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後三個小時,薛景緻從昏迷中醒來。
因爲失血過多,又失去了一條腿,她的臉色非常的慘白。
麻醉早就過去了,她痛的渾身都發冷,那種痛比任何的時候都來的激烈。,讓她難以忍受。
“痛……”
細微的聲音,驚醒了不敢闔眼的蕭絕。
“阿致,你醒了!”驚喜的聲音,讓薛景緻疑惑的皺了下眉頭。
“我還活着?”
“當然,你怎麼會死呢。”
“我的身體……出了什麼事?”她疑惑的問。
“沒有,你很好,沒有一點的問題。”蕭絕垂下眼簾,沒敢告訴她實情。“阿致,你是不是很痛,我讓醫生來給你注射鎮痛劑,好好睡一覺,好不好?”
“你知道我這個人最討厭人家欺騙我的,善意的也好,惡意的也好,我的身體我有權利知道實情,你要是不想說的話我就按鈴叫醫生來了。”
蕭絕幽深的眸子看着她,薛景緻氣勢雖弱卻也毫不退讓。
最終,他無奈的敗下陣來。
“你聽後不要激動,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介意的。”
“說不說,廢話那麼多做什麼?”薛景緻臉色微紅,嗔怒了一句。
“阿致,你的左腿卡在了車廂裡,醫生說想要保住性命必須得截肢。”
“所以,你就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了?”薛景緻的語氣很是平靜,平靜的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蕭絕艱難的說了聲是。
“你有什麼資格替我做決定,你知不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這雙腿了,你他媽的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啊,你是我什麼人啊,我的死活與你何干!滾啊,我不想見到你,給我滾出去!”薛景緻只覺得心裡有團火焰越燒越旺,讓她怎麼也無法控制得住,抓起手能夠得着的東西就往他身上扔去。
玻璃杯應聲而碎,枕頭,被子全都被她摔在了他身上,蕭絕的臉頰被玻璃杯的碎片擦傷了,水也順着他的頭髮往下滴落,看起來狼狽無比。
“阿致,你要是不痛快就盡情的發泄,但是答應我發泄完了要好好配合醫生的治療,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
“誰他媽要你陪啊,你跟我什麼關係,我不用你在這裡假惺惺的你給我滾出去啊,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了知不知道!”薛景緻的體力跟精神都沒有恢復,罵完之後就氣喘吁吁的,虛弱的讓她自己都鄙視嫌棄,恨恨的瞪着他,手指向門邊的方向。
蕭絕抿了抿脣,明知道她說都是氣話,一顆心還是不受控制的隱隱作痛。
花清寒推門就對上薛景緻含着怒意的眸子,他摸了摸鼻子,笑道:“景緻,來的時候我家小落落讓我跟你問好,她馬上就要生了所以不能及時來看你,你別見怪。”
薛景緻努力的平復着心中的怒火,過了幾分鐘,才道:“你讓黎落安心待產,別的事情不用操心。”
“好,我會替你轉告的。”花清寒笑了笑,將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來,一屁股坐了下去,“景緻,你一醒來就發這麼大的火對身體可是十分不好的,作爲一名外科醫生我可以恨嚴肅的負責人告訴你,當時的情況要不是十分危急我二哥他怎麼捨得讓心愛的女人沒了一條腿。你知道看到自己的傷,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在乎我二哥爲你所做的一切嗎?本來他可以完全不必趟這趟渾水的,還不都是爲了你。你看到他的手沒有,那是你疼痛難耐的時候咬傷的,要是你對我二哥有一絲的感情,就別對他這麼的殘忍。”
薛景緻擡眸看向蕭絕,他乾淨漠然的臉上此刻狼狽不已,臉上有明顯的血痕,而他的手,被藏在了袖子裡,她看不到傷口如何。
心微微的一顫,她將話說的那麼無情冷漠,他這又是何必呢!
