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前腳出門,趙玉蘭後腳就進屋把老兩口換下來的髒衣服都蒐羅了出來,趙老爺子早就習慣小閨女的勤快孝順,也不攔她,扛杆旱菸袋巴噠巴噠吸着道,“你娘就喜歡攢多了一塊洗,可攢着攢着就都攢你手裡去了,玉蘭,你說你娘是不是犯懶,有意攢給你洗的?”
趙玉蘭明知道老爺子是故意逗她,卻忍不住替老太太辯解:“爹,我在我娘眼前長大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孃的習慣,她是爲了省胰子(肥皂)。”
“有什麼可省的?反正要一件件的打胰子,我看你娘就是懶。”老爺子邊說還邊戳戳初夏,“夏,你說姥爺說的對不對?”
“姥爺,要我姥聽到你這樣說她……”初夏視線在趙老爺子的菸袋杆子上瞄瞄,打住話頭不再往下說。
老爺子呵呵笑起來:“夏,你姥不給姥爺煙抽,你就不能給姥爺送啊?”
“不送。”初夏把他身旁的菸絲罐拿走,“抽那麼多煙對身體不好,我巴不得姥姥把您的煙給斷了呢。”
“這熊丫頭……”老爺子好笑的搖着頭,“你太姥爺太姥姥都抽菸,活到近九十,村裡和他們年齡差不多不抽菸的,有好幾個連八十都沒活到,這怎麼說?”
“姥爺,這和個人體質有關,如果太姥爺和太姥姥不抽菸,說不準能活到一百多呢。”初夏爭辯道。
“夏,等你找了婆家,姥爺的煙就靠你了,成不?”
“姥爺!”
“反正姥爺別的不要,就要煙,你要是不捨得給,就算了。”老爺子乾脆耍起賴來。
被逼無奈,初夏耍了個花招:“我答應姥爺,等我找了婆家,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姥爺供好煙,但姥爺也要答應我,除了我給的煙,別的一點兒都不準抽!”
“這熊丫頭……”趙老爺子無奈又好笑的搖頭,“玉蘭,聽明白你閨女這話的意思了不?敢情她一年只供我一斤好煙,我抽完了就只能乾熬着……,熊丫頭,不用你供了!”
“姥爺,君子一言,駟馬一鞭,您現在反悔已經晚了,而且書上也說了,煙中含有的尼古丁……”
初夏的碎碎念聽得老爺子頭都大了,連連擺着手求饒,“好好好,姥爺答應你,等你找了婆家,給姥爺多點兒姥爺就抽多點兒,多了一點兒都不抽,行吧?”
“行!”初夏伸手奪下老爺子的菸袋鍋子,“姥爺連着抽兩袋煙了,歇歇吧。”
“熊丫頭……”老爺子苦着臉看向趙玉蘭,“玉蘭,咱們可得給初夏找個好婆家,要不爹這煙,是沒的抽了。”
“爹,我回來了,呀,小妹也來了?”不待趙玉蘭回話,一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闖了進來,初夏看過去,是大姨趙玉英,遂笑着打招呼,“大姨好。”
“這孩子,長的越來越出挑了。”趙玉英已經到了近前,粗礪的大手在初夏腦袋上摸摸,轉而看向對着一大盆子衣服奮鬥的趙玉蘭,“小妹,你這個勤快孝順,我和玉翠都比不了,難怪爹孃最疼你。”
“姥爺,想我了沒有?”一名二十歲出頭的秀氣女子推輛嶄新的自行車進來,笑眯眯的和老爺子打了招呼,轉向趙玉蘭時,臉色明顯淡了些,“小姨也來了?”
這位是趙玉英的二女兒,初夏的表姐王美鳳,出於禮貌,初夏喚了聲二姐,結果人家只是淡淡應答一聲,連點餘光都沒捨得往她那邊斜。
初夏的臉色也淡下來,過年的時候她見過這位二表姐,那不是一般的傲氣,傲氣的原因無非是找了個在鎮上做會計的女婿,對於這類人,初夏是最不喜的,要不是大姨趙玉英心地還不錯,她才懶得搭理她呢!
趙老爺子好奇的指了指王曉鳳推着的自行車,“這東西不便宜吧?”
“姥爺,這可不是便宜不便宜的事兒,普通人就是拿着錢,也買不到……”
“爹,這是曉鳳婆家給的彩禮。”趙玉英打斷女兒,瞪她一眼,才道,“定親的日子是下個月初九,原本是打算今天給爹孃大哥二弟送信兒,明天給玉蘭送信兒,玉蘭正好在這兒,就不用去了,對了,我娘呢?”
“你娘去你二弟家了,你大哥去了村委,你大嫂帶着啓慧回孃家了。”趙老爺子將家人的行蹤數落了個遍。
“啓慧好點了吧?”趙玉英關心的問道。
“還那樣……”趙老爺子嘆聲氣,“你大嫂帶她回孃家,就是想讓啓慧她舅幫着想想輒,啓慧現在一門心思的想去元寶待過的部隊當兵。”
趙玉英也跟着嘆氣:“這事兒哪有那麼簡單?就算啓慧她大舅有本事把她送了部隊上去,也不可能說送哪就送哪,這孩子這不是難爲她大舅嗎?”
“都這麼勸過她,可她就是不死心,你大嫂也是沒辦法,怕她憋出毛病來,不管成不成的,按她的心意去辦吧,盡了力了,她也就不能怨怪了。”
“大姐就是死心眼兒!離了那當兵的,她這輩子就沒法兒過了?”王曉鳳一臉的高貴冷豔。
“曉鳳!”趙玉英喝斥女兒一聲,眸色嚴厲的盯着她,“見了啓慧你要是敢亂說話,別嫌娘不拿你當親閨女!”
“知道了。”王曉鳳明顯的一臉不服氣。
“這亂七八糟的事兒,都趕一堆了。”趙老爺子嘆一聲,把薛立剛的事兒告訴了大女兒,還不待趙玉英說什麼,王曉鳳眼睛先亮了起來,“小姨,姥爺說的是真的?”
“嗯。”趙玉蘭悶悶的應一聲。
“這樣的好事兒,幹嘛往外推?”王曉鳳指指自己的自行車,“要是初夏能嫁到薛家,不只自行車,縫紉機、手錶肯定也落不下,姥爺,小姨和小姨父糊塗,您和姥姥怎麼也跟着糊塗?就小姨家的條件,人家能相中他們,真是燒了高香了,還推三阻四的……”
初夏幽幽打斷她:“既然那麼好,要不
……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