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吃了早飯,程式去上班,樓少東隨後也出了門,應該是忙喬可遇拜託的事去了,所以家裡只剩下她們姐妹倆人。
喬佳寧在廚房裡收拾碗筷,喬可遇則回房照看晨晨。小寶寶的燒已經退了,身體在程式的調理下也往健康的方面發展。
小傢伙現在特別愛笑,還總喜歡吃手指,特別是咧開嘴笑的時候,好多口水都會順着嘴角流下來。喬可遇每次將她的小手拽出來,然後溫柔地用紙巾擦乾淨。可是過不多久,就會看到她的小手指又放進了嘴巴里去。
“晨晨,要做個漂亮的小姑娘哦,不可以吃。”喬可遇對她搖着頭,分不清第一次給她拿出來。
可是晨晨睜着大眼睛根本看着她,任她給自己擦着小手指,盯着嬰兒牀上的電風車,手腳亂蹬着自己玩得歡。
喬佳寧推門進來時,正看到這母女倆人在打商量,脣角揚起淡淡的微笑。
“姐。”喬可遇聽到開門聲,轉頭看着她叫。
“嗯。”喬佳寧應着。
“小丫頭這麼小就不聽話,以後有你cao心的了。”喬佳寧說着坐過來。
“是啊。”喬可遇應着,但是脣角的笑意更濃,帶着母親特有寵溺。突然想起什麼,問:“對了,小嘉呢?”
“小嘉有方嬸照顧,少東說一會兒回來時將他帶過來。”喬佳寧回答。
小嘉已經四歲多了,手術後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理,小身板也健康起來。雖然是個鬼精靈,卻是個懂事又讓人省心的孩子。
喬可遇點點頭,然後說:“姐,幫我照看一下晨晨吧,我想回瞰園去看看皇甫曜。”
“好。”喬佳寧應。
喬可遇起身去裡面換了身衣服,然後拎着包便出門去了。乘着電梯下來,剛踏出大樓,就見汪兵韜那輛越野車駛過來。
她有些詫異,明明記得昨天汪兵韜說暫時不會過來的。
汪兵韜也遠遠看到她,將車子拐了個彎後停在她的身側,副駕駛座這邊車窗降下來,對她說:“上車。”
喬可遇看他臉色凝重,直覺像是又發生了什麼事,便拉開車門坐上去:“怎麼了?”
汪兵韜直接將車開出社區,回答:“安琪昨晚**了。”
“什麼?”喬可遇滿眼震驚地急問。她盯着汪兵韜凝重的側臉,過了幾秒才慢慢消化掉這個消息,又緊抓住他的衣袖,問:“現在怎麼樣了?”
汪兵韜還在開車,側頭看了她着急的神色一眼,回答:“還在搶救室,具體情況還不知道。”
喬可遇便沒有再說話,收回手,緊張絞着單肩包的帶子,就這樣來到醫院。
他們到的時候,手術室的燈還沒有滅。
“汪少。”在外面守的人都圍過來,可能因爲沒有保護好安琪,所以都精神懨懨的。
“情況怎麼樣?”汪兵韜問。
幾人還沒回答,手術室的燈便滅了,門被推開,他們這羣人一下子便都圍了上去,想要知道結果。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宣佈。
喬可遇聞言差點站不住跌下去,還是汪兵韜及時撐住了她。但她的胸口卻仍像被壓了塊石頭,怎麼都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這是她第二次站在手術室外,聽到被宣佈生命逝去的消息。但是這種事,不管經歷多少回,也總是無法讓人適應。
“進去看看吧。”那醫生對一臉悲痛的她說。
喬可遇這才鬆開汪兵韜,邁着緩慢的步子進去。手術室裡滿發刺目的白色,安琪就那樣孤零零地躺在手術檯上,幾個護士正在收拾搶救的儀器。
她的棕色捲髮被包裹在帽子內,整個身子也被白布遮着,只露出姣好的面容。雙眼闔着,看起來那樣安詳,彷彿只是睡着了一般。
喬可遇記得她昨天還好好的,還幫助自己救下了晨晨。那時她從潮溼的衛生間地上爬起來,皮膚都擦破了,卻還對自己歉意地笑着說:“快給孩子看看吧,有點高燒。”
昨天,她還給自己講她的故事,她說:“喬可遇,我沒讀過什麼書,又是在紅燈區長大的,你們所謂的對與錯,法律底限對我而言並沒有太分明的概念。”
其實,她是個多麼善良又可憐的女人。喬可遇一直覺得自己過得辛苦,但是與她相比,自己又是何等幸福?
