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起,陳國無帝后。
她說什麼?!
哪怕宋晚致再厲害,但是,又怎麼可以和一國的帝后相叫板?!
但是,一瞬間,看着少女臉上那凌然的神色,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他們只能看着她。
看着她抽出了長劍。
宋淹不認識這把劍。
陳國的百姓不認識這把劍。
身後的天合學子不認識這把劍。
但是,蕭瑟瑟認得。
那是——雪劍!
當日珈藍塔內,她的師傅曾經給她說過的,不詳之劍!
她猛地往後一退,但是,在瞬間,她的目光便更加憤怒的朝着宋晚致看來!
必定是宋晚致害了她師傅!
她猛地抽出長劍,哪怕明知道和宋晚致之間的實力天差地別,但是,她依然衝了上去!
她要報仇!
手中的長劍劃開一道亮光,含着暴怒之力的長劍,瞬間切割開來。
但是,當她的劍迫往宋晚致面前的時候,宋晚致手中的劍一抖,不過微微一抖而已,蕭瑟瑟的劍便跟着一歪。
她騰起的身子正想一轉,卻被宋晚致一把握住手,然後手指一掠,已經封住了她所有的穴道。
宋晚致將她放到馬上。
蕭瑟瑟反過頭,狠狠的看着宋晚致:“有本事殺了我!”
宋晚致道:“蕭姑娘,有時候,真正想要害你師傅的人,是最親近的人。大醫王這樣一位老者,他答應我的承諾還沒做到,怎麼會死呢?”
她將蕭瑟瑟放在馬上,然後策馬開奔,在奔跑的剎那,手中的長劍已經躍起,那劍光所至之處,那些人不由自主的紛紛讓道,那劍光直直的劈向那棺材,然後,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底,“咔嚓”一聲,棺材裂爲兩半!
人們瞬間便嚷嚷開!
“幹什麼?!”
“大醫王都已經死了,你還這麼褻瀆她!咱們和她拼了!”
……
蕭瑟瑟轉過頭來狠狠的看着她,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你害我師傅!”
聲音倔強裡已經帶了哭腔。
然而面對所有人的謾罵,宋晚致的目光,卻還是落在那棺材處。
棺材被劈開,然後,“啪”的一聲,落到地面。
分開。
然後,所有人愣了愣。
棺材裡面,沒有人。
宋晚致騎馬走上去。
所有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攝於眼前的少女的威力,不停的想要往後退。
宋晚致走上前,對蕭瑟瑟道:“蕭姑娘,有時候,親眼所見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說完,轉頭看向宋淹。
剛纔那個還囂張跋扈的宋丞相,現在卻面色慘白的瑟瑟發抖,他知道,這裡已經沒有人能救他。
“晚,晚致……”他顫巍巍的開口。
宋晚致冷冷的道:“宋晚致,你知道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嗎?你還記得榮子月將軍長什麼樣嗎?你縱容趙嫣華去殺了宋明心,你欺騙榮將軍的感情,你還能如此心安理得?”
宋晚致頓了頓,看着宋淹恐懼的眼神,慢慢的道:“你認爲我要殺你?不會,我不會讓你的血髒了我的手。”
後面,生不如死的活法,纔是他最應該得到的。
她的目光一掃。
少女此刻騎在白馬上,目光依舊平靜,但是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眸光,彷彿藏在山水盡頭的一縷光,讓人不自覺的就想遠離,或者,低頭。
宋晚致帶着蕭瑟瑟騎馬疾馳向皇城。
而皇宮,似乎早就在等待着她了,從皇城門口圍着的羽林衛,到打開的城門內可以瞥見的人馬,一層層的密佈。
宋晚致低頭看着蕭瑟瑟:“蕭瑟瑟,你看看這皇城鐵衛,那是早就在等待着的呀。我宋晚致不會解釋什麼,做過便是做過,沒做過便是沒做過,大醫王我心存敬意,況且,我還等着大醫王的允諾,那允諾對我非常的重要,所以,你平靜下來,還相信是我殺的大醫王嗎?”
