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時代,總會存在一些令人感到非常不愉快的情形。比如:道消魔漲!
所謂“朝堂”,作爲人世間最高決策發佈行使的神聖殿堂,在這裡會出現許多關係重大的決定。可以說朝堂上的每一個人,即使再卑微都不僅僅只對自己負責。他們的一舉一動,勢必會令很多人去承受後果!
但遺憾的是,朝堂的歷史並不光輝燦爛,甚至很不容易找到一些比較乾淨的片段!
曾經有一位姓溪的御史,爲人正直不阿,但其公正至善,卻對許多同僚造成了困擾。直到他終於開罪了一個惡貫滿盈,但卻位高權重的大臣,更引其餘貪官羣相攻殲,最終寡不敵衆,深陷囹圄。
“打落水狗”似乎是我民族血脈相承的天性,姓溪的御史遭受羣奸迫害死於冤獄。若非幾位還算正直的重臣力保,其妻兒也斷然難以僥倖存活。
但妻子終究因傷痛難忍病逝,剩下獨子本是位飽學高才,向來立志報國宏願,卻也因父親遭遇而心灰意冷。
溪家雖然清廉,但畢竟多年高官厚祿,雖非大富大貴,可好歹也能比一般書香門第。
溪仲卿不到二十歲就變賣了所有家產祖業,仗着自幼遇到異人習得一身武藝,從此踏上了對他來說原無比神秘奇幻的江湖。
期間,溪仲卿結交了兩位志同道合的年輕俠客,三人意氣相投,結爲金蘭之交。
彼時江湖正值大亂,邪派天心教野心稱霸江湖。三人年輕氣盛,兼且藝高人膽大,方一出世便建立了莫大功勳,從此榮耀武林,三十年中盛名不衰。
那時,三兄弟爲江湖正道建立大功,萬衆擁戴。各門派集資建立了一座義俠山莊,一爲彰顯“紅塵三俠”的蓋世奇功,二來也是爲武林正道提供了一個人所共服的裁判之地。
劉子玉身爲武林盟主,行事公正,爲人寬厚,極得同道愛戴。嚴闊海獨自一人,在義俠山莊裡獨闢一處,因和氣,人緣也是極好!而溪仲卿家道中落,爲人畢竟出身官宦,與江湖粗鄙頗多難合。加上自幼青梅竹馬的愛侶不因自己家敗而嫌厭,反而背離孃家不遠千里投奔。此番情意節操,都讓溪仲卿感念不已。
因此,溪仲卿在距離義俠山莊不遠的一處溪潭中建起竹園,命名“明溪雅筑”。
夫妻婚後感情和睦融洽,不久便誕下一子,更是恩愛非常!可溪仲卿也算祖蔭不淺,善得善報,但卻終難逃脫濁世混沌。
一時善念救得孤女,即使不免暗生情愫,但也因念及結髮賢妻不願相負。而夫人雖感懷疑,卻並未非議,只想爲那善良孤女擇一良人,還可全了自己夫妻恩義!
可是,那孤女心中悽苦,令溪仲卿頗爲憐惜,且夫人所擇之人往往也難入眼內。長久之下,溪夫人終於難再隱忍,只以爲丈夫早已背棄自己,因而處處作梗,其實是想自己金屋藏嬌。
溪仲卿自問俯仰無愧,可見妻子怨懟也想盡早爲那孤女擇一良配。可如此只被夫人當做推諉之詞,夫妻倆開始經常爭吵,嫌隙日深。
在溪仲卿來說,他覺得好歹救人救到底。自己不能辜負髮妻,也不能委屈了紅顏知己。但夫人自問對溪仲卿恩深情厚,卻令爲其相負,心裡越發怨懟。
一日,夫妻倆大吵之後,溪仲卿煩悶外出。夫人則獨守空房買醉排遣,嚴闊海突然造訪是意料之外。但直到溪仲卿歸家,竟見到義兄與妻子苟且相對!
當時溪仲卿心裡亂極,兩人都藉口是酒醉失態。可這樣的事,又豈是一句酒後失態可以了結的?