護士走過來,對她說了聲:“對不起。”便將安琪臉上帶的呼吸器摘掉了。
那一刻,喬可遇閉上眼睛,她死死地咬着脣,淚珠從眼角滑落下去。
安琪……安琪……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默唸着她的名字,帶着憐惜,帶着愧疚,帶着感激,也帶着悲傷,帶着所有所有複雜的情緒,卻沒有一句話可以表達。
安琪的臉被白布遮上,然後幾個護士將她推了出去。喬可遇卻是過了好久,纔有力氣邁動腳步。
“她昨天不是還好好的?爲什麼會突然**?”汪兵韜的凝重、嚴厲的聲音從拐角出傳來。
幾個保護安琪的人都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在關晨晨那橦住宅裡抓的人嘴都特別的硬,所以目前都沒有找到主謀是韓少瑋的證據。
而安琪,因爲參與救了晨晨,又與韓少瑋關係密切,所以一直被另行安排着,住在保護證人的地方由他們幾人保護着,本以爲萬無一失的。
“她被帶過去時一直都很好,只是昨天接到一通電話。”
“說了什麼?”汪兵韜眼眸極跳,忙問。
幾個人互看了一眼,都低下頭去,那時候是他們鬆懈了。但還是有人硬着頭皮回答:“那人用了變聲器,一直斥責安琪,罵她背叛了自己。還說在警局被抓的那些人都有把柄在他手裡,所以不會出賣自己。但是安琪如果出庭作證他便會必死無疑,所以讓安琪自己想清楚。”
他們只當是威脅安琪的話,當時安琪雖然有些恍惚,但是也沒看出多大異常,哪裡想到她會真的**啊。
喬可遇卻衝過來:“韓少瑋,一定是韓少瑋。電話錄音呢,我們告他。”
喬可遇的情緒很激動,韓少瑋是不是就篤定了安琪就那麼愛他?所以纔會這樣的話,活活將安琪逼死了,他怎麼忍心?
“你冷靜一下喬可遇,那人用了變聲器,而且安琪並沒有叫韓少瑋的名字。”韓少瑋沒有那麼蠢。“而且錄音屬於視聽證據,效力比較低,沒有傳統的人證、物證效力高,法官會酌情考慮是否採納。”
“你的意思就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嗎?”喬可遇問。
她不甘心,她的心也從來沒有這樣恨過。韓少瑋綁架了自己的女兒,他害死了安琪,他們卻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汪兵韜沒有辦法回答,本來現在抓他就有些困難,如今安琪一死,只憑一個黑卡打來的電話,他們根本不能將韓少瑋怎麼樣。即便能在別的方面找到突破,怕是短時間內也不會成效。
“喬可遇,我們先離開這裡。”汪兵韜拽着她離開。
兩人乘電梯下去,走近汪兵韜的越野車,他掏出鑰匙點了電控鎖,卻被喬可遇一把搶了過去。
“哎,喬可遇。”他眸中驚異,看到喬可遇居然快步跑過去拉開了他的車門,然後坐進了駕駛座裡。
“你要幹嘛?”汪兵韜跟過去時,車子引擎已經啓動。
喬可遇卻根本沒理他,她考過駕照,但是這些年開車的機會很少。汪兵韜的越野車比一般轎車底盤高,車型較大,並不好駕馭。
當時她腦袋一片空白,只憑着胸口那股憤怒,油門踩到底,一路急馳,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來到皇甫集團的。
吱!