蕭瑟瑟在馬上,愣神許久,突然間,閉上了眼睛,眼淚“刷刷刷”的便流了下來。
是的,她冷靜下來了,然而冷靜下來的時候確實翻天覆地的絕望,沒有誰比她更知道自己的師傅在爲陳國做些什麼,這些年一直默默的守護,看到陳國疆土穩固,看着陳國國泰民安,他日日夜夜的站在高處,遙望這千里的國土,那個時候,他臉上那無人知道的悲哀方纔淡一些,緩緩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所以,看到這片土地,才能緬懷那些被時光掩埋的遺憾的過去。
但是現在,他爲之保護了一生土地,爲之效忠了一生的帝王,卻反過來這樣害他!
宋晚致看着她,心底嘆了一口氣,然後道:“說不定,大醫王還沒有死。”
蕭瑟瑟猛地擡起頭來看她。
宋晚致道:“我不是相信孝景帝不會下狠手,而是我相信,那位老人的智慧,早就將帝王心術看穿。”
被歲月洗禮過的老者,看着孝景帝一步步登上皇位的老者,或許,早就將一切看在眼底。
只是,萬一那位老人,是選擇去赴死呢?
或許,他是爲了……
宋晚致壓下心中那無言的疼痛,然後解開蕭瑟瑟的穴道,然後道:“我們一起去。”
她騎馬走向皇城。
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擡起了劍,雪劍在正午的陽光下,發出雪一般的光輝,她的目光變爲徹骨的冷靜,宛如冰雪。
這把劍,便是昭華後費盡心血的七方煞都沒能抵擋得住片刻,更何況是現在!
劍如雪!
一劍橫掃,那劍光隨着她的馬蹄濺開這皇城的城門,所到之處,只有兵器落地,然後變成倉皇的逃竄聲。
這就這樣,如入無物之境。
便是蕭瑟瑟,也被宋晚致這樣的實力給嚇住,她驚訝的看着宋晚致,然而,卻看到少女眼底那一瞬的悲痛,那種徹骨的疼痛,像是一根針一樣,將她狠狠的紮在那裡。
那是她此生從未體驗過的情感,或者,只有在得知大醫王死訊的那一刻有過剎那。
這個看起來一直謙讓微笑的少女,曾經經歷過什麼?
而在這一眨眼,宋晚致已經到了宮殿面前。
整個宮殿,空蕩蕩的,但是,卻高高的坐着一人。
那是昭華後。
她坐在那裡,臉色是灰敗的,自從被宋晚致廢了武功之後,她便以看得見的速度加速老去,現在她坐在那裡,掩蓋不住的灰敗之意,但是,嘴角,卻依舊揚起高高在上的笑意。
“宋晚致,你來了嗎?”
她笑着,然後嘴角高高在意的笑意又帶了幾分的殘忍。
“你是不是不相信大醫王已經死了?”
“可是我在這裡,就是爲了告訴你,大醫王,真的已經死了。”
宋晚致還沒有開口,在旁邊的蕭瑟瑟已經忍不住怒吼出聲:“你說謊!”
昭華後冷笑道:“本宮說謊?本宮在這裡,可不是來給你說謊的,你想要證據,好,那麼,本宮給你證據。”
她說着,將自己的手攤開,然後將自己手裡的東西露了出來。
一瞬間,蕭瑟瑟尖銳的聲音悲痛萬分的響了起來:“師傅!”
躺在昭華後手裡的,是一小塊骨頭,那塊小小的骨頭,還帶着些微的光。
那是,大醫王,歸命境巔峰纔有的光芒。
面對這塊骨頭,與大醫王有着深刻感情的蕭瑟瑟最先做出反映,突然而來的悲傷瞬間淹沒了她。
宋晚致就站在那裡。
昭華後看着宋晚致的樣子,高興的大笑起來。
“宋晚致!你來陳國,什麼都得不到!哈哈哈!你不是想要大醫王的東西嗎?!本宮告訴你!大醫王已經死了!”
“宋晚致,你能把我怎麼樣呢?你現在根本不能把我怎麼樣!你若是把我怎麼樣,我連大醫王葬在那裡,都不會告訴你!”
“宋晚致,你現在,恐怕要跪下來給我磕頭,將本宮磕高興了,那麼本宮就告訴你!”
……
她是癲狂的。
癲狂的,根本不像是平時的樣子,那個一直愛惜自己命的昭華後呢?
蕭瑟瑟雙眼赤紅,然後瞬間撲了上去:“我要殺了你!”
