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籍沉默好一會,才道:“落日峽的落日也會消逝吧。”思
緩緩道:“小師弟真的很聰明。”
蘇籍道:“它會成朝陽麼?”
思道:“它會成爲鬥,星斗的鬥,也是臨兵鬥者的鬥。”蘇
籍意外道:“你的意思是鬥字真言手印的秘訣在它裡面?”
思道:“師父說星斗亦是太陽,只是離我們遠一些而已。然後他寫了一個鬥字在它上面。直到多年後,我才知道,那個鬥便是九字真言的‘鬥’。”說
實話,光是“臨”字真言都讓蘇籍現在受用不盡,而九字真言手印中號稱攻伐第一的“鬥”怕是更有無窮奧妙。
他若是得到“鬥”字訣,說不定真能和大師兄鬥上一鬥了。
而且這顯然是老頭子留給他的東西。蘇
籍沉吟道:“有沒有辦法救你?”
思道:“不必,也不值得。”
蘇籍道:“師兄知道先天氣功吧。”
思道:“你終於肯叫我師兄了,我很開心。”
蘇籍自顧自道:“先天氣功是清微的至高心法,我從入門開始,修行了四十多年先天氣功,最後我將這四十多年的先天氣功給了我的師侄趙子行。從前我誤會過他,後來才知道,他仍是清微人,而且我又不自量力想走出一條新的道路,便將先天氣功給了他。”
思道:“師弟是有大胸懷的人。”
蘇籍道:“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武道雖然很可貴,但不及人。”
思道:“可這是師父的交代。”蘇
籍道:“我也有自己的選擇,他也不會希望我們沒有主見吧。”
思道:“我會死,它只能落在你手中。”
蘇籍道:“我可以參詳鬥字真言,更會想辦法讓你繼續活下去。”他
不是突發奇想,而是覺得如果自己得到了那東西,卻是以這個素味平生的師兄的生命爲代價,他終究不會自在。
他要了,沒有法理上的愧疚,那是老頭子的安排,可他問心自是有愧。
如果那真是老頭子的吩咐,這次,蘇籍覺得老頭子錯了。
徒弟都該是一樣的。
什麼朝陽落日,這世間,不該有如此的理所當然。李
玄玄突然覺得蘇籍不一樣了。
他身上有股“道”的氣息正漸漸勃發出來。“
坐照!”李玄玄心頭豁然。
她瞬時間明白,蘇籍居然在此刻找到了自己的道。思
欣喜不盡道:“恭喜師弟成道。”
李玄玄很是高興,她覺得蘇籍的道非同一般,勝過自己和師父的道,這對坐照中人而言,道的高低很重要。這
說明,蘇籍確實道種仙胎。“
你的道是什麼?”蘇
籍緩慢又堅定道:“平。”李
玄玄道:“天道平衡,平的好,妙!”
蘇籍搖搖頭,說道:“是世道不平的平,這世上有太多不平,所以我想平。”
李玄玄道:“這跟天道大公無私是一樣的。”蘇
籍道:“不一樣,你想的是天道,而我是從我是人的立場出發。”
李玄玄道:“我不是你,不能理解,但你悟道了,我很開心,現在你也是坐照中人了。”蘇
籍道:“還早,我要從我心中所悟,重新創立一門武學出來,從頭到尾修行一遍,纔算坐照。”李
玄玄道:“這只是時間問題。”蘇
籍道:“是的。”
他翻身一躍,墜落深淵。那
些刺骨的冰寒,沒能阻擋他,蘇籍終於來到思的身旁。
思睜開眼皮,他的眼睛很青。蘇
籍道:“師兄也有青白眼?”
思道:“沒有,是我亡妻的魂魄寄居在我眼裡。”蘇
籍道:“原來師兄心如死灰是因爲情。”思
微笑道:“我對師父是義,對她是情,所以師弟讓我情義兩全吧。”
蘇籍搖搖頭,說道:“師兄爲何不活下來,你死了,未必能見到她,但你活着,說不定有辦法讓她活過來。”
思道:“師弟會信有死而復生這回事?”蘇
籍道:“活着就有無限可能,就有無限希望,而死了,那是未知的,很可能是徹徹底底的絕望。”
思猶豫了。蘇
籍繼續道:“死,很容易,一個念頭的事,活,需要勇氣。”
思嘆口氣道:“我承認師弟說的有道理,只是我確實無藥可救。”蘇
籍道:“我仍是不解何謂坐忘,但我想瞧瞧侵蝕你魂魄的那股力量。”
思道:“你儘管探查。”
蘇籍一指頭點住他的眉心祖竅。緊
接着蘇籍動容,因爲一股暖洋洋的純粹陽氣正從思的體內源源而出,他的身體並不排斥這股力量。
思道:“師弟,其實你體會不到坐忘也沒關係,這段考驗不在於何謂坐忘,而是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讓我來判定是你是不是值得我託付的人。我很開心,你值得我的託付。”
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說實話,蘇籍沒有被欺騙的憤怒,反而很難過。
思道:“你如果半路退出,死的便是我們兩個人。”
思沒有說謊,他是以類似佛門醍醐灌頂的辦法,將自己身具的道種傳給蘇籍。
這個過程一經施展,就不得打斷。
否則兩人都得消散在天地間。這
也是蘇籍難過的地方。
他還是誤解了老頭子。老
頭子當然不會犧牲一個弟子,來成全另一個弟子。所
以他將選擇交給了自己的弟子。如
果思覺得蘇籍不值得託付,那麼思不會給蘇籍他的道種。蘇
籍剛纔的表現打動了思,而且他悟的道的氣息不會作假,那也是思認可的理念。
蘇籍此刻很明白,思是明白自己心中想法的人,因爲他們是一類。
此前思裝作被蘇籍言語打動,實際上就是在等待現在這樣的一個機會,讓蘇籍沒法拒絕的聚會。蘇
籍內心起伏,思都是清楚的。
思似是微笑着道:“好師弟,幹嘛難過呢。只是我這個人一生過得太累,所以想偷偷懶,既然你覺得可以人死復生,那我就把這個重擔交給你。以後你復活我和她吧。你不欠我,只是我欠你啊,將最艱難的事留給你。”
蘇籍還能再說什麼呢?
他摒棄一切雜念,全心全意接受思的道種。他
對道種的概念本來很模糊,但現在愈發清晰明瞭。
道不可言傳,卻可以意會。同
時也有巨大的危機緩緩接近他們。佛
祖成道,有天魔阻道。
蘇籍成道,也有人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