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裳擡頭望着院長,好像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
院長擡頭看了一眼窗外,正對着這個房間的,就是孩子們的大宿舍。宿舍裡沒有燈光,看來這些孩子們都已經睡了。本來這些孩子們應該在自己的家裡,住着溫暖可愛的兒童房,但是因爲父母的背棄,他們流落到這裡,幾十個人擠在一間簡陋的宿舍裡。
如果真的要失望,這些孩子們恐怕早就該絕望了。
院長對祁雲裳語重心長地說道:“我這輩子都是在這山裡,也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但是我從這些孩子們身上得到了很多。你看看他們,被自己最親的人拋棄了,可是還能這麼健康快樂地成長着。雖然他們和那些條件好的孩子們相比少了很多,但是他們更堅強。”
祁雲裳深吸一口氣,是啊,這些小孩子都能這麼堅強,她還有什麼理由因爲喬奈的所謂“背棄”就頹廢不堪呢。她失去了這個朋友,還有真心愛她的家人,還有個可愛的孩子。
祁雲裳說:“院長,我明白了,謝謝你。”
“要說謝謝,也是該我們謝謝你。雲裳,你是不知道,自從你來了之後,這裡的孩子們每天都像過年一樣。”院長由衷地說道,“你不僅僅改善了孩子們的物質條件,重要的是他們看到了,還有好多人在愛着他們。”
想到這幾天,眼前這些純真的笑臉,祁雲裳自己也覺得收穫很多。
一方面,做這些公益性的事情,能讓自己覺得自己更有用,畢竟能給別人帶來快樂,人自己也會感覺到成就感。另一方面,她也從這些孤兒們身上看到了不同的東西。她以前的生活圈子太窄,可以說是錦衣玉食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了解過窮人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可是看到這些孤兒們,他們在貧窮中互相關愛,何嘗不是另一種溫馨呢?
院長離開以後,祁雲裳躺在牀上,決定打起精神來。她要查清楚喬奈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她明明和他無冤無仇。
喬奈在J省有一套別墅,平常不拍戲的時候,也經常在這裡居住。現在喬奈剛剛拍完一部動作大戲,正在息影休整的階段,估計就會住在那裡。
祁雲裳現在人在J省,也算是有地理優勢,當即決定到J省省會,喬奈別墅的附近去,看看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第二天就告別孤兒院的院長和孩子們,大家都很捨不得她。院長大概知道她這麼着急離開是要去做什麼,還熱心地叮囑她:“不管做什麼,都要小心。這裡的孩子們,會永遠記着你的。”
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是祁雲裳早把院長和孩子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她笑着說道:“放心吧院長,我知道該怎麼做。等我做完了我想做的,我肯定回來再看你們。”
大門外的風呼呼的,小夢站在院長旁邊,嘟着嘴巴不肯說話。祁雲裳知道這個孩子是捨不得自己,在這裡,她和這個小丫頭感情最好。她蹲在她面前,和她臉對臉地說:“小夢,姐姐走了以後,你要乖乖聽院長的話哦。”
“嗯。”小姑娘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身上還穿着祁雲裳昨天送她的紅裙子,可是臉上早沒了昨天的喜氣洋洋。
祁雲裳又哄着她說:“別不高興了,姐姐答應你,明年你過生日的時候,姐姐還會過來,給你買蛋糕,還有生日禮物,你說好不好?”
小夢這才擡起頭來,瞪大眼睛問她:“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祁雲裳笑着說,“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啊?你要是不信,咱們拉鉤鉤好不好?”
一大一小兩隻手拉了鉤鉤,小姑娘這才甜甜地笑了。祁雲裳揉了揉她的腦袋,站起來,看一眼等在旁邊的車子,對院長說:“我是真的要走了,你們保重。”
院長也不再多話,只說了句“一路順風”,就看着她轉身,一步步走向了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
祁雲裳坐上車,司機馬上就發動了車子。孤兒院門口那一簇人影漸漸在視線裡遠離,祁雲裳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的影子,這才正過身子,托腮看着窗外。
山區裡面山峰連綿起伏,一眼望去,到處都是重巒疊嶂,看不到出路在哪裡。就像她現在的處境,層層迷霧,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懷着什麼樣的目的,居然要這樣對待她。
這裡距離省會車程不短,等祁雲裳到了那裡,找好了賓館住下來,已經是晚上了。她身邊還跟着權均梟派來的保鏢,這次她也學會了小心,主動聯繫那些保鏢,問道:“這次有沒人跟蹤我們?”