此事後爲劉子玉所知,說起來他爲人雖然正直,寬厚,但爲免也有些優柔寡斷!對嚴闊海固然是氣惱,可卻也經不起其一再傾訴衷腸,加上又是酒後失態。即便此事不可能如此輕易了結,但在他心裡,自己兄弟三人畢竟恩深義重,如果真爲了一個“女人”就此交惡實在也划不來。
左思右想,劉子玉只有從中斡旋,爲彼此好言勸慰。一邊嚴令嚴闊海不得再見溪夫人,另一面則對溪仲卿多方撫慰。甚至說句心裡話,當時的劉子玉心裡暗暗希望溪仲卿最終休妻驅逐。待時間久了,彼此兄弟情義總會修復有望。這一點,不得不說此人性情中頗多迂腐之見。
不過他也不會想到,自從當年溪仲卿成親之時,嚴闊海對這位弟媳就早已垂涎不已!多年隱忍終於覷得良機,發現其夫妻間暗生裂痕,於是才趁機插足。而且他涉足江湖本有巨大圖謀,無意中遇到兩個金蘭兄弟也多爲有機利用。表現的情意,不過虛情僞飾!
一朝得逞,嚴闊海食髓知味,竟已難以自拔。只苦於再無可趁之機,且當初事後溪夫人也極爲懊悔,更加對他不肯再見。
可是,誰曾真見上天開眼?
月餘過去了,溪夫人居然已有身孕!可之前夫妻間爭吵失和,已有半年分離,此番身孕必然嚴闊海所留。溪夫人當時固然悽苦,溪仲卿更是痛苦不堪!
一夜宿醉,與那孤女居然成就了本不可爲的孽緣。於此,溪夫人原本懊悔之心蕩然無存,反以爲乃是丈夫背棄在先,夫妻至此反目爲仇!
嚴闊海見此良機,豈會放過?終於開始向溪夫人大獻殷勤,溪夫人羞憤交加,便打定玉石俱焚的主意。不僅繼續和嚴闊海私相往來,甚至還曾意圖勾引劉子玉。
然而劉子玉的迂腐雖然不值宣稱,可其爲人正直倒是不容置疑。斷然摒棄之後,不久便與山莊中一個素有情意的侍女成親。
如此一來,溪夫人惱怒更甚,只因身孕明顯,已無法再行奸邪計較。然而那孤女亦已有孕,溪仲卿則是一喜一憂,溪夫人自然怒不可遏。
二人產子相隔數月,溪夫人暗中毒害產婦,將新生兒遺棄。這一切令溪仲卿悲痛欲絕,但當時不知實情也是無可奈何!
匆匆兩年過去,一個偶然的機會管家溪忠良心難忍,終於向主人吐露了事實。聽聞一切,溪仲卿如何還能按捺?只一心想尋回兒子,彌補前非。
不過,主僕二人在天山月餘雖然終於找到了孩子,不過溪仲卿卻對要不要父子相認破費思量。
一來,武聖古慧神乃是江湖上蓋世無雙的武林神聖,兒子可以得其垂簾乃是天大的福分。二來就算把兒子帶回去,難道自己真的要手刃髮妻,將發生的一切公諸於衆?那樣一來,不僅自己,還不知會有多少人受到牽連。
就這樣,即爲了家庭,也是爲了兒子的前途,溪仲卿終究還是隻能忍痛放棄認回兒子的希望。
之後,古慧神讓溪仲卿裝作遊客,裝作偶遇,但溪仲卿面對親生骨肉自然難免百般的關愛了。
許是天性,年幼的雪溪雖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生身之父,但卻從內心中有一種依賴之感。
而後的幾年裡,溪仲卿主僕每年都會上山與兒子相會。直到雪溪十歲那年,主僕倆偶生感慨,記憶往事,卻不想竟被雪溪無意中聽到了真相,自始再也不肯見生父一面。
一開始溪仲卿還在苦苦期盼,多次請古慧神代爲解釋,可終究無法令雪溪相見。
原本整件事溪仲卿捫心自問也不無過失,起碼在內心中對髮妻確也並非忠誠不二。因此多年來夫妻雖然早已形同陌路,但對外仍舊絲毫不顯異樣。只是他和嚴闊海之間的金蘭之情必然是再難恢復,更何況後者多年來從未有過悔改之意,仍舊與溪夫人姦情如常。
劉子玉對嚴闊海也曾多番勸阻、責備,但他雖然嘴上認錯,可私下裡仍舊我行我素。不過這些人雖然各有苦衷,可說到底終究還都是更看重自己的顏面。一旦事情公開,名震武林的紅塵三俠勢必要身敗名裂。從此武林正道一盤散沙,任何人也難再使萬衆同心。
就因許多顧忌,這幕悲劇竟然延續了十年。而那時溪仲卿因爲愛子怨懟,終日買醉自逐。
終有一日,溪仲卿借酒力提劍衝進妻子房中,可卻想不到房中竟然會有一個無論如何都不該在此的人,而那個人,卻並不是嚴闊海!
