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聲音很輕,很淡,然而,在簌簌的雨聲中,卻很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中,冰玉相擊,一聲聲扣來。
衆人轉頭看去。
很舊的傘,很大的傘,傘下兩個人。
傘在男子手中,少女站在那裡,一雙眼睛,澄澈堅定,容色如玉,而她身邊的那個男子,容色平凡,看了第一眼便再也不會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你是什麼人?”回過頭的秋小姐問了一句。
眼前的少女氣質迥異,有點不像是落日族人。
宋晚致沒有說話,而是走到慕容白身邊,然後伸手將手裡的小鳥遞到蘇夢忱手中,接着,一彎腰,伸手將慕容白給扶了起來,道:“白姐姐,起來,別髒了裙子。”
身後的秋小姐第一次被人忽略,不悅的皺了皺眉頭,然後,擡起手中的雪蓮蜜,飲了一口。
而當她飲下一口後,旁邊的將領立馬冷聲道嗷:“你的耳朵聾了嗎?!沒聽見小姐問你的話?!你是什麼人?!”
慕容白擔憂的看着她,然後,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掌。
接着,她才轉頭,臉上依然帶着寵辱不驚的微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站在這裡,想要對你說一句話。”
秋小姐看向她。
宋晚致微笑:“你們秋家,其實,也算不得什麼。”
……
場上出現了絕對的寂靜,然而,又像是什麼要炸開!
哄——
所有人幾乎都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她說什麼?!她竟然說秋家也算不得什麼?!
誰不知道,在大梁,皇權之下,便是那四大家族,甚至,那四大家族,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和皇族對抗的!而且,秋家作爲四大家族之首,其實力強悍,在整個華城幾乎都可以橫行,而眼前的這個少女,竟然說秋家不算什麼?!
秋小姐手裡的杯子已經握得死緊。
但是,作爲擁有良好出身和高高在上的秋家小姐,她還不至於做出當面摔杯子這樣的事情來。
慕容白聽到宋晚致說這句話,反應過來後急忙道:“你們不要誤會!我這位妹妹不是我們落日族人,她並不大瞭解樑國的狀況,我是看着她做東西好吃纔將她帶來的,你們不要牽扯到她。”
這個驕傲的少女,在知道落日族或許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的時候,在盡最後一分力,想要將宋晚致撇開。
但是,秋小姐焉能聽不出這話語中的所有,即便涵養再好,在聽到宋晚致這樣侮辱她引以爲傲的家族後,她還是露出些微諷刺的語調:“哦?做飯的?充其量不過是個廚娘罷了,看來,果真是沒見識的。”
慕容白在後面扯了扯宋晚致的衣服,低聲道:“阿晚妹妹,不要被我們連累。”
宋晚致卻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聲音愈發的清晰:“我知道秋家。秋家,和秦家,柳家,薛家並稱樑國的四大家族,秋家爲首,秋家過去十年內,曾經出過三個天才,其中,有當初青雲榜榜首秋無眠,現在青雲榜第十一位的秋鳳華,還有,明珠榜前十的秋意涼。但是,又能如何呢?在我眼裡,一個肆意踐踏人的家族,也不過是明珠上的一層灰,再多的光輝也會被那層灰給掩埋。”
“你!”秋小姐徹底的怒了,“你以爲是誰?!一個給這些人煮飯的卑微廚娘,也敢來我這裡耀武揚威?我們秋家的人爲樑國做過多少事?又爲樑國現在的安定付出過多少的功勞?你們這些蠻夷之地而來的卑賤小民,也敢來秋家指手畫腳?!我告訴你,對於你們,不過是我手中的螻蟻,我想捏死就捏死。”
宋晚致看着那坐在馬車裡已經失去了冷靜的秋小姐,微笑着問:“所以,你現在想要捏死我們?”
秋小姐看着她,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少女,胸脯微微的起伏,最後,笑了:“捏死你們?不,那樣豈非太不好玩?本小姐最喜歡看的就是螻蟻掙扎的慘狀,然後,一分分到死的感覺。”
“所以,我現在準備饒你們一命。”
“你們不是想要通過大試嗎?那麼我倒要看看,明天,有哪個書院敢要你們?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怎麼逃出我秋家的掌心!”
