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七日便是祭祀之日。
樑國的冬日雖然到了,但是這裡不同於陳國,小夜記得,昨年的這個時候,她和她的姐姐,已經在陳國了,而在陳國,那片茫茫的天地裡,早就不知道下了多少場雪了。
南國的地方總是很少下雪,小夜記得第一次看到那樣大的雪,在路上伴隨了他們的一個冬季的路程,但是現在,一擡起眼,樑國高高的城牆上,能夠看到的,依舊是那耀眼的陽光。
往年,來巡視的,都是夜帝,但是今年,夜帝只是站到了城池的後面,看着小夜站在那裡。
百姓仰望,穿着禮服的少女快要迎來自己十六歲的生辰,華貴的額飾裝點在少女的額頭上,金色的衣角在陽光下襯得少女也發出璀璨的光。
她沿着城牆慢慢的前行。
“拜見公主殿下!拜見公主殿下!拜見公主殿下!”
千萬的軍甲在眼前排列成行,鎧甲也同樣閃爍着迫人的光,小夜站在那裡,突然間,感受到了一種沉甸甸的力量。
在祭祀的日子裡,城門將會大開,那個時候,被叫回來的軍隊會在百姓之後,擡起頭來,仰望夜家的祖先。
小夜轉身,看向城內,那裡是萬千的百姓,以四大家族爲首,分成四方,他們看向小夜,然後,歡呼聲再次鋪天蓋地的響了起來!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萬千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小夜臉上露出璀璨的笑意,然後,擡起了手。
這個腳下,都將會是她的土地,這些,都將是她的臣民!
沉瑾站在遠處,負手站在那裡,看着那個少女,似乎,便該是這模樣。
整個樑國,都將是她的時代!
巡視完之後,小夜一轉身,便興沖沖的跑了下來,然後,將頭上的鳳冠給摘了下來:“太重了,好看是好看!以後我纔不要戴這個東西。”
夜帝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女兒的腦袋:“有時候,重,就是爲了讓你懂得,這份重量,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哦。”小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沉瑾走了過來,然後對着夜帝躬下了身:“陛下。”
小夜走過去,然後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嘻嘻的道:“我剛纔好不好看?威不威風?”
沉瑾努力的想要縮回手,但是小夜卻抓得緊緊的,沉瑾的耳根子通紅,擡起眼來看着夜帝。
那位帝王依然是含笑的樣子,看着這對小兒女。
沉瑾只好無奈的隨了小夜,然後道:“公主殿下,大庭廣衆之下,您的父皇還在這裡,請您放開在下的手。”
小夜眨了眨眼睛:“爲什麼要放開你的手?我父皇早就知道你是二傻子了,還有,你早晚都是我的王夫,以後要站在我旁邊被大家看的,早看晚看都是看,躲有用嗎?”
沉瑾僵硬的道:“不是。”
“不是?”小夜捏緊了拳頭,睜大眼睛看着他,“你看了我親了我,你……”
“小夜!”沉瑾低吼出聲,然後一把將手從小夜的手裡掙脫出來,然後不敢去看周圍人的神色,只彎腰對着夜帝道:“陛下,事情並非小夜所說,當時情況危急,在下對公主,並沒有冒犯之心。”
小夜頓時一呆,而沉瑾說完這句話,已經快速的轉身,然後朝着下面走去。
小夜轉頭,看着夜帝,走上前拉住夜帝的手,然後道:“父皇,他不想給我當王夫麼?反正我纔不管呢,反正我夜非看上的人,便是綁也要將他綁到我身邊!哼!”