刺耳的剎車聲引來一片側目,喬可遇推門下車,直奔皇甫集團的大廳而去。保安與前臺的人都沒換,幾乎都認得她。只是她沒給人反應的機會,便直奔專屬電梯,直接上了頂層。
“喬小姐。”外面新換的秘書看到她,有些詫異。
喬可遇也沒理她,門都不曾敲,便推開了韓少瑋的辦公室。
韓少瑋當時正在辦公桌後面,新換的特助與兩個下面部門的人站在桌前彙報着什麼,聽到動靜都回過頭來。
韓少瑋的目光也尋着聲音看向門口,擡眼映進一臉怒容的喬可遇。瞪着自己的眼眸裡,閃着一簇簇火焰,似乎恨不得殺了自己般,顯然是怒到了極點。
“你們都出去吧。”他對下屬吩咐,倒是很從容。
下屬自然也不敢說什麼,都快速退出去,將門關上。
“你的女兒不是平安被救走了嗎?怎麼還用這麼仇恨的眼神看着我?”韓少瑋丟下簽字筆,後背倚進椅背裡,模樣分外閒適地看着仍站在門口的喬可遇。
“就因爲安琪幫把晨晨救走了,所以你爲了自己纔要逼死安琪?”她問着大步邁過來,胸口因爲生氣而起伏。
韓少瑋聽了眼眸極跳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蹙眉問:“安琪死了?”
“對,她死了。爲了你打電話說的那些話,爲了保全你,你滿意了嗎?”喬可遇吼。
韓少瑋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但很快恢復正常。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她早就該死了,若不是我,她在美國早就被人打死了。”
聲音高昂,甚至還帶着被背叛的憤怒。對,若不是自己安琪早就死了,或者過着比她媽還不如的日子,所以他沒什麼好愧疚的。
他這樣告訴自己。
“韓少瑋,你還是不是人?”喬可遇盯着他那副不知悔改,甚至無所謂的樣子。
她不明白,安琪怎麼會愛上這麼冷血的男人。而且他因爲救安琪而害死了琛哥哥,說這話的時候他不會想到琛哥哥嗎?他就這樣的心安理得?
“這麼激動做什麼?她又不是你什麼人?”韓少瑋嘲弄地看着她。
喬可遇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對,安琪不是自己什麼人。但是她救了自己的女兒,若不是安琪的心軟,若不是她的善良,若不是自己說服了她,也許安琪她就不會死。
但是心中更多的是憤怒,因爲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爲韓少瑋。若不是他的所作所爲,安琪根本就不會死。看着他表現出的冷漠,她只覺得那股火氣又衝上來,上前揚手便想給他一巴掌。
可惜沒有碰到他的臉頰,手腕就被他捏住:“喬可遇,我忍你是因爲看在阿琛的面子上。”
喬可遇的手腕使力,但是半天都被掙開,依然被他的手掌緊緊攫住。“韓少瑋,你因爲救安琪害死了琛哥哥,你現在有什麼臉面提他?”喬可遇控訴地看着他問,恨得咬牙切齒。
“你胡說什麼。阿琛明明是被皇甫曜害死的,我不會饒過他。”韓少瑋大聲說着,情緒又變得激動,捏着她的手勁也更大。
喬可遇則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繼續的自欺欺人,他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眼神飄忽,明明沒有底氣。到現在還不敢面對,真是可憐又可恨。
韓少瑋被她盯得心虛,慢慢欺身過來,恨不得撕碎她此時的鎮定。
喬可遇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化,被盯得身體發寒,下意識地退開,後腰卻抵住辦公桌。
“喬可遇,皇甫曜最開始就是在這裡搞你的吧?”韓少瑋伸手另一隻,颳着她細嫩的臉頰。
喬可遇側頭躲開,身子往後仰只想和他拉開距離,但是他卻貼得自己更近,讓她可以聞到他身上那股古龍水的味道。
“韓少瑋,你想幹嘛,給我滾。”這種情況下,她根本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禽獸。
“喬可遇,你說我如果在這裡上了你,皇甫曜是什麼感覺?”他卻得寸進尺地貼靠得她更近。
“你敢。”喬可遇大聲呵斥着,一股寒意卻從心底竄上來。
“我爲什麼不敢?雖然我現在手裡的籌碼沒有了,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臉在她頸窩處蹭了蹭,裝模作樣地輕嗅,卻不知道自己那模樣有多可憎。
“韓少瑋,這個時候你不會想到琛哥哥嗎?”他口口聲聲愛着自己的哥哥,不準自己背叛,結果卻要侵犯自己?
