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使勁想了下,說:“我只記得住在這裡的好像是個年輕男人,長得還挺帥的,他也只是偶爾過來幾次。”
年輕的男子?蘇澄心裡一陣激動,這就說明他們至少找對了方向。
阿姨說完就離開了,季辰希走到蘇澄身邊,安慰道:“彆着急,這至少說明,我們找對了,他在這裡住過。而且……看醒寶的樣子就知道,他的父親長得也一定非常好看,所以人家阿姨見過幾面還會一直記得。”
季辰希眉眼間閃過故作輕鬆的笑意,想要調劑一下氣氛。
蘇澄現在完全沒有心情開玩笑,甚至嘴角都不曾抽動一下,心頭泛起一層失敗的涼意,她一雙精緻的眉頭愈發緊鎖起來。
季辰希若有似無地輕嘆一聲,將手放在她冰冷的肩頭,溫聲寬慰道,“找人這麼費功夫的事情,一天是做不完的。這樣吧,你先回車上,我去物業查查看。”
蘇澄看看這幢公寓,心裡也明白,這裡沒有什麼線索,再在這裡待多久也是一樣。
深呼吸,她點頭。
走出被重重樹木遮蓋的庭院,晚霞餘輝覆在皮膚上,讓她冰冷的身體一點點回暖。
蘇澄坐在車裡,季辰希很快回來了,對着她搖了搖頭。
“物業都查不到?”
“屋主是對老夫婦,早就移民去了國外。那段時間應該是有人租下了那裡,物業並沒有登記。剛纔我拜託物業的人打電話過去,結果……”
蘇澄緊張地問:“怎麼了?”
“那對老夫婦先後去世了。”
蘇澄的心一下子涼了,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看到她那樣,季辰希有些後悔,應該他先過來查看就好了,不至於讓她這麼失望。
蘇澄突然出聲:“辰希,謝謝你。”
他擡眸,她調開視線,安靜道:“我不會被擊倒的。”看他,她說:“走吧,醒寶還在醫院裡等我呢。”
季辰希心頭一陣心疼,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嗯”一聲就發動車子。
第二天,莫莉打來電話。
“澄姐……本來這事不該麻煩你的,可是對方點名,非你不可……”
“你說的是那位劉總?”
“是啊,劉總今晚的飛機。”
蘇澄痛快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等下把航班號發給我,我去機場接他。”
莫莉鬆了口氣,直說蘇澄幫了大忙。
來到機場,她在VIP通道等待。
遠遠的,有人推着行李箱出來。
她眼前一亮,臉上的微笑卻在看到劉總身後的人時凍結。
秦勵錚?!
他怎麼在這裡?
秦勵錚和劉總說着什麼,擡頭也看到了她,僅僅是皺下眉頭,便又調開視線,就當沒看到她一樣。
劉總走近,輕笑道:“蘇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蘇澄回過神,立即微笑着伸出手,極力忽略餘光裡的秦勵錚:“劉總,歡迎您。”
“蘇小姐,你可是又漂亮呢!”
劉總看上去很豁達,誰能想到他是出了名的“難搞”,讓人根本摸不到頭腦的那種。偏偏,蘇澄就對上了他的眼,從第一次見面後,就始終保持着良好的合作關係。這次他來到該市,自然點名要蘇澄接待。
這時,一直沒出過聲音的秦勵錚淡淡出聲:“劉總,我先走了。”
劉總點頭:“嗯,秦總,咱們改天再聚。”
秦勵錚沒再多言,錯身離開了。
蘇澄的眼神閃躲着,儘量不讓他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她衝着劉總禮貌地微笑了一下,“劉總,咱們也走吧。”
劉總跟蘇澄走出航站樓,一擡眼,看到了夜幕之下,那一抹高俊挺拔的身影。她眼睛微眯了眯,那感覺像是有誰在心口撒了一把碎冰,凍得發痛。
她帶着劉總走到自己的車前,正要發動車子的時候,卻發現油箱指針指着零的位置,閃着警告的紅光。
她心下大叫一聲不妙,低聲說道,“怎麼會這樣?”
她平時是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的,可是今天……
轉過頭,她歉意道:“劉總,十分抱歉,車子沒油了,您看咱們是叫車還是在這裡等我的同事呢?”