小姑娘擡起眼,一雙眼睛閃閃發光,夜帝看着她,彷彿依稀看着當初那個小姑娘,她拿着馬鞭,坐在馬上,然後對着他笑,明眸皓齒:“我看上你了,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嫁給你,第二,你娶我。夜哥哥,選吧。”
……
夜帝握着女兒小小的手,大笑道:“好,我夜家的子女,想幹什麼,就要去幹,一生,絕對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小夜使勁的點了點頭。
晚上的時候沉瑾坐在燈前,翻看着一卷冊子,但是剛剛翻開,便擡起了頭,朝着窗外看去。
小姑娘的腦袋從窗戶口探出來,看到男子轉過的目光,便跳了進來。
“二傻子。”小夜開心的坐在他旁邊,懷裡抱着一個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
“公主殿下,現在夜深了,您該睡了。”沉瑾翻看着呈上來的華城的水位,覺得有些奇怪,往年到了冬日,水位都要退點,但是今年,冬日的水位並沒有下降,反而,隱約有上升的趨勢。
小夜道:“我肚子餓了。你這幾日都在這個地方,我想吃你做的東西了。”
少女縮在旁邊,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帶着些微委屈的神色,看着他。
沉瑾轉過自己的目光,然後繼續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書冊。
小夜哼哼一聲,然後站了起來,但是剛剛站起來,便被沉靜的手給拉住。
沉瑾依然垂着眼眸,然後看着那書冊。
小夜氣呼呼的道:“你拉我幹什麼?去看你的東西呀!”
沉瑾一聽,然後鬆開了她的手。
小夜見他鬆開自己的手,反而不走了。
而沉瑾翻看着那些摺子,然後,將書冊全部合上,接着站了起來,朝着外面走去。
小夜抱着懷裡的冊子,託着下巴在那裡發呆,父皇說了,樑國自古以來國師皆爲男性,帝王也是男性,所以,自己若是要讓沉瑾當她的王夫,還是要很多困難的。
該怎麼讓二傻子心甘情願呢?
小夜撓了撓腦袋。
真麻煩。
而在這個時候,小夜已經聞到了細微的香氣,她頓時將這些念頭給拋到了腦後,然後,聞着那香氣便追了出去。
輕鬆之下,沉瑾坐在那裡替小夜烤着羊肉,相思站在不遠處,替沉瑾準備着東西,她心底有些驚詫,因爲,跟在沉瑾身邊這麼多年,她從來沒見過他動過這些。
但是,現在,天水之藍衣袍的男子坐在那裡,正拿着小刀,一點點的切開羊肉,然後,將親手弄好的調料給灑在上面,那油瞬間滋滋滋的冒了出來。
小夜聞着那香氣,然後一轉頭,便在沉瑾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沉瑾的手微微一顫,冷着臉道:“別鬧。”
小夜看着他,嘿嘿笑了一下,然而卻不依不撓的上前,然後,在男子的嘴巴上,狠狠的啃了一口。
“我偏要鬧。”
男子的身子驀地一僵,然後,迅速的低下了頭。
小夜湊過去,長長的眼睫毛像是兩把刷子一樣湊過來,沉瑾將手中的羊肉捏得很緊。
“坐好。”沉瑾淡淡的開口,然後,切下一片羊肉,遞到了小夜的面前:“好好的吃。”
小夜抓過,然後狠狠的嚼了一口,吃的油光滿嘴,沉瑾看着她吃,眼底露出些笑意,然後,按着小夜喜歡吃的厚度,切了一片又一片過去,到了最後,然後將肉放到旁邊:“不能吃太多了,小心晚上撐的睡不着。”
小夜撇了撇嘴,倒是沒有再堅持,而是一低頭,然後,對着沉瑾的臉就狠狠的一擦,沉瑾一僵,然後按住她的身子,皺着眉頭看她,然而耳後卻是滾燙的。
小夜擡起腦袋看着他,吐了吐舌頭。
少女的紅脣上還沾着油光,看起來有種別樣的鮮豔,一瞬間,他只覺得半邊臉都燙了起來,然後轉開自己的目光。
沉瑾站了起來:“快去睡覺。”
小夜卻乾脆半躺着在地下,然後,對着他伸出手:“抱我。”
沉瑾垂下眼眸:“不要鬧。”
小夜聲音脆脆的:“你不抱我我就不起來。”
那聲音彷彿沾了桂花糕,在脣齒間悠悠一蕩,小夜像是小貓兒一樣的蜷在那裡,對着他伸出雙手。