花清寒看着沉默的兩人,識趣的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蕭絕,你過來。”薛景緻突然開口,聲音弱弱的沒有一點凌厲的。
蕭絕木着臉走到了牀邊,坐在了椅子上,眸光溫和的望着她,“阿致,如果你想說的是讓我離開的話,那就不必開口了。”
薛景緻心裡堵得難受,她身上有病毒,又沒了條腿,他怎麼就這麼死心眼的愛她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呢。
“不是,我想要看看你的手。”
蕭絕猶豫着將手伸了出來,“這點傷一點都不疼的,你別聽花花瞎說,他的性格你還不瞭解嗎就喜歡誇大其談。”
薛景緻看着他手腕上的醒醒點點的血痕,眼淚一個沒忍住直接掉了下來,“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什麼都給不了你,你要是真的愛我就放手吧,不然我會愧疚死的。”
蕭絕眼神晦澀複雜的看着她,遲遲沒有說話。
“以前我就說過不愛你,現在也是,將來也不會有所改變的,你越是對我這麼好,我心裡越是難受。蕭絕,你知道嗎?對不愛你的人來說,你對她越好越是一種負擔,我想,你也不屑我因爲感激而跟你在一起的吧?”說這些話的時候,薛景緻心都在滴血,可臉上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蕭絕沒有回答,沉默良久後,起身往外面走去。
薛景緻看着他的動作,雖然這是她所要求的,可心裡還是忍不住的難過。
蕭絕像是有所趕緊,回頭就看到她淚眼汪汪的看着他。
“阿致,你總是這麼的口是心非,要是我真的走了,你豈不是要哭死了。”
“你明明都要走了……”薛景緻揪着他的衣服,頭埋在他的懷裡。
“我怎麼會離開你呢,只是想要去叫人來打掃一下而已。”蕭絕淡聲解釋,對她簡直是毫無辦法了。
“是嗎?”薛景緻的聲音悶悶的,臉上劃過不自然,“我……纔不是因爲你走才哭的,我是因爲……一個人在病房裡害怕。”
“那我留下來陪你可好?”蕭絕語氣放軟了幾分,如此彆扭又傲嬌的性格,跟以往的她有很大的不同,卻也讓她更加的心疼。
“其實,我這樣也挺好的,起碼保住了一條命,我應該感到慶幸纔是的。”薛景緻自嘲的笑笑,“只是我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做僱傭兵了,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蕭絕沒有言語,只是擁着她。
薛景緻也就什麼話都不說了,要說最難過的人怕是他心裡比她還要來的難過吧。
他曾經說過,阿致你不用這麼堅強的,偶爾軟弱一下讓我保護你可好?
現在她再也不需要勇敢堅強了,失去了一條腿的她還能做什麼呢?
就算以後裝上了假肢,行走跟平常沒什麼不同,可失去了的東西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但是……
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心底浮現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是怎麼也罵不走趕不走的,病毒發作的日期越來越近了,她該怎麼樣才能讓他主動離開呢?