說完,她看都不看他們,直接拍了拍手掌,然後道:“回府。”
“是。”將領應了一聲,然後,眼神凌厲的在宋晚致臉上一瞟,接着,便下命驅趕馬車。
於是,身後的士兵也跟着收手,然後,朝着前方蹚蹚踏踏的行去。
大雨徹底的將他們的身影徹底的掩蓋,一時之間,只剩下落日族的人在大雨中瑟瑟發抖。
宋晚致轉向慕容白。
慕容白看着宋晚致,苦笑道:“你不該捲進來呀。現在這種狀況,得罪了秦家又得罪了秋家,還怎麼混呢?”
宋晚致看着慕容白,微笑道:“白姐姐,不試一下,怎麼能認輸呢?”
慕容白垂下了眼眸:“我知道。”
但是,知道又如何?其實,那位秋小姐說的不錯,他們落日族的實力,根本沒有絲毫的辦法。
慕容白帶着大家進了破院,一時之間也沒有再沒有心情去理會宋晚致身邊的人。
一時之間那些人紛紛進入破院,只剩下小黎走到門口,又轉過頭來看着宋晚致道:“蘇姐姐,進來呀!”
“蘇”字傳入宋晚致的耳朵,她不由得心底生出幾分尷尬,甚至不敢去看身邊的男子到底如何,便加快腳步向着屋內走去。
院子很破,而來到這裡,不過一兩日,而也不知道到底能在昭都呆多久,所以裡面並沒有置辦多少東西,大家一進去,便**的坐在那裡,宋晚致見了,朝着蘇夢忱看了一眼,然後便到隔壁,從以前的包袱裡拿出一點驅寒的草藥,然後就到旁邊的空房間簡單的升了點火。
蘇夢忱蹲了下來,然後替她生火。
以前倒是不覺得,但是自從知道這個人身份之後,宋晚致總是難以接受,她一伸手,擋住蘇夢忱的手:“我來。”
蘇夢忱擡起眼來看着她,然後反手將她的手握住。
宋晚致驀地一燙,然後急忙伸出手,蘇夢忱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便開始在火爐下面添加柴火。
宋晚致只能快速的將藥舀好,然後挨個給大家端了出去,她首先遞到慕容白的手裡:“白姐姐,喝完藥之後先去把溼衣服換了,不管怎樣,我們總要去試試,不是嗎?”
慕容白看着宋晚致的那雙眼,然後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她的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拿起藥碗一飲而盡,然後道:“大家都去將藥喝了,明天就是好日子,咱們出去轉一轉!我就不信,秋家和秦家能真的將所有都把控完,不是還有柳家和薛家嗎?!快點喝!”
她鼓舞起來,便帶動了大家的氣勢,宋晚致微微一笑。
有些事情,她不是落日族人,也無法說出更多的東西來。
喝完了藥,大家都各自回屋換了一身衣服,慕容白纔回過神來,看向宋晚致身後的男子:“你怎麼將他給帶回來了?”
宋晚致咳了一聲,道:“他,不是裡面的人。”
慕容白愣了一下,然後又覺得對,這人長得平凡,但是看起來,確實不太像裡面的人。
她又問道:“那麼,他是誰?”
宋晚致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而蘇夢忱已經淡淡開口:“在下孟沉。”
“哦。”慕容白覺得這名字沒什麼特別的,於是便掠過不提了,轉而開始擔心明天的事情。
這間院子本來便破,很多人都是擠着一間屋子睡,以前宋晚致爲了晚上修煉怕出現什麼打擾別人,所以要的是一間屋子,宋晚致總不能將蘇夢忱趕去和其他人一起,於是便讓蘇夢忱今晚和她暫居一處,等明日必須另外找住所纔好。
鋪好地方,蘇夢忱在她的對面坐下,安安靜靜的看着她。
宋晚致微微側轉眼眸,問道:“小白呢?”
