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如離弦的箭飛出去,漸漸駛離了皇甫集團的大樓,也讓她終於擺脫了那些記者。
“韓先生,找個方便的地方把我放下來就好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她揉着發痛的腳裸說,頭都沒擡。
韓少瑋聞言側過頭來看她,彷彿壓抑着某種情緒問:“回哪去?你難道還要和皇甫曜在一起?”
都發生這種事了,她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也成爲羅桑那種下場嗎?
喬可遇擡頭看着他,疏離地說:“韓先生,今天的事謝謝你,請把我放下來。”她不想與韓少瑋牽扯上,只要想到他和安琪的事情,她就覺得喘不上氣來。她改變不了什麼,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避開他。
所以這句話的潛臺詞是,我的事請你不要插手,你韓少瑋也沒有資格過問。
韓少瑋胸口鬱結,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況,他只是一片好心,不想她泥足深陷。可是滿腔愛憐,卻只換來她冰冷的疏離。
吱!的一聲剎車聲響起,捷豹停在了路邊。由於剎車太急,兩人的身子都向前傾了傾,幸好有安全帶,所以並未出現意外。
他仍然盯着前方的擋風玻璃,臉上的線條恢復初見時的清冷。
喬可遇並不看他,只低聲說了句:“謝謝。”便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只是腳還沒邁下去,韓少瑋便拽住了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愛上他了?”他直直地看着她問,不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喬可遇先是因爲這個唐突的舉動與問話怔了一下,然後臉冷下來,說:“韓先生,請你自重!”說完抽回自己的手臂。
他是在擔心她,可是她卻並不領情,一句一個韓先生,是在強調和劃分開兩人的距離。難道她就那麼信任皇甫曜嗎?還是說她終究沒有抵擋住皇甫曜,真的愛上了他?
喬可遇卻並不在在意他的情緒,揉着發疼的手臂便要下車。
“喬可遇,這是不是真的忘了阿琛?”他急問,甚至讓人聞出了一絲心痛的味道。
喬可遇的動作頓住,卻並未回頭。
韓少瑋卻分明看到,在這個名字吐出來的那一刻,她的身子明顯震了一下。心裡自嘲,自己與她而言,本身就不具任何意義,現在只能卑鄙的藉助阿琛名字。
手機的鈴聲突然在車廂裡迴響,打破這詭異凝滯的氛圍。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仍然是皇甫曜。
“在哪?”磁xing卻幹練的聲音,一如他的xing格,直接乾脆又霸道。
喬可遇朝外看了一眼,給他報了一個地址。
“等我,馬上去接你。”皇甫曜說完就切斷了通話。
喬可遇抓着手機,低頭將它放進包裡,然後才說:“韓先生,請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那個名字。”嗓音已經變得艱澀。
“你恨他?”因爲阿琛結婚了?不要她了嗎?
“不,因爲你不配。”喬可遇說完,用力地甩上車門。
是的,他不配,一個與自己親兄弟的妻子有染的人,他有什麼資格一再提起韓少琛這個名字?
腳落地急走了兩步,腳踝傳來劇痛,害她差一點跌倒。韓少瑋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車來的,伸手一把扶住了她,才勉強沒有跌下去。
“喬可遇,就算我不配。如果我說阿琛結婚是不得已,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如果這樣,你是不是會好過一點?”韓少瑋激動地抓着她,有些話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
喬可遇楞楞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他,臉色特別平靜,平靜的讓韓少瑋有些不安。難道就算搬出阿琛,她也不會動搖嗎?難道她真的愛上了皇甫曜?
半晌,喬可遇的脣角才艱難地扯了一下,眸色帶着自嘲,反問:“韓先生,你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甚至有些生氣,因爲現在說這些到底還有什麼用?不得已結婚又怎麼樣?沒忘記自己又怎麼樣?事實是她的琛哥哥已經結婚了,事實是韓少瑋與安琪之間這般曖昧不清?她的世界,已經因這些人而混亂。
韓少瑋被問住,不,更多的是被她眼裡的悲傷震懾住。她在原來,還是這般在乎阿琛……
“喬可遇,離開皇甫曜,他不是好人,他不會給你所要的幸福。”他喊。
皇甫曜,他遲早要讓他付出代價!
