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他之悲
門外，歐陽洌摁了手機，聽得彙報，眉頭深擰了起來。黑夜裡幽暗的眸子，掠動着幽幽的光芒，還有一抹寒光。
“這件事千真萬確？有沒有可能被人陷害？”歐陽洌壓着嗓音，暗啞的聲音厚重而嚴厲！
“莫雲天稱，他是被殺手襲擊，纔會還擊……他很快離開了酒店，當時這個女人是暈迷，並沒有死……沒想到，這個女人卻赤身luo體，死在了房間裡，而且身上有明顯強暴虐待的痕跡……這個女人是酒店的服務員，警方懷疑，他有性虐傾向，吃了春藥後，女人因爲他粗暴而拒絕，他憤怒之下失手殺人……”
“身上的指紋證明是莫雲天的？”歐陽洌感覺，莫雲天又被人擺了一道。莫雲天不可能是這種人，而且夜傾城說，莫雲天就是東星遨。
更加不可能做這樣的事，可是，他去酒店幹什麼呢？就算不是真的，是被陷害的，只怕也夠他喝一壺的。
前面的殺人案還沒有了解，又出一起，這可不是一般的桃色新聞，而是殺人重案，還是會引起社會公憤的強暴殺人案。只怕，父親不會接受這樣的案子。
強暴婦女還是虐暴，爲天下所不恥。
“女人的臉上有清晰的手掌印，身上沒有，法醫尸解，沒發現他的精J液……死亡的原因是被捂死的……”
“監控呢？有沒有第三人在場？”東星遨雖然是個情敵，但他不想莫雲天被陷害。
這件事，他總覺得是有人做了手腳，而做手腳的人，絕對是跟莫雲海有關！龍虎相鬥，各有勝算，難道前世的仇，真的能今世報了？
“監控曾有幾分鐘的跳屏，但是莫雲海出去時，拍得很清楚。現在的死亡解剖，也不能確定到幾分鐘內……”
“幾分鐘的跳屏？再仔細查查……先掛了……”歐陽洌一臉凝重，不知道夜傾城知道後，是什麼感覺。還會相信莫雲海，相信能勸他回頭是岸嗎？
前世的記憶絕對是個累贅，否則，夜傾城不可能會暴露，而莫雲天做事不會如此草率離開，而沒有報警……
東星遨雖然已經適合了現在的生活狀態，但的思維與意識形態，還是受古人思想的禁錮，考慮不到太多細節……否則，就算他殺人，也不會如此束手就擒……
歐陽洌回到了房裡，見莫雲海不見了，管家回稟說，莫雲海胃不舒服，上樓休息去了。歐陽洌五步並作一步，快步地上樓。
桌上的幾人覺得有氣氛不對，探問發生了什麼事？管家見衆人一臉好奇的模樣，有人的眼神絕對是那種嗅到桃色新聞的喜色，依然有禮有節，但是神色卻淡漠了幾分。莫雲海是客，他生病了，做爲主人，當然會擔心！
衆人聽着卻不信，只是管家那冷淡肅然的表情，讓他們不敢多語。導演知趣地起身，說是已晚，就此告辭。
豪門裡的，桃色新聞是十之八九的事，雖然這件事，說不定拍些點素材，可以賣個高價。但是，這裡除了他們幾人，沒有別的人，絕對是第一懷疑對像，到時候，說不定被人做了花肥，都沒有人知道！
管家送走了幾人，將下人也譴散到別處了！犀利如他，從莫雲昔那裡，已經聽到了歐陽安不是歐陽謹術親生女兒的事實。
加上歐陽洌那癡迷的目光，他可以確定，少爺是喜歡小姐的。小姐如此美貌，肥水不流外人田，少爺變得陽光開朗，他最高興不過了。
他雖跟歐陽洌接觸每年，也就這麼幾天，不過，幾年前，歐陽洌來到這裡時，眸中呆死沒有光澤，就像行屍走肉，每天在花坡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又不讓人靠近，讓他心疼不已！
終於有一天，他想通了，離開這裡，但是臉上覆上了厚厚的冰層，將心也塵封起來了！管家關上了門，端上了一杯熱牛奶，上了樓，到了莫雲海的房裡……
果然，他的房裡沒有了人，轉了個彎，見歐陽洌雙手環抱，斜靠在了夜傾城的門前，如同石化。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不像在聽牆角，更像是在守護，像是隨之等着召喚的侍衛……
“少爺……”管家輕喚了聲，沒有多說話。歐陽洌擺了擺手，管家便退後，轉身離開！心裡不由地糾結起來，還以爲，歐陽洌又是單相思，暗暗爲他着急。