蘇夢忱道:“小白,應該快回來了。”
他的話音一轉,便轉向外面,然後,一隻雪白的小狐狸便蹦了出來。
它一進來,便“刷”的一下跳到宋晚致的懷裡,然後開始使勁的舔。
宋晚致摸摸它的腦袋,雖然不知道小白怎麼搞的,但是身上乾乾淨淨的,連一點雨珠子都沒有砸到,身上也軟軟的,摸在手裡柔柔軟軟的彷彿一個球。
蘇夢忱問道:“你來樑國,是爲了找,麒麟血?”
宋晚致頓了一下:“是。”
她輕輕的揉着手裡的小白,道:“樑國的麒麟血都被樑國曆代國師所繼承,但是,據我所知,在前代國師的時候,那位名叫風淵的國師帶着麒麟血進入了天地小界,從此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而樑國一直封鎖消息,直到如今都沒有人知道。”
蘇夢忱點了點頭:“麒麟血確實在天地小界內,但是,被某股力量帶入了第十三重小界,這樣的實力,應該是聖人之力。”
宋晚致一聽,便沉默了下來。
如果說陳國的幽谷算是一個小禁地的話,那麼,樑國的天地小界,就是無數個幽谷,裡面,是更加浩淼的天地,那是隻存在於最頂級人物間的嚮往,誰都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麼寬廣,而據傳,當初身爲大聖人的獨孤散人進入,也不過才衝破第十四重,而後面的少年天才進去,能衝破三重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了。
而按照她的能力,想要衝破到十三重小界,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總是要試試。
宋晚致的臉上並無憂色,她微笑道:“十三便十三吧,於我而言,並無什麼差別。”
她笑了笑:“現在,我想的是,明天如何進入書院,我覺得,恐怕不容易。”
她說着躺了下來。
蘇夢忱道:“不必擔心。”
宋晚致聽到他這句話,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他。
黑暗裡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窩在那裡宛如水中月,他的手動了動,然而終究只是道:“睡吧,明日再說。”
宋晚致聽着外面的雨聲,已經漸漸的小了,細細碎碎的,彷彿一個久久難以忘懷的夢。
她閉上了眼。
蘇夢忱身上有淡淡的白檀氣息,就這般籠罩而來,帶來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寧舒緩的感覺。
漸漸的,安心入睡。
而等到少女入眠之後,蘇夢忱卻睜開了眼,外面的雨幾乎已經停了,他伸出手,輕輕的握住少女的手腕,然後,放在手心,接着,目光落到她的腰上。
即便掩藏太深,然而,那利器之氣,對他而言,卻如何掩藏的了?
他鬆開少女的手,然後坐了起來,將蓋在少女身上的披風理了理,然後將她的手放入披風裡面,又將自己身上原本蓋着的披風搭在她身上,這才站了起來,然後,向着外面走去。
他站到了破院門口,然後,目光落到那破舊的門上面,他的手伸過去,然後,一抹,一片木渣被刮落,露出一個字的筆畫。
他的手頓住,接着,袖子一掃,別處的木渣瞬間覆蓋而上,然後,他擡起眼,看了看破院後面,接着,一躍,闖入了,那片禁地。
——
第二日宋晚致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露了出來,轉身,蘇夢忱已經不在,只留下身上的兩件披風,她握住披風,似乎還有男子的氣息,她坐了起來,然後站了起來。
蘇夢忱已經外出將食物買好了,而大家也早早的醒來,正在吃東西。
蘇夢忱倚在樹下含笑看着宋晚致,宋晚致只覺得那笑彷彿可以浸透骨髓,她也對着樹下的人輕輕的笑了笑,然後便轉身,向着吃飯的衆人走去。
吃晚飯之後,大家便朝着華城的中心走去。
要進入天地小界就必須成爲天地大試的前三十名,而想要進入天地大試,就必須先進入樑國前一百,然後再和其他三國的人一起比試。
而樑國的選取非常的特殊。
天下三大書院,天合書院爲末,而樑國的大象書院爲中間,但是因爲樑國武學鼎盛,所以其他書院也非常厲害,所以,並未像陳國那樣形成一家獨大的局面。
而要想進行樑國的比試,就必須要受到官方書院的認可,因爲在比賽中,會根據書院的比賽輸贏來分配比賽的名額,比如獲得首名的書院有二十人可以進入和其他國家的對戰,第二名有十人,依次類推。
而在整個華城,一共有十一家書院。