喬可遇卻沒有理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彎腰將腳上的鞋脫下來拎在手上,光着腳便走。
“喬可遇……”這個女人爲什麼這麼固執?爲什麼聽不進自己的話呢?
喬可遇回頭看了他一眼,很冷,讓他伸過來的手不自覺地頓住,沒有碰到她。
不是好人又怎麼樣?不會自己給自己所要的幸福?誰能給?他嗎?韓少琛?喬可遇覺得眼睛發痛,卻是乾乾的沒有淚。
喬可遇繼續往前走,直到確定他沒有跟過來,纔在路邊的綠化找了個長木椅坐下來。
皇甫曜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木椅上的她。兩臂環抱着曲起的雙腿,下巴抵在膝蓋處,光着白皙細嫩的腳丫子,鞋子扔在木椅子下面。
沉穩的黑色寶馬停在路邊,黑漆漆的玻璃反射出枝葉投下來的陰影。皇甫曜推開車門下來,摘掉褐紅的太陽鏡,眯着眼睛盯着椅子上的身影,確定那個女人真的是喬可遇,看起來憂鬱的不行。
軟底的白色的皮鞋穿過人行道,一點點地朝她靠近,最後停在她的面前。
喬可遇只覺得頭頂的陽光被陰影替代,才慢慢擡起頭來,看到皇甫曜站在自己面前。他穿着白色的休閒服,一隻手伸在褲兜裡,另一隻手拿着太陽鏡垂在身側,陽光淡淡地灑在他的肩頭,彷彿渡了層金色的光。
“怎麼連鞋子都脫了?不知道女人的腳是不能隨便在外面露的嗎?”他低睨了一眼地上的鞋子,笑着說。脣角的笑不是邪魅,而是帶着淡淡溫柔或寵溺。
她皺皺眉,說:“我的腳崴了。”本來是正常的語調,出了口配上那副表情卻充滿無限的委屈。
皇甫曜聞言,手從褲兜裡抽出來,太陽鏡別在領口,真的半蹲下身子去察看她的腳。喬可遇意外,在他指尖剛抓上自己時,腳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皇甫曜並沒有放開,而是抓着她的腳扭了扭,問她:“痛不痛?”
喬可遇皺着眉點頭,剛纔對着韓少瑋時還能逞強,這會兒已經痛得眼眸里布滿水霧了。
皇甫曜看着她糾結成一團的五官,拎起地上的鞋子,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舉動反而嚇了喬可遇一跳,她只能下意識的摟住他的脖子,以確保自己不會掉下去。
“皇甫曜,你幹什麼?”喬可遇不安地看着四周,好多人都朝他們投過來目光,有的還竊笑着。
“雖然沒傷到筋骨,但是也總要找個地方看一下。”皇甫曜倒是不在意,抱着她往車上走。
這種時候雖然彆扭,喬可遇也沒有掙扎,否則圍觀的人會越來越多。乖乖任他將自己放進副駕駛座,鞋子放在腳邊,他才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
“現在這樣,我們去醫院會不會不妥?”不用想,早晨那則新聞肯定會被網絡瘋傳,就怕不止皇甫曜會被騷擾,皇甫集團也會受到波及。
“當然不妥,你是不是倒黴鬼附體,不然怎麼天天都會受傷?”皇甫曜開着車瞟了她一眼,不過並沒有真正埋怨的意思。
“還不是自己你的惹的事,連累我被記者追。”哪次不是因爲他才受傷的?她不滿地瞪着他。
那些媒體找不到皇甫曜,自然連她這隻小蝦米都不放過。
皇甫曜看了她委屈的樣子一眼,轉過頭去專心開車,一路直接開回了瞰園,幸好皇甫曜換了座駕,那些人並不認識。這橦高檔社區保全到位,大部分媒體都被擋在外面,也有個別媒體通過特殊渠道進來的,都拉長了鏡頭對着他們居住的樓層。
儘管應該拍不到什麼,蘭嫂還是謹慎換了厚重的窗簾,並且全部拉上,弄得密不透風。
