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武林羣雄在義俠山莊的帶領下向魔宮宣戰,幾千人跋山涉水離開故土,無論各人本意如何,總也都有一份志向。而可以支撐那麼多人堅定立場的,也只有這份志向了!
但兩個多月下來,除了一些和對手蝦兵蟹將的些微遭遇,並沒有真正非常激烈的戰鬥。而虞漠寒幾次反客爲主的突襲雖然也都碰到了釘子,可遭到的創傷,以及他體現出的戰鬥力都遠遠超過中原武林中人,因此也令這些人感到心情低落!
無奈之下,楊琛和諸好友商議,決定將所有人更加分散成若干小遊擊隊,分別在山區和城鎮中活動。就算一時難有進展,也能令對手疲於奔命,無法準確攻擊。而這個策略也很快收效,虞漠寒因爲無法確定值得攻擊的目標,就向熟悉的其他西域武林門派邀請相助。可全天下他這樣的身手根本少的可憐,而那些成名的高手又不會和他這種狂妄自大的人有什麼交情,那些因爲害怕他威脅的小門派遇到楊琛等人,也根本是不堪一擊!
與此同時,魔宮的日子也並不好過。不知道爲什麼,西域各國中有些小國突然紛紛聯合起來,聚集到一起聲稱要向魔宮尋仇。據說是因爲各國最近突然有些皇族和高官離奇暴斃,而他們的死因也都是魔宮獨門奇毒。
魔宮歷來以人試毒並不是秘密,因爲身處西域所以他們從來不會任意抓人試驗,但各國的囚犯也向來不少送入魔宮的。至於中原、波斯乃至很多其他周邊國境都曾因此和西域發生過戰亂。可如今魔宮居然真的將魔爪伸向了自家門口,自然難免人心惶惶!
聽說魔宮已經派出使者到遭難的各國解釋,承諾一定要查明真相。可如今看來,那些國家並不滿意,而且還有傳聞說魔宮之所以會用西域人試驗毒藥,是因爲如今那些曾經遭殃的國家都對他們防範周密,讓他們無法下手,如此也就更增加了可信性!
一邊是強敵虎視眈眈,後院又禍起蕭牆,魔宮中人一時間疲於應付,難以瞻前顧後。虞漠寒看準時機,深感這將是自己擺脫目前尷尬處境的絕佳時機。但他才準備趕回魔宮,卻突然聽到手下回報,又有十名護法在任務中對敵身亡。
環顧身側,此番自己帶領的魔宮五十護法雖然並未經過激烈大戰,可也已經損失慘重,其他精銳更是所剩無幾。此後魔宮之內,乃至西域武林道上,自己的名聲必然是一落千丈。
但就算多不甘心,虞漠寒也不想再繼續和中原武林糾纏下去了。更何況殷瑤姬掌管內務竟然惹出了諸多大亂,自己的過失和她相比也是不算什麼!
人類最可悲的一面,正是鮮少能懂得反省自身。就算無法擺脫懲罰,也會掙扎着推卸責任,最不濟還會希望可以用別人更重大的過錯掩蓋自己的錯誤!
古往今來,“勇氣”往往只和“匹夫”相關聯,“隱惡揚善”的所謂訓教,給了所有沒有勇氣承認自己錯誤的懦夫一個最合理的藉口!
只不過,謊話說多了自己都會信以爲真。可當每個人變得都只會說謊,而畏懼實話的時候,也正是整個世界毀滅的開始……!
連續幾天都沒再發現敵蹤,楊琛心裡暗暗感到了戒備。畢竟暴風雨前的寧靜,纔是最可怕的!而賢貞看得出他有心事,但自己心裡又何嘗不是充滿了疑惑?
“琛弟!已經好多天沒有虞漠寒的消息了,他可不是那種真正沉得住氣的人吶!”
“哎!我也正爲此擔心!雖說虞漠寒狂妄自大,可也絕非等閒之輩,否則也做不了魔宮二聖的尊位。說不定他是暗中設下了什麼圈套,正等着咱們自己去鑽呢?”
賢貞聽了輕輕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虞漠寒此人絕非等閒,而且他在西域武林聲名顯赫,地位遵從,就算人緣不好,可想巴結他的人也勢必少不了,所以咱們還是該再三小心!”