這其實是一件非常靠運氣和機智的事情,固然,大象書院是頂級學府,如果沒有意外,那麼,他肯定是首名,但是,想要進入大象書院的學子也會相對較多,而那麼多的人,只有二十個名額,那麼,相對來講,若非修爲非常厲害對自己有信心的人,選擇大象書院的時候肯定會猶豫。
有時候,哪怕排在末尾的書院只有一兩個名額,但是,一個武力值並不出衆的人,卻往往可以靠着運氣,比過在大象書院比他實力更強勁的人進入下一輪。
而在人們挑選書院的同時,書院也在挑選他們,誰都想讓更多厲害人來代表,然後衝進前面,來獲得更多的機會。
所有人都在等待,即使這等待十分的難熬。
離天地大試還有三個月,而這三個月之內,樑國必須將人選出來,那麼便是說,他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去準備。
而誰都知道,今天是十一家書院開始挑選學子的第一天,也是學子們想要拿到名額的最好時機。
因爲,越到後面,名額肯定就越少,而今天,整個華城街道上,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這比天合書院招生還盛況空前。
慕容白在人羣中艱難的蠕動身體,然後向着十三家書院走去。
蘇夢忱在宋晚致旁邊,輕輕的替她隔開人牆,緩步往前面走去。
而在前面,甚至有人開始罵了起來,一會兒又是你踩到我的腳,而一會兒,又是你將我的東西擠掉了,天氣又熱,簡直看都看不到頭。
後面人望人,簡直是在望洋興嘆。
而在這個時候,官家的人分道而來,然後強硬的擠出十一個通道來,然後,人們這才緩了一口氣。
而這個時候,一個冷傲的聲音傳來。
“秋家人到,所有人讓道——”
這個聲音像是一把利劍,直直的戳來,沒有誰沒有聽說過秋家的名稱,所以,即便再擠,也紛紛給前來的馬車讓開一條小道。
而慕容白混在人羣裡,臉色微微的發白。
幾輛馬車就那樣碾過人海,然後停靠在一排立着書院名字的長桌前。
然後,馬車上的人走了下來。
而隨着他們下來,人們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秋小姐!”
“秋公子!”
……
對於這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大家紛紛仰望,誰都知道,今年的天地大試會有很多人蔘加,但是誰都沒有料到,秋家的人會出現!
而這個時候,又有一道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
“秦家人到——”
人羣中頓時就發出“哇”的一聲。
今年的好戲豈非太多了點吧。
雖然秋家現在還佔據着第一家族的位置,但是隨着秋無眠的死亡,秋意涼的叛變,現在秦家位置最高的是青雲榜第二十二位和明珠榜第十九位,而秦家,最高位置卻是青雲榜第十一位,而也有多名進入青雲榜和明珠榜,所以,誰都不知道如果這兩家比試會是什麼結局。
走下來的卻是秦三秦若海和另外一個少年,那少年眉目間意氣飛揚,帶着一絲難以掩蓋的戾氣,但是很顯然,他就是青雲榜上排名第十一的秦盛雪。
“那是勝雪公子吧?”
“天啊,青雲榜排行十一,太厲害了!”
這樣的人,不管進入哪個書院,都是強者。
所有人都在爲這兩個人出現而驚喜,但是隻有慕容白站在那裡,只覺得這兩個人重重的壓下來,讓人喘不過氣。
秋家人和秦家人同時走向兩條道路,走向的都是大象書院,大象書院的那個夫子站在那裡,一張臉都快笑爛了,然後,直接將名額給了他們。
是的,除了大象書院,秋家人和秦家人都各自有自己的書院支持,但是,他們不選擇自己的書院,同樣,也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這兩家人,要選,就會選擇頂峰,然後去競爭。
但是,大家又未免遺憾,因爲,無法看到這兩個人對戰了。
秋家人和秦家人一落定,那麼下來,便是其他人了。
而其他人都有些擔心對上這兩個人。
要知道,萬一真的和這兩個絕頂高手對上,那麼,勝算很少也就罷了,很有可能造成自己的身體受重傷,那麼,也就得不償失了。
大象書院幾乎算是穩贏,有了這兩位,根本就沒有人能和他們抗衡。
大家都開始慎重思量起來。
人羣慢慢的向前,慕容白看着身後的落日族人,然後,邁向最末尾的一個書院。
那邊人很少,畢竟這樣的小書院最後可能只有一個名額,大家爲了一個名額爭破腦袋也是一個不理智的事情。
宋晚致也跟了過去。
那個夫子問道:“名字?境界?”