皇甫曜按了門鈴,蘭嫂開門時看到皇甫曜抱着喬可遇進來,趕緊讓開路,讓他將喬可遇放在沙發上。
“李醫生過來沒有?”皇甫曜問。
蘭嫂搖搖頭。
皇甫曜眉頭微皺,又打了個電話。
那位所謂的李醫生10分鐘後便到了,確定喬可遇沒有什麼大事,留了些跌打藥酒就走了。
蘭嫂出去買菜,喬可遇坐沙發上,皇甫曜現在避着媒體,也留在家裡。
電視、網絡、報紙上都是這則新聞,皇甫曜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所以乾脆直接關機。但是私人號碼卻也沒有停止過,皇甫曜轉身上了樓。
這些人公佈照片明顯不爲了錢財而來,這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事情發生了,總要商量對策。
喬可遇覺得無聊,也不想看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沒準還會牽扯上自己幾句,徒增生氣罷了。如今去露臺上透透氣都不可能了,只好去了影音室。
皇甫曜大多時間都不在家,這裡的片子倒是經常翻新,國內外的大片都有,而且最近還多了一些國產的電視劇。比如《千山暮雪》《一觸即發》甚至還有《天涯明月刀》等等。
不想看那些哭哭啼啼的劇情,便選了《一觸即發》。中共潛伏的電視劇還是蠻好看的,何況她有心轉移注意力,所以看得津津有味。
皇甫曜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經過影音室,注意到裡面有動靜。慢慢推開虛掩的房門,就看到她抱着玩具熊臥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盯着電視的模樣。
劇情正演到榮初假扮弟弟邀請淑雅,淑雅在飯店裡痛苦地要獻出自己的第一次。這時喬可遇見皇甫曜走進來,只瞟了他一眼,便又轉回屏幕上。
皇甫曜見她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這裡,便靠着她坐下來,沙發因爲承受他的重量而下陷。喬可遇卻還在盯着屏幕,鍾漢良染着痛苦的臉被放大,帶着失望的質問聲音迴響。
皇甫曜雙手捧着喬可遇的臉頰,強迫她轉過頭來看着自己。
喬可遇迷惑地看着他,那張俊臉的表情好像有點臭臭的。
“電視那麼好看嗎?”他問,藏着酸溜溜的味道。
喬可遇眨眨眼睛,還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皇甫曜恨得咬牙,直接將人壓在沙發上吻了起來。
“皇甫曜……唔……”喬可遇掙扎,都不明白他爲什麼總是這樣,隨時隨地都想這種事。
皇甫曜卻不理她,脣死死地粘住她。他最近是很愛吻她,尤其是喜歡看她眼裡只剩下自己,似乎有點瘋狂地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但是她大多時候,似乎總是在被外界的許多事物分散注意力,所以他喜歡用這種辦法來對付她,合理享用自己的福利。
“啊……腳,皇甫曜,痛……”她的痛呼終於讓皇甫曜停下來。
他趕緊起身,想察看一下她的傷勢,喬可遇將懷裡的熊迎頭朝他砸過來。
皇甫曜輕易地接住,拿下來時看到她一臉氣惱的樣子,腳踝處微有紅腫,應該並沒什麼大礙,脣角不由勾了勾笑。視線下移,看到喬可遇的衣服卻因爲掙扎而亂了,前面的扣子鬆開兩顆,鎖骨上佈滿的吻痕,讓皇甫曜的眸子又暗了暗。
喬可遇感覺他的視線炙熱,低頭纔看到自己的情景,趕緊攏住自己的衣服領子,罵道:“禽獸。”自己身上都是他昨晚留下來的痕跡。
