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完全是機智的表現,任何劍法中都沒有這一招,因此連古白龍都不禁爲之動色!

最急的是何萍,她知道兩個同伴都是拼力施爲,江珠的一劍定然無法收勢,反而把她當作了對象!

危急中她只好抽劍下磕,希望能磕開這一劍,她的劍是不在風無向匕首之下的。風無向上騰之勢已竭,開始下落,利用上面的壓力抵消自己的擡力,剛好可以及時轉變腕勁,劈開那一劍應該毫無問題!

可是當她提劍下擊的時,才發覺劍身異常沉重,好象連風無向的體重也附在上面,就是這剎那間的差錯,江珠的劍尖已抵上她的小腹,肌膚上已感到陰森的涼意!

也不知怎麼一回事,當她皮肉上略感一點痛楚的時候,忽然平空傳來一股勁力,將她朝後猛推了一下!

也就是這一推之力,使她躲過了穿腸劍,可是小膛上衣衫和被劍尖挑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當她站立起來,凝神定思,才發現風無向的匕首與她的長劍都在她的腳下。江珠翻滾在一邊,她的長劍卻已落在風無向手中。

何萍彎腰拾起長劍時,也附帶拾起了那柄匕首。

她厲叱一聲就要向風無向撲去,江珠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手撫着腰眼:“三妹!算了吧!人家的劍術的確比我們高明,尤其是他此刻長劍在手,你打不過他的,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用透骨針對付他吧!”

林芳也在遠處道:“不錯!三妹,剛纔真險,要不是你反應迅速躲得快,差一點就傷在二妹的劍下了!”

何萍搖搖頭道:“不行!我非要他死在劍下才能甘心!”

林芳急叫道:“我們三個人合手都不行,你一個人還行嗎?反正總有辦法殺了他,你又何必固執呢?”

何萍咬牙道:“我寧可被他殺了也要跟他拼一下!”

說着一劍一匕,象瘋虎一般地撲了上去!

風無向並不怕她拼命。可是也不想跟一個失去理智的女人糾纏不清。倏一縱身,拳腳立出,雙手去攫奪她的劍匕,一腿“秋風掃落葉”,撩向她的脛骨。

雙方的勢子都很疾,但見人影交錯。眨眼間又分做兩下,風無向的身子仍站在原位,何萍卻反躍出去!

長劍仍然握在手中,短匕已被風無向奪了回去,而且何萍好像受創頗重,一下子爬不起來了!

林芳見狀更不怠慢,厲叱一聲:“二妹!出手!”

江珠早已準備妥當,聽見招呼後,兩人四手齊揚,但聞賭賠急風,卻不見有任何暗器出手!

風光向卻十分凝重,單手掄起匕首,飛快在身前繞了一圈,只聽叮叮之聲不絕於耳!

林芳臉色一沉,盯住風無向看了良久,才轉向萬里追魂道:“俠王!看來好象有人泄了底!”

古白龍冷冷一笑對吳奎道:“吳兄果然見多識廣,兄弟這點小玩意自然瞞不過高明法眼!”

吳奎裝做不解地道:“古兄說些什麼?”

古白龍冷笑道:“吳兄送給人家的這柄匕首,恐怕不是普通鋼鐵所鑄的吧!”

吳奎笑道:“不錯!兄弟偶因機緣,得到了一塊天星磁鐵,量才而用,只鑄了這一柄匕首!”

古白龍神情怪異地笑道:“吳兄可知道兄弟的透骨針是用什麼東西鑄造的?”

吳奎淡然遭:“不知道!”

古白龍沉下臉道:“兄弟到現在爲止,對四位仍是十分尊敬客氣,可是吳兄似乎對兄弟太不夠意思了!”

吳奎剛想開口,杜素之已搶着道:“姓古的!北海四異在什麼地方得罪你了!”

古白龍臉現慍色道:“吳兄的天星磁鐵恰爲在下透骨針的唯一克星,此針系採用五行之英,淬以劇毒,冶煉而成,其色如清水,細如牛毛,堅逾精鋼,發出時由於針尾另有特別的迴風裝置,對方若是想用掌風逼開,反而會促強此針的射勁,觸肌透骨,可以算得上是一種極厲害的暗器,舉世之間,只有一樣東西能剋制它……”

吳奎哈哈一笑道:“這樣東西偏偏就是天星磁鐵……”古白龍怒聲道:“不錯!可是兄弟製成此針之後,從未對外人使用過,因此也只有吳兄一人知道它的破法!”

