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側移,屈建華幽冷的目光落在程增身上,語氣發寒。”屈一涵呢?”
程增哈哈一笑,笑的狂妄。”過了這麼久纔想起你親生兒子?哈哈,屈建華,我告訴你,晚了。”
屈建華眼神倏的一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般,直直朝程增掠去,與此同時,手中的槍也瞄準了程增。
程增毫不示弱,屈建華出手的同時,他拇指也扣上了扳機,顯然是打定了,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氣氛陷入僵滯,屈建華遲疑,是顧忌一旁的李萌。
因爲,指腹搭上扳機的剎那,李萌身體明顯一抖,是在恐懼。
眼前的情形再明瞭不過,程增挾持肖玲做人質,如果屈建華一旦開槍,他勢必會奪走肖玲的生命。
這樣一來,就等於說是屈建華間接害死了肖玲。
而肖玲又是屈名辰摯愛之人,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那麼之前因屈名辰偷摸抱走屈一涵而讓兩兄弟間存在的裂痕,就會更深。
程增是抱定了,就算是也不讓屈建華好過的惡毒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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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氣陷入了寂靜,氣氛沉悶而壓抑。這是一場耐心的較量,屈建華和程增都在等,等對方沉不住氣時抓住時機一擊致命。
李萌擔憂肖玲的同時,眼睛亦不忘四處搜尋,她在找屈一涵,屈建華也不例外,視線緊盯程增的同時,餘光也不動聲色的掃視房間每一個角落。
被挾持的肖玲,仿若料到兩人在找屈一涵,衝着李萌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擠出一絲示意兩人不用擔心的笑容。
朝夕相處,李萌瞬間明白肖玲想要表達的意思,心底暗暗舒了口氣,與此同時挽住屈建華的手臂,藉着衣服的遮擋在他的掌心劃拉着。
隨着字落,李萌明顯感覺到,屈建華緊繃的神經有片刻的放鬆,扣動扳機的手有微微的鬆動,這一微小動作意味着,屈建華不會再丟下肖玲不管。
程增鷹眼如炬的盯着幾人的反應,本打算用屈一涵來干擾屈建華好趁機下手,不料都說破了嘴皮子也不見屈建華有一絲一毫的動怒,猛然間醒悟過來,肖玲定是趁他注意力都放在屈建華身上時向李萌透露了什麼。
現在屈一涵不在手裡,要是肖玲向李萌和屈建華透露的是這個消息,那麼再僵持下去,他撈不到任何好處。
一念至此,程增不再和屈建華廢話,心一橫衝着屈建華露出詭異一笑後,毫無徵兆直接扣動了抵住肖玲太陽穴手槍的扳機。
既然橫豎都是一死,那麼就算下地獄,他也決不讓屈建華好過。
屈建華銳利的目光一直黏着在程增身上,察覺到程增要做什麼時,瞳孔劇烈一縮,率先扣動了扳機。
出手如電,饒是如此,還是沒能阻止第二聲槍響。
第二聲槍響,是從對面發出來的,也就是,程增開的槍。
殷紅的血花瞬間染透了肖玲雪白的襯衫,像極了皚皚白雪上點綴的紅梅,妖豔卻觸目驚心,李萌腦子一瞬間放空,什麼都看不見,唯剩那滿目蒼夷,刺眼的紅。
耳旁傳來溫柔的喚聲,好半晌李萌纔回神對上屈建華滿含擔憂的墨眸,下一秒卻聽見一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叫。
。”媳婦兒……”是突然衝進來的屈名辰。
李萌循聲望去,就見屈名辰抱着肖玲,身上沾滿了鮮血,神情痛苦到了極致。身體狠狠一顫,眼角莫名發酸,朝前走了一步就再也挪不動腳步。
李萌想勸,可這個時候她又能說些什麼。無論說什麼,都是徒勞。
痛徹心扉的聲音在房間上空盤旋,讓聞者落淚,屈建華緩緩闔上眼,千算萬算,卻沒料到會是這種結局。
屈建華那一槍瞄的很準,一擊致命,此時的程增早已失去呼吸,軟軟倒在地上,只是脣畔仍舊掛着詭異又似乎帶着得意的笑。
李萌站在兩米開外的位置,眼睜睜看着肖玲那明媚如花生動的容顏,一點點變得蒼白,枯萎。
忽然,李萌不忍再看,猛地別開頭,與此同時蓄在眼角的淚水,無聲的落下,繼而氾濫成災。
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每個人都有迫不得已,都有不如意,可爲何?這些不如意,到最後都演變成了生死離別?
