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從木箱裡滾出來。
即便漆黑的夜色,但是依然擋不住那人絕世的容顏,那人閉着眼,神色安詳,嘴角甚至帶着一絲笑意。
秋無眠,字七君。
兩人一看,幾乎就可以猜出這張和秋意涼有五分相似的容顏,便是當初風頭不亞於沉瑾的風華少年,樑國最年輕的小侯爺。
宋晚致不過頓了一下,而那從箱子裡翻出的人的手臂,已經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宋晚致急忙上前,卻被蘇夢忱輕輕的握住手:“我來。”
他走上前,袖子一拂,那屍體便輕輕的落在那木箱內,然後被蓋了起來。
宋晚致的目光落在秋意涼的身上,突然間明白了她來到這裡的目的,肯定是爲了麒麟血,將木箱內的這個男子救活。
可是,又怎麼救得活?
一瞬間,莫名的疼痛之意從她的心裡淡淡的溢出。
這世間,有些事情,總是無能爲力。
而在她淡淡思緒的時候,蘇夢忱只是輕輕擁住她。
那隻雪白的大鳥卻揮動着小翅膀,整個人**的,一看就要扎入宋晚致的懷裡。
而小白刷了跳了出來,然後,瞬間擋在它的面前。
不準覬覦我女主人!
那隻大白鳥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然後高高的昂起了頭,接着,又將腦袋轉向宋晚致的方向,興奮的“嘎嘎”叫着。
蘇夢忱道:“晚致,它在叫你。”
宋晚致看向那隻大白鳥的方向,就發現那隻大白鳥即便蒙着眼,也看得出那種高興。
宋晚致袖子裡的那把斷了的雪劍,似乎也在散發着一絲熱意。
這是,故友?
宋晚致知道,恐怕這隻大鳥是聞到了雪劍的氣息,以爲自己是它離開許久的主人,所以纔會這樣的興奮。但是,這把雪劍的主人,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不知道多久了。
但是,宋晚致還是走了上前,然後一伸手,那隻大鳥就興奮的將自己的腦袋給湊了上去,接着使勁的蹭蹭蹭,而小白見了,瞬間跳上去,一爪子將那隻大鳥給掀開,然後抱住宋晚致的手腕開始蹭。
爺的!你這個醜八怪鳥不準給爺搶!
那隻大鳥頓時就一爪子朝着小白揮來!
小白一跳,然後那隻大白鳥便跟着跑了過去。
啄啄啄……
宋晚致轉身,然後蹲在秋意涼麪前,宋晚致查看了一翻,才發現眼前的少女似乎受了很重的傷,仔細一看,才發現黑衣聲凝結着血,而蘇夢忱對着宋晚致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離開。
宋晚致等到蘇夢忱離開後,才輕輕的解開秋意涼的衣服,便看到她身上的傷痕,陳舊的,新添的,一條條縱貫在她身上的每分每寸,一時之間,她只覺得滿心疼痛,她急忙拿出帕子,接着,去找了點草藥,用河水邊的清泉擦拭了之後,將傷口給她包紮上,之後,又輕輕的掩上了她的衣服。
之後,蘇夢忱才走出來。
兩人就暫時呆在這座山上,然後,慢慢的等待着天亮,可能許久之前,這座山的主人用一種特別的方法將整座山完全的區別出來,所以外面的那些野獸都無法進入,即便是現在這個時候,也依然如初。
蘇夢忱問道:“晚致,如何?”
宋晚致搖了搖頭;“沒什麼大事,但是身上受了很多傷,在這之前應該和人對打過,而且,並不是一人。”
蘇夢忱看着遠處山林間閃現小白和大鳥東奔西跑的樣子,道:“我猜,是爲了這隻鳥。”
宋晚致看向他。
蘇夢忱道:“這隻鳥可以馱着他們走過荒原,然後來到這裡,而在這裡,說不定就是我們要找的麒麟血所在之地。”
宋晚致道:“然而傳說中的麒麟血不是被當初那位風淵國師帶着進入這裡面,然後就不知所蹤了嗎?”