“你昨天不是挺喜歡我的禽獸嗎?”他說着俯身過來,兩隻手撐在她的身側。兩人額頭抵着額頭,突然靠得那麼近,他的呼吸全噴在她的脣上,讓她臉頰發燙起來。
“真稀奇,多久沒見你臉紅了?”指尖摸着她臉上的煙霞,覺得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美。
喬可遇看着他,那雙眼角微挑的桃花眼與她相對,深遂曜黑裡透着點點晶亮,如同吸人魂魄的靈玉,讓人深陷在其中。
兩人良久地對望,撞進彼此的眼眸,這一刻似乎忘了最初與最終的堅持。直到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他們纔回過神來。
“大少,喬小姐?”門外傳來蘭嫂的聲音。
“什麼事?”皇甫曜問着起身,喬可遇曲起雙腿,他正坐在她的身邊。
“午飯準備好了,現在要用餐嗎?”蘭嫂又請示。
“嗯。”皇甫曜應了一聲,將喬可遇抱起來往外走。
“我自己可以。”她推着他的胸,但是自己已經騰空而起。
“閉嘴,不然把你扔下去。”他故意惡狠狠地威脅。
喬可遇則不服,氣惱地瞪着他。
皇甫曜低眸看着她笑:“小喬兒,你知道你每次瞪我的時候,都讓人忍不住想要吻你嗎?”
喬可遇的臉騰地一下又紅了。
皇甫曜心情愉悅地笑出聲來,直接往餐廳走。喬可遇怕蘭嫂看到難爲情,只能氣呼呼地別過臉。
蘭嫂聽到皇甫曜的笑聲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她本來擔心羅桑的事曝光之後,會影響到皇甫曜。畢竟那件事牽扯了一些不愉快的記憶,甚至可以說是打擊,但這會兒見他和喬可遇愉快的模樣,反而也鬆了口氣。
羅桑的照片曝光的第三天,喬可遇仍在臥在瞰園裡,哪也去不了。皇甫曜大多數在家都臥在樓上的書房裡打電話,或開視頻會議。偶爾也會出去,但從不跟她提這件事一個字。
蘭嫂定時過來打掃,準備餐點,陪她聊幾句。無疑,這樣的日子也是無聊的。她便偶爾看看電影打發時間,也會打開電視或上上網,不用刻意瞭解,也大體知道這件事的發展動態。
今天皇甫曜兩個小時前便出去了,走時臉色凝重,她知道今天皇甫集團會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針對這件醜聞做出明確的迴應。蘭嫂出去買菜了,喬可遇便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等待着看電視轉播。
調了幾個臺,皇甫曜的身影果然出現在在電視機前。針對記者的提問,皇甫曜都一一做了解答,並拿出大量警方出據的證據。
證實當年皇甫曜與羅桑曾經遭人綁架,那些視頻照片都是綁匪輪進羅桑的證據。警方稱那些男人的照片雖然經過處理,但是仍有跡可尋,一定會將匪徒繩之以法。
也有人提出疑問,羅桑當年應該見過這些人的真面目。皇甫曜稱當時羅桑是被用了藥的,神智不清。
本來一場關於紈絝公子糜爛生活話題,突然轉變成爲綁架案件的偵察。罵聲突然變成一片唏噓,用詞犀利的記者也說話也變得客氣起來,誰都無法想像當年還是少年的皇甫曜,是如何在那一場驚心動魄中死裡逃生。
最後鏡頭拉近,那個站起來男子面容清峻,盯着攝像機深遂迷幻的眼眸更顯堅毅,不是依着出色外表的魅惑,仍然可以震懾所有人目光,以另一種姿態俘獲每一位民衆的心。
電視畫面一閃,已經轉換基它新聞,她的思緒還沒有迴轉過來,她懷疑過這件事情只是有人在惡意炒作,中傷皇甫曜,卻沒想到過事情會是這樣。
他居然也曾遭受過綁架,而且是和女朋友一起被綁,羅桑應該說是因爲他而發生了那樣的事吧,所以他對羅桑的心情一直都很複雜?