保鏢回答說:“放心吧祁小姐,這次我們回來的時候繞了好幾個彎路,我看到盯梢的車子被咱們甩掉了,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現在的行蹤。”
祁雲裳呼出一口氣,說:“那就好。”想了想仍舊不放心,又說,“繼續盯着,千萬別讓我們的行蹤暴露。”
保鏢馬上答應。
她坐了這一天的車子,也覺得累
了,疲憊地說道:“好了,我沒有其他的事情,你們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保鏢離開之後,祁雲裳又把現在自己的想法打電話告訴了權均梟。權均梟知道她的倔脾氣,一旦決定了事情恐怕誰也改變不了,只好也由着她去。唯有不放心地叮囑她:“萬一有什麼意外,馬上停止,知道嗎?不能一個人逞強。”
祁雲裳故作輕鬆地笑着說:“放心吧,我都知道了。”
“嗯。”權均梟一個人在臥室裡,看着空蕩蕩的大牀,想着遠在J省的老婆,無奈地問道,“那你想到什麼辦法調查喬奈了?我這裡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也沒查到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祁雲裳說:“我就在他附近,怎麼說也算是近水樓臺,也許能發現他的異常呢?我甚至有種猜測,他會不會是人格分裂症?”
“哪有那麼多人格分裂症?”權均梟好氣又好笑,“這種病例目前只有美國有,而且全球都不超過一百個,怎麼會那麼巧?”
“萬一呢……”祁雲裳皺眉說,“不然根本沒辦法解釋他做的一切,如果真的想要傷害我,爲什麼還要幫助我?更何況,他沒有半點傷害我的理由。”
說來說去,最讓人疑惑的地方還是喬奈的動機。權均梟沒法和她解釋,只好說:“你呀,就是太善良了。不管別人對你做了什麼,總要替人家找出一個藉口來。連人格分裂你都想出來了,就希望他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被權均梟看穿了心思,祁雲裳唉聲嘆氣:“哎,不去亂猜了,我先查查,看看到底能有什麼結果。”她想了想,問道,“你說,我去找個私家偵探好不好?我自己出面跟蹤他的話,總覺得太危險了。”
“還好你還知道怕危險。”權均梟嗔怪了一聲,說道,“私家偵探……估計對於喬奈這種級別的明星沒有什麼作用。要是有用的話,那麼那些大牌明星的私生活還怎麼保證不被泄露。”
他這麼一說,祁雲裳也覺得泄氣。
自己也在娛樂圈裡混過一段時間,對於行內的事情,多少也是瞭解一些的。對於喬奈這種級別的演員,私家偵探的確是沒有多大的作用。一方面是演員們注重隱私,平時就很神秘。一方面也是因爲這些影帝之類的演員交往廣泛、有錢有勢,那些小偵探們多數也不敢接這樣的工作,就怕一旦被發現了,會被報復的很慘。
可是祁雲裳現在毫無頭緒,雖然知道這條路可能行不通,但是也只能先試試了。她有氣無力地說:“我明天去找一間好點的偵探公司,就當試試吧。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就死心了,然後老老實實回家去。”
“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祁雲裳沒好氣,“你以爲就你想我回去啊?我自己也很想回家的好不好?這麼久沒有看到圈圈,我都想死了他了。也許等我再回去,他都長高了呢。”
小孩子變得最快了,可能幾個星期不見,就能發現長大了一截。
權均梟不滿地說:“就只想圈圈?”
祁雲裳嘻嘻地笑起來,“連自己兒子的醋也要吃啊?你真沒出息。好啦好啦,看在兒子的面子上,我也順便想想圈圈的爸爸,這樣總行了吧?”
權均梟也跟着笑,“這還差不多。”看一看時間,又說,“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今天白天都在坐車吧?現在肯定累了,早點休息。”
“嗯,你也晚安。”
“晚安。”
祁雲裳第二天就去了偵探公司。果然如她想象的一樣,偵探公司根本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任務。她把佣金一再提高,纔有個私家偵探表示願意試一試。
那個私家偵探看上去胖胖的,戴着一副黑邊框的眼鏡,留着花輪頭……怎麼看都不像很靠譜的樣子。祁雲裳打量了他幾眼,窘窘地問:“先生……”看一眼他的胸牌,“額,是宋先生哈,你真的是偵探嗎?”
那個宋偵探哼了一聲,說道:“小姐,我當然是!我從業二十年了,童叟無欺!”
他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什麼從也是二十年……眼看着祁雲裳一臉的不信任,那胖偵探又說:“喂,不要這個表情,你這樣的任務,除了我沒人敢接手的。你看我不像偵探是不是?小姐,我們不是演電影,要穿着黑風衣戴着黑墨鏡高瘦冷酷的纔是偵探!我要是長成那樣,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我的身份,我還怎麼調查?真正的偵探,就是要有一張像我這樣低調的臉好不好?”
聽他說得振振有詞,祁雲裳覺得自己竟然無言以對。她只好窘窘地點頭說:“那……那我的事就麻煩宋偵探你了。”
胖偵探說:“這個任務太危險了,而且調查也需要資金,你先付我百分之三十的定金。”
“這個還要付定金?”
