不到童二小姐來指點是非吧?”
“是不是老夫也不配指點?”
雪溪看向童仙龍雙眉一揚:“童前輩有意指點,晚輩求之不得!”
“你……”
童秀薇見氣氛危機,急忙夾在中間:“大哥你別生氣,他畢竟還是孩子。雪兒,你怎麼能這麼沒大沒小……”
冷冷看了童仙龍一眼,雪溪徑自笑着摟住童秀薇胳膊,從臉上根本看不出他纔剛剛奪走了上百人的性命!
“二師父,您怎麼會來這的……?”
見兩人邊說邊走,根本完全沒把其他人當回事。童仙龍強忍怒氣,看向侄女:“鳶兒,這樣的人,值得你爲他這麼肝腸寸斷嗎?”
悽然看了伯父一眼,童錦鳶苦澀垂頭。心裡滿是悽楚……
當天諸人在雲夢分別後,童秀薇心繫愛徒中毒,不分晝夜趕回了闊別五十餘年的家。可心念愛徒,她半點都顧不上傷感。
天心教中還有些老人自然是認識他兄妹的,當此大難之時,看到他們可想極其高興!而且聽說雪溪居然是武聖和東海三仙共同的弟子,衆人雖驚奇,但對未來卻也更加的信心十足了!
經過兩個月的精心研究,童秀薇和時有傷雖仍不知奇毒出處,但也想出了一種解毒方法。可他們回到義俠山莊,卻發現雪溪並不在。而聽說他的毒已經解了,倒是也可放心了。
不過童秀薇覺得應該有備無患,還是想煉製出解藥可以助愛徒一臂之力。而她們所研究的解藥,是根據對手奇毒攻人心腦爲主,想到傳說中神農架的奇花玄曇,與有天下毒蟲霸主之稱的魔血雙頭蛇。
童仙鵬反正也是沒事可做,也不免擔心妹妹身入毒海會有危險,便繼續兄妹結伴。
童錦鳶倒是簡單多了,她心裡並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一直惦記着雪溪。可一來少女害羞,二來也料知伯父和姑姑不會答應自己冒險,便只好隨後跟着。
而其實兩老早已發覺了侄女,也聽大侄女提過其心事,因而並未點破。雖感未必能夠如願,可也不想過分令孩子傷心!
聽了師父對自己的關切至此,雪溪也不由得心裡感激:“二師父,神農架遍地都是毒,實在太危險了!反正我的毒都已經解了,您就別去冒險了!”
童秀薇見愛徒至少對自己還有一份關切,心裡略感溫暖。可童仙龍則冷冷問:“你的毒是解了!可萬一日後他人中毒又該如何?當然,你是不會關心別人的,對吧?”
雪溪聽了心裡不快,本想反脣相譏,甚至出手教訓一下那個倚老賣老的老東西!可顧忌到師父的情面,也只好暫時忍他一忍!
微笑搖頭,童秀薇輕握着愛徒的手道:“雪兒,二師父知道你關心我。不過你可以放心,有時兄和大哥幫忙,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一個人在外面,又一向不會照顧自己,二師父總是難免擔心的!”
“二師父放心吧!這幾個月來我不也是自己一個人好好的?再說我也多少查到些線索了,只要等到證據確鑿,我一定會把嚴闊海的狐狸尾巴揪出來。”
童仙龍聽了冷笑聲,可沒等他開口,雪溪徑自又道:“二師父!您趕了那麼久的路,餓了吧?我去打點野味來……”
不等童秀薇回話,雪溪已經轉頭就走。童秀薇心知他是厭煩兄長的奚落,又礙於自己情面不願衝突,便只好藉故暫時避開。
童仙龍心裡可是一點都沒法平靜:“說實話,如果只是傳聞,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他真是古慧神和你們三個教出來的徒弟!我算是好脾氣了吧?可他……”
童秀薇輕輕搖頭嘆氣:“哎!大哥你也不用這麼生氣,雪兒身世可憐,性格難免偏激了點。加上古慧神一向隱居,平時除了教他武功根本從來沒說過半句閒話。我們姐妹一直也覺得雪兒畢竟還小,所以就沒太嚴格教他。不過你放心,我相信雪兒本質是不壞的。就算脾氣有些任性,可他一定還分得清好壞!”
童仙龍聽得一副不以爲然,但他也知道妹妹三人對愛徒向來極其寵溺,自己說再多也沒用,無非妄作小人罷了!
可他自問如果想教訓雪溪,恐怕也未必有那個能耐!而其實更多的,他倒也不是多討厭雪溪的心狠手辣,畢竟江湖中人殺人並沒什麼大不了,但只是不免感到惋惜!
雪溪走往茂密山林,想獵幾隻山珍回去。更重要的,自然也是想躲個耳根子清靜。對他來說,師父嘮叨兩句還不算什麼,可外人的教訓他是絕不會忍受的。
隨手運氣打落了只山鷹,雪溪運功以寒氣冰凍。突然聽到腳步聲,回頭卻見是仍舊滿臉哀傷的童錦鳶!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
“我想我早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那一晚是你情我願的,我並沒強迫你,也從沒對你許下過任何承諾!”
“你認爲我是想逼你負責人?”
“不是就最好了!當然,是也沒用……”
“你爲什麼總是要曲解別人的好意呢?”
“我有嗎?”
“沒有嘛……?”
“如果有,只因爲你們所謂的好意,本身就是有所圖的。我從來不會曲解師父對我的關心,因爲我知道她們對我就只是真心的關懷和疼愛!”
童錦鳶聽了不由苦笑:“我承認!但你覺得我希望得到自己心愛之人的愛過分嗎?而且,我也並沒逼過你,不是嗎?”
“哼!你希望的是什麼,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想告訴你,女人我有的是,你充其量只是其中之一。別對我報什麼希望,因爲除非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女人,否則我不太可能會在乎誰!”
“你真的很殘忍!”
“是嗎?我倒是覺得自己很公平,至少我不會像有的人去欺騙感情,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