吳奎又笑了一下道:“你怎麼知道我懂得破法呢?”古白龍這才發現自己的失言,連忙加以掩飾道:“兄弟是根據猜測。吳兄若不知破法,怎會將這柄匕首循私借遞到對方手中!”

吳奎談笑道:“兄弟也是根據猜測的,因爲北海雪原上這塊天星磁鐵知者不多,而且藏處就在兄弟所屬凍原附近,兄弟發現它之後,由於不敢貪多,僅取了一半,還留下了一半放在原處。就在古兄厚禮卑辭邀請我們南來之日,那半塊天星磁鐵忽然神奇地失蹤了!”

古白龍神色一變道:“你說是我偷去的?”

吳奎搖搖頭道:“它本是無主之物,當然也不屬於兄弟所有,古兄能識出它的好處,大可公開取用,何必要背上一個偷名呢?只是令兄弟不解的是古兄既以俠王自居,爲什麼要利用我們四人前來中原……”

古白龍道:“那自然是想借重杜女俠的鮫鮪神網來對付這柄利劍。”

吳奎笑道:“我們在北海離羣獨居,杜大姊的鮫鮪網更是無人知悉,古兄從何得知。

因此兄弟想古兄的原意是爲了那塊天星磁鐵面去的。剛好見到杜大姊在北海以鮫網捕鯨,因而見識到鮫網之用,臨時想出來的主意吧!”

古白龍見自己的內情被人當面揭穿,不免有點慚愧。好在他內心深沉,乾笑一聲道:

“吳兄說得不錯,兄弟原是爲採磁鐵而去;因見到北海劍齒鯨的和齒對杜女俠的神網居然全無作用,故而動意相邀。不過,那時兄弟並無私心,更未存圖利之念,因爲那時兄弟並不知有兩把利劍!”

杜素之一笑道:“這一點我倒可以相信,你也是回到中原之後,才知道另有一柄利劍!”

古白龍道:“兄弟相邀之時,曾經聲明如事能得手,即將該劍爲贈,至於兄弟所得的這柄劍,只是意外收穫。”

杜素之立刻道:“我並沒有跟你爭利!”

古白龍笑道:“兄弟別無他意,只是想表明自己的心跡,以示對四位的尊崇。因此吳兄暗中幫助對方未免太不應該了!”

吳奎嘿嘿一笑道:“古兄取去天星磁鐵並無用途,只是爲了防止有人利用它來破壞你的透骨針而已。因此古兄若是知道兄弟尚有一柄天星磁鐵所鑄的匕首後,可能就不會對我們如此客氣了?”

古白龍忿然道:“這是什麼話?”

吳奎道:“由於那半塊天星磁鐵失蹤,我們也猜測到是你取去的。但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何居心,所以對另有一柄匕首之事,大家都絕口不提!”

古白龍哼道:“由此可見你們已存心對我不善了!”

吳奎哈哈大笑道:“我們倒沒有這種存心,只怕古兄有這等存心,所以兄弟聽見透骨針的名稱後,心中已有了一點底,乃藉機會將匕首借給這位風小俠一試,想不到果然測出了古兄取磁的目的!”

古白龍的臉色迅速恢復正常道:“原來吳兄僅是對兄弟作一番試探!”

吳奎笑道:“不錯,由爲古兄將透骨針的厲害說得那麼有把握,兄弟卻不知道這柄匕首是否有用,自然不敢以身相試,難得有人代勞,兄弟怎肯放棄這個機會!”

古白龍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倒是兄弟多心了!”

杜素之道:“本來就是你多心,我們與這個風無向非親非故,而且他還傷了我們的一個人,我們爲什麼要幫他呢!”

古白龍一笑道:“只要四位不是存心幫他,兄弟自承不是,謹向吳兄致歉!”

吳奎冷冷地道:“這倒不必,可是有一個問題來了,那柄匕首已經落入對方手中,古兄的透骨針對他已失去了威脅……”古白龍道:“這不要緊,他雖然可以利用匕首收去透骨針,卻無法抵擋兄弟手中的利劍!”

吳奎冷笑道:“古兄真是好算計!殺死了他,趁機會也毀了那把匕首。我們豈不是又在古兄的透骨針威脅之下!”

