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邦的話說到這裡就結束了,其實他在迴光返照回來,人根本就不行了,他說話時嘴脣蠕動着,方曉只聽清前面一點點,讓她照顧好媽媽之類的的,只可惜,她媽媽早就在三個多月前死了,而方安邦後面說的話她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了。
方安邦的頭一偏,手一鬆,就這樣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永遠的和自己的女兒告辭了,去了另外一個他妻子早已經去了的世界。
方曉匍匐在自己父親的屍體上,很久很久都沒有辦法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父親是她生活的支撐和希望,現在父親都離開了,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連中心都失去了。
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起的,陌生的號碼,她不知道是誰的,可她依然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方曉,今晚到雲霄閣來。”席凌恆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的傳來,完全是公式化的吩咐。
“我父親死了!”方曉對着手機一下子就痛哭失聲的喊着:“我父親死了,我今晚可以不來嗎?”
手機裡傳來長時間的沉默,半響才傳來低沉沙啞的嗓音:“那你先忙完你父親的事情再說吧。”
方曉掛了電話,撲在父親是屍體上泣不成聲,她爲了救父親把自己賣了五十萬,而這五十萬卻沒有拉住父親的生命,而她,卻不得不給席凌恆做一年的情婦。
父親死在濱海,當然也就在濱海火化的,父親手術後就死了,她賣身的錢還剩下不到十萬的樣子,於是就用來安葬父親。
骨灰盒又叫寶宮,方曉很喜歡這個名字,於是給父親買了個黑檀木的寶宮,把父親的骨灰裝在這寶宮裡,然後抱在懷裡去坐長途車回惠城。
小時候,她生氣的時候,被人欺負的時候,哭鼻子的時候,父親總是把她抱在懷裡摟着,然後輕聲的哄着她:“曉曉,誰欺負你了?”
要不就是:“曉曉,不能哭哦,愛哭鼻子的女孩子長大就不漂亮了!”
或許是所有的小女孩都怕長不漂亮,從那以後,她就很少哭了,以至於後來長大了,她逐漸的忘記了什麼是哭泣。
不過,父母的死她的確是哭了,尤其是懷裡抱着個裝了父親骨灰盒的寶宮,坐在長途汽車的最後一排角落的位置上,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悄悄的滑落。
一個半月前她安葬母親時買的墓地,現在父親又死了,她不打算再買墓地了,於是抱着父親的寶宮來到墓園,在墓園管理處借了鏟子,把母親的墓地鏟開,然後把父親的寶宮放進母親的墓地裡,讓他們倆在一起就行了。
“爸,媽,從今以後你們倆就在一起了,也算是團聚了,”方曉跪在父母的墳墓前磕頭,聲音哽咽着的響起:“爸,媽,放心吧,我會把弟弟照顧好的,我..。”
方曉還沒有跟父母把話說完,手機卻在這時突兀而又尖銳的響起,在這冷清的墓地,顯得格外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