她撲上去,但是在撲上去的剎那,在那咫尺間,千萬道暴雨梨花針齊刷刷的從四面八方射出來,這是藏在這座宮殿裡機關,是當年建造這個宮殿的帝王爲了將自己的對手置於死地而設計出來的絕妙機關,能在瞬間,將一個極情境的高手置之於死地!
獨一無二。
但是,誰都沒想到,蕭瑟瑟撲了上去。
千萬道光芒瞬間射來。
但是,幸好後面的宋晚致。
她手裡有雪劍。
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將那把雪劍拋入了場中,於是,那千萬根劇毒的針瞬間像是羣獸見龍,紛紛墜落在地。
昭華後一看,頓時面若死灰,嚇得急忙往旁邊跑去,但是剛剛一跑,便被宋晚致給抓住。
“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宋晚致我告訴你,本宮是絕對不會告訴你任何事的!你想要的一切通通沒有!沒有!”
宋晚致道:“我並沒有讓你告訴我,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的人,是不該當皇后的。”
少女眼底的目光冰冷入骨,她嚇得瞬間就顫抖起來:“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
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昭華後已經完全化成了泥,她以爲依靠的屏障,就像孝景帝有那樣一杯毒酒一樣,但是沒想到,竟然都成了虛妄。
她突然覺得怕,不僅僅是因爲性命,而且也因爲,她沒有機會再看孝景帝一眼,再看謝珩一眼!
“不不不,求求你,求求你……”她幾乎要磕頭。
但是,宋晚致依然冷冷的站在那裡。
既然選擇了,就要承擔後果。
宋晚致看了蕭瑟瑟一眼,蕭瑟瑟目光染血般的看着昭華後,然後手中的長劍一伸,然後在那皇后還在苦苦哀求宋晚致的時候,切斷了她的脖子。
蕭瑟瑟走過去,從昭華後的手心裡拿起那塊骨頭,顫抖的捧在手裡。
宋晚致看了蕭瑟瑟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走出殿門,卻發現外面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羣羽林衛,帶頭的,卻是那位四皇子謝琉。
謝琉站在那裡,看着宋晚致,道:“晚致小姐,你不必擔心,我來不是爲了阻攔你,當然,我阻攔不了。而今日,我甚至要感謝你,我並非是孝景帝真正的兒子,他殺了我父皇繼承皇位,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等着機會,而今天,也幸好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所以,昭華後的事,您不必擔心,當我坐上了皇位,您會平安。”
宋晚致看着他,微微點頭,然後,騎上白馬便飛奔。
這世間兜兜轉轉,都是因果。
哪怕昭華後不說,但是,宋晚致還是猜到了,孝景帝會把大醫王的屍體運到哪裡去。
幽谷。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宋晚致也絕對不會放棄。
即便那位老人已經死去,但是,在最後,萬一他又留下什麼線索呢?
宋晚致身下的這匹白馬,踏平過無數的山河,日行千里也無法形容起速度,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急,然後,朝着幽谷疾奔。
風馳電掣!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宋晚致的白馬,到達了幽谷外。
馬匹再也不能向前,宋晚致摸了摸白馬的腦袋,然後道:“回去找王叔。”
那匹白馬擡起馬頭,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後又看了幽深的山谷一眼,感受到裡面躁動的氣息,然後,轉身,飛快的,再次沿着原路返回。
老馬識途。
宋晚致看着白馬離開,然後,將手中的雪劍一握,朝着幽谷腹地行去。
一進入那腹地,她便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之前來到幽谷腹地的時候,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中心的危險區域和外面的世界完全的隔開,但是現在,即便還沒有到達,她也已經感覺到了明顯的變化。
一瞬間,她想起當日那個銀袍男子所說,也不知道,幽谷現在,如何了。
而想起那抹銀袍的身影,一瞬間,宋晚致覺得有什麼飛快的滑過,快的抓都抓不住。
她擡起眼,然後,向着幽谷腹地行去。
而在一路上,寂靜的嚇人,沒有絲毫的聲音,連鳥鳴都沒有。
她只能一步步向前,而越往前,便發現了整個天地,沉悶的鬱積在一起,有莫名的力量,從暗處涌來。
宋晚致握緊了劍。
——
幽谷腹地內,淼淼的紫霧已經開始散開,幽暗的月色瞬間穿透,照着這片曾經神秘無比的土地。
但是現在,這裡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那些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的巨獸,雙目赤紅,不論對方是什麼,開始見着面就嘶啞,到處都是血跡。
而在一方平地裡,孝景帝站在那裡,瀕臨死亡的帝王,此刻卻沒有見到任何的頹敗之意,反而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依稀,又回到了當初決戰夜帝時候的意氣風發。
而在旁邊,天官看着孝景帝,道:“陛下,宋晚致已經進來了。”
孝景帝點了點頭:“進來了就好。都佈置好了嗎?”