古白龍連忙道:“吳兄太多心了,兄弟與四位無怨無仇,而且還有一段交情,怎會對四位不利!”

吳奎冷冷地道:“古兄以往的行事令我們不敢領教,我們更不敢相信那段交情!”

古白龍一呆道:“那吳兄意下欲待如何?”

吳奎道:“我以爲這是古兄自己該表示態度的時候!”

古白龍笑道:“兄弟不明白吳兄的意思。”

吳奎道:“古兄的城府太深了,簡直令我們不敢攀交。既然古兄裝糊塗,乾脆就由兄弟把話說明白了吧!古兄取去那一塊磁鐵後,一定發現上面有敲砸的痕跡,當然也知道被人取走了一部份。卻不敢確定是否在我們身上,所以才利用這三個女子來作一番試探,我相信今天古兄授意她們用透骨針來對付風無向,就是向我們展示透骨針的厲害,假如她們得了手,下次就輪到我們作對象了!”

古白龍變色道:“吳兄怎可如此猜忌兄弟?”

吳奎冷笑道:“這根本就是事實,否則古兄怎會捨得將這種厲害的暗器交給別人使用!”

古白龍辯解道:“這太笑話了,兄弟若是存有此心,爲什麼會把透骨針的詳情公開給四位知道呢?”

吳奎道:“那是因爲見到兄弟的匕首吸去了透骨針,證明兄弟先一步得到了天星磁鐵,卻又不知兄弟究竟得去了多少,身上是否還有剩餘的磁鐵?因此才故意說明內情,察看我們的反應!”

古白龍呆了一呆才哈哈大笑道:“吳兄果然厲害,把兄弟的內心都看得清楚,兄弟只好坦白承認了,可是兄弟還想請問一句最老實的話,吳兄身邊是否還有剩餘的!”

吳奎一笑道:“古兄的想法呢?”

古白龍平靜地道:“兄弟就因爲不太清楚,所以才加以動問,吳兄一定要據實答覆以免使兄弟爲難,因爲這透骨針是兄弟多年心血的發明,一定不能讓它就此擱置不用。

假如吳兄不再有磁鐵,我們仍是好朋友,否則兄弟只好不顧一切與四位作對了!”

杜素之道:“老吳!古白龍這樣說已經很講交情了,你還是老實告訴他吧!”

古白龍不等吳奎開口,忙又加以補充道:“四位深居北海,與兄弟毫無利害衝突,兄弟也實在不願失去四位的友誼,故而纔有此一問,否則兄弟根本就無須多費脣舌,自找沒趣!”

吳奎想了一想道:“沒有!兄弟不善撒謊,天星磁鐵去蕪存菁後,只夠鑄一柄匕首!”

古白龍沉思片刻後,對風無向道:“姓風的!你把匕首交出來,我就放過你一死!”

風無向的態度始終很沉靜,淡淡地道:“交出來?給你還是給他?”邊說邊指吳奎。

古白龍冷笑道:“交給誰都行!”

杜素之卻一指古白龍道:“給他!”

吳奎連忙道:“杜大姊,這是小弟的東西……”

杜素之沉聲道:“假如承認我還是大姊的話,一切都聽我的吩咐,否則我們就各自爲政,從此散夥!”

吳奎惶急地道:“杜大姊,我們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你怎能說出這種話!”

杜素之冷冷地道:“幾十年的交情抵不上一塊破鐵!”

吳奎急道:“這不是破鐵,是我們生命的保障!”

杜素之嘆道:“你真是死心眼,留着這柄被匕首,最多隻能防止透骨針,卻因此招來一個厲害的敵人!陰魂不散似的跟着你,豈不是更爲可慮。他志在得匕,給了他,我們反而輕鬆,你以爲我真是糊塗了嗎?”

吳奎怔了片刻嘆道:“好吧,大姊,一切都依你,可是我實在不服氣向這樣的人低頭!”

杜素之嘆道:“我們的大地在北海的凍原上,何苦來跟別人在中原鬥氣稱雄,拿性命去開玩笑呢!”

