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傭人雙手將藥膏交給蘇亦琛,“少爺,藥膏給您。”
蘇亦琛接過,揮手屏退了傭人,餐廳裡只剩下兩人,安安靜靜的。
蘇靜若覺得氣氛有點怪,動了動手腕,語氣放緩了些,“我……真不疼。”
“你不疼,因爲你沒心,我疼,我替你疼,行了吧。”
這幾乎帶着孩子氣的話,噎得蘇靜若一時無言,靜默了幾秒後,她抿了抿脣,回:“疼。”
蘇亦琛脣角一勾,笑得清淺,慢語的哄着,“這種傷一週左右會好,不過寧醫生的藥膏更神奇,三天就會好。”
“嗯……”蘇靜若點點頭。
蘇亦琛弓着身子,手肘拄在膝蓋上,垂着眼給傷口塗藥膏,動作很輕很柔,甚至怕她疼而呼氣,一下下的,溼熱的氣撒在手背、鑽進手心裡。
“!”蘇靜若微怔,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許是因爲晨跑的關係,他的鬢角被汗水打溼,汗水順着刀鑿般完美的臉部線條滾落,濺在地板上,好像砸在了她的心田,心田下有什麼東西在萌發,倔強的想鑽出封閉的泥土,蘇靜若狠狠的吞嚥了口,目光移到臉上,那裡有着激烈運動後的潮紅,黑色的運動衫被汗水打溼,包裹着賁張的肌肉線條,運動衫的領口微微咧着,露出裡面性感的鎖骨還有結實的胸肌,上面附着着一層薄薄的汗,陽光灑在上面,爲那層乾淨的皮膚鍍上了一層誘人的光澤。
心跳、神亂、蘇靜若想逃走。
失神之際,她聽到他說。
“手槍要握緊,虎口的位置不要緊貼着槍托的頂部,扣動扳機時,手掌要充滿力量,不然很容易脫手,或是後坐力導致保險處震傷虎口,就好像你現在這樣。記住了嗎?”
蘇亦琛沒擡頭,就那麼一句句的說着,蘇靜若還是一聲,‘哦’答應。
“有時間我教你射擊。”
“嗯。”蘇靜若點點頭。
“塗完藥膏涼一下。”
“嗯。”
蘇亦琛蹙眉,他每說一句話,她只會回個嗯嗎?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洗手也要注意,傷口別沾到水。” ✿ttkan✿C 〇
“嗯。”
“這三天公司的文件你就別批了。”
“嗯。”
“做我女友好不好。”
“嗯。”等等他說什麼?頓住了,猛地看向蘇亦琛,瞪他,“嗯?”
蘇亦琛挑眉,“你答應了。”
“我沒有!”蘇靜若急忙糾正,“你這是混淆視聽。”
手中的動作未停,他嘴角掛着若有似無的笑,“你答應了,我聽到了。”
蘇亦琛那抹意味深長的笑看在蘇靜若眼中,是嘲諷與捉弄。
這次毫不猶豫的抽回手,蹭的從椅子上站起,胸口劇烈起伏的說:“蘇亦琛,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手一空,藥膏灑在了地上,緩緩擡頭看向居高而立的女人,目光深沉、嚴肅。
“你知道我沒跟你玩,你知道的。”
蘇靜若硬撐着一張冷漠的臉看他,想起那夜,他也是這個語調、這個表情,對她說:你知道我沒鬧,你知道的。
嘴脣輕顫,她要撐不下去了,那扇她奮力抵住的門快要被他撞開了,他快闖進來了。
蘇亦琛緩緩站起,低頭看着驚惶的女人,她本能的向後退了步,試圖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她表現的越堅強,他反而越心疼她,心疼的不知所措,心疼的感同身受。
她不是看不到,也不是感覺不到,可她需要面對的事情太多了,仇恨、罪惡、甚至是殘酷的報復,她的未來是腥風血雨,是別人無法救贖的靈魂,她是黑暗的、陷入泥沼的羽毛,甚至她潛意識裡並不想被任何人救贖,就讓她這麼墮落下去吧,墜進地獄裡。
蘇靜若狠下心,將最難聽的話甩在他身上。
挑起狐狸似得眼尾一挑,雙臂環住,下巴微微昂起,冷傲、譏誚,一個個冰冷的字符脫口而出:“蘇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和譚小姐就要結婚了吧。現在你跟我求愛是什麼意思?女朋友?呵……”輕蔑的笑了笑,“多高尚聖潔的稱謂。你是讓我做你的小三?二奶?情婦?還是你蘇大少用錢圈養起來的肉臠?
其實按照你蘇大少的身價,隨便一個眼神都一堆女人撲向你的牀,何必玩自家的女人。好歹在蘇家的族譜上我是你名義上的表妹,您這麼兔子吃窩邊草合適嗎?
還是說,你蘇大少玩重口味?”
眼神碰撞在一起,她故作淡定,他隱忍怒意。
蘇亦琛生氣了,因爲她的話,他怒不可遏,不過這樣最好了,她寧可他恨她,也不要他愛上她。
蘇亦琛咬着後槽牙,臉色陰鷙可怕,逼近一步,問她:“你作賤完自己了?”