心情變得怪怪的,突然想透透氣。今天外面的記者應該都去了招待會現場,她將窗簾拉開,讓涼風迎着面門吹進來。
皇甫曜是晚上回來的,神色帶着疲憊。她聽到腳步聲回過頭,與進了門的他遠遠相對。
電視還沒有關,偶爾還會出現下午記者招待會的片段,這則新聞應該會成爲了皇甫集團今年最省錢的廣告費用之一,但同樣也是皇甫曜個人的舊傷疤被生生揭開。
皇甫曜目光從電視畫面上移開,看着她問:“看過電視了?”
“嗯。”喬可遇點頭。
“不會懷疑我有變態嗜好了吧?”他脣角勾着魅惑的弧度,一如既往的皇甫式笑容。
喬可遇隔着滿室的燈光看着他,明明是笑的,卻在那魅惑衆生的臉上看到了自嘲,不,是悲涼的意味,讓她心靈突然觸動。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她衝口而出。
皇甫曜雖然愛玩,但是很挑剔。依照他對自己的霸道程度,很可能看到自己玩過的女人被別人的碰都受不了,更何況是新聞上說的讓幾個男人分享?
羅桑與他之間的互動她也見過,他對羅桑也並非不在意。也許正是因爲這件事,給他心裡造成的心結,所以至今不能接受羅桑吧?
皇甫曜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出現過動容,但是很快隱了下去。他緩步上前,慢慢拽起她的手,說:“喬可遇,我們一起逃吧?”
“啊?”喬可遇沒有辦法跟上他跳躍xing的思維,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皇甫曜已經彎腰抱起她,朝着門外走。
“喂!喂!喂!皇甫曜,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喬可遇急叫着。
“去個好地方。”他說着已經將人抱入電梯,一直也沒放下來。
出了大樓,迎面吹來的風讓喬可遇打了個寒顫。皇甫曜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喬可遇只好也順勢往他懷裡縮了縮。
兩人坐上柯尼塞格,皇甫曜將外套脫給喬可遇,然後開了暖風。車子便飛了出去,穿越濃重的夜色,整個s市北區的霓虹,一直開到郊外,在快速路上飆得飛快。儘管關着窗,仍可以聽到風在窗外呼呼作響。
雖然兩側的路燈光線不足,但是外面的景物還是讓她感覺特別熟悉,好像就是上次去j市的路。
“我們不會再被綁架吧?”她故作擔憂地說。
“烏鴉嘴,如果再被綁,我就讓把你自己丟下,自己潛水逃走。”皇甫曜瞪了她一眼,語調故意惡狠狠。
喬可遇看着他有點孩子氣的樣子,忍俊不止。
皇甫曜也的心情也莫名地好起來,似乎當年被綁的事揭露出的鬱結,還有羅桑的事件帶來的壓力和憂慮都在漸漸銷散,終於呼出一口氣。
或者說想要逃避吧,故意不去想,帶着身邊這個女人,離開那些過往的壓力,離開這個充滿是是非非的地方,過一段平靜的時光。
隨着時間的推移,夜已經越來越深,喬可遇敵不住睡意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皇甫曜才推醒了她:“喬可遇,到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車子已經停了,而且好像是在一個院子裡,擋風玻璃對着的方向是幢三層小樓。
“這是哪?”她問。
“進去就知道了。”皇甫曜推開門。
喬可遇轉過頭,纔看到自己這邊的玻璃窗前還站着個面帶笑容的女人,大概四十多歲,雙手交握在身前,穿着也有點奇怪。
“趕緊下車。”皇甫曜敲敲前面的玻璃催促。
喬可遇只好推開門,那個女人也退後了兩步,她邁下車來。夜間的空氣寒涼,她可以從吹過腦頰的風感覺到四周的空曠。狗的叫聲突然從牆角傳過來,嚇了她一跳。
“別怕,拴着的,跑不過來。”皇甫曜說。
“孫少爺,你趕緊進去吧,不然老夫人要着急了。”那個一直站在旁邊的女人催促,且有意地看了喬可遇一眼。
“嗯。”皇甫曜應上前來,拽着喬可遇的手便往屋裡走。
“皇甫曜。”喬可遇不安地叫着他。
兩人走到了門口,大廳的燈光充足,一個六十左右的老太太已經迎了上來。問:“是曜兒吧?趕緊進來。”
“外婆你別出來,外面涼。”皇甫曜說着鬆開喬可遇的手迎上前去,阻止那老太太出來。
“哎喲,來之前也不提前打個招呼,你看這深更半夜的。”老太太的口音帶着點南方的味,雖然老了,但那股軟糯的味道,聽着讓人格外舒服。
“這不是想外婆了嗎?等不及明天了。”皇甫曜扶着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話裡帶着撒嬌的意味。
轉過頭來看到喬可遇還站在門口:“你進來,站那裡幹什麼?”那語氣自然的,喬可遇卻只想暗中翻白眼。
她現在穿着拖鞋,一身隨意的家居服,外面還穿着他西服,深更半夜的怎麼面對一個素未蒙面的人,而且還是一個長輩?