吳奎低頭不語,古白龍微微一笑道:“杜女俠不愧爲四異之靈魂,見多識廣,兄弟深以獲交爲幸。”

杜素之一沉臉道:“廢話少說,我這樣賣你的交情,只求你以後別再來打擾我們寧靜的生活。”

古白龍連忙道:“這當然,今後四位在北海清修,兄弟敢保證沒人敢踏進四位領域十里之內。”

杜素之道:“我們又不是土皇帝,談不上什麼領域,只盼望中原的江湖人,以後別來騷擾我們!”

古白龍笑道:“這一點兄弟更可以保證。而且,爲了表示兄弟的誠意,在四位北歸後,兄弟再以透骨針一包相酬,就不會再有不要命的人敢來吵鬧了!”

杜素之一笑道:“多謝盛情!”

風無向見他們商量已妥,不待吩咐,將匕首擲在古白龍的腳前,吳奎咳了一聲道:

“你怎麼肯捨得給他呢?”

古白龍微笑道:“少林門下高徒,自然是絕頂聰明的人物!”風無向見一旁的何萍臉上有着愕然之色,豪聲大笑道:“萬里追魂,我希望你不要打錯了念頭,認爲是風某怕你,因而才交出匕首乞命。我把匕首交給你只是爲了不霸佔別人的東西!”

吳奎道:“其實你不必把我的話當真,我雖答應了杜大姊的吩咐,不交的權利仍是在你……”

風無向微笑道:“這是什麼話,前輩賜借匕首,使我能逃過透骨針之危,晚輩已萬分感激,如何能把持着不還,使前輩爲難呢!”

吳奎低頭不語,古白龍陰刁地一笑道:“如此說來,你不是爲了求我饒恕而交出匕首的了?”

風無向肅容道:“不錯,因此你今天不必對我假客氣,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好了!”

何萍立刻叫道:“我來收拾你!”

古白龍冷笑道:“你可是打算再用一次透骨針?”

何萍點頭道:“不錯!現在他失去了匕首,一定可以奏效了!”

古白龍冷冷地道:“假如依然殺不死他呢?”

何萍似乎一呆,思索片刻才道:“那就是俠王的透骨針未能如預期的那麼有效!”

古白龍目中已射出怒光。忽然又隱了下去,神情冷漠地一笑道:“我的透骨針絕不會有問題,假如未能發揮威力,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何萍咬咬牙道:“明白!到時候我自行處置!”

古白龍一哼道:“瞧着辦吧!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何萍擡起手,比着風無向作了個放射的姿勢。風無向忽地欺身急進,伸拳猛擊,何萍不及射避,只好伸出一隻手托住了,風無向這時已舒拳爲掌,兩人掌心相抵,對恃不動,好似在互較內力一般。

古白龍微笑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何萍臉色大變,急聲叫道:“姓風的!你一心想找死也得看看地方,今天可有你活命的機會!”

風無向微笑道:“生死由命,我不相信古白龍殺得了我。因此用不着你來操心!”

何萍怒喝一聲,伸手猛推,雖然將風無向推開了。可是,他的掌心卻落下一塊圓形的小鐵片!

風無向見那塊鐵片落地,倒是呆了一呆,連忙伸手去拾取。何萍卻將自己的長劍往他面前一擲道:“風無向!拾起這把劍,好好地保護自己吧,我總算盡到心了!”

語畢反手往自己喉頭戳去,古白龍鬼影似地一閃,飄到她身邊,在她腦後拍了一掌,將她拍暈過去。然後指尖戳在她的人中處,又將她點醒過來,可是她全身骨節卻發出一陣格格之聲,彷彿鬆了開來。

人也軟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古白龍轉身朝風無向道:“你真不愧爲少林門下的和尚胚子,人家舍了性命來救你,你居然不加理會,白白辜負了她一片心!”

何萍躺在地下身子雖不能動,五官卻是好的,聞言怒道:“古白龍!你不要胡說八道……”

古白龍冷笑道:“我胡說八道?你真以爲我是死人嗎?你的那些動作,哪一處能瞞得過我!”

銀燕林芳愕然遭:“俠王!她做了些什麼?”

古白龍冷笑道:“你爲什麼不問問她自己!”

何萍在地下叫道:“不必問我,我自己說出來好了!我把天星磁片給了他,叫他躲過透骨針之劫!”

古白龍道:“還不止這一點呢!你本來已經將那把匕首搶到手中了,大概發現這柄匕首可能也是天星磁鐵所鑄,又借拼命的機會還給了他!”

