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好了。”
蘇靜若的喊聲打破了書房內的寧靜,卓軼立刻起身,說:“可惜你一片赤誠,卻相見恨晚!”轉身朝門外走。
溫伯寒自是明白卓軼話中的意思,從容起身,卓軼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時,聽到身後人說:
“只要開始,雖晚不遲!”
卓軼身子僵了下,只頓住一秒,便走開了。
溫伯寒知道他聽到了,他就是讓這個人做他的傳話人,他就是要蘇亦琛知道,他每時每刻都在惦記着蘇靜若。
卓軼與溫伯寒先後出現,神色如常,走到餐桌前還相互謙讓,表面上看起來其樂融融,可蘇靜若卻從卓軼緊繃的脣線上看出,剛纔兩人無論在談什麼,都不太愉快。
蘇靜若從廚房端出菌湯,卓軼急忙上前接過,嘴裡唸叨着:“我來,小心燙到。”放在餐桌中央,溫伯寒去廚房盛米飯,蘇靜若端了兩碗出去又返回,溫伯寒又遞給她一碗,蘇靜若隨手拿了三雙筷子,剛要離開,身後人喊:“靜若……”
“嗯?”蘇靜若回頭,一個黑影壓住她,下一秒沒等反應過來,溫伯寒躬身,臉突然靠近,蘇靜若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男人的雙臂繞過她的身體,在腰際的位置停下,解開圍裙的帶子,摘下她身上的圍裙。掛在了架子上。
蘇靜若盯盯的看着他,抿了抿脣,什麼也沒說,轉身出了廚房。
溫伯寒坐下後,蘇靜若與卓軼才落座,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湯,溫伯寒讚歎道:“色香味已經佔了倆了,嚐嚐味道吧。”說時,拿起筷子,“大家吃吧。”
蘇靜若其實並不太餓,只能算是來陪他坐會兒,卓軼剛纔的確餓了,可在經歷了書房不太愉快的談話後,也沒了胃口,拿着筷子夾了一小口放在碗裡。
之後的用餐過程,果然不出卓軼所料,溫伯寒貼心的爲蘇靜若夾菜,還爲她盛了湯,總之畫面看起來就像一對新婚夫婦。
一頓飯結束,三人收拾碗筷,卓軼秉承蘇少的吩咐,將洗碗的粗活攬下,這恰巧給了溫伯寒機會。
坐在沙發上,蘇靜若端正拘謹,視線下移看着腳前的位置,她在等卓軼出來然後兩人離開。
溫伯寒端着一盤削好的蘋果,放在茶几上,遞給她一隻叉子,蘇靜若看了眼目光微凝,叉子放下,她淺淺的笑了下。
溫伯寒喜歡看她笑時的樣子,溫婉而恬靜。
他說:“我練了很久。”目光深而沉,爲了你。
蘇靜若水眸幽靜,如蘊藏神秘的深潭,即便看懂了他的眼神,也假裝看不懂。
“一個蘋果而已,沒必要削的那麼用心,浪費時間,也浪費精力。”她在告訴他,別對她用心,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溫伯寒勾脣,笑容柔暖,“對於我喜歡的,時間和精力都值得。”他也在告訴她,他喜歡她,值得時間,值得精力。
四目相對,蘇靜若鎮定自若,脣彎着笑,可眼睛裡卻冰冷無比,溫伯寒看得真切,他從始至終都不是她心裡的那個人。
不過,這又何妨,他還是在心裡告慰自己……只要開始,雖晚不遲!
他終有一天會走進她的心裡,攪得她一池心湖波瀾四起。
卓軼正巧走出來,道了聲:“蘇總。”
蘇靜若下巴微揚,眼瞼微垂,緩緩起身,“溫特助,告辭。”
“我送你們。”溫伯寒徐徐站起,去送兩人離開,在門口時,蘇靜若見他換了鞋子,忙說:“溫特助,再見!”
溫伯寒看着她的眼睛,並沒有停下動作,從一旁的傘架裡拿了兩把傘,“外面下雨了,我送你。”
蘇靜若向窗外看,不知何時已經淅淅瀝瀝的下了雨。
三個人走出公寓,溫伯寒將一把傘交給卓軼,在卓軼欲給蘇靜若撐傘時,溫伯寒先一步撐在她頭頂,低下頭說:“走吧。”
雨越下越大,風捲積着雨滴,濺在人的腳背上,蘇靜若有月事在身,瞬間冷得縮了縮腳,身子朝樓門內避。
溫伯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對着卓軼說:“雨這麼大,你把車開過來吧。”
卓軼看了眼,點點頭,撐着傘跑出去。
溫伯寒見她瑟瑟發抖,雨傘交給蘇靜若,“拿着。”
蘇靜若擡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接過傘後,溫伯寒脫下外套,繞過她的肩膀,寬寬大大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哎?”蘇靜若忙去抓肩上的衣服說‘不用’,而身後的轎車也在彼時停下,溫伯寒轉身跑進雨中,蘇靜若沒抓住人,看着他的白襯衫被細密的雨打溼,拉開車門回頭喊:“上去。”
蘇靜若盯着他看,男人的短髮因雨水浸溼而緊貼頭皮,白襯衫與身體輪廓貼合處,皮膚若隱若現,他已渾身溼透,對着傘下的人招手喊:“快上來!”