“喲,這是誰家的丫頭,長得挺標緻的。”老太太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鏡,上下打量了着她,又樂呵呵地問:“是被曜兒騙過來的吧?”
如果不是,怎麼也不能是這身打扮。
喬可遇被老太太一問,站在那裡更顯窘迫了,囁嚅着叫:“nainai你好。”
“別,還是和曜兒一樣叫我外婆吧,省得以後還要改口。”老太太年紀雖然大,但在稱呼上卻挺較真,這稱呼可是有差別的,不能馬虎。又說:“快過來坐下歇歇,一路上多累啊。馮嫂,上茶。”眼睛卻始終沒離開喬可遇。
“哎,好嘞。”跟進來的女人應了聲,便離開了。
喬可遇走過來,在老太太的目光下顯得很不自在,求助地看向皇甫曜,暗示他澄清一下,不然誤會大了。而他的眼睛只是在她和外婆之間轉了轉,只顧自己樂,就是不開口。
其實他想,外婆年紀大了多想就隨她多想吧。自己只是想帶個人來她這裡短暫地躲會兒清靜。
喬可遇沒敢坐在老太太對面,靠着左邊的沙發坐下來。
馮嫂這時上了熱茶,她道了聲:“謝謝。”
皇甫曜這時靠過來,看出她拘謹,將茶杯擱在她手裡說:“暖暖手吧,看冷的。”
喬可遇想要發作,又對上老太太打量過來的目光,只好忍了,將茶杯捧在手裡。
“老夫人,天色不早了,你還是休息吧。明天再和孫少爺聊。”馮嫂上前來勸。
老人家年歲大了,身子骨再硬朗也經不起熬夜。
“好。你招呼他們兩個吧,吃了飯去樓上休息。”老太太說着起身,與兩人道了晚安,轉進一樓的主臥。
馮嫂伺候兩人吃了飯,又給兩人的房間換了新被褥,一切安排妥了纔下去。
“這是什麼地方?”喬可遇從窗戶裡看過去,四周果然空曠曠的,不遠處好像是座山,還些低矮的模糊影子好像是樹。
“我外婆家啊。”皇甫曜回答:“四周都是果園。”皇甫曜的外公過世後,外婆不想再理家政,自己獨自來了這麼個小地方,清靜地過了很多年。
經他這一提,喬可遇才注意到空氣裡流動着一絲清香的甜味,應該是果午。
“趕緊睡覺吧,明天帶你去玩。”他扯過被子催促。十月正好是收穫的季節,這裡應該很壯觀。
喬可遇只好關了窗子,慢騰騰地鑽進被窩,皇甫曜一下子就撲過來。
“皇甫曜,你在這裡作客能不能節制一點?”她早有防備地躲開了。
“假正經。”皇甫曜咕噥,躺回去。
喬可遇見他並沒堅持糾纏自己,終於鬆了口氣。但換了個環境並不踏實,喬可遇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皇甫曜強行將她摟抱過來,讓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上。黑暗中,喬可遇的臉埋在沾滿他氣味的衣料裡,這次沒有掙扎……
第二天清早,她睡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皇甫曜的身影站在窗邊,似乎是在打電話。
“寶貝兒,我知道你這幾天心情不好,但是要渡假也要事先把公司的事安排好呀,現在公司一團糟,股東都把電話打家裡來了,要求你爺爺出面。”
“那就讓爺爺暫代幾天吧,不會出亂子的。”他捏捏眉心,並不想再聽到這些事情。
“也好,你好好玩。”聶蘭似乎有話要說,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嗯。”皇甫曜也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目光眺望着遠處的果林。
“聽你外婆說你帶了個女人回去?不會是那姓喬的吧?”聶蘭的聲音又傳了來。
“是她。”皇甫曜坦言。
“你認真的?”聶蘭問,聲音裡不自覺地帶了一絲尖利。
皇甫曜皺眉,強調:“只是帶個女人渡假而已,你以前不是也不管的嗎?”