林芳道:“三妹不會這樣吧!”

古白龍冷笑道:“難道我還會冤枉她!你把剛纔動手的情形回憶一下看,她明知自己的武功比人家差多了,還要單身上前拼搏,不是明明存心將匕首還給人家嗎?匕首到了人家手中後,你們施展透骨針時,她卻裝做受傷不動了,其實那一招互換時,她不但送回了匕首,而且連自己的天星磁片也藉機會遞了出去!”

林芳神色一怔道:“三妹,真是這樣嗎?”

何萍不作聲,古白龍笑道:“我說的絕不會錯,只可惜她表錯了情,碰上一個魯男子……”

何萍忍不住叫道:“古白龍!你不要妄加黑白,我不象你想得那麼齷齪!”

古白龍笑道:“不錯!我也許說錯了,這個姓風的對你並非全不領情,所以在你第二次要使用透骨針時,怕你交不了差,居然又假借進招的機會,將天星磁鐵還給你。而你又不肯收回,兩個人掌心相抵,中間夾着那片磁鐵,真是有意思極了。我本來不想說破,看你們如何解決,誰知那個姓風的自己拆穿了你的把戲。”

何萍仍是不說話,目中卻有着悲怨的神色。風無向連忙道:“何女俠!我不是存心的,那時我已經把話說明了,以爲你已瞭解了我的意思,收回厚贈。所以才放心退後的,誰知你……”

何萍一嘆道:“我不怪你,當古白龍對我說那種話時,我已經明白他看穿了。因此我無須收回了……”

林芳失聲道:“三妹,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你真的看上這姓風的了?”

何萍沉聲道:“大姊,你不要侮辱我!”

林芳道:“那你爲什麼要暗中幫助他呢?”

何萍莊容道:“大姊!你知道我的個性,對於恩怨看得極重,有恩必答,有仇必報……”

林芳點點頭道:“這一點我絕對相信,因此我纔不瞭解,這傢伙傷了四師弟,你爲什麼反而去幫助他!”

何萍一嘆道:“因爲他救了我的命!”

林芳一怔道:“他什麼時候救你的?”

何萍嘆息地道:“就是我們三個人同時出手攻他的時候。他自己已經躲開了,而且二姐的劍已經刺中了我……”

林芳叫道:“你不是也躲開了嗎?”

何萍道:“我自己那有這種本事,是他用手把我推開的,而且他爲了救我,將本身的安危置於不顧,這種俠義的行爲,使我不能不捨命以報!”

林芳惑然道:“我簡直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何萍低聲道:“這件事除了我們兩人外,相信連古白龍都沒有看出來,現在我把動手的情形說出來。那時,我一劍搭上了他的匕首。用力上挑,好讓你與三姐有機會進招!”

林芳連忙道:“這個我知道,你的目的原是將他的兵器桃開,沒想到他狡猾得很,居然乘這個機會拔高身形,才躲開,我與二妹的夾擊,同時也把你陷在了裡面……”

何萍長嘆道:“對於二姐那一劍,我本來可以架開的,因此並沒有作閃避的打算,可是當我拍劍下劈的時候,發現劍身特別沉重,居然無法抽動!”

林芳道:“他壓在上面,剛好勢盡下墜……”

何萍苦笑一下道:“他在上面,我的劍在下面,而我又是從上而下,照理說應該可以利用他的墜力使劍更快,怎麼會反受牽掣呢?”

林芳一怔道:“這倒是不容易猜透……”

何萍道:“我也是以後才明白的,原來……”

林芳叫道:“我明白了,他那柄匕首是天星磁鐵所鑄,本身具有吸力,所以才能粘住你的劍!”

何萍嘆道:“正是如此,因以我的動作一慢,二姐又收勢不住,長劍刺向我的小腹,我只好閉目就死,誰知忽然有一股力道把我推開了,我一看,原來是風無向救的我,你說我能恩將仇報嗎?”

風無向笑道:“士可殺而不可辱,夏侯兄的方法的確太使人爲難了一點,不過你剛纔迫不及待地將鐵片收了起來,似乎也不能叫人無疑,現在有一個最好的方法證明這磁片是真的……”

說着向林芳道:“你們身上一定也帶着同樣的東西,不妨拿出來請吳前輩過目一下!”

林芳微微一怔,古白龍冷冷地道:“好!你們拿出來!”