楊琛聽得心裡頗爲贊同,可還沒來得及說話,房門被突然撞開,異道手提着酒壺歪歪扭扭走進來,一屁股坐到牀頭,斜倚在被垛上!
“我說你們倆在這盡瞎猜管個屁用!現在魔宮都已經是火燒眉毛了,虞漠寒哪還有心思管咱們?”
賢貞聽了微微皺眉輕嗔:“醉禿驢!你沒事做就自己去灌馬尿好了,我們談的可是正事,你別跟着瞎攪和。”
異道聽了雙眉一豎,眼看就要還口吵架,楊琛急忙搶先問:“和尚,你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異道瞥了賢貞一眼,當即又仰頭倒下:“我也不是發現了什麼,可除去查探的兄弟們說虞方勝的位置和咱們越來越遠了。而且他這陣子損兵折將也是事實,再留下只不過是自取其辱。更何況以魔宮現在面臨的處境,他身爲二聖之一,恐怕也必定會被召回去安撫內部吧?”
兩人聽了不由面面相覷,賢貞站起來笑嘻嘻走到牀邊在異道光頭上抹了一把:“行啊禿驢,什麼時候腦袋變靈光了?你這喝的是酒?別是藥吧?”
異道揮手拍開賢貞氣道:“呸!臭牛鼻子,你還真當自己天底下最聰明瞭?你別看和尚我平時邋邋遢遢,我那是不拘小節。可真到正事上絕對不含糊,那叫……哦對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懂不懂你……”
兩人相視一笑,賢貞看向楊琛問:“如何?”
微微沉吟,楊琛點了點頭:“我覺得有道理!經過這麼久的交手,虞漠寒顯然並不是個肯迎難而上的人。況且此時魔宮的情形,也的確不允許他繼續損兵折將。所以,我認爲他是真的準備撤了!”
“沒錯!他這次的損失不小,回到魔宮未必有好日子過。所以如果能儘快回去設法穩定局面,也算是將功折罪!那麼,如果咱們此時再送他一程,我看……”
說着,兩人相對微笑,彼此心領神會!
虞漠寒的確是準備想打道回府了,除了自問繼續下去仍舊難有勝算,也是想借殷瑤姬的差錯儘快回去安撫事態,好遮掩自己的失敗。可是他又擔心如果自己撤的太快,太明顯會令對手追擊。所以他不斷拉長撤退的路線,而且行動緩慢,但未料到終究沒能得遂心願!
眼見終於捱到切近,再翻過一座山過了另一邊的村落就是魔宮。虞漠寒暗中下令手下休養生息,準備天一亮就一鼓作氣退回去。
但睡到半夜,突然一陣尖銳的暗器呼嘯,接着就是身邊連連發出慘呼!虞漠寒和僅剩的幾十個手下聞聲驚起,此時他們存身在一處低窪地帶,周圍密林中火光重重,顯然自己已經陷入了重圍,只是他無法理解爲什麼對手到了這麼近自己卻一無警覺?
不過事實上,虞漠寒直到如今也並未將對手放在眼裡,因爲他自問單打獨鬥對方中沒有一個是自己對手,只不過是憑藉詭計才讓自己陷入了困境。現在他們送上門來,正好也是給了自己一網打盡的機會!可轉念間他心裡又不免嘀咕起來,因爲對手始終還是人多勢衆,自己五十護法,三百精銳只剩下這幾十人,萬一再多損失就算自己平安回去也難免受到重罰。更何況萬一此番敵人再有詭計,說不定自己都難以倖免!
虞漠寒心裡此時感到非常的糾結,但肯定明白事情是無法輕易了結。暗暗咬牙,看到懷善和劍心當先向自己衝來,虞漠寒打定主意擒賊先擒王,只要將此二人打敗必定可以令敵人陣腳大亂。
一念篤定,虞漠寒當即運足功力。但他才一動,卻忽感兩側疾風突至。不過虞漠寒畢竟天下少有的高手,雖驚不亂,腰身一扭讓過了兩側的劍刺。定睛一看,偷襲自己的原來是楊琛和雪露兩人。
虞漠寒見到兩人不由暗暗皺眉,他倒也不是怕他們,只是深知二人武功也算高明,而且幾位狡猾。萬一自己陷入纏鬥,今天恐怕真的連脫身都難了。
未戰先怯,虞漠寒心裡不由得生出逃生的念頭。可楊琛兩人是存心纏住他,一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先前被懷善和劍心牽動了精力,此時兩人雖未趕來,虞漠寒也感到難以奈何了!