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契合的人是那麼的難,可老天還是安排了重重考驗。如果可以,李萌多希望由她和屈建華來承受這一切,反正他們已經經歷了那麼多坎坷,也不差這一次。
可這世上,最沒有的,便是如果,時光也不可能逆流。
見李萌哭了,屈建華上前一步將人擁在懷裡,沒有安慰,任由她放肆的流眼淚。此時無言,就是最好的安慰。
解決掉程增身旁兩個小嘍嘍的陸銘,一扭頭就看到地上一幕,見屈名辰一個大男人哭的不能自已,不由愣住。
忽然發現什麼,狠狠踹了屈名辰一腳。”屈名辰你傻啊,哭嚎個毛線?又不是所有中槍的人都會死。”
屈名辰哭聲戛然而止,熬了一整夜通紅的眼睛瞪着陸銘,沒回過神來。他順着繩子滑下,恰好遇到四處搜尋的言墨。
因掛念肖玲,急迫的將屈一涵往言墨懷裡一塞,就又衝上了樓,結果推門而入,就聽到槍響。
那一瞬間,屈名辰清楚聽到心絃崩裂的聲音,像瘋了般衝上前想將肖玲撞開,卻已然來不及。
伸手接住的,是肖玲枯蝶般軟倒的軀體,以及瞬間蔓延開來的鮮血。
子彈穿透太陽穴,必死無疑,然陸銘剛那一番話又是什麼意思?
見一貫腦袋靈光的屈名辰,此刻跟個榆木疙瘩似的,陸銘沒好氣道。”還不趕緊將人送醫院?再磨蹭下去,真失血過多而亡了。”
話還沒說完,一陣風掠過,定睛一看,屋內哪還有屈名辰的身影。
看屈名辰這會兒腦袋不好使,只知道往外衝也不知道打個電話讓醫院那邊派人過來接,屈建華從褲袋裡摸出手機,交代了地址。
秦晉集團總裁親自下令,醫院辦事的效率極高,五分鐘後,急救車就出現在樓下,屈建華立於窗戶旁,看到肖玲被擡上救護車,深眸幾不可見的閃了閃。
直到急救車的尾燈也消失,屈建華才默然收回視線,轉身看向陸銘,眸光疑惑。”怎麼回事?”
在場所有人都看到,程增那一槍對準了肖玲的太陽穴,稍微懂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太陽穴中槍,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角度問題吧。”陸銘想了下解釋。”你先開的槍,程增受到重創槍沒拿穩,再來就是肖玲有預感,及時的側了下頭,加上屈名辰突然衝了進來,分走程增一部分注意力,種種巧合之下,程增那一槍就沒打中。”
。”可那血……”李萌聽到半中央,問出心中的疑惑。
。”雖沒擊中,但子彈還是從肖玲頭皮上蹭過,那血也是從子彈蹭的部位流出來的。”停頓了下陸銘補充。”難道你們沒發現,血不是從太陽穴流下,而是從額頭滑落?如果真擊中了太陽穴,怎麼可能會這樣?”
屈建華和李萌細想了當時的情形,情況好像還真如陸銘所說那般,只是當時他們都被雪白衣衫上的殷紅奪走了注意力,從而忽略了,血流的根源。
想通了這一點,李萌揉了揉紅紅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麼心剛放下又猛地提了起來。”可小潔子還是流了那麼多血,會不會……”
陸銘視線掃向窗外,盯着天邊泛起的一抹魚肚白看了會兒,語氣變得低沉。”這個我也說不準,要看老天爺造化了。”
聞言,李萌緊咬住脣,循着陸銘的目光看了過去。
黑寂寂的天際盡頭,被一縷光硬生生劈開一道口子,有絢爛的火紅從縫隙裡溢出來,沒一會兒,就染亮了半邊天。
李萌盯着那縷光看了很久,都說光明象徵着希望,但願,但願肖玲能安然度過難關。
樓下,從沒和丁點大的孩子打過交道的言墨,手足無措的看着懷裡那一坨軟肉,僵硬的抱着,怕弄疼了屈一涵,不敢用蠻力,小心翼翼的用雙手託着,沒一會兒,胳膊便痠疼不已。
左等右等,也不見屈建華和李萌下來,言墨在原地急的團團轉,偏偏餓極了的屈一涵不肯乖乖的讓人抱,不停的扭動着小小的身體。
這下,言墨徹底慌了手腳,邊護着屈一涵邊苦着一張臉哀嚎。”小祖宗,你能不能安分點?再動,掉地上我可不管你。”
屈一涵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幾眨,也不知聽懂了沒,下一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聲渾亮,差點沒震碎言墨的耳膜。
。”丫的,我這是倒了幾輩子的黴,要飽受你這個小祖宗的摧殘和折磨?”哄不住哭鬧的屈一涵,無奈言墨只得抱着小小的人兒上樓找屈建華和李萌。
空氣中,硝煙味漸漸淡去,李萌緊了緊屈建華的胳膊。”走吧,我們去看看一涵,再去醫院一趟,看望肖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