天官點了點頭:“回稟陛下,都按照您的要求佈置好了。宋晚致並非陳國人,沒有陳國的血脈,我已經按照太上古法,將記載的有關幽谷的龍穴之位完全的歸導,然後聚集到此處。只要宋晚致來到這裡,那麼,便根本沒有出去的機會。”
孝景帝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吐出三個字:“宋晚致。”
無論你多麼的厲害,今日你敢走入這裡,他就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既然要死了,死之前,是不會讓你活下去的。
他擡起頭,看了看天空,夜色濃墨重彩的壓下來,彷彿要將一切給淹沒。
而在他周圍,無數的黑影散佈在其間,這些人,都是陳國的絕頂高手,一個國家之所以存在,是不會將所有高手完全的擺在檯面上的,否則,那樣的實力太容易被看穿,這些人,就算比不了大醫王,但是,也比大醫王差不了多少,
宋晚致,你能敵得過一個大醫王,但是現在,你能抵擋得了這麼多的高手嗎?!
這個幽谷,將是你的葬身之地。
——
幽谷之地,方圓百里。
在無邊的黑暗裡,一個白衣少年緩緩行來,他走在天地間,彷彿是這天地間最後一片雪,化爲歲月裡最爲蕭瑟的景色,慢慢的融化在人心裡。
他手裡拿着一隻竹笛,而在旁邊,跟着一隻雪白的老馬。
而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黑暗中一頭猛獸從旁邊閃出,然後,看着眼前的雪衣少年,像是在看一個絕世珍寶,它雙眼赤紅,張開大嘴,露出裡面尖銳的獠牙,口水便滴了下來。
它朝着雪衣少年撲了過來!
而那個雪衣少年依然一動不動,他看着那頭雄獅,目光溫和。
那是包容的目光,方法面對大惡,也能保持最完美的微笑。
那頭野獸撲了上來,一下子咬住他的手臂,頓時,雪衣少年的手臂便出了鮮血,獠牙深深的嵌入少年的手臂裡,它咬了一下,便再也咬不下去。
然而,受了這樣的疼痛,那個雪衣少年卻依然含着微笑,那微笑彷彿是可以融化一切的春風,將這世間所有的污穢全部帶走。
乾淨如雪。
他擡起手,然後撫摸在巨獸的腦袋上,目光溫和而憐憫。
他的聲音依舊很乾淨。
“若能飼你如初,肉身何妨?”
那野獸赤紅的雙眼在少年溫和憐憫的目光下慢慢的鎮定下來,而後,慢慢的張開嘴,將自己的牙齒從少年的胳膊裡縮了出來,然後,瑟縮在少年的腳底,哀哀的叫着,彷彿因爲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過錯。
少年溫和的笑着,然後彎下腰,撫摸在它的頭上,巨獸的毛並不柔軟,然而此刻在他的手底都呈現一種別樣的溫順。
“去吧。”少年溫和的說了一聲。
於是,那野獸便站了起來,然後,朝着深處行去。
旁邊的老馬探過頭來,輕輕的舔舐着他傷口上的血跡。
少年溫和的笑着,然後擡起頭,看着更深的深處,微笑道:“我好像,感覺到我家阿晚的氣息了,你說,我們是現在去找她,還是隨緣?”
