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半個月過去,百人女團人數銳減,眼看著就只剩下一半了,最積極的「當師祖小老婆」派已經只剩下了小貓三兩隻。掌門系的「當師祖弟子籠絡他有機會就搞他派」仍然有十幾個人在堅挺地戰鬥著,人數最多的是來侍奉師祖,卻不知道自己每天在搞個什麼玩意的「我好迷茫只能隨便度日派」,如今還有三十人,抱在一處惶惶終日。

前面兩派死的人,大多是上門送菜,因爲太過主動變成了送命,還有一部分人則是無意中觸發了什麼死亡條件,被每天到處亂晃的師祖給取了命,整個三聖山宛如一個大型的絕境求生現場,一個殺人狂魔對上一百個人。

如今還剩下的這五十人,日日看著身邊的人不斷減少,面對著巨大的死亡威脅,都顯得有些憔悴恐懼。她們誰都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遇到那個彷如魔頭一般的嗜殺師祖,然後死在他手裡。

她們在這裡無法動用靈力,連自保都做不到,而且她們面對的還是師祖,哪怕她們有靈力,在師祖面前,大約也只是螻蟻,這更增添了她們的心理壓力。

司馬焦對於人的情緒極爲敏銳,恐懼、厭惡、嫉妒、貪婪……等等這些負面的情緒,他能輕易感知到,再加上那司馬氏獨特的能力——真言之誓,幾乎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我不敢去見師祖,師叔,你放過我吧!」

木霓笙,作爲最開始站出來帶領大家的人,此時表情難看,對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道︰「你這是什麼話,想要來侍奉師祖,難道不是你自己當初求來的?」

女子滿臉悔恨︰「我不想了,師叔,我害怕。師祖他是不是已經入魔了?不然他爲什麼會殘殺我們宗門內的弟子,他能殺幾位師叔師姐,也會殺了我的!」

她親眼看著自己兩位試圖偷偷逃離三聖山的師姐,在那寬闊潔淨的玉石平臺上炸成了兩蓬血花。能在這裡這樣做的,除了師祖還能有誰,他之前殺人隨意,肯定就是他,這樣殘忍的師祖,根本不是她想像中的師祖。

見她眼中畏懼,木霓笙黑著臉一揮袖,「既然害怕,便不要跟著我了。我早便說過,我是爲了師祖而來,他一日不願意接受我,我一日不會放棄,你們這些膽小如鼠之徒,連這一點考驗都受不住,如何有資格入得師祖法眼!」

木霓笙是掌門一系的後輩,比其他人知道更多。因爲天資聰穎,木霓笙從小就在掌門座下長大,得掌門親自教導,因此她常常會見掌門滿目憂慮地遙望三聖山,她從一出生就知道,三聖山中有一位師祖,他的存在關乎著庚辰仙府幾十萬年的存續,而她,就是掌門特地爲了這位師祖養大的。

掌門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成爲師祖的弟子,就算不能成爲他的弟子,哪怕在他身邊侍奉也好。

「如果你能得到師祖的看重,就能拯救庚辰仙府,若是不能,恐怕我們庚辰仙府,將毀在他手中。」掌門曾這麼對她說。

木霓笙從掌門口中知曉了慈藏師祖的奉山一族血脈,知道了他出生的禁忌,知道了他當初釀成的慘劇,知道了他的性格,她有自信比這裡的任何人都瞭解師祖。

在她看來,她也確實得到了師祖的另眼相待。這些時日裡,師祖常常會親自動手殺人,連雲汐月這個最大的對手都被殺了,只有她還好好活著。她每日都會前去中心塔,在那扇不再打開的大門前等待師祖。

她曾撞見過好幾次師祖,但她並不急著獻媚,而是用自己的誠心去打動師祖,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誠意。

掌門曾說過,在這位師祖面前,試圖掩藏自己是沒用的,她只能用最虔誠謙卑的狀態,將自己的心思暴露給他看。木霓笙照做了,然後她發現,師祖並不像其他人想像中那般嗜血,他並不會隨意動手殺人,他若要殺人,必是那人做了什麼,而她,沒有她們那些心思,師祖即便看見她跪在塔下,也沒有對她動過手,他只是喜歡忽視一切。

木霓笙越來越篤定自己的想法,她只要繼續堅持下來,等到最後,師祖定然會被她觸動。

原本與她一同堅持的人,如今都不願意再與她一起日日去中心塔下等待,只因爲師祖見了她們,便彷彿極不耐煩,偶爾還會動手殺一兩人,這樣一來,誰還敢再去,唯獨木霓笙,仍然日日堅持。

這一日,她照常來到中心塔下,脊背挺直地跪在那扇緊閉的門前。

廖停雁帶著週一上班的鬱悶社畜之氣來到中心塔,就見到了她們百人女團裡的大佬班長跪在那裡,時不時還喊一句︰「弟子前來侍奉師祖,請師祖收下弟子。」

廖停雁︰「……」真是勇士,她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度自己的假,這位大佬竟然主動要求去面對那喜怒無常的祖宗,這是何等的心理素質,怪不得人家能當領頭大佬,這個思想覺悟真不是蓋的。