韓少瑋的臉色微僵,但脣角很快勾起嘲弄的笑來。他另一隻手勒緊喬可遇的腰,質問:“你都跟着皇甫曜了,有什麼資格提他?他在天上若有知,也不會爲了你這樣背棄他的女人和我翻臉。”
對,他不過是替哥哥報復她罷了。這般說服着自己,脣便朝喬可遇的脣湊過來。
“韓少瑋,你這個畜生。皇甫曜也不會放過你的。”她大罵着掙扎,指甲狠狠劃過他的臉頰。
韓少瑋吃痛地呲牙,抓着她的手改掐住她的下頜,說:“喬可遇,我勸你識相一點。公司馬上就要增資擴股,皇甫曜手裡那點股票馬上就不值錢了。他在黑道培養的勢力也被我瓦解了,你不會不知道牆倒衆人推的道理吧?他現在自身都難保,我就是今天真上了你,皇甫曜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你信不信?”他的手勁真的很大,掐得喬可遇臉頰生疼,連話都說不出來。
喬可遇怒瞪着他,見他的脣又向湊過來,她下意識地偏頭躲過。他掐着她下頜的手迫使她微仰起頭,脣真的便攫上她的脣。
陌生的男xing氣息撲面而來,她煩感地閃躲,頭髮被拽得生疼,卻仍然躲不過去。喬可遇真是又羞又怒。
他勒着她的腰身收緊越來越緊,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喬可遇這下真慌了,可是又推不開他。手着急地在辦公桌面上亂摸,突然抓到一個菸灰缸。面對將頭已經埋在她胸前的韓少瑋,她只猶豫了一秒,便咬牙朝着他後腦砸過去。
“啊!”韓少瑋被砸得有些懵,吃痛地鬆開她,手摸向後腦。
喬可遇趁機脫離他的嵌制,緊張地看着他,胸口砰砰直跳。他的指縫間很快有血跡滲出來,她的心裡也發慌,但是更多的仍是那些被侵犯憤怒。她的手一鬆,菸灰缸哐地一聲砸在地上,喬可遇回神,轉身便往外跑。
外面的秘書聽到動靜不太正常,又見喬可遇衣衫不整地跑出來,便快步走進了辦公室去看。
見韓少瑋身子俯在辦公桌面上,手正捂在後腦上,鮮血從指縫裡冒出來,不由嚇了一跳,驚叫:“瑋少爺。”
而喬可遇那邊跑進電梯,心慌地按了一樓的數字鍵,直到電梯門關上,她才無力地將背倚在電梯牆上,背隔着衣料仍能感覺到金屬的冰涼,擡眼,怔怔地看着電梯牆裡映出自己此時的狼狽。
不止扎着的馬尾散了,襯衫釦子還掉了兩顆,幾乎可隱隱看到黑色的紋胸。雙脣紅腫,頸側還帶着一枚吻痕。脣齒間似乎還留有韓少瑋的氣味,她用手背使勁地搓着自己的雙脣。
這時電梯叮地一聲打開,她驚慌地轉過頭,竟看到皇甫曜正想踏進來。他仍然一身手工西裝,身後跟着張特助,兩人看到她時,眼神也非常詫異。
皇甫曜順着她的動作,看到那雙脣被蹂躪的灩紅腫脹,還有掉了釦子的襯衫領子微敞着,這幅模樣怕是不可能不讓人別人誤會。
喬可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皇甫曜一把攫住手腕,張特助都來不及阻止,只看着喬可遇被皇甫曜快速拽出皇甫集團的大廳。
“曜,皇甫曜。”她着急地喊着,被強行塞進停在門口的柯尼賽格里。
“你給我閉嘴。”他吼,幾乎要震聾她的耳膜。
人前,皇甫曜從來都沒有這樣失控過,喬可遇被吼得怔住。皇甫曜則轉到駕駛座,銀灰色的車子急馳出去,一路暢通地開進瞰園。