沉瑾站在那裡,然後,最終還是彎下腰,然後將小夜抱了起來,少女的身子輕輕的,軟軟的,似乎,爺像是一隻小貓。
他輕輕的將小夜給放到牀上,聲音微微的低:“小夜,乖乖睡覺。”
然而,小姑娘卻掛在他的脖子上,然後對着他的臉狠狠的擦了過去,國師大人那張乾淨白皙彷彿大理石一般的眼,在頃刻間,就被少女的嘴脣塗得油光光。
他想要偏開,但是少女身上的果子香,勾着他,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小夜看着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沉瑾……”
她一把將男子給拉入那軟帳中,沉瑾的身子瞬間跌落,卻努力偏轉開,不去挨着少女那鮮活的身子。
“好好睡覺。”男子的聲音依然是冷的。
小夜一把抱住他的腰:“我纔不……”
少女說着,將小腦袋在他的身上蹭了蹭:“你都不親我,我睡不着……”
“睡覺。”男子的身子也跟着微微僵硬。
少女輕輕的道:“不……我問了宮裡的老嬤嬤,說男人喜歡女人,就會想親她,抱她,還想要和她一起生小娃娃……你不喜歡我……”
男子只能僵着身子在那兒,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躺在他身邊是什麼滋味。
他靠在那裡,頓了許久,然後,轉過頭想要說什麼,但是等到轉頭,才發現,身邊的小姑娘早就閉上了眼睛睡得香甜起來。
男子看着她,然後,頓了好半晌,方纔伸出手,輕輕的落到少女的飽滿的紅脣邊,接着,他湊過去,在少女的嘴脣上落下一吻。
很輕,很重。
然後,他輕輕的將少女抱在了懷裡,閉上了眼睛。
外面是悄然的風聲,似乎,一點也沒有冬日的氣息。
——
冬日的氣息。
深夜裡,到底還是有了寒意,人們張開口,呼出的氣息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高大的鹿鳴臺,長明燈依然在閃爍着光亮,佇立在黑夜裡,彷彿像是一片火海。
鳴臺已經完善好,看起來和以前的並沒有什麼差別,護衛的士兵也早就已經撤退,任何人都可以參觀這座宏偉的建築。
然而,佇立在此處千百年,每日都可以看見,哪怕再宏偉,大家也都看習慣。
黑夜之下,偏僻的角落裡慢慢的走出一人。
裹在黑色的衣袍裡,只有一雙半透明的瞳孔露了出來。
他走到了鹿鳴臺前,幾個月前,這座宏偉的建築曾經坍塌過一部分,但是現在,已經看不出分毫。
他走向鹿鳴臺,然後,看向那兩排長明燈,直到此刻,那兩排長明燈,依然保持着細微,而又怪異的姿勢。
一排臣服的俯首,一排恐懼的後退。
鹿鳴臺之下曾經囚着一隻巨龍,在千年的時光下,整個鹿鳴臺幾乎都已經被那巨龍的氣息滌盪,它堅硬而浩蕩,在某種程度上,鹿鳴臺的氣息,代表的,就是那條困住的龍的氣息。能讓巨龍的氣息也臣服的,那隻能是,當完全爆發便是巨龍也退避的東西。而恐懼?又有什麼東西令巨龍給恐懼呢?
他皺着眉頭,然後看着那鹿鳴臺。
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個鹿鳴臺有些怪異?
但是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爺並沒有找到任何不同尋常的東西,對於困龍之說,雖然他知道不是無稽之談,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他並不相信,那條所謂的巨龍還活着。
他正在想着,身後突然間傳來腳步聲,接着,一個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風淵國師。”
風淵國師,當初闖入天地小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風淵。
黑袍男子轉身,半透明的瞳孔看着身後的人,接着,冷笑道:“秋家家主?”