那頭老馬舔舐着少年的傷口,然後看了那一眼深山。
老馬沒回答。
它老了,而且驕傲傷了腿,少年連騎着它都不能,一路上要照顧它,要趕到幽谷,哪怕是這百里的距離,恐怕也需要兩三天。
雪衣少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麼就隨緣吧。我和她,不會擦肩而過的。”
他們是,命中註定的相逢。
少年擡頭,月照輪廓,乾淨如雪。
——
而少女在疾奔。
幽冷的月色下,天地間恍恍惚惚的都是另外一種顏色。
宋晚致飛奔入林,那些野獸彷彿忘記了對宋晚致血脈的忌憚,聞着氣息,便飛快的奔來,嘶吼着,像是要將一切給撕碎。
它們想要撕碎宋晚致。
宋晚致知道,現在的這些野獸,已經完全的喪失了神智,只會攻擊和殺人,於是,她抽出長劍,一抹盪開,一路屠戮着野獸的屍體前行。
就這樣又前行了數十里,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因爲,她感受到了異樣。
她擡頭,才發現,此處,似乎烏雲將天上的月亮也遮住了。
眼前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是一種完全的黑暗,不同於夜晚的黑,而是要將一切吞沒的黑,彷彿,黑暗額霧氣籠罩着,黑暗中本來帶來花的異香,然而到了此刻,彷彿那些花香也顯得詭異了。
她閉上眼,想用自己的神識去探知,然而,她強大的靈識一探,便彷彿別粘稠的粘住,再也無法深入分毫。
從一開始進入的時候,那些原本會自動進入耳朵的周圍的情況也消失,但是到了此處,沒想到甚至努力去感知都非常困難。
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狀況。
但是,絕對的危險之中,反而要保持絕對的冷靜。
宋晚致繼續往前,而漸漸的,她發現,自己的耳朵連絲毫聲音都看不到了,眼前也僅僅能夠摸索出方圓十米的道路來。
而到底是周圍確實沒有這樣的聲音,還是自己的耳朵除了問題?
但無論哪種,對她而言都不算是好現象。
而就在她想要更前進一步的時候,有寒氣直直逼來。
在那一瞬間,她幾乎依靠的是本能,飛快的往旁邊一閃!
而在她閃過的地方,那道寒氣已經輕而易舉的切斷了旁邊的樹木,然後,“咔嚓”一聲,倒下。
宋晚致輕輕一躍,在躍開的剎那,手中的雪劍已經縱橫開去!
黑暗中沒有絲毫的聲音,但是,在瞬間,宋晚致便知道,自己的長劍,已經沾了血。
而宋晚致也立馬知道,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對手隱藏在暗處。
而在瞬間,那些寒氣瞬間層層疊疊的涌來,幾乎封閉住她的所有!
宋晚致握住了雪劍,知道現在自己無論朝向哪邊都是死路,一時之間,她便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在平地上,孝景帝看着宋晚致,冷冷的勾起嘴脣。
這把雪劍,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這個少女,即使再聰明,但是現在,已經完全被困在他的局中,如何能出來?!
甚至,不需要那些高手動手。
甚至,不需要他動手。
而就在他冷笑的時候,突然間,黑暗中的少女閉上了眼睛,然後,握住了手中的劍,突然間,向下一插。
破!
而在瞬間,超出所有人認知的力量像是潮水一般的涌起來,然後,雪劍發出耀眼的光芒,在一瞬間,撕破一切的黑暗!
而後,少女擡起了眼睛,看到了站在上方的孝景帝。
果然……
這一瞬間的光亮已經能讓宋晚致看清所有,而隨着光亮閃現,黑暗中的霧氣也在飛快的後退,宋晚致知道,這幽谷屬於陳國,而有人利用,自然能讓其發揮最大的作用來壓制自己。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手中的雪劍劃開一道光芒,然後瞬間,斬殺周圍撲上來的黑衣人!
而後,宋晚致看準了空門,瞬間衝破而去!
