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荒冢遇紅顏,卻道心發寒。

走出樹林,楊琛和雪露一時難以辨別方向,又連轉了幾天才總算找到了個城鎮,打聽義俠山莊的位置!

畢竟他倆這輩子還是頭一次獨自出遠門,三年一次從華山到義俠山莊,期間全由師父做主,也根本不需要他們做任何事。而如今失落在外,兩個大活人竟然不知該如何回家,這讓人難免覺得諷刺!

長輩的關愛本來應該是可以讓孩子感到快樂的,絕對不該是把孩子養成廢人!可惜真正能明白這一點的人,看起來至今也不算很多。

將近二十天,兩人途徑三個城鎮,但仍舊找不準一個確切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進一座深山,按照之前打聽到的消息,翻過這座山就是一座很大的城鎮,或許那裡可以打聽到準確方向。

走走停停的,從一早到黃昏,兩人根本估計不出自己走了多遠,身處何地。而這座山看起來也是人跡罕至,連條像樣點的路都沒有。

直到太陽落山,兒月亮卻又遲遲不到,目力所及四周全然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讓人向前走一步都不免提心吊膽。

“師哥!怎麼辦?這麼黑,可別走進什麼坑洞裡出不來就麻煩了!”

“我直到,可也不能這麼幹等天亮啊!萬一這山裡有什麼野獸,咱倆還不全餓着肚子就給人家當宵夜啦……?”

雪露伸手儘可能先前試探,但根本觸摸不到什麼,甚至連自己的雙眼都捕捉不到五指形態。

“哎!早知道就該先問清楚爺爺該怎麼走,這麼亂衝亂撞得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家?”

其實楊琛心裡此時也頗爲焦急,可爲了安慰雪露他也只能故作鎮定:“師妹,你放心!天總會亮的,咱倆小心點往前直走,說不定還能遇到什麼人家呢……”

兩人儘量睜大四隻眼睛,可始終都像是盲人過河一樣摸索着探路。黑魆魆一片,根本無法捕捉時間流逝,方向感更是半點沒有。可除了這麼一點點先前蠕動般的行進,他們又覺得如果就此停住恐怕就會被這無盡的黑暗吞噬。雖然這麼走的確很慢,但起碼還可以有真實的存在感。

完全考慮不了時間的問題,當然也沒法研究到底走了多久。總之,雪露忽然的一聲低呼,着實嚇了楊琛一跳!

“師哥你看……”

楊琛緊了緊摟着雪露肩頭的手臂,雙眼似乎被過久的黑暗已經染得失明。好半天才發現不知道究竟多遠的正前方,似乎有一點點亮光。

此時看來,那一點點光亮彷彿天際永不消失、移動的北極星,完全沒有絲毫變化的被鑲嵌在無邊天際。可也因此,正好成了指引迷途生靈最可靠的一盞明燈。

沒法確認時間,只覺得很久,久得很!即使那光點彷彿觸手可及,卻彷彿始終遙不可及。

直到面前出現一座莊園,此時根本看不清這莊園有多大,漆黑中只給人一種幻覺之感。但伸手觸碰,木門上年深日久的痕跡雖然顯示出了歷盡滄桑的沉重,但卻給了兩個迷途羔羊無比興奮的踏實感覺!

雖然是已經盡力做到禮貌的叩響木門,但楊琛指節和木門碰撞的聲音返回到耳朵裡,仍舊可以聽出斷續的顫抖。

好一會兒,木門無聲無息似的向兩旁敞開,由於靜的非同尋常,竟然讓人無法捕捉門的確已經打開的實感。

一盞茶杯大小的紙燈上升到肩膀的位置,兩人才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紫色褲褂,大約十歲的童子!

小孩兒生的脣紅齒白,杏目惺忪更顯可愛,加上紅撲撲的小臉兒更說明這裡並不是什麼恐怖的所在!

楊琛如今已經謹慎得多了,若非無可奈何,絕對不會去向這無論如何都不算正常存在的地方求助!

“這位小兄弟!在下兄妹路經此山中,因天色已晚無法辨別方向所以迷路。偶見貴地光亮,便前來打擾希望可以借宿一晚。我兄妹明日一早就走,只想求個落腳之地,還望行個方便!”

小孩此時困容濺消,可臉上也現出因被夢中驚醒的不快:“還請二位見諒!本莊乃私人宅邸,一向不接待外客,所以只好請兩位另行他去了……”

見小孩兒說着就要關門,雪露連忙搶上一步:“小兄弟!出門在外總難免有個一時不便,還請務必照顧一下。這塊玉佩雖非珍奇,可也算上等,就送給小兄弟玩吧!”

小孩看都沒看她手上的玉佩,只一臉不耐埋怨:“你們怎麼這般煩人?都說不行了……”

正說着,門裡又傳出個妙齡少女的聲音:“書童!什麼事這樣吵?小姐都被吵醒了!”

說着,小孩兒書童身後緩緩走來兩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女,皆一色紫衫,相貌也算頗美!只是臉上都有種逼人英氣,先就顯出拒人千里之色。

“綺姐姐,楓姐姐!這倆人說是夜裡迷了路,想來咱莊上借宿一晚。我都說不行了,可他們就是死活賴着不走,不能怪我啊!”

那被稱作“綺姐姐”的少女哼了聲,看向兩人淡淡頷首:“兩位!本莊地處偏僻,主人性情淡漠,向來不與外人接觸,因此實在不便招待,還請見諒!”