“當然。”胖偵探理直氣壯,“這麼危險的任務,你能找到我已經很幸運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真的不多。你
要知道,那個喬奈身價到底有多少,要是被他的保鏢什麼的發現了,我被打殘的風險都有。”
祁雲裳深深覺得,做哪一行都不容易。被這個胖偵探一忽悠,她馬上拿出了定金交給他。兩人約定三天之後在這裡交照片,又商量了一些細節,祁雲裳纔回家去了。
她住的酒店就在喬奈的別墅區附近,因爲是高層,站在落地窗前就能看到喬奈別墅的小院子。他每天都要出門,有時候司機來接,有時候自己開車,但是從來不在外面過夜,到了晚上會準時回來。
像他這樣的明星大腕,很多人的夜生活都是很豐富的,常年夜宿酒吧會所之類的地方。就連權均梟,在和她結婚之前,也是那些娛樂場所的常客。
男人有錢都變壞,像喬奈這樣潔身自好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可是這樣一個人,居然……
祁雲裳發現自己又要走進死衚衕,連忙阻止了自己的想法繼續擴散。每個人都有很多面,他的生活作風好,不代表別的方面也好。她得學會客觀的看待一個人,不能總是像權均梟說的那樣,感情用事。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祁雲裳如約來到偵探公司,那個胖偵探倒是也很守時,已經在那裡等着。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自信的趾高氣揚,可是今天再見,卻有些垂頭喪氣了。看到祁雲裳進來,他也拉着臉不言語,還是祁雲裳先問他:“宋先生,我要的照片拍到了嗎?”
這胖偵探這纔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她,慚愧的說道:“我知道跟蹤他這樣的明星很難,可是沒想到這麼難……喏,我跟了他三天,只拍到這麼一點東西,真是對不起了……”
祁雲裳把信封打開,裡面厚厚的一沓照片,可是沒有幾張是有用的。要麼就是距離太遠,模糊的分不清照片裡的人到底是誰,要麼就是喬奈在餐廳裡吃飯,或者坐在車子裡的,毫無意義的生活照。
來找偵探之前,祁雲裳就知道這條路可能走不通,之所以想要試試,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所以看到這些,她也沒覺得多失望,只是輕輕嘆息了一句:“哎,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那個胖偵探不無道歉地說:“這位小姐……其實,其實我是才做偵探不久,根本沒自己說的那麼厲害……上次見你吹牛了,現在什麼都沒有查到,我還是把定金退給你吧。”
這人雖然能力不是特別好,但是態度真的很不錯。祁雲裳笑着說:“沒關係的,我本來就知道這個不容易,也沒指望真的查出什麼來。你也已經盡力了,我不會再要什麼定金的。”
最早的祁雲裳,單純善良,對所有人都是忍了又忍。後來被鄒婉婉欺負,她學會了反抗,學會了保護自己。而現在,也許因爲獲得了真正的愛情,也許因爲當了媽媽,她再次變得寬容溫和。願意原諒一切不夠美好的人和事,因爲知道誰都不容易。
胖偵探聽了,張大嘴巴說:“這……怎麼好意思?我根本什麼都沒查到。”
祁雲裳說:“可是你很誠信啊!”
“那……我就謝謝祁小姐了。”胖偵探收下了定金,但是說什麼也不肯要餘款了。看着他堅持的樣子,祁雲裳覺得,雖然世界上有喬奈這樣滿腹算計的人,但是也有更多真誠善良的人。她還是要開開心心的去生活,不能把自己困在一個圈子裡。
尋找私家偵探調查未果,祁雲裳按照自己的承諾,決定暫時回家去。在外面漂泊了這麼一段時間,也確實覺得累了。
身體的勞累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心累。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家裡,躺在熟悉的大牀上,窩在權均梟的懷裡,把這些天來自己經歷過的一切都告訴他,然後再抱着圈圈狠狠地親兩口,一解多日的相思之苦。
終於回到家裡,發現權均梟正抱着圈圈,站在大門外等着她。她一下車就覺得眼熱,眼前是她最愛的兩個人,用那麼親切的姿勢等着她回家。
走到他們面前,她吸了吸鼻子,嗔怪說:“這麼大冷的天,怎麼在外面站着?”
祁雲裳只穿着襯衫和絨線衫,身姿筆挺站在冷風裡,哪怕手上抱着個孩子,也遮掩不住那股玉樹臨風的氣質。而圈圈身上裹着小被子,正睡得很香。
權均梟笑着說:“怎麼,怕凍着你兒子啊?”
祁雲裳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還記仇呢?你可真是越來越小心眼了。”她伸手把圈圈接過來,小心翼翼地自己抱着,又對權均梟說,“還說兒子,看看你穿那麼點兒還站在冷風裡,真要凍着,也是你感冒!”
權均梟這才笑起來,跟着她邁開步子往家裡走,邊走邊說:“看來還是有良心的,不止擔心兒子,也知道擔心老公了。怎麼樣,找了私家偵探,查出什麼重要線索了沒有?”
他的聲音帶着一點調侃,顯然是知道答案的。祁雲裳沒好氣地說:“被你猜中了,什麼都沒查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