她站到了孝景帝面前。
兩人之間,不過數十米距離。
宋晚致看着孝景帝,覺得有些不對,今日的孝景帝,彷彿變了一個人。
那種隱隱的不安讓人虛無縹緲的踩不到腳底下。
而孝景帝站在那裡,對着宋晚致笑:“你終於來了。”
宋晚致淡淡的道:“是,我來了,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孝景帝笑道:“是啊,是我希望的。你知道嗎,宋晚致,其實,朕一直沒準備殺你,一開始以爲你是榮子月的女兒,心想榮子月也爲陳國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朕想着,她的女兒,即使是鄉野村女,那麼,除了太子,朕也可以給她配一個好婚事。可是後來,朕,或許是所有人認爲的這個鄉野村女,在天晟宴上一舉驚人,那個時候,朕覺得,你的能力能在掌控之中,所以,那個時候,朕還是覺得能容下你。但是,後來的後來,隨着你發出越來越大的光輝,朕便知道,已經不能容下你了。一個帝王,是絕對不允許一個不受掌握的人存在的,我相信,這點,聰明的你一定會明白。”
到了這個時候,宋晚致依然還能微笑以待:“陛下,掌控來源於什麼,掌控來源於一個帝王的野心,一個帝王的私心,一個帝王的,不自信。你那些種種藉口,能夠掩蓋住你那自私自利的心嗎?榮子月當年一心爲國,功勳卓著,但是你怕她不能掌控,便在她懷孕期間還派她出去打仗,甚至,還暗地裡縱容宋淹的行爲。大醫王一心爲國,任勞任怨,厚德載物,但是,你害怕他因爲他的一諾千金而讓我得了好處,甚至以他的死來誘我到了這裡來置之於死地,但是呢?我問你,大醫王那樣的人,你又怎麼對他下得了手?!我宋晚致在這裡,我的性命您有本事便來取,沒有本事,那麼,今日,晚致便會讓你的鮮血,來洗清這道屈辱!”
“用我的鮮血來洗清屈辱?”孝景帝冷冷笑了起來,“宋晚致,你以爲你是誰?你是蘇夢忱還是天機老人?朕縱容了你那麼久,今日,便不會再手下留情!”
宋晚致冷冷的道:“手下留情?!你對我手下留情過?抱歉,晚致還真的看不出來。”
她看向孝景帝,目光鋒利如電:“晚致看到的,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皇帝,殺了自己的兄弟,以最爲卑劣的方法奪得皇位,卻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並非自己所生,而他一心想要扶持的太子卻永遠登不上帝位,在他死後,史官的筆會在史書上寫下最爲凌厲的一筆,讓他在史書上遺臭萬年。”
“住嘴!宋晚致!朕的兒子是朕所生!哪一個不是!今日將你殺了,朕的珩兒自然能登上皇位!朕身前挑戰夜帝,開拓疆土,哪一件不是名垂千古的大事?!你給我閉嘴!”
“你的兒子是你所生?那麼晚致今日從太和殿出來遇見四皇子,他又是何人的兒子?你挑戰夜帝,那不過是自不量力,若非夜帝手下留情,此刻你豈有命在?開拓疆土勞民傷財,難道你不知道邊塞,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多少人每日罵着你,讓他們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了?”
字字說來,樁樁件件,宋晚致聲音如舊,彷彿冰玉相擊,但是卻一字字狠狠的敲在帝王的耳朵裡,要將他所有的怒火激發出來。
“宋晚致,你找死!”
他朝着宋晚致猛地襲擊過來!
鋪天蓋地的殺意密密麻麻的碾過來,宋晚致在孝景帝出手的瞬間便明白,這個帝王,在做最後一搏!
他自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運用藥物將自己的潛能完全的激發,將自己剩下的生命,完全的擠壓在了這一刻!
而現在的孝景帝實力,幾乎可以與極情境的人相媲美!
宋晚致當日通明,七境相疊的實力纔打敗大醫王,而那個時候瞬間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也才極情境。
而現在,她根本不可能通明,或者說,再破鏡。
之前的通明已經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而現在,除了孝景帝,甚至黑暗中還有林立的高手,這些高手,也像孝景帝那樣,給自己用了藥物,讓自己的實力瞬間提升到巔峰。
爲了給宋晚致下一個死局,他們,幾乎都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越在危險的時候,宋晚致反而越冷靜,她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對着孝景帝問了最後一句話。
“大醫王,是否,還有生機?”
話語中已經暴露出她最在意的東西。
而孝景帝看着她,像是抓住了她的痛腳,冷笑着道:“死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他既然已經爲陳國付出了那麼多,最後再爲陳國除掉你也無所謂是不是?其實,朕倒是沒想到朕扶持了他這麼久居然是個老廢物,連你也打不過。既然如此,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宋晚致,你辛辛苦苦來到陳國,隱藏那麼久,不就是等着進入天合書院名正言順的戰勝大醫王得到那件東西嗎?但是現在,朕告訴你,沒有了!你的希望,你這幾個月來,或者更長時間的努力,都被朕碾壓的乾乾淨淨,哈哈哈哈,你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大醫王已經被朕推入了熔岩中,現在,早就化成渣了!”