“嗯。”蘇靜若點頭,抓緊傘把,頂着風跑。
臨近車門時,溫伯寒順勢接過她手中的傘,一直撐在她頭上,蘇靜若順利坐進了轎車內,還沒來得及說謝謝,車門‘嘭……’一聲關上。
卓軼看了眼車內視鏡,一腳油門踩下,轎車疾馳離開……
蘇靜若回頭,從雨刷過的車玻璃上向外看,模模糊糊間,路燈下那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雨中,陪伴他的還有一把純黑色的雨傘,爲這個渾身溼透的男人撐起一片無雨的天……
望着消失在路口的車燈,他依然站在那裡,不是他不想全身而退,實在是衣衫已溼,心海難填,是真的愛了,真的動了心。
車內,卓軼打開車內的循環暖風,蘇靜若瑟瑟的雙腿漸漸恢復溫度。
褪下肩上寬大的外套,蘇靜若摺好放在一旁的座位上,剛纔那一幕,絕對不是送一個朋友那麼簡單。
蘇靜若蹙眉,爲什麼話都說的那麼明白了,溫伯寒還要執迷不悔。
一直到車停在清苑別墅前,蘇靜若將座椅上的外套交給卓軼,說:“卓軼,這外套你拿去幹洗,然後給溫特助送去。”
卓軼接過,“是。”
下車後,撐着傘去爲蘇靜若開車門,車門打開,涼風灌進車內,蘇靜若打了個寒顫,攏了攏領口走進別墅。
許是因爲這雨,許是因爲這夜,今晚的清苑顯得異常冷清,不寒而慄。
慕管家從裡面打開門,神色慌張,見到蘇靜若後,忙睇個眼神給卓軼,“你先回去吧。”
卓軼瞭然於心,“是。”轉身離開。
兩人的視線交流,蘇靜若完全裝作沒看到,脫下高跟鞋換上絨絨的拖鞋,鞋櫃裡唯一一雙保暖的拖鞋,給她備着的。
她來月事,怕涼。
慕管家目露擔憂,貼在蘇靜若耳邊小聲說:“少爺,生氣了。”
“!”蘇靜若擰眉,只一秒又恢復神色,對她微微笑了下,以示感謝,擡腳上了樓。
柔軟的拖鞋踩在木質樓梯上,儘管聲音微弱,還是讓坐在房間裡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兩個人的房門緊挨着,婚後也沒有固定說要睡在哪一間房,可自從蘇亦琛厚着臉皮霸佔了她的牀後,他們便一直睡在蘇靜若的房間裡。
來到臥室前,蘇靜若竟鬼使神差的竟然害怕去打開門,定了定神,旋動門把手,推門走進去。
房間內漆黑,蘇靜若吁了口氣,看來他在自己的房間,人瞬間輕鬆,按下開關,水晶燈豁然亮起。
她有點冷,跑去衣櫥間準備找件保暖的睡衣穿,人剛越過沙發,腳步猛然收住。
沙發上泰然自若的男人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蘇靜若就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步也邁不動了。
目光相交,一秒……兩秒……
蘇靜若先逃開了對視的遊戲,她好像做錯事情的小學生,正在等待老師嚴厲的批評。
氣氛壓抑,時間凝固,蘇靜若覺得喘過氣,頭壓得低低的。
沙發上的人徐徐起身,每一步落下都好像踩在她的心上,沉甸甸。
垂下的視線中,出現筆直修長的腿,相同款式的拖鞋,腳尖對着腳尖,冷清的聲音從頭頂灌下。
“今晚的事,我幫你記着!”
“……?”蘇靜若猛然擡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蘇亦琛下巴一挑,“怎麼?沒錯?”
蘇靜若咬脣,“我覺得……沒錯!”硬着頭皮說的,蘇亦琛眸底一沉,“再說遍!”警告的口氣,十足的威脅。
舔了下嘴脣,蘇靜若甚至聽到了自己不爭氣的吞嚥聲,這是因爲害怕纔有的反應。
“我這幾天有點事要處理,可能回來的要晚一些。”她如是說。
“嗯?”長長的尾音,“你知道我不是因爲這事生氣。”
“咕嚕……”又咽了口,看來他知道了。
這事她沒想瞞着,也瞞不住,只是沒想到蘇亦琛反應會這麼大,看起來真的很生氣。
蘇靜若聲音軟下來,解釋道:“我求人家幫我,他沒吃晚飯就來了,請人吃飯表示感謝也是禮數,對吧!”看看蘇亦琛,瞬間收回視線,“可沒想到他說要吃家常菜……”如受驚了貓兒的眼睛又偷偷瞟了眼蘇亦琛,觀察他的臉色,還是陰沉冷峻的。
“……”蘇亦琛沉默不語,纖長的睫毛微微垂着,眼底一片暗鬱的陰影。
他沒答,她繼續說:“但,去他家時,我還帶着卓軼進去的。”
“……”蘇亦琛依舊無言,臉色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