如果能和她換一下就好了,讓她去伺候那祖宗。

然而她只是想想,這又不是她能決定的。祖宗讓她過來,哪怕是送死她也得來。這世間大概就是這麼操蛋的,想要的求不得,求不來的偏想要。

她的腳步聲吸引了那位大佬的注意,大佬扭頭看她,原本誠摯如火的目光變成了冷淡不屑。

「你竟然還未死。」

廖停雁本來還想打招呼,現在不想了。這些人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見了她都說這句話。死?不存在的,她還能繼續苟一天。

見她徑直往中心塔的大門走,木霓笙眼中流露出一些詫異,隨即便是嘲諷。就算這人能苟活到現在,今日怕是也得死在塔下。她沒有叫住廖停雁,只冷眼等著看她怎麼死。

近日所有貿然靠近中心塔的人都死了,能在這麼近的地方好好待著的,唯有她一人。木霓笙心中有些自傲。

廖停雁一步步走到大門前,略感棘手,雖然祖宗讓她入職,但工作牌也沒給她,現在門禁進不去。

她心中想了想如果現在扭頭回去睡覺,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還是舉起了手敲門。

身後傳來木霓笙的嗤笑。師祖所在的中心塔,是隨便什麼人敲門就會開的嗎。

門開了。

看著廖停雁淡定地進了那扇門,木霓笙臉上高傲不屑的笑容頓時僵住。

怎麼回事?她進去了?那扇門是敲一敲就會開的嗎?不是自從雲汐月去見師祖惹惱了師祖後,這扇門就再也不隨意開啓了嗎!剛纔那個小弟子,她爲何能進去?

木霓笙想到靠近就死的那些人,再想想剛纔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進去了的廖停雁,整個人目眥欲裂,豁然站起來,奔上前去。

原以爲自己是特殊的,卻突然間被打破,她如何能受得了,當即也想跟著一同進入,看看那廖停雁到底搞什麼鬼。

就在她踏入中心塔那扇門的時候,口中猛然發出一聲慘叫,炸成了一片血霧。

哢。

廖停雁毛骨悚然地扭頭看了眼,剛纔是不是外面那個妹子在慘叫?可是門已經關上了,她看不到外面。

樓梯上站著幽靈一樣面無表情的祖宗,見到廖停雁的表情,他幽幽一笑,「外面那人死了。」

「你知道我爲什麼殺她嗎?」他轉身往樓梯上走,廖停雁只能咽咽口水,艱難地讓自己跟上去。

「我殺的其他人,心裡大多都有著貪婪野心愚蠢的心思,看著礙眼,所以殺了,但剛纔那個不是,她什麼都沒有……一個特意培養出來的傀儡,當然什麼都沒有。比起那些一眼能看透的貪婪,我更討厭這種失去了腦子與靈魂的傀儡,連殺她都提不起興致,然而她太吵了,令我有些厭煩。」

他不知哪來的興致和廖停雁說起這些,親自下來帶她上樓,還很是好說話的樣子。

廖停雁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爬到五層就沒了路,可這回跟著祖宗,她一直往上,一直往上,爬了十二樓還沒有止境。

好累,累成狗了,這個身體虛成這樣還好意思被稱作修仙人士嗎?

原本面對祖宗的恐懼和再次見證了一個死人的噁心,在爬完十層樓梯之後,已經什麼都不剩,她只覺得很累,快要虛脫了。待在這個樓裡面,好像比待在外面更難受。

前方的祖宗還是那麼悠然的腳步,連一眼都沒回頭看,廖停雁抓著欄杆學烏龜爬,時不時看一眼祖宗的背影,他的頭髮披著,又黑又長,衣服還是那件。

廖停雁有點懷疑他從來沒換過衣服,如果是這樣,拖在地上的衣襬不就很髒了?黑色的衣服果然耐髒。

司馬焦恰巧在這個時候轉頭看了她一眼。

廖停雁臉皮一緊,等下,他會真話BUFF,應該不會讀心術吧?她忐忑的如同當年剛畢業去第一家公司面試。

「你今日的膽子沒有昨日大,嚇成這般。」

廖停雁擦了把汗,心道還好,怕還是昨天更怕,今天出這麼多汗不是怕,主要是累的。

「你很怕嗎?」

廖停雁覺得自己的嘴巴有自我意識,回答說︰「不怕,是爬樓梯太累。」

這孫子又來真話BUFF!這真話BUFF難道有聽到疑問語氣就強制回答的設定嗎!

司馬焦表情就有點奇怪。

「累?」就這麼一點樓梯嗎?魔域的人太虛了。

廖停雁清楚地在祖宗眼睛裡看到了鄙夷。這麼明顯又易懂的情緒,她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見。

又往上走了五層,廖停雁癱了。她還以爲自己要被不耐煩的祖宗幹掉,可是這祖宗卻好像跟她槓上了,在一旁等著,似乎準備看看她還能堅持爬幾樓。

廖停雁慢吞吞爬樓梯,感覺這祖宗就像一個看著倉鼠爬樓梯打發時間的無聊人士。

終於爬到二十二層。這裡仍舊是個空曠的空間,而且是封閉的,室內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朵在紅蓮中燃燒的紅色火焰。那火焰燃燒著,照亮了整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