林芳想了一下道:“不必了!”然後一言不發地退到旁邊,古白龍又仗劍指着風無向道:“我本來也想放過你的,因爲我很欣賞你的氣質,可是你又不肯領情,更不肯改變心意與我合作……”

風無向豪然道:“別廢話了,我若能生離此地,一定會號召天下武林中正派俠士來對付你!”

古白龍笑道:“年紀輕輕的,爲何要跟自己過不去,自尋死路,我倒真替你可惜!”

風無向冷笑一聲道:“我還替你可惜呢,空有這一身好本事,卻不務正業,自趨滅亡!”

古白龍被風無向激怒了,他神色一變挺起手中長劍,欲待進攻,風無向雙手一攤道:

“來吧!看你能否殺得了我!”

古白龍頓了一頓,忽地一腳,將何萍遣下的長劍踢到風無向身前道:“撿起來!我不能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人。”

風無向毫不理會,冷笑一聲道:“萬里追魂,你手中拿着的是一柄神劍,卻故作大方,給我一柄凡鐵來作兵器,我寧可空手來作一搏!”

古白龍厲聲叫道:“臭小子,反正你是死定了,少跟我耍滑頭!”

風無向只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連話都不說,古白龍忍不住又要欺身進擊,杜素之開口道:“古先生,假如你真的能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出手,我可忍不住要多事了!”

古白龍叫道:“給他武器他不要,怎能怪我呢!”

杜素之微笑道:“他說得也對,你用利器去對他的凡鐵,他不如空手還輕便一點!”

古白龍一怔道:“那你要我怎麼辦?”

杜素之笑道:“假如你不反對,我倒是願意把新得的這柄神劍借給他一用!”

古白龍連忙道:“這不行!”

杜素之一笑道:“我想也不妥,萬一他把劍給了那個姓夏侯的小子,豈不是一大麻煩!”

古白龍道:“我就是顧慮這一點。這姓風的小子我並不在乎,可是夏侯傑得到了趙景雲的劍法傳授,用在這柄情劍上尤其難纏。”

杜素之微笑道:“既然你不在乎,爲什麼不換一柄普通的銅劍與他一決勝負呢?”

古白龍皺起眉頭道:“杜女俠,你怎麼忽然想起要管這種閒事來了,剛纔你還催我早點把事情作一了斷!”

杜素之道:“我們這次入中原後,可能沒有機會再來了,若不見識一下俠王雄風,豈不是太遺憾了!”

古白龍遲疑片刻才道:“好吧!杜女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你是存心在考驗一下兄弟的深淺!”

杜素之笑道:“俠王言重了,爲了天星磁鐵的事,我壓着吳老弟諸多讓步,他心中一定很不服氣。因此我纔想到請俠王略展身手,也叫他明白我的決定是否正確!”

古白龍一笑道:“假如兄弟勝不了這個小夥子時,恐後也同時會失去四位的友誼了!”

杜素之坦然道:“這是很自然的道理,武林中人交朋友總得講究彼此功力悉敵,假如俠王連一個年輕人都對付不了,我們也感到面上無甚光彩!”

古白龍哈哈一笑道:“妙極了!杜女俠果然不愧爲四異之首,想得出這種不傷和氣的考驗辦法,爲了爭取四位的友誼,兄弟也得勉力一爲了!”

杜素之冷冷地道:“勉力一爲是不夠的,你必須勝得輕鬆之至,否則我們就太委屈了。”

古白龍臉色一沉道:“杜女俠究竟是什麼居心?”

杜素之道:“沒什麼!我只是爲自己的決定求一個保證。希望在錯誤沒有發生以前先發覺到它,還未得及作一個彌補的準備。”

古白龍沉聲道:“假如兄弟不能令杜女俠滿意時,不知杜女俠將如何補救?”

杜素之道:“很簡單,我把情劍還給那個夏侯傑,合我們之力,共同來對付閣下!”

古白龍怒聲道:“這就嚇倒我了嗎?”

杜素之冷笑道:“這當然還不夠,可是這裡還有不少武林高手,他們不過是受了龍誕香的作用昏迷了神智,我只要拍碎幾顆水廖散丸,你的麻煩就更大了!”