歐陽洌側頭，望了一眼房門。房內傳來的說話聲，只要他仔細聽，還是很清楚的！
要說他不是聽牆角，其實現在，他就是在聽牆角。於公於私，都有這個必要！
“你已經很清楚，我就是夜傾城，我所以換名，是因爲我當時，被車子撞得失憶了！媽媽找到我時，將我替換到了死去的妹妹池雅安的身上……然後我就成了歐陽安。故事還是這個故事，只不過，換了點湯而已……”
夜傾城倚靠了窗前，這是掩蓋歐陽洌身份的最好辦法。她就算對他有情，也不會和盤托出。歐陽洌且好說話，歐陽謹術當初設下親兄妹這一節，就說明，他雖然對她好，卻也不是無所顧慮的！還有她的母親橫在中間，雖然她這個女兒對她的感情，也是有限。
但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說不定，她的穿越也是跟她有關，只是她什麼都忘了……
“不管你是池雅安，還是池雅蘭，還是別的什麼，那只是一個名字，我愛的是你……”“如果我不能嫁給你，我們便是仇人嗎？”夜傾城擡眸，直視着他幽深的眸子。他眸子泛着淡淡的紅，那是酒重後的顏色，還有他的臉，依然紅通通的……
“當然不是……”莫雲海只能這樣回答，心口卻是一緊！
“那麼我能求你件事嗎？”夜傾城懇切地道！
“你說，別說一件，就是一百件，只要是你的事……”莫雲海信誓旦旦，突得又止了話，臉色凝重了起來。她跟那晚不一樣，她所謂的事，該不會是讓他不要愛她，急忙又補上了一句：“除了我不能愛你，別的什麼事，只要你說……”
“愛是你的權利，那是你的自由！我想要你解散暗夜，讓暗夜徹底的消失，彌補過失……”夜傾城凝視着他，要彌補過失的，還有她。她要爲自己所做的事贖罪，雖然這一切，並非她所願！
“你……呵……其實，這件事……”莫雲海欲言又止，雖然他早就猜想，她是知道的。也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他不能信任這個環境，不能信任歐陽洌。這是歐陽洌的地盤，是情敵，也是天敵。夜傾城挑了挑眉，探究地盯着他。
莫雲海上前一步，在她的耳際輕聲道：“我信你，但信不過歐陽洌……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要求的，我一定答應，而且，你不說，我也早將暗夜塵封起來了……”
夜傾城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聲音很輕，很磁也很柔，更像是在魅惑。夜傾城本能地後傾，他的手勾住了她的腰際。
夜傾城的眸子裡掠過了不悅，又來了，這些男人將她當成了布娃娃，還是花瓶……握住了他的手，稍稍動氣，扯開了他的手。
莫雲海微愕，她的手力強大異常，還有，上一次揹着她，也不吃力……
“不管我是誰，你我曾經有什麼樣的交情，我已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正如你所說，人是會變的。你變了，我也變了！我不喜歡這樣，我自認也不是淫.蕩的女人！”
夜傾城沉冷的目光直視着他，就算有情，也應該有點尊重！她已經被他們給逼得只有狠戾了，如果再亂來，朋友也沒得做！
“你怎麼這樣妄自菲薄？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想要一步步與你相識、相戀，只是一想到……”莫雲海不敢造次，她的眼神告訴他，她憤怒了，而且是厭惡！
她完全像變了一個人，或者說，眼前的她更像是殺手。她已經脫去了華麗的外衣，所以也不需要僞裝了嗎？
那個可愛的女孩，那個讓人哀憐的女人，那個與他心靈相近的女人，是否一去不復返了？還是她得到了香港的消息，已經懷疑到了他的頭上……