蘇夢忱道:“其實,據我所知,樑國的麒麟血早就不見了,而所有人在風淵之前都認爲麒麟血還被樑國保存着,但是,實際上早就不見了。因爲,若是麒麟血還在,現在恐怕就不是這個樣子。”
他伸出手握住少女的手,然後道:“夜帝當初娶了皇后顧朝夕,夜氏的血脈本來便特殊,之前夜氏的祖輩爲了讓夜氏長盛,然後用了一種逆行的方法讓夜氏的血脈不斷的提高,然而有這樣血脈的人骨子裡都是狂暴亂象,雖然天賦極高,然而稍有不慎就會導致筋脈爆體,然後進行殺戮,所以夜氏史上也是多暴君,最有名的一個,大概就是三百年前的夜商了,當時大肆戰爭,便是本國百姓,死在他暴政之下的,恐怕也有二十萬。”
“所以,爲了控制這樣的血脈,纔有了制衡的國師。他們和夜氏一族相互依存,每代帝王都必須有一個相對的國師來配合,然後幫他們控制血脈。所以,每一代的國師和當朝的皇帝之間,都是相互制衡的。一般而言,帝王死了,國師也會死,而沒有國師,那麼夜氏一族的人修行的時候,很難活下去。所以,這便是夜氏一族這麼多年的秘密。”
“而夜帝的血脈可以說是夜氏一族這麼多年來最頂尖的人之一,而他娶得女子,卻誰都沒料到,也不是普通人。這少女是喝上古靈獸的血長大的,從出生到十多歲,都是這樣活下來的,所以,她的血脈,幾乎沒有人能夠分清楚到底是人的血脈,還是獸的血脈。直到懷了小夜,國師風淵纔看出一點不對勁。”
“他算出一旦這孩子生下來,恐怕那血脈將會沒有人控制,而那個顧朝夕,恐怕也會激發血脈,成爲樑國的禍患,所以,在生產那段時間,他召集人在邊關演了一場戲,諸國入侵,那個時候樑國還未穩如泰山,夜帝終究沒有辦法,還是去了邊關。但是,等他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風淵竟然將顧朝夕帶入天地小界中,然後,在天地小界中對她進行擊殺,妄想不讓她生下那個孩子。”
“但是,誰都沒想到,顧朝夕放棄了生命,生下了小夜。”
“夜帝拿着麒麟血進入,這個時候,顧朝夕還有一線生機,都會被麒麟血吊着命,以後時間那麼長,夜帝大概想着,他總會花一生的功夫將她救醒。”
“去的時候,小夜還活着,顧朝夕也還活着,小夜很健康,顧朝夕只有一絲氣。但是這一絲氣,或許對於夜帝而言,已經是天大的驚喜。”
“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這麒麟血,是假的。”
“風淵告訴他,真的麒麟血早就消失了。他窮盡一生之力,都沒有辦法救活顧朝夕。”
“顧朝夕最後死了。”
“夜帝狂怒之下對風淵進行了殺戮,那個時候夜帝還不是聖人,但是已經足夠厲害,厲害到天地小界裡的野獸,也成爲了他掌下的亡魂,若非還有小夜,誰都不知道這個帝王還能幹出什麼事。”
“風淵到底死沒死,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夜帝出來後,便對外說風淵帶着麒麟血進入天地小界了。”
“之後,便是所有人知道的模樣了。”
宋晚致聽了久久不語。
之後,之後是什麼樣?那個帝王勵精圖治,將大梁推上了至高的繁盛,那個帝王寵愛她的女兒,任她上天入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那個帝王突破聖人的境界,成爲歷史上濃墨重彩的傳奇。
那麼,除此之外,還剩什麼?
是最愛之人陰陽相隔,每每入夜輾轉反側;是整個華城的鳳凰花開了又謝,然而喜歡這花的人卻再也不見;是面前江山萬里繁華無數,背對衆人卻是十多年的相思成海。
但是依然在活着,以最大的能力活着,說好的讓你看繁華盛景,山河永久,說好的讓你看七月流火,鳳凰花樹,說好的讓你見女兒無憂,天下無雙……
他用餘生來爲那個叫做顧朝夕的女子活着。
她永遠是他的皇后,而他一生,也只有這樣一個皇后。
夜色沉沉,周圍都是寂靜的模樣,山林間有鳥兒在撲騰着翅膀,似乎從樹上摔了下來,傳來鳥兒父母們那啾啾着急責備的聲音。
秋意涼依然緊閉着雙眼,身後的大箱子牢牢的捆綁在身上,似乎成爲一體。
每個人都有一段過去,但是,只要上前,一切,又有什麼?
黑暗裡,有無數的危險在漸漸逼近,但是,宋晚致轉頭,看着身邊的男子,突然間,用力握緊了他的手。
有時候,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是否,也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
因爲知曉,所以,只能盡情握住現在。
蘇夢忱將她攬入懷裡,含笑道:“放心,晚致,我會一直在。”
一直在。
夜色中,宋晚致又給秋意涼餵了一些水潤了潤喉,便和蘇夢忱一起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朝着下面看去。
即便是夜晚,也能感受到有一股巨大的黑雲朝着這邊滾過來,吞噬一切,極爲恐怖,兩人站在那裡,迎面吹着凜冽的寒風。
蘇夢忱看着那黑雲,突然笑了一聲。
“怎麼了?”宋晚致問。
蘇夢忱搖了搖頭:“無事,只是,等待已久的暴風雨,終於,要拉開了帷幕。明天,我們便去找麒麟血,我大概,知道在什麼地方了。”
宋晚致看着他挑了挑眉。
兩人盤腿坐下,而那隻大白鳥走了過來,然後到了宋晚致身後,將自己長長的脖子一彎,將自己的的腦袋放在了宋晚致的肩膀上,若有若無的觸碰着,閉上了眼睛,顯得極爲依戀。
然而,它依戀的,不過是曾經那個制服它的人,教它愛美教它洗澡的人罷了。
小白見了,齜牙咧嘴,太起爪子就往大白鳥身上拍,但是,高大的大白鳥似乎一點也不想在和小白說話,閉着眼睛紋絲不動。
小白見了,哼了一聲:欺負爺沒現原形是不是?!等爺現了原形弄死你丫的!