楊琛心裡此時不禁有氣,原本先前看那小孩兒年幼,他只以爲這裡是什麼高人雅士的隱居之地,說不定還真是不方便打擾。但此時見着倆少女步履輕盈穩健,且腰佩長劍,當是武林中人。而武林中向來有與人方便的規矩,豈可遇求相拒?

“兩位!在下兄妹因天黑迷路,實在難辨方向。如蒙相容只求一席稍歇,明日一早立刻告辭!”

少女聽了雙眉一蹙:“二位如此咄咄逼人,究竟所爲何來?”

“在下見姑娘也是江湖通道,纔會厚着臉皮求宿一晚。卻不知貴莊因何如此不近人情,毫無方便於人之慨,如此豈不有虧同道情誼?”

“嗬!無故闖莊,意圖不軌,居然還如此振振有詞,倒打一耙!簡直是無恥之極……”

聽對方口出惡言,楊琛不禁被激起怒氣,當即冷笑聲:“今天若是尋常人家倒也還罷了!明明江湖同道卻如此藏頭縮尾,恐怕非奸即盜。這宿,今天我還就真借定了!”

見他說着就往裡闖,二女輕叱聲雙劍同出。楊琛本已武功大進,並未將兩個年輕少女放在眼裡。卻沒想到只覺眼前一陣寒光崩現,再看自己已被逼出門外。

雪露見了也是一愣!可心裡卻更加詫異,因爲她發覺二女劍法奇特迅捷,功力雖淺,可招式竟似乎與本門頗爲相似!

楊琛一時還未醒悟,心裡一口氣上涌,當即大步又上。而此番有了準備,見雙劍近身,楊琛當即雙掌交錯一拍。

二女輕呼,手中長劍已被拍飛出好遠,各自拖着仍在發麻的手腕退出丈許。

楊琛昂首進門,另一隻腳還未跟進,突見四周瞬間亮如白晝,一座偌大的宅邸,亭臺密佈呈現眼前。

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在當地,數丈外一座樓閣臺階上緩步走下個年過五旬,體態豐腴的中年婦女!

見了婦人,書童和二女齊迎上去叫了聲“環姑姑!”

婦人略略點頭,上下打量楊琛二人:“聽聞有貴客來訪,我家小姐已在堂前恭候,請二位隨我來……”

兩人對視一眼,雖也自知此番行徑魯莽,但事已至此勢必難以回頭。

穿過樓閣走過了一道溪流潺潺的迴廊,兩人跟着婦人走進一間寬敞的廳堂裡。此時堂中兩側各侍立四名少女,先前二人也在其中。正前方端坐一絕美女子,長得清雅端莊,秀美無倫,竟有一種令人不敢逼視之感!

論相貌雪露也算不俗了,可此時面對此女子竟不由暗感一陣自慚形穢!兒自進莊中所見,從書童,到少女,婦人,乃至此時這位女子,連堂中椅墊等等裝飾皆爲紫色。雖非裝飾奢華,但卻盡顯莊榮,可見此間主人確乃高人雅士之輩!

婦人走到女子身邊俯身耳語了幾句,看過來:“兩位!這位便是我家小姐!”

兩人聽了當即禮貌拱手,楊琛本已平靜下來,此時又不禁感到有些惴惴!

“在下兄妹深夜迷路山中,誤闖貴莊實乃無心之過,還望小姐海量勿怪!”

女子看看兩人,微一頷首:“本莊僻處這山莊已有數十年,向來未與外人過往,自也從無訪客。因此見到二位,下人不免疏於禮貌,還請兩位原諒!”

“小姐言重了!本是在下一時魯莽,委實抱歉之至!”

少女點了點頭,沉吟問:“請容小妹冒昧一問,適才這位環姑姑見少俠使出過靈猿掌法中的南轅北轍一招,莫非兩位乃出自義俠山莊?”

兩人聽了不由一愣!既然是久居深山之中,卻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武功路數,更可見此地非同小可!

“實不相瞞!在下恩師雪天寶,乃義俠山莊雪影堂主,這位正是家師獨女雪露!”

“原來如此……”

女子釋然的點點頭:“兩位既然是義俠山莊中人,與敝莊倒也不算外人!環姑姑,請兩位到紫雲別院休息,萬萬不可怠慢!”

“是,小姐。”

楊琛此時滿腹狐疑,當即道聲“且慢!蒙小姐許以借宿,在下感激不盡!只……”

沒等他說完,女子緩緩截口:“兩位此時對敝莊自然頗多疑慮,這也可以理解!但還請原諒,小妹暫時尚難如實相告。若兩位願暫留一晚,待明日稟明家師或可直言!若兩位實在存疑,那也只好請便了……”

兩人聽了不禁大爲錯愕!楊琛不免心下躊躇,平心而論,此情此景原本絕非久留之地。可上門借宿,人家不許還硬闖的是自己。況且人家也已點明瞭自己的來歷,若就此因疑心回頭豈非讓人恥笑?

而且這地方看來多是婦孺之輩,也沒感到有什麼艱險的氣憤!而且就算自己不必顧惜,可又怎忍師妹去露宿荒山?而更重要的,無倫如何這裡也確實古怪!

楊琛心裡雖然並沒感到什麼危機,可卻也覺得恐怕有必要暫時留下仔細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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