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灝南快速的衝好了澡,卻遲遲不敢出來。
他害怕面對顧念兮帶淚的眸子,害怕聽到她擔心糰子的話,更害怕她明明難過的快要承受不住了,還要假裝沒事的安慰着他……
直到再也無法磨蹭下去了,他纔出了浴室,卻看到顧念兮已經躺在了牀上,眼睛閉起,如墨的長髮披散在牀上,顯得本就不大的臉愈發的小了。
凝望着即使在睡夢中也依舊緊蹙眉頭的顧念兮,陸灝南伸手輕輕地將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卻聽到她的囈語,“糰子別怕,媽媽在這裡……”
他的心驀地一痛。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特意調成的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音,他看了眼窗外的一輪明月,月光皎潔發着幽冷的光,整個大地都顯得格外的清冷。
接起來電,聲音清冷響起,“說!”
“根據酒店的監控顯示,搶走孩子的侍應生是在酒店工作了三年之久,原本下月底初的例會上主管會提拔他升職加薪的,事發當天的前一個小時他忽然提出了辭職。據資料顯示,侍應生男,孤兒身份,有一個青梅竹馬同爲孤兒的女朋友,身患白血病,急需用錢。”
陸灝南眉梢上挑,臉上一片森冷。
蕭絕刻意頓了下,才接着開口道:“事發之前,監控畫面拍到那個侍應生跟一個女人接觸過,大概有幾分鐘的樣子,不過那個女人的面貌沒有拍到。”
其實,有句話蕭絕沒有說出口,畫面是沒有拍到那個女人的面目,但有拍到一個側臉,而他對於那個側臉是非常熟悉的,因爲他對於見過一面的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那個女人的名字,對於他們來說不是一般的熟悉。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面前,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說得好。
“就這些?”
“事發之前,有人看到了宋茜。”
宋茜……
電光火石之間,陸灝南像是想到了什麼。
“大哥,言已經跟各方面都打好了招呼,嚴格把關每一個通道,機場高鐵大巴也安排了人監控着,各個交通要塞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
“好,我知道了。”
“大哥……”電話那端的系哦啊絕遲疑片刻後,難得多嘴了一句,“若是帶走糰子的人是你極爲熟悉的人,而且跟你有着莫大的牽連,你會怎麼做?”這話說完蕭絕就後悔了,依照他大哥這麼聰明的人,定然會聯想到什麼的。
“身邊最爲熟悉的人?有着莫大的關聯?”陸灝南重複了一遍,語氣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冷意,不管是任何人,只要膽敢傷害到糰子,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蕭絕電話剛掛斷,花清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大哥,宴會的事情我已經遮掩過去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陸灝南沉默良久,緩緩吐出一個字,“等!”
“等?”花清寒不解,孩子失蹤了不去找要等什麼,壞人還能主動送孩子回來不成?
“清寒,你覺得會是誰用這樣愚蠢的方式綁走了糰子?”
“這個……”花清寒撓了撓頭,看了眼身側的楚黎落一眼,見她無聲的吐初兩個字,很是認真的想了會,才道:“敵對的人,或者是妒忌的人。”
“怎麼說?”陸灝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只是笑容很冷淡,沒有半點暖意。
“酒店裡的監控算得上嚴格,各個地方都有攝像頭,對方綁走糰子有千百種方法卻選擇最粗暴直接的一種直接從小嫂子手中搶走了孩子,我覺得對方顯然是故意爲之的。還有,糰子當時是被小嫂子抱在懷中的,熟悉小嫂子的人都知道她這一路走來有多麼的不容易,孩子又是在她的手中被搶走的,小嫂子定然會承受不住崩潰的……”花清寒越說越覺得是那麼一回事,女人一旦因爲嫉妒做出什麼事情來,那簡直是毀天滅地的。
“清寒!”陸灝南打斷花清寒的分析,沉聲道:“一個小時候,你來家裡。”
電話掛斷,花清寒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楚黎落在一旁急的不行,“怎麼說?”
“我猜大哥應該是知道了什麼,他讓我現在過去。”
“現在?”楚黎落瞄了眼時間,已經快零點了,“那你還不快點去,磨蹭什麼!”
“小落落,我有種不太妙的感覺。”花清寒摸着下巴,說的篤定。
“屁!就你能耐,你要是真的有預感,那就告訴我糰子現在在哪裡!”楚黎落拍了他後腦勺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看了花清寒足足有一分鐘之久才道:“今天在監控室的時候,我覺得蕭絕很不對勁。後來,你不是問他有沒有什麼發現嗎?他眼神明顯閃躲了一下。”
“小落落你怎麼可以對絕觀察的那麼細緻?不行,你是我的,眼裡心裡都只能是我,即便那個人是我的好兄弟也不行!”花清寒霸道的將楚黎落抱在懷中,力氣大的差點被勒死她,“你是我的,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你給搶走!”
楚黎落被他的舉動弄得呆了呆,反應過來後被氣樂了,用力推了幾下,沒能將他給推開,惱的雙手同時朝着腰間的兩邊軟、肉擰去,“發什麼瘋,還不趕緊給我撒手,你想要悶死我啊!”