劉總很爽快,“不用那麼麻煩,咱們叫車就行了。”
“實在是抱歉,這是我的疏忽。”
“呵呵……沒什麼,這麼晚了還麻煩你來接機,是我該抱歉纔對。”
兩人下了車,蘇澄在幫他拿行李。
眼前一道搶眼的白光掠過,她本能地擡起手遮了一下,身後是熟悉的低沉嗓音。
“劉總,怎麼了?”
那輛黑色邁巴赫的車窗緩緩搖下來,秦勵錚坐在駕駛室。
看着那張再熟悉不過的俊顏,蘇澄感到呼吸幾乎靜止。
劉總不在意道:“哦,車子有些小問題,我們準備叫車回去。”
蘇澄的臉窘得發紅,秦勵錚看下時間,“這個時間不好叫車,上來吧,我送你們。”
劉總:“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
蘇澄只覺得非常尷尬,雖然極不情願,可看看劉總,暗自下定了決心,緊緊咬着嘴脣,聲音強自鎮定道:“那就……麻煩秦總了。”
劉總也不推辭,拉開後車座的門坐進去。蘇澄是隨行,只得硬着頭皮坐進副駕駛。
汽車飛馳在機場快速路上,劉總笑着對秦勵錚說:“我還真是天大的面子啊,能讓秦總給我做司機。”
秦勵錚扯扯脣角,“是我的榮幸纔對。”
蘇澄坐在他旁邊,竭力降低存在感,氣氛尷尬地能滴出水來。
車子穿過漆黑一片的快速路,走進城市之中。
秦勵錚沒看她,似乎是在跟空氣說話,“酒店地址給我。”
蘇澄不自在地報上地址,便又將視線調向車窗外。不曾注意到,秦勵錚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
車子終於開到酒店門前,蘇澄拉開車門,頓時有種警報解除的感覺。
劉總已經下了車,正在跟秦勵錚聊着什麼。
她立即乖覺地往後撤了一步,給他們留出空間。
“秦總,多謝。”
“舉手之勞。”
劉總朝蘇澄那邊掃一眼,湊近秦勵錚,“是蘇小姐吧?”
秦勵錚眉梢微挑:“什麼?”
劉總似笑非笑道:“你在飛機上提到的女人……”
秦勵錚擡眼,朝蘇澄所在的方向看一眼,她時不時擡腕看一眼手錶,姣好容顏上閃過焦急。
“有時候,連我都快要忘記她的樣子了。”說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他駕車離開了。
將劉總安排入住,蘇澄才離開酒店。
一股刺骨寒風迎面襲來,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這麼晚了,不好叫車,蘇澄不覺輕輕蹙了蹙眉頭。
不遠處,投來一束強光。
蘇澄眯起眼睛,這纔看清是輛黑色邁巴赫。
她愣了,他還沒走?
他……在等自己嗎?
蘇澄不敢再想,暗笑自己實在是自作多情,扭過頭又繼續在原地等出租。
車子發動,緩緩停在蘇澄面前。
藉着黑暗的映襯,車裡男人的側臉愈發棱角分明,蘇澄忍不住擡眼,全身血液瞬間凝滯似的。
猶疑幾秒,她咬咬走過去,“你……還沒走?”
秦勵錚將搭在方向盤上,斜睨她一眼:“這裡不好叫車。”
他說的無疑是事實,蘇澄又深呼吸,“那……”
“上車。”他說。
蘇澄心跳漏掉一拍,沉吟兩秒鐘,她拉開副駕駛坐進去。
幾乎是才一坐穩,秦勵錚就發動了車子。蘇澄的身體因爲慣性,微微朝前一傾,她擡起胳膊,穩住自己的同時朝秦勵錚那邊看一眼。
他只是沉默開車並不多言,蘇澄心下明然,垂下頭去,也乖覺地不發出聲音。
車子停了,她解開安全帶下車,鼓起勇氣轉身,剛要說聲“謝謝”,車子驀地啓動,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之中。
蘇澄愣在原地,儘管心裡失落又難過,可是,她卻沒有傷心的權利。
這是她選擇的,再累也要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