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放心,覺得有那女子保護,今夜應該能挺過去,整個人都緊張兮兮的立在窗前,一會兒暗自給那戴口罩的女子加油,一會兒焦躁的摸摸樑以沫的額頭。
男人依舊無聲無息,那張臉在燈光照映下完美如玉石冰雕。
樑小濡心潮澎湃,不知道是感慨、畏懼、惶恐還是什麼複雜的情緒,總之生死關頭,樑以沫竟然就這麼無知無覺的全身心依仗着她昏睡過去,她突然就有了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覺。
“以沫!我愛你!”
她抓起他的手,小臉在他掌心輕輕摩挲,他的掌心有些薄繭,那是少年時代經受特殊訓練留下的,是男人力與美的象徵!
就是這雙手,曾經一次又一次的握住她的手,從來沒有放棄過,現在,她也會像他當時那樣堅持下去,讓這個風華絕代的年輕男人繼續活下去!
“我愛你,比愛我自己還要愛!沒有你我根本就沒辦法好好生活下去,所以啊以沫,你要想辦法死在我的後面!”
他曾經如此強悍矯健,現在卻睡得如此沉靜,連喪鐘敲響都渾然不覺!那歹毒心腸的阿花到底給他吃了什麼?
心頭一緊,她矛盾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離開他下樓去拿手機?還是寸步不離的守護?
她又輕輕靠在窗前朝樓下俯視,只聽垂手立在一邊的阿花突然朝着那蒙臉女子試探xing的叫了一聲:“阿容?”
那女子身子一僵,轉頭朝阿花看的功夫,身側壯漢頭子的斧子已經到了,“咔擦”一聲,貼着肩膀直接剁到了骨頭裡,鮮血翻涌白骨森森……
“啊!”樑小濡嚇得捂住了嘴。
月光下,那女子吃痛悶哼一聲,回手去奪那人手裡的斧子,壯漢眼中猙獰斧子頭一帶,將胳膊根盡頭連着腋窩的部分整個兒扯了下來……
夜色特別美好,月光皎潔,暗巷裡的廝殺悄無聲息,竟然沒有擾到小村子的寧靜。
樑小濡居高臨下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條手臂在空中和肢體分離,顫抖的碎肉和噴涌而出的鮮血燦爛了夜空!
“噗通”一聲,胳膊落地,但那肢體分離的畫面卻還在她腦海裡徘徊,她整個人傻掉了,瞪着眼、張着嘴、呼吸停止……
“阿容!果然是你!”
阿花叫了一聲,撲倒了那受傷女子身前,鮮血已經染紅了藍布印染短褂的半邊,那女子卻是吭也不吭一聲,用腳尖勾起斧子然後用盡全力一踢!
最後一個壯漢應聲倒下,庭院裡,只剩下兩個都穿着藍布印染褂子的中年女人,一個帶着口罩,一個滿臉驚愕;一個負傷虛弱的趴在地上,一個蹲坐在地顫抖的要去攙扶……
“別過來!”
阿容扯下一圈衣衫,在斷臂處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然後提着地上自己的那截胳膊,轉頭朝閣樓看了一眼,顫巍巍的就要走。
樑小濡被盯得全身一個機靈,莫非那女人知道她在這裡?非親非故的,對方爲什麼要幫她?
太多個疑團涌了出來,卻無人替她解答。
“阿容!你是阿廣的乾媽,明明知道阿廣被那個冷血總裁給害死了,爲什麼還要阻止我殺他?”
阿花從地上爬起追到門口,多年的友情就以這麼不堪的局面破裂了,她毫無準備。
阿容艱難的支撐着自己不要倒下,手裡的斷臂和傷口還在滴滴答答淌血,她晃晃悠悠的挺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聲音特別沉靜:“阿花!志廣死了只是一個意外,創世也及時賠償了!如果這樣你還覺得不夠,那麼我這條手臂就留在這兒賠給你,夠了嗎?”
咚!
斷臂掉在地上,場景觸目驚心。
阿花連連後退,哭道:“爲什麼?爲什麼?阿廣是我唯一的兒子,他不是你的兒子你當然不會替他心疼!26歲啊!志廣他才26歲,就這麼死了!我能嚥下這口氣嗎?你到底爲什麼要和我作對?”
阿容緩緩轉身,口罩邊緣的膚色,臉白如鬼!
“因爲……因爲……”
她異常虛弱,聲音太清樑小濡沒聽清楚,只見阿花驚得一跳,然後阿容就軟軟栽倒在她身前……
庭院裡,那些受傷的壯漢也都栽栽歪歪的站了起來,站在阿花身後,阿花盯着地上躺倒的阿容良久,猛然轉身朝閣樓掃了一眼!
樑小濡躲閃不及視線直接和她撞上,一個驚恐無措,一個毒怨憎恨!
糟糕!
樑小濡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唯一伸手極佳幫助她的阿容已經倒下了,阿花和她花錢請來的打手卻還在!
從阿花的眼神中,她看到了厭惡和不耐煩!死亡的腳步再次悄悄逼近!
她愣愣的盯着阿花,那個曾經慈祥的婦人眼裡全都是復仇和恨意,兩人一起在竈頭邊洗米做菜時的和諧歡樂全都不在,有的只剩下你死我活!
恐懼一下子就竄上心頭,她轉頭看看牀上閉目昏睡的樑以沫,他那麼安詳,睡得無聲無息讓人憐惜。
“不要。”她朝阿花看了看,輕輕的低呼一聲。
“拿來!”阿花一伸手,從壯漢手裡接過了一柄匕首。
她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農村婦女,論知識比不過樑小濡,但是論體力,她還是非常有把握的!
阿花已經不見了,應該是朝樓下走來。
樑小濡欲哭無淚拼命的去推樑以沫:“以沫!我們有危險,你醒醒!快醒醒啊!”
燈光下,男人面容皎皎容顏俊美,神情淡淡然好似一幅涵義雋永的山水畫!
但是現在,他就要死去了,死在睡夢裡,甚至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樑小濡心裡大痛!
阿花已經拿鑰匙在開門,甚至她已經打開了門,隔着門縫兒,外面的人用力的開始推頂,很快樑小濡用來頂門的桌椅全都翻在一邊。
那扇門突然又合上安靜了,不知道阿花低低的和那羣壯漢說了什麼,傳來一串咚咚咚下樓的聲音。
不等樑小濡精神稍稍放鬆,房門再次被推開,阿花冷着臉,端着匕首朝她一步步的走來……
那雙充滿空前恨意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閉目沉睡的樑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