薛景緻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也會像個嬌小姐一樣被迫躺在牀上動憚不得哪裡都去不了,就是想要出去散散步都要人陪着才行。
不過得知藤原澤明失血過多不治而亡的消息還是讓她沉悶了許久的心情一掃陰霾,據花清寒說,這段時間藤原家的人鬧騰的很厲害,幾次明裡暗裡的都跟他們起了衝突,好在也沒有佔什麼便宜反而被陸灝南給打壓了下去就是了。
她的仇人只有藤原澤明一個,對於藤原家的興衰不感興趣。
大仇得報的她,如今只想找一個安靜無人的角落好好的過餘下來的日子。
“景緻,我今天是來跟你告別的,我家小落昨晚生了個兒子。”花清寒捧着一束百合喜氣洋洋的走了進來,沒等她開口就自動自發的告知了這個好消息。
“黎落還好嗎?”薛景緻也感到高興,果然仇人死了心情好了好消息也一個接着一個來了。
“好好好,母子平安,就是沒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陪伴在她的身邊。”花清寒說到這個就有些黯然,他是計劃着預產期前回去的,哪知道小落落提前發動了,讓他沒能做到從她懷孕到生產全程陪伴的諾言。
“我聽蕭絕說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錯了,你留下來也沒什麼作用趕緊回去陪陪黎落吧,女人生產的時候最需要最愛的人陪伴在身邊了。”
“我知道,所以前來跟你告別了。”花清寒坐在她的牀前,認真的看着她,“景緻,以前的我是萬花叢中片葉不沾身,我也不覺得每天跟同一個女人上、牀有什麼不好的,直到遇到了小落,她第一次見我就很討厭我,我以爲她是欲擒故縱,幾次接觸下來才知道不是,她是真的討厭我。”
“我這個人就是人家不喜歡我就非要得到的那種人,死纏爛打的追着她,噓寒問暖的,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用了一年多的時間纔將人追到手。我想要甩了她,一恥前辱的,可想到以後生活裡再也沒了那個人,心就無法抑制的痛。”
“景緻,除了愛你的人沒有人會一輩子無緣無故的對你好的。我看得出來你是在乎絕的,他從小就沒有感受到家的溫暖,直到遇到了我跟大哥纔有了人關心他,可這些遠遠不夠,他渴望愛,渴望一個家,渴望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拒絕他一次次,但人鬥志有自尊心的,別等你徹底失去後再後悔也無用了。”
“我……”
“好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還要趕飛機就先走了。”
花清寒走了,可話卻留在了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迴盪着讓她沒有辦法靜心下來。
日本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因爲她身體的原因直接坐了私人飛機回國的。
一下了飛機人就被送到了醫院裡,讓她連反對的時間都沒有。
A市正是大雪漫天的時候,蕭絕不知道忙什麼去了,她無聊的給表妹顧念兮打電話,開玩笑的說讓她來醫院陪她。
那個傻姑娘不顧小兩口久別重逢,不顧還在飄着的雪花,愣是提着煲好的湯做冒着風雪坐地鐵來看她了。
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懂,只是不願去想。
表妹的一番話,卻讓她茅塞頓開。
接下來的日子裡,有專家每天檢查她的傷勢,訂製了最符合她現在身體狀況的復建計劃。
病毒的復發週期早就過去了,她終於沒有忍住跟蕭絕坦白了這事,嚇得他立即請了國內外最好的醫生來給他檢查身體,結果就是她的身上早就沒有什麼病毒了,具體病毒沒了的原因他們也沒有查出來就是了。
薛景緻是個心智堅強的人,每天努力的做復建,再痛再苦都忍了下來。
假肢剛裝上的不適,沒有辦法正常的走路,這些她都一一咬牙堅持住了,因爲她要爲了所愛的人努力一次。
兩年後,薛景緻在一個鮮花燦爛的日子裡向蕭絕求婚了。
周圍還有顧念兮楚黎落黎曼她們撒了許許多多的花瓣,畫面美得就像是副絢麗的畫,要是單膝跪地拿着戒指的人跟站在那裡無措的人最調一下就好了。
“答應她,答應她……”
嚷着答應的是幾個小不點,最大的糰子牽着妹妹心心的小手,還有楚黎落家的孩子花熙諾,黎曼家的宋翊,幾個孩子叫的可歡了。
蕭絕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黑着臉收下了戒指。
薛景緻耐心都快告罄了,狠狠瞪了眼撒花瓣的幾個女人,都是她們出的餿主意,說什麼蕭絕爲她付出了那麼多,求婚什麼的她應該主動點。
幸好,他沒有大男子主義的拒絕,不然她的老臉都要丟盡了。
夕陽西下,兩人並肩站在花園裡看着孩子們嬉鬧,糰子是個妹控,霸道的不讓花熙諾跟宋翊靠近自家妹妹,氣的兩人聯手對付他也沒有討到便宜。
“蕭絕,我們也生個女兒吧。”
“好!”
兩人十指相扣,周圍的環境都變得脈脈情深了。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