站在他身後的,赫然是現任的秋家家主秋末問。
“你還認得我?”風淵的聲音有一絲訝異。
秋末問彎腰道:“這個世上誰都可以忘了國師您,但是,唯獨我忘不了。”
然後,他轉身,對着風淵道:“我們,都在等着您。”
他說着微微側了側身子,然後,那隱藏在樹木之後的另外三個人頓時就露了出來。
另外三家的家主。
薛家家主,柳家家主,秦家家主。
這三個蒼老的老者,全部齊刷刷的站了出來。
風淵看着他們,然後,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然後,擡腳走了過去。
“國師大人。”三個人整齊劃一的彎下了腰。
風淵點了點頭,然後,五個人一起,邁入黑暗之中。
站在釋迦橋的橋上,可以看到盪漾的波濤。
“夜帝,已經準備在祭祀那日,當衆將皇位傳給昭陽公主了。”
風淵站在那裡,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愚蠢!夜非那丫頭的血脈根本不可能登上帝位。否則,樑國將會毀在她的手裡!”
秋末問有些疑惑:“您這是什麼意思?”
風淵道:“你可知,多年之前蘇夢忱出現在樑國是爲了幹什麼嗎?”
四個人搖了搖頭:“蘇相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什麼?”
風淵道:“當時,樑國在夜帝的手裡,已經是天下第一國了,既無外寇,又無內患,那是因爲,我們偉大的帝王,已經失去了心智。”
失去心智之下,夜帝到底做了什麼好事請,他至今也不知道,但是當時他在天地小界內,他和夜帝之間榮辱與共,雖然後來夜帝修爲在他之上,他對夜帝的制衡已經根本沒有,但是他還是能感受到,當時起了軒然大波,否則,也不會讓蘇夢忱親自出面了。
夜帝的血脈已經是極致,只有他知道,當年的夜家人爲了提升血脈,在傳說中飲了龍血,龍血讓他們的血脈提升到極致,但是獸類的血讓他們潛在的也充滿了獸性,一旦失去控制,那麼,就是大肆的屠殺。而到了夜帝,已經提升到極致,可是,他偏偏,和那個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也喝了一口龍血的少女生下了孩子,而且,還是女孩子。
只有他親眼看過,那小女孩出生的時候,雙目赤紅,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小女孩,不能留!
但是誰能想到,夜帝還是不顧一切的將少女給留了下來,而且,現在還準備將帝位傳給她?!
這,完全是不顧一切的要將整個樑國全部推上死亡的刑架。
秋末問小心翼翼的擡起頭,道:“國師大人,前些日子,我們遇到了一個人。他說,可以幫助我們。”
風淵看着他。
秋末問道:“那個人,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真實面目,但是,他似乎知道許多隱秘。甚至,他還告訴我們,只要等到今年的祭祀之日,等待着,那個時候,我們所有的心願都會實現。”
風淵微微皺了皺眉。
秋末問衝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東西:“這是那個人給我們的,只需要在祭祀那日,將這個東西放到鹿鳴臺,那麼,一切都會結束。”
風淵看着那個東西,卻是一個水晶球,水晶球裡面,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痕跡,黑色的一團,相連,也看不出什麼。
那個人……
到底是誰?
——
黑夜裡仍然是一片霧氣。
蕭雪聲帶着宋晚致,朝着更深處走去,終於,走到了最後的目的地,那是一道深淵,可以縱橫千百丈的深淵,星月的光都無法進入。
他一把將宋晚致的身子給扔到了地上。
接着,他拍了拍手,看着眼前的這個少女,嘴角勾起一絲妖異的笑意。
接着,他拿出匕首,靠近宋晚致。
“小姑娘,讓我來告訴你,我到底要幹什麼。”
“所有人都想進入天地小界,但是他們哪裡知道,真正的天地小界,早就在千百年前就徹底的埋葬了。那些人進入,所謂的修煉洗滌筋脈,都不過是因爲真正的天地小界裡面的氣息,而那道氣息,那是龍息。”
“但是,誰也沒有辦法進入天地小界,只有你。”
“雪劍的主人和當時的蘇家人,爲了封住那條惑亂天下的巨龍,將天地小界和那條巨龍也隨着封閉。但是誰能知道,雪劍的氣息也被封存在這裡。而你這個雪劍的主人,卻能憑藉着這雪劍的氣息,一路走到這裡。”
“哎,可憐的你,過不了多久,當真正的龍息給釋放的時候,我會將你扔給那條龍,然後和他交換一些東西。”
“那個時候,你的鮮血滴過的地方,都將是那條巨龍騰飛出去的身影。那個時候,可就好玩了……”
……
少年擡起手來摸着自己這張臉,眼底出現了深深的厭惡,但是瞬間,他便又笑了起來:“既然你喜歡這張臉,我會讓你再多看看的,畢竟,你已經沒有多少時辰了。”
他站了起來,然後挺直身子,看向遠方。
他知道,他派出的那些人,馬上就會找到所有的星辰所在,打開那道封印。
封印一出,所有的一切,都將釋放!