“我從孤兒院被帶走，從此每一天都生活在地獄裡，離死亡一步之遙，所受過的苦非常人所能理解，比起在清昭國被侍衛砍得傷痕累累，又被下了滿庭花的劇毒還要殘忍一千倍一萬倍！我的雙手染滿了鮮血，有五歲同伴的血，有六歲同伴的血，有……經歷了一次次的生死與殺戳後，我也變得殘忍，殺人不眨眼，如同野獸……
如果沒有去清昭國，我只怕一輩子只有活在黑暗之中。我沒有了人性的，塵封的心就算想要從頭再來，也不敢。只有殘忍，只有像夜的惡魔一樣，不能生活在陽光下！這一切，都是你的父親莫子峰賜的，如果不是念及前世的舊情，你覺得我跟你會是什麼結局？”
夜傾城雖然冷靜，但是聲頻還是不由自地跳動了幾下……前世是他的父皇，後世是他的父親，他真的能大義滅親嗎？現在想來，只是她將恩怨分明，是她不跟這些人論什麼父債之還……她自問無愧，正如歐陽洌所言，她不能獨自包着歷史的包袱！
“他是他，我是我……”莫雲海雖知道，那是件殘忍的事，可他沒有經歷過。在他懂事前，他並不知道，有這樣的基地存在！
“是，你是你，他是他。不過，你們是他的子女，你能將他的罪行公之於衆嗎？你敢說，你接了他的班，你真的摒棄了他所做的一切違法做法嗎？你們享受着奢侈的生活的時候，可有想過，這些錢是用別人的命編織起來的！
所以，就算我做錯了事，獨獨沒有資格指責我的，就是你們莫家人……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看到你這張熟悉的臉時，只嘆命運弄人，爲什麼蒼天兩世給你這樣一個父親……”夜傾城聲如哀鳴，是替他難過，是悲他之悲……
“那麼，你想讓我怎麼做？”莫雲海的心沉到了谷底，靜靜的聲音如同鐵錐擊着冰面，整個人掉進了冰窟窿，如夢初醒！
前世他不知道，可是今世，她指責讓他無話可說！
“我想讓你怎麼做，你就能怎麼樣嗎？”夜傾城聽到這句話，並沒有激動。一個男人真的可以爲愛，犧牲一切嗎？家族裡不是他一人，還有親人。
江山與美人真正開始就選擇美人的有幾個，都是想要兼得。如果明知得了美人，就要死去，項羽還會回去救虞姬嗎？李隆基還會愛楊玉環嗎？
不是，這些男人只是自負，只是自負的以爲，江山是丟不掉的，美人又捨不得，只不過是冒了風險，只不過是失敗的案例……她也很清楚，東星遨也是，只不過，她不是虞姬，也不是楊玉環，她可以幫他打天下……
她毫不客氣的說，東星遨打下江山，坐穩江山，有她一半的功勞……因爲她沒有依附男人而活着，所以她可以理直氣壯，要求東星遨獨愛。
倘若達不到，她可以無所顧慮地揮揮衣袖，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你說……”莫雲海擠出了兩個字，眸子深處，心坎之間不經意間，築起了城防！明知道，這是在冒險，眼前的她就是一團能將他燒得灰飛煙滅的大火，可是他卻不捨就此轉身離去！她已經將話挑得這麼明瞭，莫氏還有暗夜暴露於天下，已經是遲早的事！
這樣的後果，他也不只一次想過，可是他們沒有證據不是嗎？同時，他也想知道，她們到底瞭解到了哪一層……一旦暴露，他們將成爲過街的老鼠，還有家人……
這種理智與衝動，愛與恨之間的交割，讓他心情沉重地，似被壓在了巨石之下……父親冒天下之不韙，建起的皇國，也許就要被她推倒了……
“我要你將暗夜的事，交給我來處理，清除一切可清除的……更重要的是，停止一切殺人的非法之事……”
“已經停止了，至於清除，對不起，我不能交給你！我只能告訴你，你的事絕對不會公之於衆！社會上的殺戳是永遠止境的，每天都有死亡，死的那些人，也並非都是好人。讓你受了這麼多罪，我很抱歉，我會用一生來補償你……請你給我這個機會……”
莫雲海不再是那麼的理直氣壯，一下子似埃了一截。別說歐陽洌，就是莫雲天也比他的資格。原本在頭上的閃動的光環，如今變成了套上了脖子上的枷鎖！他可以拋棄一切，但他做不到，漠視家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