車子停在樓下,喬可遇幾次想要解釋,都被他陰鷙的臉色嚇得不敢開口。
“曜。”她小心地喊着他,想要解釋。
皇甫曜彭地甩上車門,在喬可遇還遲疑的時候,打開她這邊的車門,然後拽着她的手粗暴地將人帶上去,直接扔到了沙發上。
喬可遇被摔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想要爬起來。卻看到他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地望着自己。
從他這個角度看,被扯壞的襯衫領口,可以看到被擠出紋胸外一半的嫩白嬌軟。他眸色變得更加幽深冰寒,問:“你讓他碰你了?”那樣的聲音陰森森的,讓人無端起寒。
喬可遇搖頭,站起來着急的解釋:“沒有,曜,你聽我說……”
這句話不曾說完,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臥室內傳來。她看到顧靜恬穿着一件橙色睡裙,腳套着粉色的拖鞋走過來,竟驚得她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皇甫曜也覺得不太對勁,同時轉過頭,看到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顧靜恬。
“你怎麼在這?”而且還穿着她的睡衣和拖鞋?
顧靜恬大概也覺得自己被這樣質問很尷尬,目光下意識地瞄向皇甫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曜,她怎麼在這兒?”喬可遇扯住皇甫曜的衣袖,手指着顧靜恬。恐怕任哪個女人遇到這個情況都無法淡定。
這是她和皇甫曜的家,他們正式在一起之後,她一直將這裡當成她和皇甫曜的家。自那以後,這裡根本就沒有第二個女人進來過。可是此時的顧靜恬,竟然穿着她的睡衣從臥室裡出來,她實在不能接受。
皇甫曜也看着顧靜恬,眸色諱莫如深,誰也看不出他的情緒變化。直到喬可遇扯住自己的衣袖,他才轉頭看到她大受打擊的樣子。脣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說:“還能是怎麼回事?你不是看到了嗎?”他居然不解釋!只是嘲弄地看着她,那神情充滿了報復xing。
痛!
喬可遇捂住胸口,這話裡充滿不清不楚的曖昧,並不是猜測讓她傷心,而是他不肯解釋的態度。
眼裡淬滿哀傷,她不相信地搖頭,扯着他的衣袖的手收緊,不甘心地問:“曜,你還記得我們說重新開始時,自己答應過我什麼嗎?”
她那天在燃燼停車場外,曾經問:“皇甫曜,如果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許我一個未來?”
她問:“答應我不會再有其它女人,不能強迫我,我會答應好好愛你,我們從頭開始。”
而他曾經緊緊錮着她的腰回答:“傻瓜,有你在要別的女人做什麼?你都說會好好愛我,又哪裡來的強迫?”
那時,他不是答應過自己,不會再有其它女人的嗎?爲什麼解釋都不肯對自己說?
