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率隊爬上一個小山坡,實在爬不動了,所有部下都累得呼呼直喘氣。
王嘉胤死後,流寇大軍崩裂,分散向四方,官兵四處追剿,曹文詔隨機挑選了一個目標就開始死追,結果李自成運氣不好,不知道爲啥就被曹文詔給選中了。
曹文詔打得李自成一直只顧着逃跑,顧不上去搶劫老百姓了,糧食開始吃緊。
沒有糧食,就沒有力氣,連逃跑都越來越不得勁。
他知道,再這樣被追下去,他就要撐不住了。
看着山下正在打算進山的曹文詔軍,李自成不禁嘆道:“沒想到我李自成居然會死在此處。”
正在這時候,曹文詔軍後面突然飛奔來一個信使,那信使衝進曹文詔主營,過了沒多久,曹文詔軍就停下了腳步,不再進山了,掉頭……出山!
李自成:“咦?咦咦咦?發生了什麼?”
他的侄兒李過從旁邊冒出頭來,大喜道:“叔,曹文詔撤了,太好了,我們這下有救了,哈哈哈,曹文詔他退走了。”
老八隊全員大喜,在山頂上開心得喜極而泣,甚至有人忍不住跳起舞來,跳了兩下又因爲沒吃飽肚子,噗通一聲撲倒在地。
李自成目送着曹文詔遠去,長嘆道:“應該是另外一路義軍鬧出了大亂子,曹文詔急着去收拾威脅更大的人了……所謂槍打出頭鳥,誰鬧大了,誰就會成爲官兵的攻擊重點,我們老八隊今後一定要切記,低調行事,不要惹起官兵的注意。”——
“降雨了!降雨了!”
蒲州城裡,一個農民像瘋了似的衝進了城門,對着城中的難民們瘋狂地撕吼:“降雨了,西邊降雨了。”
這一喊,大羣難民精神一振,但振過之後,更多的是不信:“怎麼可能?”
旱災旱得太久,讓老百姓們都不再相信這個世界還會下雨。
不過,第二個農民進來了,第三個農民進來了……
不停地有人跑進城來,大吼:“西邊下雨了!”
這下子,容不得大夥兒不信了。
大羣在城裡乞食的難民開始向着西城門外涌出。
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蒲州的特色農作物了:棉花!
《蒲州府志》記載:“歲無霖潦,及河水所敗,則大收溫絮。”
說的是隻要趕上好年景,這裡的棉花就會大豐收。
遺憾的是,自從大旱災來了之後,這裡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收穫到棉花了,現在雨水一來,農民們歡呼雀躍,不少人拼了命的往家裡狂奔,也不管現在是不是適合播種的季節,先衝進田地裡,用鋤頭刨兩下也是好的。
就在這時候,農民就看到了兩個手腳麻利的苦力,擡着一個軟轎,滑桿上坐着一個文士打扮的人。在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大羣人,推着數量車,車上還蓋着油布防雨。
這一行人淋着小雨,沿着田坎邊走了過來。
棉花田旁邊的農民們停下了手,像他們這樣的農民,一看到穿文士杉,被人擡着走路的,就知道那是“大老爺”,惹不得起的。
在大老爺路過時,他們最好是乖乖地垂手肅立,如果表現得不夠恭敬,被老爺支使家奴打個半死都有可能。最好的情況就是大老爺趕緊路過,走得遠遠的,別來理他們就最好了。
要是大老爺的轎子停在自己面前,那多半都是要出事。
然而……
怕什麼來什麼!
大老爺的軟轎還真的停在了他們面前。
棉農們嚇了一大跳,瑟瑟發抖:“老爺……有……有何事?”
“大老爺”開口說話了,語氣還挺溫和:“雖然我坐着軟轎,但並不是因爲我是老爺才坐軟轎的。我是因爲身體差,有喘病,走路一多就喘不過氣兒來,這兩位好心的大哥才擡着我走。你們別叫我老爺,我叫趙勝,你們叫我趙先生就行了。”
棉農們哪裡肯信,這肯定是個大老爺,但大老爺說話就算是假話,也得聽,趕緊道:“趙先生!”
趙勝:“我聽邢將軍說,你們這裡盛產棉花?你們正在刨的,也是棉花田。”
棉農們趕緊回答:“是的。”
趙勝擡頭看了看天:“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吧,這時候播種棉花能成嗎?”
棉農們可憐巴巴地搖了搖頭:“種植棉花最好的是季節是四月,現在才下雨,肯定是種不了棉花的,我們也就是看到下雨的興奮,出來隨手刨兩下。”
趙勝點了點頭,他雖然是個書生,但種田的相關知識卻很豐富,這就是窮人家書生的優勢,而且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輔助各地農民種田,這方面的專業知識就更多了。
趙勝臉上露出了微笑:“你們聽過一首兒歌嗎?冬季整好地,來年好種棉,冬閒澆好地,種棉不費力,冬耕加冬灌,蟲少棉高產。”
棉農們齊齊一懵:“沒聽過這兒歌,但是裡面講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點點。”
趙勝又點了點頭,農民們有自己的種田經驗,這是肯定的,但是農民們的經驗往往不成系統,他們就真的是完全的憑經驗,這樣做並不科學。
趙勝:“我懂得一些很好的法門,能幫助你們把來年的棉花種好。”
棉農們:“……”
不是很敢信啊。
趙勝笑道:“這樣吧,我和伱們籤個契約,你們按我說的方法種植棉花,如果明年的棉花收入達不到你們平時年間的收成,就由我來出錢來賠償,如果你們的收成超過了平時年間的收入,你們種出來的棉花,就全部只能賣給我,當然,我的收購價是公平的,就按標準的市價來收。”
這個方案一聽,似乎還挺賺。
棉農們腦子裡稍稍一過,就發現,這個方案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失敗了有他賠償,如果成功了,自己就能多種出些棉花,多賺些錢,而且還不用再發愁棉花的銷售問題。
可是,要怎麼才能信得過這個人呢?萬一他騙我們?
他們正想到這裡,就聽到趙勝微笑道:“我們去普救寺,由戰僧大師作保,當着佛祖的面籤契約,如何?”
棉農們這下想都不用想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