古白龍臉色激變,幾乎忍不住要發作起來。

杜素之的動作卻比他更快,一手舉劍,一手探入懷中,道:“爲敵爲友,全在你一念之間。”

古白龍終於忍了下來,哈哈一笑道:“我們之間還有一筆交易未清,大家怎能鬧翻臉呢!”

杜素之道:“既然人在你的手中,我若是將你收拾了下來,自己也能完成那筆交易!”

古白龍尷尬地一笑道:“兄弟只是爲彼此的友情多提一點保證而已,杜女俠未免太厲害了一點!”

杜素之道:“我只有掌握相對優勢的時候,才相信你的保證,否則我寧可相信自己!”

古白龍乾笑道:“兄弟對四位一向是真心誠意的!”

杜素之冷笑道:“你這個俠王的頭銜都不太靠得住,你的誠心誠意又怎麼敢叫人領教呢!俠者,惻隱之心也王者,化人之德也。你哪一點夠得上!”

古白龍的臉色雖然難看,可是他不再跟杜素之鬥口了,將神劍歸入鞘中,謹慎地佩在腰間,然後道:“拿一柄劍給我,我必須證明給你們看看德雖不足以服人,力尚足可稱雄,這纔是我敢睥睨天下的真本領!”

杜素之冷笑不語,林芳已將自己的長劍遞了過去,古白龍接在手中,風無向也拿起長劍作勢待戰!

相持片刻,古白龍的神情依然十分冷漠平靜,倒是風無向有點緊張,因爲這個對手太不平常了,他心中捉摸良久,才發出試探性的一劍,鋒刃直指古白龍的前胸,去勢不算慢,卻只用了三成勁力,七分精神都放在測知對方反應上,撤招作應變的準備!

古白龍對於那一劍連正眼都不看一下,隨隨便便地抓住劍,一動都不動,風無向的劍招遞出到九分的時候,因爲還是摸不清對方的意向,不敢過分深入,自然而然地頓了一頓,就是這片刻疏神的空隙,古白龍雙眉一挑,長劍一翻,已經反挑過來刺向他的頸下。

風無向的原意並不在進攻,只是爲了試探。所以撤招非常快,劍勢急轉,雖然將古白龍的一劍架開了,可是他仍感覺到頰上一涼,接着是一陣火燙。不用看,他已明白自己中劍了。

好在他畢竟出身名家,並未因這一個挫敗而慌了手腳,而是腳下連環踩步,劍隨身走,展開旋風似的一串急攻。

古白龍仍是十分從容,將那幾手連攻架開,而風無向也借這個連攻的機會,用手輕拭了一下頰上的劍痕!

還好!那僅是一處輕傷,雖然摸了一手的血,可是受創不會超過半分深,可能會留下一道疤痕,但絕無性命之虞,更不會影響到此刻的身手。

可是,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失敗。一次前所未經的失敗,更是一次慘痛的教訓!一次永遠無法抹去的紀錄!

在第一招,他就被擊敗了!

古白龍等那幾招急攻過去後,一劍將風無向逼退了兩三步,然後橫劍於胸前,傲然冷笑道:“姓風的!我又出手了,這次我打算攻你另一邊臉頰。”

風無向神色並未因此而驚惶或緊張,反而將握劍的手垂了下來,輕鬆地道:“你不會那麼容易得手了!”

古白龍似乎微微一怔,沒想到他的反應竟能如此平靜,片刻後哈哈一笑道:“你在新創之後,仍能保持這種冷靜的態度,倒是頗不容易,看來我必須對你重新估計了。”

風無向淡淡地道:“這是我最希望的。而且我警告你千萬不要把我估計得太高,否則你就犯了與我同樣的毛病,也許下一劍就該你受傷了。”

古白龍怒聲道:“放屁!你連一劍都擋不住,你還想反過來傷我,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風無向微微一笑,道:“假如你存着這種想法,我就有十成的把握能爭回那一劍之失!”

古白龍盯了他一眼,斜步擰身,挺劍直刺,所取的部位恰好是他的另一邊臉頰,風無向理也不理!

劍已經點上他的臉頰,風無向仍是雙手下垂,沒有任何動作,古白龍用劍抵在他頰前寸許處叫道:“你是死人還是活人,難道你不要命了?”

風無向沉聲道:“不要命的是你!現在你的劍勢已老,最多隻能在我臉上再加一道傷痕。可是,我這柄劍和能取你任何一個部位,比如說你的腿彎。”——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