“你能陪韓少瑋睡,我爲什麼就不能有別的女人?她能給我股票,她能讓我重新擁有皇甫集團,她能讓我翻身,我爲什麼非你不可?”他用力撤回她攥的衣服袖子,臉上的表情如此絕情。
他的態度轉變太快,就連顧靜恬聽了他的話,都很詫異地擡起頭來看着他。
“皇甫曜,你瘋了?”喬可遇不敢置信看着他,似乎不相信這是他能說出的話。
皇甫曜則看着她,脣角的笑意嘲弄的意味卻更濃,卻讓人分不清他是在嘲弄自己,亦或是喬可遇的天真。
“曜,沒有別人你也可以成功,就算不能擁有皇甫集團,你也可以自己創立新的事業王國。憑你的能力,難道就那麼懼怕重新開始嗎?”喬可遇看着他問。她不願意相信,她寧願相信他這只是跟自己賭氣的話,也不願意相信驕傲的他,是這麼容易被打敗的人。
她認識的皇甫曜雖然習慣高高在上,習慣掌控一切,但是他的能力,他的自負都絕不屑於倚仗別人。
“而且你知道嗎?我們有孩……”子。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他讓晨晨以後怎麼看待他這個父親?
只是她這句話沒有說完,就被他厲聲打斷,他說:“有捷徑,我爲什麼要捨近求遠?遭人冷遇?”
這是報復。
她痛了嗎?她可知道,看到她從韓少瑋辦公室跑出來的模樣,他比她更痛!
喬可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臉上緊繃的冷硬線條,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懂了,懂了他的選擇。所以心涼,她問:“皇甫曜,我只問你,你是決定放棄我了嗎?”
如果他決定這樣做,那麼她便成全他。
他垂在身側的手收緊,喉間蠕動了下,薄脣間只吐出一個字:“滾。”
只是一個字而已,卻是如此無情,像在她心上重重砸了個血口子。喬可遇閉上眼睛,垂在身側的手死死地攥緊,指甲嵌進了掌心的皮肉裡,猶不死心問:“皇甫曜,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嗎?”
她努力地平衡着語調,猶不知問出的每個字音都帶在發抖。
皇甫曜看着她那副樣子,薄脣緊抿,眼中更有種說不明的東西劃過。他別過眼睛說:“我皇甫曜從來只玩乾淨的,別人玩過的我嫌髒。”
我嫌髒!
還有什麼比這一句更能傷人?更能傷她?
她睜開眼睛,望着他臉上的線條冷冽而鋒利。那瞬間,咽喉間似乎被一雙手掌扼住,她就像一隻瀕臨死亡而缺氧的魚,每呼吸一下都會覺得痛。
“好,我走。”沒有人知道她這句話是鼓足了多大了勇氣才吐出來的,她此時的臉上幾乎全無血色。轉身,艱難地一步步往門口走。
“等等,把我給你買的東西你都帶走,靜恬她嫌礙眼。”皇甫曜更無情聲音從身後傳過來說。
喬可遇回頭,早就見識過他的狠絕,沒想到會有一天對付自己。
她看了顧靜恬一眼,看着她身上套着自己的睡衣,脣角扯出一抹冷笑,卻猶不知那個表情在別人看來何等悲慼。
那一瞬間,她心裡也開始怨,開始恨,所以身上突然有了力量,她轉身走進臥室,看到那張雙人牀上被單凌亂,顯然是剛剛被人睡過。
喬可遇將牀單被子撤下來,拉開通往陽臺的門,直接從陽臺上將那些東西全部拋出去,然後是衣帽間的衣服,連帶衣架都沒有留,全部都扔了下去。
各式各樣的色彩飄散在半空,從高高的樓層掉下去,在她眼中漸漸模糊。
顧靜恬站在門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喬可遇突然轉過身來,觸到她清冷的臉色,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喬可遇低眸看着她腳下的鞋子,那樣的眼神盯得她直心虛、發毛。
顧靜恬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顧靜恬不由自主的後退,腳被跘了一下,那雙拖鞋脫離腳丫留在原地,她只能赤腳踩在地板上。
喬可遇彎腰將拖鞋撿起來,然後也直接陽臺的從窗戶扔出去。然後拉開自己牀頭那邊的抽屜,只將自己帶來的幾件東西扔進包裡。
越過門口的顧靜恬,皇甫曜正迎面走過來。她與他擦肩而過時停住腳步,說:“如你所願,我一定會去找韓少瑋。”
這句話並不是賭氣,而是在逼他。這是她給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她想要看看他究竟舍不捨得自己?在事業與她之間,他到底如何選擇?