帝王瘋狂的大笑,到了這個時候,他以踐踏別人的希望爲樂。
然而,宋晚致卻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不驚不怒。
在得知大醫王死亡的那一剎,她的心幾乎是鈍痛的,但是,已經遇見過無數次失敗的她,也是在瞬間,收起了這種心思。
不過是再失敗了一次,有什麼了不起?!
不過是從頭再來,再找一個方法去試,還有三年多的時間,她就不信,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跨越萬千鴻溝的痛苦和失敗之後,不過是,永不言棄。
只要她還活着,便有希望!
宋晚致拿着雪劍,目光如雪,然後,衝了過去!
天地化爲雪影!
從來不會因爲失敗便不去做。
從來不會因爲對手強大便不去打。
既然如此,大不了,同歸於盡。
而就在她衝上前的剎那,黑暗中的數十道黑影也同時躍起,然後,朝着宋晚致縱橫劈了下來!
天羅地網!千絲萬縷!
周圍的聲音都已經不見,宋晚致的眼底,只有孝景帝。
孝景帝突然一愣,因爲,他從少女的眼底,看到了決心,可怕的決心。
那是一種,超乎了本身的力量。
有時候,即便你不夠強,但是,這種力量也值得敬畏。
那本來就所向披靡。
但是孝景帝看着冷冷衝上來的少女,不過冷冷的勾起諷刺的笑容:決心,決心算什麼東西?!
他蓄積起功力,然後,朝着宋晚致攻向,致命一擊!
一招就殺死你!
少女閉眼,然後,握住了手中的劍。
雪劍。
孝景帝冷笑,他本來一直忌憚着這把劍,但是剛纔看着這少女在黑暗中使用,似乎也就那個樣子,這少女的境界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厲害,怪不得雪劍沒有變色,大概是,她不過就是個虛架子。
他冷笑着,感受到周圍那些衝上來的鋪天蓋地的殺意,知道在自己將這少女一掌擊斃的剎那,他的手下的那些劍,也會將這個少女刺得千瘡百孔!
一起來吧!
去死!
極情境的強大籠罩!
宋晚致閉目,而孝景帝越靠近,他所帶來的力量和鎮壓就越強悍,眼前的少女,彷彿只有死路一條。
但是,在劍和那強大氣勁相遇的剎那,那把雪劍,開始變色。
當宋晚致選擇這把劍開始,便註定了,鮮血一身,那些當槍匹馬的日子,那些孤獨以求的日子,那些不斷尋找的日子,還有,不斷在死亡之間掙扎的日子!
破!
孝景帝的臉色猛地一變!
爲什麼,爲什麼宋晚致的氣勁這麼的厲害?!爲什麼,那種強大的靈識,幾乎可以與他相比!
爲什麼,這把劍,竟然,破開了他的殺戮?!
爲什麼!
而直到宋晚致的雪劍穿過他的胸膛的時候,他腦海裡還在問爲什麼!
但是在穿過的剎那,他又滿足了,因爲,宋晚致,便是你殺了我,你又如何能躲過後面的千萬劍?!
一起死!
你註定,和我一起死!
宋晚致臉色白的像紙片一般的薄,她甚至,已經連拔出劍的力量都沒有了!
後面的刀劍刺來!
宋晚致突然脫力,然後往下墜去。
這樣,算死?
然而,當她準備迎接千萬道刀劍的時候,卻發現,迎來一道白檀香味。
襲來。
她落入一個懷抱。
一擡眼,便看見那雙璀璨得連天星都比不過的眸子裡,帶着深重的擔憂。
她笑笑,想要安慰,然而一張嘴,口中的鮮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銀袍男子緊緊的抱住她,聲音低啞:“晚致,我在。”
他說着,急忙去掏袖子裡面的帕子,然後,擦着宋晚致的嘴脣。
宋晚致擡起手,握住帕子,想要自己來,然而一握住,卻突然一愣。
這帕子……
她一低頭,然後,猛地一驚,接着便迅速的從男子的懷裡掙扎站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孟沉,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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