匆匆過了二十招,虞漠寒心裡不由暗暗驚奇!天下盡知,雪溪武功蓋世,可其最有名的還是冰心咒和鏡花水月的輕功以及觀雪劍意三大絕學!
冰心咒需要極其深厚的內功基礎,楊琛和雪露明顯還不夠功力。而鏡花水月兩人倒是熟練,再配合施展基礎的觀雪劍意,也看得出這三大絕學的確非同凡響!
由此可見,雪溪能得享譽武林數十年絕非僥倖!而半琴則只是因爲血毒的影響壓制了功力的發揮,如果他和自己一樣生長的神功恐怕自己根本不是他對手!
眼見手下又已死傷大半,虞漠寒心裡更加焦慮!只這兩人已經讓自己難以奈何,等會兒懷善和劍心騰出手,再加上異道和賢貞等都非泛泛之輩,自己今天難道真要死在這荒山野嶺了?
強烈的不甘和恐懼瞬間涌上心頭,虞漠寒心下憤怒到了極點,招式突然變得更加猛烈兇惡。而且雙手的招式也突然完全相反,還幻化出一冷一熱兩種不同的功力,令人難以應對。
楊琛和雪露可以想到虞漠寒此時用的應該就是魔宮的絕學冰咒和炎咒,只是萬萬想不到魔宮的武功居然可以一個人同時用出陰陽兩種截然相反的功力。
眼見對方已經將手下盡數斬殺,虞漠寒更加毫不猶豫,全力施展希望可以稍稍逼退對手能夠脫身。
楊琛雖感呼吸都已困難,可仍舊勉強支撐,決心一定要絆住對手。而雪露功力更弱,早已支持不住,招式越來越遲緩。
虞漠寒看準時機向雪露連攻數掌陰陽交替的掌力,打得雪露連連倒退,臉色煞白!楊琛猛攻搶救,可卻難以突破。索性懷善禪杖已到,劍心手上一柄輕薄幾乎透明的利劍也裹挾銳風呼嘯而至。
可即便三人夾擊,虞漠寒出手也絲毫不緩,反而對他詭異的陰陽掌力讓三人大爲困擾!
正在四人打得不可開交之時,雪露幹看着着急,卻無力插手,異道覷準空隙突然跳上一棵樹頂,由上向下直撲虞漠寒頭頂!
聽到頂上風聲,虞漠寒心下發狠,突然一把抓住懷善杖頭向上一甩,同時二指夾住楊琛長劍磕在劍心劍上。
慘叫夾雜着兵器相交聲,所有人的注意力卻被另一邊的賢貞給吸引過了去。
只見此時賢貞滿頭大汗,左肩上插着一截斷劍,而在他身後,倒下的雪城右手被一把匕首刺穿死死釘在地上。
而交手的幾人,異道被禪杖砸斷了手腕,懷善勉強收功卻被虞漠寒陰寒掌力順勢侵襲。楊琛長劍由中折斷,幸虧劍心收招及時,否則必然人頭不保,但劍心卻也因此功力反衝。
虞漠寒傾盡全力使出這冒險的一招,消耗巨大功力原本只是想逼退敵人。可對手因爲怕傷害到同伴,反而寧可自己受傷,倒是讓他意外避免了損傷。畢竟如果剛纔幾人都不顧一切的向他出手,現在他起碼也得身上掛彩。
眼見得逞,虞漠寒根本顧不上多想就忙往外竄。可才跑出數丈,就被迎面衝來的一股寒氣逼回。
心驚之餘,虞漠寒發現自己又已經回到了原地。中人驚魂未定,陰影中卻緩緩走出兩人,正是失蹤數月的半琴和洛思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