聶蘭聽他這麼說,心稍稍安了一下。深知兒子的脾xing,如果再追問下去,怕是又要煩了。便叮囑:“好好玩,公司媽會幫你看着。”
“嗯。”皇甫曜應着掛了電話,轉頭對上喬可遇的眼睛。他脣角勾起笑,問:“醒了?”
“嗯。”喬可遇點點頭,然後坐起來,將衣服穿好。
門也正被敲響,馮嫂過來請他們下去用早飯。
兩人下樓時老太太已經坐在客廳裡了,正在擺弄首飾盒,紅色的絨布上都是有些古樸的首飾。
“來,丫頭,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喜歡的。”她見兩人下來,朝着喬可遇招呼。
喬可遇只是勉強地笑了笑,並沒有上前。
“看看這個鐲子怎麼樣?我年輕時最喜歡的。”老太太拉過她的手,將一隻墨玉鐲子套到她手上。
“不用了外婆,您這個太名貴,我一向粗心,弄碎了就太可惜了。”她拒絕。
“唉,這些都是死物,我送也不過就是表達個心意,哪有名貴不名貴之說。”老太太不由分說,直接將鐲子給她套進了腕子。
“這……”喬可遇臉上爲難,求救地看着皇甫曜。
“看他幹什麼,又不是給他的。走,咱們去吃早飯。”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便往餐廳去了。
老太太大概真的當喬可遇是孫媳婦了,她可是皇甫曜第一個帶回來的女孩。不管年輕人心裡怎麼想的,她反正是高興。吃飯時都一邊盯着喬可遇笑一邊點頭,弄得喬可遇特別不自在。
飯後皇甫曜帶喬可遇到山上走了走,四周果然都是果林,好多工人都在忙着採摘。皇甫曜挑了兩個鮮紅的大果子到泉水邊洗乾淨,遞了個給喬可遇。
“皇甫曜,你能不能和你外婆說清楚?”她沒有接過果子,手摸着腕間的墨玉鐲子說,只覺得這東西燙手。
“說什麼?”皇甫曜笑,故意裝傻,其實很喜歡現在這種狀態和氛圍。
喬可遇不回答,只是看着他。她不愛他,所以並沒有想過要有什麼結果。但是無意間聽了早晨的電話內容,比起被鄙視,她覺得站在了不是自己的位置上,對上老太太的目光更讓她無地自容。
皇甫曜似乎有些懂了她的堅持,說到底還是沒想過要和自己在一起。所以便在她的目光下漸漸收斂笑容,面容甚至有點冷,他說:“喬可遇,你能不能不要每件事都這麼較真?”
喬可遇回視着他,也覺得自己這樣特沒勁,但是她就過不去心裡這道坎。她將目光別向遠處,咬着脣,不說話。
皇甫曜突然覺得心情莫名煩燥,偏偏身上的手機又突然響起來。他氣得將手裡的果子擲到地上,掏出手機:“喂。”聲音明顯不好。
那頭楞了楞,但還是趕緊報告:“大少,羅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