慕容白開口道:“慕容白,格物境巔峰。”
“嗯,不錯。”那夫子笑眯眯的,然後便在花名冊上想寫下她的名字,慕容白看着他在民族上順勢一劃,便知道她以爲自己便是土生土長的大梁人,於是,開口道:“夫子,我是落日族。”
夫子的手猛地一頓。
擡起頭來看着慕容白,頓了一下:“落日族?”
“是。”慕容白點了點頭。
夫子面色一冷,然後,將手中的花名冊一頁一撕,揉成一團,扔在了旁邊。
“爲什麼?!”慕容白微微憤怒。
“沒爲什麼,不收你們。”夫子說着,然後再也不看她一眼,揮手道,“下一個。”
慕容白被推到另外一邊,宋晚致急忙將她扶住。
慕容白咬着牙齒,然後一轉身,到了旁邊的一個書院。
夫子擡起筆來。
“名字?”
“慕容白。”
“慕容?落日族的?”
“是!我就是落日族!”
“落日族的請離開,你們的血脈太低下,實力太渺小,只會給我們書院抹黑。”
……
慕容白站在那裡,又被推開,她很想問問,爲什麼她落日族不行?!就因爲它小嗎?!就因爲她得罪了秋家和秦家嗎?!爲什麼其他人在知彼境巔峰也入了,偏偏他格物境巔峰卻被按上一個“實力太渺小”的名頭!
他們也曾很努力很努力!也曾經廢寢忘食!也曾經想不要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負!
而一時之間,她便孤零零的站在那裡,而周圍的落日族人圍着她,無力的憤怒着!
但是,他們沒有辦法。
因爲比不過秋家和秦家,那麼,便註定要受到不公平!
可是,她不服氣!
她一握拳頭,又衝了上去。
慕容白挨着挨着的問,但是,到後來那些夫子都直接將他推開。
“對不起,我們不要落日族人。”
擠擠的人羣開始有異常的安靜,人們開始秩序井然的排隊,然而在間隙卻看着他們,像是在看着孤島上的人,無望的伸出手,然而還沒到達就被打落。
慕容白咬着牙,努力才能使自己的眼淚不落下來。
她說過要帶着落日族人走出眼前的困境!她答應了阿爸要讓他安享晚年!她答應了弟弟妹妹以後他們來華城隨時隨地都能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但是現在,彷彿一切,都是錯的!
她擡起頭,然後,看向了剩下的三家書院。
大象書院,秋家的玄通書院和秦家的致虛書院。
大象書院按照她的實力,沒有辦法。
而玄通書院和致虛書院……
一身華衣的秋如月和秦若海站在那裡,看着慕容白等人。
慕容白捏緊了拳頭,然後,她一咬牙,向着那邊走了過去。
然而,離那裡還有十來步距離的時候,玄通書院和致虛書院的夫子慢悠悠的拿出一個卷軸,然後叫身邊的人掛在後面。
卷軸掛起,垂落下來。
一行字,有爆笑聲,有譏諷聲,有嘆息聲,有無可奈何之聲。
——落日族人與狗不得靠近。
慕容白像是猛地被人錘了一拳,臉色剎白,然後,握緊了拳頭。
所有落日族人臉色都白的像是一張紙。
這樣的侮辱……
整條大街上,那些聲音,不管是譏諷也好,可憐也好,嘆息也好,然而,卻都告訴他們。
他們的尊嚴被踩在了腳底下!
宋晚致臉色不變,然後,眼神已經開始變冷。
蘇夢忱站在旁邊,負手而立。
慕容白低吼道:“你們!你們會付出代價的!”
美麗的秋如月淡淡的笑了笑,帶着一分看不起和諷刺。
“是嗎?”