花清寒痛的哇哇叫,抱着她稍微送了些,很是委屈道:“小落落,你是我老婆,怎麼可以想着別的男人!”
“霧草!你有完沒完啊,能不能分得清重點?”楚黎落狠狠踩了他一腳,手肘用力朝着他胸前撞去,逼得花清寒不得不撒手,她趁機跳的遠遠的,看着他怒道:“小寒子,你再這樣作死,可就別怪我辣手無情了。”
花清寒聽出她話中的威脅,立即正了正臉色,也不顧腰間給腳上的疼痛了。
“景緻跟我說過,一個人在撒謊或者有所隱瞞的時,眼睛是最不能騙人的。蕭絕雖然一直都是冰塊臉,但他今天下午說‘沒有任何發現的時候’眼睛明顯朝右上方看了,這足以說明他撒謊了。雖然我不知道他想要隱瞞的是什麼,但跟糰子被擄肯定有關係,你不妨問問他。”
花清寒回憶着當時的情形,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小落落,你簡直是福爾摩斯!”
“滾粗!”楚黎落白了他一眼,將他推出了門外,“快去快回,有情況隨時告訴我。”
顧念兮睜着眼睛,無聲的看着天花板,只要想到孩子現在不知身在何方,哭了沒有,餓着了沒有,有沒有被人虐待,她的心就像是被一根根綿柔的針刺着,心尖有密密麻麻看不見的傷口,很疼很疼……
她緊緊的咬着脣瓣,才能剋制住不發出一點聲音來。
察覺到身後不對勁,陸灝南猛然回身,就看到她一臉的慘白,臉上還有不斷滑落的淚滴,他幾乎是顫抖的走了過去,溫聲問道:“醒了,要不要喝杯水?”
顧念兮搖了搖頭,撲進陸灝南的懷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溫暖,讓自己的身體不抖的那麼厲害,“孩子會沒事的是不是?”
她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顫抖,即使是在他們近乎決裂的那段時光裡也不曾有過,恐懼到了極致。
“嗯!”
像是從鼻孔裡發出來的聲音,顧念兮的心卻安定了不少。
“我剛纔夢到糰子了,他哭着喊着要媽媽,要我抱她,我……”顧念兮想到夢境,心就揪疼不已,“都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話讓保鏢跟着的,糰子也就不會在我手中被硬是搶走了。要是糰子有個萬一,我也活不下去了……”
“不會的!”她的話,讓陸灝南驚恐不已。
顧念兮的情緒難以控制,她忍着內心的悲痛,看着陸灝南道:“真的,要是糰子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念念,相信我!糰子是我們的兒子,他不會有事的。”陸灝南語氣裡有着不易發覺的顫抖,他恐懼齬失去孩子失去她的痛楚,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他又怎麼會獨活?
“我以爲一切的陰霾都已經過去了,前方等待我的都是陽光和幸福美滿,可老天卻不肯讓我如願,非要在我向往着美好生活的時候給我來一記重擊,讓我承受這巨大痛楚。陸灝南,糰子要是好好的,我一定會感激上蒼的,可若是他……我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會的——”陸灝南語氣澀然,在她的淚眸中安慰的話是如此的艱難,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他心中何嘗好受,他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他會爲她遮風擋雨,爲她斬荊披棘消除一切困難,讓她未來的生命力只餘下喜樂平安,可他卻一次次的從未做到過。
若是她指責他,責罵他,說他無用,連兒子都守護不了,或者他心裡還能好受那麼一點。可她除了自責外,一句譴責他的話都沒有,這讓他的心就如同是被冰錐扎一般又涼又疼,以爲疼的麻木了,又能清晰的感受到骨子裡瀰漫開來的徹骨的疼痛。
顧念兮雙手覆在臉上,淡淡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傳出,“我是說真的,只要糰子有個萬一,我一定活不下去了……”
“念念——”陸灝南心中驚駭不已,顫抖着上前,心中一片灼痛,“你這樣是想要逼死我嗎?”
“我以爲幸福就在我唾手可得的地方,可是呢,只要我過得恣意了點,痛快了點,就總會有這樣那樣不好的事情找上我。我已經失去太多的親人了,媽媽、爸爸、嵐姨、還有不知身在何方的芷薇,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上蒼要這樣殘忍的對待我。一次一次,讓我處於痛苦的深淵裡,每每以爲抓到幸福的尾巴了,它就會從指縫間溜走……”
“陸灝南,糰子是我的希望,他是我的命,要是他……我真的會承受不住的。”
細碎的嗚咽聲從她的指縫間傳出,陸灝南輕輕地掰開她的手,她向來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一片水潤,眼神落在他的臉色,卻空洞無神。
他心痛如麻!
知道她心裡痛楚,爲孩子的失蹤憂心如焚,可是他的難過絕對不比她少一分一毫。
看着她難過如斯,他的一顆心也被生生的折磨着,心裡的痛楚快要將他給淹沒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糰子也是我的命……念念,我們都要冷靜一點!”陸灝南心痛難耐,雙眸透着狠戾,若是讓他知道誰綁走了糰子,他定然要那人身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