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質問與澄清

週末, 沈瑜實在拗不過陳愚之的堅持,跟着他們一起去了郊外燒烤。

那天的人挺多的,陳愚之的同事也都帶了各自的朋友, 大家都是年輕人, 相處得都很愉快, 當天的聚會更像是一個聯誼會。聚會結束, 沈瑜的通訊錄上已經多了五六個新號碼。

聚會結束, 沈瑜、林然和陳愚之回到市區已經是傍晚了,他們找了一間咖啡廳,點了喝的, 在戶外的位置坐下來休息。

沈瑜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在門後聽見了林然和陳愚之的爭執, 他們的聲音不大, 可是隔着一道牆還是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林然:“爲什麼每一次出去你都一定要帶上沈瑜?偶爾也就算了, 你是次次這樣,是她自己要跟着你的, 還是你要求的?”

陳愚之的聲音很無力也很冷淡:“我早對你說過原因,我不覺得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林然不忿地說:“她男朋友死了已經兩年了,你怎麼知道她還在傷心?我看她已經是沒事了,你真的有必要這麼擔心她嗎?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可是我說要介紹男朋友給她你不同意, 我讓你介紹你也不願意,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冷靜地問她:“林然, 沈瑜的存在真的讓你這麼介意嗎?”

“是, ”她頓一下:“你對她太過在意了,你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態度讓我嫉妒, 她不是你的責任你知道嗎?她要是一直沉浸在過去出不來,那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自己的選擇,你也沒有必要一定要逼她走出來啊。”

“林然,”陳愚之制止她,“不要這樣說我的朋友,她死去的男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許你這樣說。”

“那你想過我的感受嗎?男朋友的紅顏知己一直在我們四周打轉,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她只是你的朋友,是我重要還是她更重要?”

沈瑜捏緊了拳頭,暗自嘆息一聲,她走出去,看着陳愚之說,“陳愚之,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他們幾乎是同時轉過頭來看着沈瑜,陳愚之有些無措,林然則是一臉的坦然。

她幾乎是冷哼一聲說:“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的面說嗎?一定要避開我到旁邊去?”

沈瑜無奈,只能走過去坐在他們面前。

“好吧,那就當面說吧,你們剛纔的爭執我都聽見了,我想你們這樣的對話不是第一次吧。”

她冷靜地看着他:“陳愚之,林然說得對,我和你只是朋友關係,你實在沒有必要這麼關心我,我知道,你是因爲宋江濤,你以爲我一直沉浸在他離開的陰影裡。其實並沒有,我已經接受事實了,我會把他永遠放在我心裡,我會懷念他,就像我懷念我爸爸一樣。”

“可是這樣的懷念並不會影響我正常的生活,你真的不需要這麼擔心我。當然,我很謝謝你,作爲朋友,你讓我很感激,但是,已經夠了,我已經接收到了你的善意,而且,你也應該知道,我一直是個很會消化自己情緒的人,所以,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她轉過頭去,對林然淡淡一笑:“林然,如果因爲我而讓你對陳愚之產生了誤會的話,我很抱歉,但請你相信,我和他是清清楚楚的朋友關係,絕對沒有任何曖昧,我永遠不可能成爲你的威脅。我和陳愚之認識的時間比較久,相比你來說,我更瞭解他一些,所以我想給你一個善意的意見,以後不要再用類似的理由和他吵架了。”

“陳愚之這個人,一旦認定了你是女朋友,他就是真心愛你的,對你絕對是一心一意,決不會揹着你和其他女人牽扯不清,更何況,我們在你面前從來就不掩飾,他對我的關心對你也都是透明的。或許你接受不了男友對別的女人付出關心,那你可以好好地和他談一談這個問題,心平氣和地,而不要用吵架的方式,他不喜歡吵架。”

“但是林然,我相信,在你自己的個人生活中,所有的異性關係也不全都是感情關係是嗎?你一定也有某些關係親近的異性好友吧,即使你談了戀愛,也不可能把其他的異性關係一刀切斷的,對不對?”

沈瑜長呼一口氣,“好了,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陳愚之,你和林然兩個人有你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我們的生活內容是完全不同的,真的不需要有太多的交叉。老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以後別再這麼頻繁地把我叫出來了,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只要在心裡我們認定對方是朋友就可以了,以後,有事再聯繫吧,平時就各自好好的。”

“好了,林然,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看,即使剛纔我把他叫到旁邊去,說的也是這番話,並沒有什麼不妥對不對?”她對她笑:“以後,多給對方信任,要互相體諒,我祝你們長長久久,早日修成正果。”

沈瑜走了以後,陳愚之和林然沉默地坐着,過了一會,林然低聲說:“對不起。”

陳愚之沒有迴應,只是閉上眼睛舒了一口氣,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向外走去。林然立刻站起來跟上去,遲疑一下後挽住了他的胳膊,陳愚之沒有掙開,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

陳愚之在想,這多像那一次啊,那年沈瑜回了一封言辭激烈的信給他,從那以後,他整整有一年多沒敢和她聯繫,直到宋江濤的突然離開。而這一次,他有預感,他和沈瑜也將會有很長一段時期的空白。

只是,下一次讓他們恢復聯繫的契機,什麼時候會出現呢?想把一個不能成爲戀人的女人留在身邊,真的不可能嗎?

沈瑜沒有直接回家,她去了常去的甜品屋,整整吃了兩大杯冰激凌,把心裡的壓抑冰凍下去,才站起來走回家。

她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天,陳愚之會面臨這樣的局面,可是她幫不了他,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製造的,她勸說過,警告過,他卻依然故我,那隻能讓他自己去面對,去選擇了。

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都是因爲陳愚之太貪心了,既想要愛情,又想要紅顏知己,他完全可以放棄友情只留下愛情,可是對於當事人的沈瑜來說,她是理解他的,他們兩人彼此知道他們的清白,他們只是想維持一份不願意捨棄的友誼而已,可是身邊人不理解,不相信他們的清白,這種情況下,就只能由她來做斬斷他們之間情誼的那一方,以保全他的愛情。

“陳愚之,我祝福你。”沈瑜對着空氣輕聲爲他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