“你以爲他真的能保護你?”皇甫曜拽住她的胳膊,口氣中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他要她走,並不是要她走這條路,她到底明不明白?
“你現在不是要放我走了嗎?”她看着他嘲弄地笑,既然不在乎,又何必管她去找誰?
“喬可遇,被他被壓在牀上的時候,你就不怕那個人死不瞑目了嗎?”他咬牙,甚至有點氣急敗壞,終於泄露了他的在乎。
喬可遇怒極反笑:“皇甫曜,既然都是替代品,我當然要選個更像的。”這話裡便多了賭氣的成份。
皇甫曜眸色陰冷,說:“有膽兒,你就試試!”
喬可遇卻沒再回答,用力掙開他的鉗制,往門口邁出去。
她在賭,他若是在乎,他必定會像從前一樣將她拽回去,哪怕鎖在這個屋子裡,他也會這樣做,那纔是她的皇甫曜。
但是直到她走進了電梯裡,直到電梯門關了,她等了很久,才顫抖着伸出手手按下1樓的數字,他都沒有追來。
這下,她的心便真的涼了。
她知道他現在不會真的和顧靜恬發生任何事,但是既然他沒有追來,便是放棄了自己選擇了另一道路。
心是痛的,這一次她不想哭。可是眼前卻漸漸氤氳起來,她用手背擦了一下,脣扯了下努力讓自己笑,卻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一顆比一顆更急,啪啪地掉在手背上匯成一小灘水流。
最後她終於受不住,咬着脣眼,蹲在電梯裡放聲大哭起來。
她現在不是不可以回去爭取,只是她也在徘徊。因爲她不能確定他選擇和自己在一起便好的,因爲她沒有能力助他過上從前的日子。
韓少瑋有些話雖然是刺激她,但是也是事實,他現在處境很艱難。她沒有能力幫他,她更不敢爭取,只能被動的任他選擇。
只是這樣的選擇,她還是會痛!
喬可遇走後,皇甫曜將後背倚在走廊的牆上,然後點了一支菸。嫋嫋的煙霧中,那張面無表情的妖孽的臉頰,更加不真實起來。
“大少?”顧靜恬小心翼翼地叫着,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那樣子顯得可憐兮兮。
皇甫曜彷彿這時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側目看着她,眸色冰寒。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顧靜恬心裡忐忑,囁嚅着解釋:“你別誤會,我本來和伯母去喝咖啡的,卻不小心弄了一身,是伯母帶我過來的。”
“我媽?”皇甫曜聽了,脣角泛起一抹嘲諷。
“嗯,她把我帶過來後,說有事就先走了。”顧靜恬硬着回答,雖然很沒有底氣。
皇甫曜則定定地看着她,問:“顧靜恬,你和我媽把我當成三歲小孩了吧?”語調一點兒也不冷,可是卻透露着那一絲危險,讓顧靜恬害怕,不敢再出聲。
皇甫曜突然將手裡的鉑金打火機朝她擲去,打火機因爲力大在地上彈跳而起,差點迸在顧靜恬的腳背,嚇得她尖叫着躲開。
皇甫曜卻只罵了一句:“滾!”若不是想到剛剛利用她逼走了喬可遇,他早就想將她掐死了。
隨着這聲滾字出口,顧靜恬看着他陰鷙的臉色,嚇得連哭都忘了。
他一個陰狠的眼神射過來,顧靜恬這纔回神,擡腳便朝着門外快速逃竄出去。
睡衣的橙色布料在眼前掠過,皇甫曜突然想起什麼,喊道:“等等。”
顧靜恬腳步應聲頓住,有些遲疑地轉過頭,不明所以地地看着他。不知道皇甫曜想做什麼?