“可惜呀,昨天,我讓你們走出華城你們不走,而你身後那個小小的廚娘,也竟然敢對我們秋家指手畫腳,不是說秋家不算什麼嗎?怎麼,現在,你認爲還算不算什麼?嗯?”
她含着笑,美麗的脣用的是最名貴的胭脂,點在脣上秀麗無雙,卻又像極了吐着信子的美人蛇。
而她的聲音足夠響亮,響亮到每個人都聽得見,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慕容白他們,而後,落在了宋晚致身上。
竟然敢說秋家不算什麼?!這姑娘腦子是有毛病吧!哎,以卵擊石也要看看自己的力量!
秋如月笑道:“不是我要欺負你,而是我覺得,你們既然不相信秋家有多厲害,那麼,我就給你看看了。黃金萬兩擺在你們面前你們不要,竟然還敢這樣,豈非是找死?”
“你以爲你多厲害呀?小小的廚娘還敢口出狂言,若是我不懲治你一下,真的以爲我們秋家沒人了?!”
“你以爲,你是宋晚致小姐?能夠三日通明戰勝大醫王?!”
……
宋晚致沉默。
慕容白站在那裡,彷彿滿心的悲憤無能爲力,她死死的咬着牙,恨不得衝上去殺死這個看似美麗實則惡毒的少女!
但是,若她出手,身後的人,又該怎麼辦?!
而所有人看向他們的目光再也沒有絲毫的同情,因爲,竟然敢對秋家人說那樣的話,真當自己是誰呀?也不先看看自己的實力,這不是自己找死?!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個人影趁着這個時候衝了過來,然後猛地撲在了秋如月面前:“秋小姐!秋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
所有人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個婦人,抱着一個孩子,大哭着:“求求您,秋小姐!求您讓人給他治病,我求求您了!”
她在那裡,絕望的哭泣,懷裡的孩子雙眼緊閉,乾涸的嘴脣泛起一點點的皮,看着奄奄一息。
秋如月皺了皺眉頭,旁邊便立馬有人過來,然後一腳就將她踹開:“我大小姐的身子,也是你想挨就挨的?”
那婦人聽了,也不敢反抗,不敢靠近,只能哭求着。
而當身後的宋晚致和慕容白看清楚了那個婦人的臉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婦人竟然是當初不讓他們進入的那個落日族婦人。
秋如月冷笑着看着她:“怎麼,現在知道來求人了?當初生下孩子的時候怎麼說的?”
“你們落日族人,便是這樣的無恥,用手段下流的勾引,想要玷污我秋家的血脈。這些孽種,拿來幹什麼?!”
她的聲音第一次有些狠厲,落日族婦人一聽,頓時臉色剎白,然後跪在地上,使勁的磕頭:“秋小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做錯了事!孩子是無辜的!求求你,求求你救他一命!我跑了好多藥鋪,但是秋小姐你們不鬆口,沒有大夫敢收留我們。”
“秋小姐,你想讓我去死都可以,我這條賤命不值錢!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
她無望的說着,然後將自己的腦袋使勁的往地下磕,鮮血迸濺出來,那張美麗的臉頓時滿是鮮血。
所有人都感到心驚。
然而,卻又悲哀。
秋家少爺和王家姑娘的婚事,本來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是誰料到秋家少女被這個婦人勾引,竟然和那個落日族婦人生下了孩子,秋家的血脈何其高貴,沒想到竟然被落日族的人給玷污了。
然而,現在,大家看着這個婦人,雖然不齒,然而,看着她這般誠惶誠恐的跪下,爲了自己的孩子拼盡一切全力,卻又感到一絲難以言說的滋味。
可憐天下父母心。
秋如月像是看一條狗一樣看着她,然後,閒閒的剝了剝指甲:“磕夠一百個響頭,萬一本小姐心情好,就放你一條生路。”
那個婦人一聽,頓時喜極而泣,然後抱着孩子,一低頭,就將自己狠狠的往地下磕去。
“求求您!救救我孩子!”
“求求你!”
……
磕頭的聲音結結實實的響起,像是磕在人的心上。
慕容白憤怒着,眼裡含着淚。
“不要磕頭了!她不會幫你!”
“爲什麼?!爲什麼你這樣傻!爲了一個男人值不值得!”