作賤?她抿了下脣,不動如山,卻依舊冷着一張臉,“不是我作賤自己,是你要逼我站在那個尷尬的位置上。”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給我點時間,我不會讓你尷尬的被人指責,你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我蘇亦琛的配偶欄。”
“神經病!”蘇靜若徹底慌了,配偶欄,他要跟自己結婚嗎?
“我去上班了。”蘇靜若轉身要走,蘇亦琛一步攔住,“等下,我有話要說。”
她昂着頭,說吧。
蘇亦琛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剛剛暴躁的情緒平復些。
溫潤如玉的聲音,似掉落銀盤裡的珠子,清越、雋永。
蘇亦琛走近一步,擡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垂着眼看着指腹下女人水潤的脣,慢慢的摩挲,目光柔和。
“以後,別這麼說自己。”勾起女人耳邊的碎髮,掖在耳後,輕聲細語的說:“心裡有氣,衝着我來,啊!”最後這一聲像在哄小孩子。
蘇靜若推開蘇亦琛,什麼也沒說,只倉惶的跑上樓梯。
蘇亦琛目送着她的背影,眼神複雜、深沉。
兩人先後離開別墅,乘車去蘇氏。
到了辦公室,蘇靜若想起忘記給喬文軒打電話了,她坐下後,拿出,撥通了喬文軒的號碼。
她需要確定一件事,喬文軒與徐涇之間存在着什麼關係,純粹利益,還是其他,或者說,當初喬文軒獲得父親的新人,徐涇有沒有涉足。
電話接通的那刻,傳來了喬文軒愉悅的聲音,“寶貝兒,早啊。”
蘇靜若厭惡的蹙眉,這喬文軒將小人得志詮釋的淋漓盡致的。
“早,文軒。”聲音是暖的,但臉色是冷的。
證據被毀,喬文軒心情大好,春風得意的靠着椅背,說:“想我沒?妖精!”
我妖你大爺!蘇靜若緊握着拳,指關節泛着白。
“想了。”除了吐出的這兩個字,肢體與表情沒有一點表現出想字。
她反問:“你呢?”
喬文軒低啞着聲線回答,“想,我都要想瘋你了。”曖昧不明。
我想你死!蘇靜若抿着脣,眼中是怒火。
淡靜的‘哦’了聲,又問:“公司怎麼樣?還順利嗎?”
喬文軒吁了口氣,“還算順利,有了你收購sk的資金,停滯的項目都開始進行了,應該會度過難關,只是不知道什麼人在暗中收購莫氏的股票,還好我回來的及時,讓人暗中動了點手腳,不然莫氏的股份不知會流向哪裡。這件事挺嚴重的,我找了幾個董事會的老股東碰面,研究對策。”
蘇靜若眸子一厲,股票暴漲果然是喬文軒派人搞得鬼。
但還是用旁觀者的態度勸他,“這公司股份的事,可大可小,你得小心了。”
誰知,喬文軒突然冒出一句,“不會是你收購的吧?”
“!”蘇靜若瞳孔驟縮,平靜的回答,“對啊,我收購的。”
‘噗嗤……’喬文軒被逗笑了,“不可能是你。”手撐着額頭,看桌上打開的文件,上面是一份莫氏股票詳細的買賣表格,依照上面的數據,應該是一家歐洲的小貿易公司收購的,而且都是收購一些零碎的散股,看起來更像是短期投機。
他那麼說,就是想逗逗她。
蘇靜若用手捏着電話,指關節泛着白,對着話筒一字一句道:“爲什麼不能是我?”
這一問,讓喬文軒怔愣了幾秒,“靜若,你……”他眉心漸漸蹙起,卻聽話筒裡傳來了女人銀鈴般的笑聲,“呵呵……逗你的,當然不可能是我了。”
喬文軒緊繃的神經立刻鬆懈,無奈的搖搖頭,說:“你個妖精,總有讓我動心的辦法,等我辦了你那天,一定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牀,看你怎麼作!”
“我等着你辦了我。”蘇靜若狐狸似得眼尾一挑,她就是要撩得喬文軒心亂神迷的,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這張臉。
“妖精!”喬文軒眯着眼,舔了下嘴脣,他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這女人總是用隻言片語就能讓他慾火燎原的。
‘叩叩……’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喬文軒對着話筒說道:“寶貝兒,我這剛到公司,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不能陪你聊天了,我們晚上吃過飯吧。”
“好啊。”蘇靜若滿口答應。
“親一個,說再見。”喬文軒說。
蘇靜若淡淡的扯了下嘴角,笑得輕蔑、譏誚,親一個?我特麼不親畜生。
隨口她佯裝溫怒的罵了句,“一邊去,秘書在呢。”
“哦!?”喬文軒挑了挑眉,玩味的說:“你不方便,我方便,聽着……”蘇靜若聽到話筒中傳來男人曖昧的親吻聲。
“嘔……”急忙捂住脣,按斷了電話,她想吐,真心的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