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增的訂婚對象是先御史大夫孔斌的孫女,其實龐癝的心裡是不支持這門親事的,因爲這門親事不止是魏郊與孔氏一族聯姻,背後牽扯的更是儒家正在靠攏向魏郊這位朝堂新秀。
自孔斌、荀況兩位儒家首領先後去世之後,儒家在朝堂上的勢力便一落千丈。而與儒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縱橫家的唐雎,法家的韓非,兵家的尉繚等人都在朝堂擔任着三公九卿的高位,儒家上下又怎能甘心就此落敗?
故而,經過左思右想之後,儒家便想道了聯姻之策。本來,儒家想要聯姻的對象是龐癝的兩個兒子,但龐癝的長子龐援已經與韓國的紅蓮公主定親,那麼儒家便將主意打到了龐癝的次子,也就是嫡子龐衛身上,可當時的龐衛實在是頑劣不堪,即便儒家同意,孔氏一族也不願意將自家女兒嫁給一個紈絝子弟。
儒家之人每天都有人登門拜訪孔氏家門,希望能夠說服孔氏家主。然而孔氏家主似乎是鐵了心,無論那些儒家子弟怎麼說,他就是不同意。
無奈之下,儒家弟子便將目光看向魏國的其他顯貴人家。而這時,魏王圉的幼子,魏王增的弟弟襄陵君魏郊奉信陵君之意入大梁,便進入了儒家的視線之內。
魏郊的名聲一向很好,又被信陵君魏無忌看中,便有人向孔氏家主提議孔氏與襄陵君聯姻。
而魏郊初入朝堂,在朝堂上並無什麼勢力,如姬也有爲兒子拉攏一些勢力的想法,而失勢的儒家正是如姬心目中的不二人選,因爲儒家在戰國時期是三大顯學之一,在朝堂上又不如意,這樣一來,可以確保魏郊在朝堂上能迅速的有一股自己的勢力的同時,還能確保魏郊不被儒家掣肘。
如果是法家、縱橫家亦或是兵家的話,他們這些思想學派在朝堂上早已經有了自己的人,魏郊即便想拉攏能不能如願暫且不說,即便被魏郊拉攏了過去,只怕他們也不會全力支持魏郊的。
而儒家卻不然,因爲魏國朝堂的核心層中並無儒家之人,而地方上儒家弟子卻不少,如果魏郊能與儒家聯姻的話,結果就是,儒家必定會全力支持魏郊的。
結果果然不出如姬所料,當如姬遣人向孔家提親之時,孔氏家主當場便同意了。至於魏郊本人是否同意這門親事?魏郊對此不置可否,畢竟在魏郊看來,娶誰不是娶,更何況母親如姬極力促成這門親事,爲了能讓母親高興,魏郊也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而龐癝,很是不願意看到魏郊與孔氏女子成親,然而,龐癝對此又無可奈何。
有好幾次,龐癝都想着去勸阻如姬一番,讓其退了這門親事,可最後也只是想想罷了。自如姬哀求龐癝勸不讓魏郊去秦國爲質之時,龐癝的拒絕就使得如姬一見到龐癝就好像見到仇人一般。
如果龐癝前去勸說如姬退了這門親事的話,只怕結果會適得其反,故而經過再三思量,龐癝並未前去勸說如姬。
不過,龐癝卻跟當時還在世的魏無忌稍微提過這麼一句,說自己擔心魏郊與儒家聯姻會影響魏國朝堂上的大好局勢,想讓魏無忌勸說如姬退了這麼親事。
可魏無忌卻有着自己的思量,如同儒家這樣的勢力,根本不可能長期遊離於朝堂之外,如果儒家長期內不能躋身魏國朝堂核心層之內的話,只怕儒家會選擇其他的權貴亦或改投別國,故而魏無忌思考之後,並未前去勸阻如姬。
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魏郊與儒家的聯姻已經成爲了既定事實,龐癝即便權傾朝野,對於這麼親事,他也更改不得分毫。
五月五日是黃道吉日,也是魏郊與孔氏女成親之日。
一大早,襄陵君的府邸便被前來恭賀的人羣給踏破了。自魏郊即將在大婚之後被拜爲上將軍的事情傳揚開之後,朝野之中,稍微有些權勢的人,誰不趕着巴結魏郊?
而龐癝自然也來參加了這樁婚禮。雖說龐癝不支持這麼親事,可說到底魏郊是自己的兒子,自己又怎能真的不來參加呢?這是於私來說,於公,魏郊是自己的同僚,以後龐癝如想在朝堂上順利推行自己的政策,就不得不徵求魏郊的意見。故而,今日龐癝不得不來。
襄陵君府邸門前,由宗正安陵君親自迎客。畢竟如姬只是一個婦道人家,沒有接客的道理,而安陵君身爲魏氏一族長輩,由其迎客,也是名正言順之事。
而原本,安陵君所站的位置應該是自己纔是,可自己也只能眼熱的幹看着罷了。
“今天是郊兒大婚,夫君怎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魏雨萱見龐癝一臉的鬱悶之色,忙問道。
“只是有些感慨罷了!”龐癝急忙解釋道:“看到襄陵君成婚,我便想到家中的幾個子女,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咱們家的孩子也到了要成親的年紀了,而咱們卻都要老了,我又怎能不感慨呢?”
“有感慨但也不能露在面上,怎麼說今天是郊兒的大喜之日,你這個做姐夫的,今天無論如何,臉上也得掛些笑容纔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魏雨萱的話一出口,龐癝便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紮了一刀似的,極其的疼痛。
龐癝心想:“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話說的也許就是自己吧!魏郊本是我的兒子,然其卻要喊我姐夫。而我的另外兩個兒子也不得不稱郊兒爲舅舅,這算怎麼回事?說到底都是我自己乾的糊塗事兒!”
龐癝心中苦笑,搖了搖頭不再多想,一瞬間,臉上便掛起了笑容,攜魏雨萱一同踏入了襄陵君府邸的大門。
見龐癝、魏雨萱兩人聯袂而來,安陵君急忙上前請兩人入府,魏雨萱卻笑道:“我可是郊兒的長姐,又不是什麼外人,叔公你且去招呼其他人吧,我和夫君自行入府便是!”
說着,魏雨萱便拉着龐癝進入了府內,而龐癝的心中十分憋屈,又不好表現出來,朝安陵君尷尬的笑了笑,便隨魏雨萱一同入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