“憑什麼說你勾引?!咱們落日族的女兒至情至性!怎麼可能去勾引人?!因爲男人高高在上,就這樣肆意欺負女人?!”
“站起來!不要磕頭了!”
……
慕容白再也忍不住,衝了上去,她想要拉起那個婦人,然而,武力根本比不過慕容白的婦人,卻像是一頭固執的老牛,跪在那裡,拼命的往下磕!
孩子,孩子要救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平凡與卑微,也有自己的偉大和驕傲,或許,對於這個婦人而言,她的平凡和卑微來自於身份和武力,然而,她的偉大和驕傲來自於對孩子的愛和不屑於他人知道的感情。
愛錯了便是一生。
慕容白看着那瞬間濺出來的鮮血,一瞬間,淚水模糊了雙眼。
爲什麼?
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身後的落日族人衝了上來,然後,開始怒吼。
爲什麼他們沒有辦法,爲什麼,他們的族人便要在這裡受罪?!
而看着這一切,宋晚致終於,走了出來。
她走到那婦人面前,然後一伸手,扶住她想要往下磕的額頭,但是那力道太大,大到連宋晚致的手也被磕在了地上,然而,那疼痛太微不足道。
“夫人,我可以救你孩子。”
不過一句話,然而一句話,卻讓那個驚慌失措的母親擡起了頭,鮮血模糊的雙眼帶着炙熱的光芒落到宋晚致身上。
宋晚致微微一笑:“交給我,你放心。”
而旁邊秦若海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放心?!你以爲你多大能力?不過是個最卑微的人罷了!”
他真的不介意落井下石呀。
因爲,昨晚沒有折磨到她們他真的有些不高興,趁着秋家現在出手,再踩一腳,其實,也無所謂是不是?!
而宋晚致卻猶如未聞,一伸手,一根銀針閃現,然後飛快的封住小孩的身子,然後迅速的一掠,瞬間拂過七八個穴道,她收手,輕聲安慰道:“孩子沒事,不過風寒和脾胃兩相交加,回去之後我給你拿點藥,七日左右必定就好了。”
那婦人看着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身後的秋如月冷笑道:“慕容真,你真的相信這個少女?你聽她的話,你的孩子死了怎麼辦?”
婦人頓時一抖。
秋如月冷酷的道:“一百個響頭,重來。”
婦人一聽,然後迅速的磕了下去!
“砰!”
一聲。
“砰!”
又一聲。
慕容白怒吼道:“這個女人蛇蠍心腸,你聽不懂她故意的?!”
然而,故意的又怎麼樣?身爲母親,她真的不敢冒一絲的險。
宋晚致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讓這個母親信服的能力,她看向秋如月,聲音微冷。
“秋家,都是你這樣的人嗎?”
人們莫名的看着宋晚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嘛。
秋如月冷冷的看着她:“是又如何?”
宋晚致微微笑了:“如果是的話,那麼我認爲,你們秋家,實在沒有存在的必要。”
她說設呢?!
她瘋了不成!
什麼秋家沒有存在的必要?她以爲她是誰?!竟然敢對秋家說這樣的話!
秋如月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宋晚致看着她,然後,微笑道:“從今天開始,小女要讓你們秋家,付出代價。”
秋如月看着她,少女澄澈堅持的眼讓她有瞬間的心悸,但是瞬間,又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一般的笑了。
“你?就憑你?你算什麼東西?!”
她聲音漸漸暴怒。
“我告訴你,現在,給我跪下,朝着我磕頭!否則,我們秋家,會讓落日族消失!”
所有人臉色一變。
讓落日族消失,秋家人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她的話語剛剛說完,突然間,一道微微稚氣,然而,卻是王者之怒的少女聲音穿過匆匆的人羣,瞬間響了起來。
“秋如月,你們秋家,確實算不了什麼東西!”
“竟然敢對我姐姐說這句話?!”
“跪下!磕頭!”
------題外話------
嗯,終於到了接下來要連綿不斷的時候啦~
嗯,小夜姑娘要出來了~小夜來和她的姐姐見面啦~
•ttκā n•¢ 〇
嗯,可惜蓮萱沒來~(⊙o⊙)…
萬更喲,要不要鼓勵一下阿吹~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