說完跳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大白鳥的脖子上。
醜八怪鳥!哼!爺壓死你!壓死你!
時間流淌的異樣緩慢。
宋晚致閉着眼睛被蘇夢忱籠在懷裡,天邊有風吹來,然而吹到耳邊,又化爲萬象。
哪裡都是風聲,風聲裡卻又帶着萬物之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聲裡,突然傳來一陣恐懼的聲音。
宋晚致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隻大鳥瞬間直起了腦袋,睡得懶洋洋的小白“砰”的一聲掉落下來,一個翻滾,落入懸崖,幸虧一個爪子按在懸崖邊上,蘇夢忱袖子一卷,將他給捲了起來。
而在前方,荒草裡突然傳來人們呼救的聲音。
“救!救命!”
這些此起彼伏的聲音,宋晚致和蘇夢忱,幾乎在天地大試的時候都聽過。
而在那片聲音之後,荒原裡有無數的野獸開始飛奔出來,然後驚恐的朝着前方逃竄。
連這些野獸都懼怕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然而目光的盡頭,卻只是一片黑暗。
蟲蟻從地上冒了出來開始逃竄。
夜雀從荒草裡冒了出來開始逃竄。
烏雲壓過來,那些在外面的高手們,也在瘋狂的逃竄。
到底,發生了什麼?
——
小夜睡覺,翻了一個身又翻了一個身,然而轉頭,就看到沉瑾挺直的背坐在火堆前的身影,藍袍被他摺疊在了那裡,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火光照過來,幾乎將那衣服的邊緣給照得透明,小夜甚至都可以看清楚他衣服內身體的輪廓,甚至,細微到他腰上一個凸起的痕跡,似乎是傷痕?
男子寬肩窄腰,坐在那裡,彷彿一棵勁鬆。
臭流氓。
小夜心裡罵着,又將目光看向了洞外,山洞外仍然是一片漆黑,絲毫沒有天亮的樣子,小夜覺得煩躁,她不喜歡和這個人一直呆在一起,而且,黑夜總是讓她沒來由的不舒服,睡夠了又不能睡,簡直想站起來將這人揍一頓。
反正無所事事,小夜從地上撿了個石子,然後對着沉瑾的後背便扔了過去。
咻——
石子扔在他身上,那衣服微微一凹,接着,小石子便又掉到了地上。
沒反應?
小夜心裡冷哼,然後抓起兩個石子,又扔了過去。
依然打在他的身上。
但是,男子依然動也不動。
小夜乾脆抓起一把石子和灰一起扔了過去,白色的薄衫都被灑了一身,但是,這位身上不染一點塵埃的男子,卻依然,一動不動。
小夜道:“現在這模樣,也不能改變你是一個無恥的臭流氓。”
沉瑾的身子及不可查的一僵。
小夜捂着肚子,道:“我餓了,我不吃這個,好難吃,冷都冷了,你去給我弄點新鮮的來。”
這麼大的雨,毫無疑問有點強人所難了,但是小夜現在怎麼看這個人都不順眼,所以,不順眼她就不介意找點麻煩,雖然,這麻煩找的毫無道理,甚至,沉瑾理都不會理她,她餓了,還是會抱着那團冷肉啃得歡。
沉瑾聽了小夜的話,並無反應,正當小夜準備無聊的再次轉個身的時候,他站了起來。
他背對着她,道:“不要出去。”
說完,便起身進入雨中。
小夜愣了一下,這個人……
沉瑾入了雨中,小夜赤着雙足走了下來,地面都是冰涼的,她的鞋呢?
她找了一圈,才發現那鞋被放在了藍袍上,小夜心裡又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她自然知道這貨曾經對他的衣服有多麼的愛惜。
於是她走了過去,拿起靴子,才發現靴子非常的暖和,都是乾淨的,顯然被人用火烤過。
一時之間,那種怪異的感覺又生了出來,她看着地上那件藍袍,心裡竟然莫名的生出一絲愧疚。
但是這絲愧疚剛剛起來,便被小夜壓了下去。
——對這個臭流氓愧疚什麼?!這個無恥的下流的臭男人!以前欺負她,看她都是輕蔑和厭惡!還將自己的二傻子給藏到了不知道的地方!剛纔還……你要將他踩到腳底下!對的!
小夜正在這樣想着,突然間,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昭陽公主!沉瑾國師!我們來了!你看到我和謝前輩了嗎?”
“公主殿下,當初宋晚致是怎麼廢我的,我就準備怎麼廢你!我要讓你,也嚐嚐那味道!”
“國師殿下,其實白骨一直沒有對你說,你身上的味道,我真的很喜歡呢!好想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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