他站在那裡,負手站在那裡,整個人,沐浴在黑暗的霧色裡,即將,和黑暗融爲一體。
——
黑暗在交纏。
銀色的衣袍在高山之上招展,男子已經在這裡,站了三天三夜,濃重霧氣已經將他的衣服完全的打溼,但是,他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
發黃的書冊在霧氣中似乎也跟着溼了厚厚的一層,然而,上面穿梭了千年的字跡,依然清晰,而深刻。
——龍之骨血,彼此雙生,稱爲靈犀血。化彼此骨血爲一,生死相合。
男子站在那裡,然後,手輕輕的一揮,那捲書冊瞬間便合上,然後,落入男子的手裡。
晚致。
男子的口中輕輕的吐出這兩個字,然後,閉上了眼睛。
龍之骨血。
他擡起手,然後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東西正在甦醒,但是,有些東西,也正在毀滅。
然後,他看着天上的星辰,拂了拂衣袖,接着,他轉身,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
夜帝近來將摺子一批批的往小夜的屋內送,小夜看着那堆積成山的奏摺,然後,眼睛都睜不開了。
夜帝看着她整個樣子,然後擡起手,輕輕的敲在她的頭上:“你看看,你畫的是什麼?”
小夜低頭,頓時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那個奏摺,本該是批註的地方,卻被小夜畫了個大大的烏龜。
“父皇,這個人本來就是烏龜嘛!當我是傻的呀,西北那地方我和我姐姐經過的時候好得很,哪裡來的雪災,想要騙錢來中飽私囊,也不該是這個樣子。這個人,不是烏龜又是什麼?”
夜帝看着她,然後,笑着搖了搖頭。
小夜放下奏摺,然後抱住夜帝的胳膊,然後親暱的在他的胳膊上蹭着:“父皇,你放心吧,小夜會將這些都處理好的,您就好好的呆着吧。您知道嗎,我和姐姐一起在路上的時候,經常看到老爺爺老奶奶在一起玩小孩,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以後,小夜也生好多好多的孫兒孫女給您帶好不好?”
夜帝看着小夜,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卻不說話。
小夜將奏摺看完,夜帝挑選幾個翻看了一下,然後便放下,然後對她道:“去睡吧,明天,便是祭祀之日。”
小夜笑嘻嘻的點了點頭:“好的,父皇,父皇也要早點睡。”
夜帝慈愛的看着她。
小夜一轉身,然後便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
夜帝坐在那裡,然後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把舊梳子,檀香木的梳子,並不珍貴,在大街上似乎隨處都可以看到,而在那梳子上面,卻雕刻着幾朵小小的花,精緻的,小巧的,一看,便是女兒家的東西。
他摩挲着那把梳子,嘴角,緩緩的露出一絲笑意來。
時光印刻在他的眼角,當初橫行天下的人物,早就隨着時光的洗禮帶着無法掩飾的滄桑,站在這個位置上久了,就會將生死看的越淡,但是,即便如此,也總有一些東西割捨不下。
然而,終究,要到了結的時刻了。
蘇相,多謝。
多謝你當初給與的六年時光,讓我看着小夜,長大成人。
這,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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