當時溪仲卿心中怒不可遏,恨不得將面前的狗男女挫骨揚灰。但結果卻更加讓他痛不欲生,原本一個無人知其竟會武功的人,卻僅僅不到十招就把當世一等一的高手溪仲卿打敗。
雖說當時溪仲卿酒醉神迷,但也明白武功和人家相去甚遠。可如果只是一己榮辱,溪仲卿自問死又何妨?卻不料對方與他單獨談起一個秘密,令他滿腔悲憤瞬間化作痛楚,悲愁!
從此,溪仲卿更是對夫人和嚴闊海退避三舍,但暗中卻也做了不少虧心事。即便並未親自傷過人命,可終究也是昧着良心活了這些年。而他所以會突然一反常態贊成向天心教開戰,就是因爲受到了脅迫。
不過,他本來只以爲奪回貢品,頂多和天心教惡戰一場。可卻萬沒想到,這竟然是一條打算將正邪兩派聚而羣殲的毒計!
聽完他的話,劉子玉早已涕淚縱橫,童仙龍雖向來豪邁,此時也不由大爲悲傷!
雪溪呆愣愣坐在那,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半天才似乎緩過神,卻忍不住身子微微發抖!
“你……你確定是真的?不是隻……只爲了脅迫你?”
溪仲卿輕輕啜泣點頭:“錯不了,當時他手中的信物,確乃我家傳,世間再無二份。而且後來嚴闊海也曾證實此事,當年一切正是出於他的奸計,我實在毫無懷疑的餘地!”
雪溪聽着緩緩站起,雙目中陰鬱深邃,冷峻懾人!只有童仙龍的方向恰巧可以看到,心裡忍不住一陣戰慄!
半晌,劉子玉輕輕哽咽着開口:“原來如此,倒也是難怪你了!如果不是今天你說出來,任誰又能想到一切居然都是他在暗中籌劃?想當年他拜訪義俠山莊,我還深感其名不虛傳,卻萬萬想不到……哎!”
溪仲卿悠悠哀嘆,仰頭看向兒子:“事已至此,我早不存生還指望。可是我現在最擔心的,他能以此脅迫我,恐怕日後雪兒你也會難逃毒手啊……”
不等他說完,雪溪森然冷笑:“原本我奉師命下山只是要查清正邪之戰的真相,那樣揭露了嚴闊海的真面目任務也就完成了。不過如今老天開眼,讓我知道了這件事。如果不幹掉他們,這輩子我恐怕都永無寧日了……”
童仙龍看着他的表情心裡忍不住一陣驚悸:“此事關係重大,無論怎樣解決恐怕都會禍延無窮,你到底有什麼計劃?”
冷笑聲,雪溪淡淡掃視三人:“我爲人行事向來只憑一己好惡,不會輕易被任何事和人牽絆。可一旦我決定了什麼,勢必要遇神殺神,遇鬼殺鬼。擋我者,死!”
三人聽着都不由心頭暗驚!可眼看着面前的年輕人,卻又忍不住感到一絲希望。對他們來說,生命再久也只不過是延續生不如死的感受。如果可以有人爲自己伸冤報仇,爲江湖除害,揭穿那巨大的陰謀,拯救蒼生,也算是自己對世上最後的貢獻了。
只不過他們心裡卻也隱隱感到,雪溪就算真的是一個可以完成自己心願的人,但卻也未必是一個值得託付希望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們卻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