“把身上的睡衣脫下來,這不是你配穿的。”那是喬可遇的東西,在他眼裡沒有任何人配。
“我……可是……我的衣服拿去幹洗了,還沒送回來。”顧靜恬香香吐吐地回答。
她的衣服上的咖啡也是聶蘭故意潑上的,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都也沒有說破。爲了增強這個說服力,衣服是拿去幹洗了,特意叮囑了不要那麼早送過來。現在皇甫曜居然要她脫下來,那她要穿什麼出去?
“客房裡有保姆的衣服,自己換一件。”皇甫曜說,樣子冷酷異常,甚至比剛剛對喬可遇更無情。
“什麼?”顧靜恬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皇甫曜沒有回答她,只看了一眼表,說:“我只給你2分鐘,不願意就光着身子滾出去。”
“皇甫曜,你別欺人太甚了。”顧靜恬受不了地吼,眼淚也跟着淌下來。
她雖然不擅於交際,從小也是個乖寶寶,但父母像公主一樣捧在手心裡長大。從來都沒有人對她這樣過,所以顧靜恬這一刻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屈辱。
皇甫曜又看了眼表,說:“已經過去十秒了,你最好動作快點,不然我不介意會讓人動手。”
顧靜恬瞠目對上他陰鷙的眸子,裡面幽深而冰冷,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她心驚而害怕,只好哭着轉身進了他說的客房裡,然後拉開衣櫃,裡面果然有幾件中年婦女的衣服,連內衣都沒有。
但是她想到皇甫曜那個眼神,還是咬着脣抖着手換了先了一件保姆的衣服,一邊掉眼淚一邊換。
上衣是呢子的棗紅色,寬寬鬆鬆的勉強能遮住上身的chun光,而且還有一種難以忍受的味道。而褲子是灰色的,布料粗糙,貼在身上並不舒服,她望着鏡子裡那個狼狽的自己,連擡頭看第二眼的勇氣都沒有。
“顧小姐,大少說時間到了。”外面傳來敲門聲,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
她便愈加覺得委屈,她環抱着雙臂,咬着脣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這一刻,她恨透皇甫曜。
打開門,見一個保鏢站在門口,他說:“顧小姐,請你馬上離開。”
對上他的目光,顧靜恬覺得臉上更加窘得厲害,臉色漲紅,低着頭走出去。
此時的皇甫曜已經不在客廳裡了,她環繞着了一遍瞰園的客廳,彷彿要永遠記住這一刻。
“顧小姐。”那保鏢催促。
她擡腳,快步邁出去。這時一名剛剛掛了電話的保鏢,看着顧靜恬的身影消失在關閉的電梯門裡。才轉身進了公寓內,直接走到臥室門口,伸手輕敲了兩下。也沒等迴應,便推門進去。
皇甫曜此時坐在牀尾的沙發上,身子陰在陽光照不過來的陰暗處。背對着門口,指間星火忽明忽暗的閃爍,只能讓人看到煙氣繚繞。
“大少,顧小姐已經走了。”那個保鏢報告。
皇甫曜沒有迴應,只有白色的煙霧從脣齒間吐出來。
保鏢猶豫了一下,又說:“老大剛剛打來電話,說喬小姐已經安全回到了程式那裡。”
“嗯。”皇甫曜應,只壓抑地發出一個單音。
保鏢又等了等,見他再沒什麼別的指示,這才無聲地退了出去,關了門。
輕微的關門聲響過,皇甫曜這才碾滅了手裡的菸蒂,將桌子上的電腦打開。
屏幕上是剛剛喬可遇蹲在電梯裡情景,監控並沒有聲音。
只看到她蹲在電梯裡,雙手環抱住自己,將身子蜷縮成一團。貝齒咬着脣,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砸在腳下光潔的地面上,漾出一個個淺顯的水痕。而電梯早就抵達一樓,門開了關,關了開地機械重複着……
皇甫曜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屏上她臉頰的淚,他眸色幽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