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洞天福地,正是指那些靈氣充溢的鐘靈毓秀之地,多爲名山大川、海外奇島,亦是修道之人鍾愛的修行場所。古云“仙家自有日月”,便是說這些洞天福地比之凡人所在的世間另有一番氣象,雖同屬人界,卻又似相重而不相合,外間管它春雨夏風、秋霜冬雷,洞天內絲毫不受影響。
青玉壇便是這樣一個地方。
玄震和兩位師妹穿過會仙橋上那大片雲霧,眼前便是陡然一亮,更有一股暖意撲面而來,與仙橋那頭衡山之上的冷風大不相同,那股暖意中還夾着絲絲縷縷的藥香,玄震幾人一聞便暗道:傳聞青玉壇擅丹藥煉製之術,果然名不虛傳。
但凡名門仙派,入口處往往設有許多法門禁制,好教門內弟子不至於仇敵上了門才發覺。是以,玄震他們一踏入青玉壇不久便見幾道各色光芒劃過前面山巒,落在他們面前。
光芒散去,從中走出幾名青年男女,皆是身着黃褐色道袍。爲首那青年將玄震三人依次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了玄震身上,一拱手道:“在下丹舒,乃是青玉壇執事弟子。不知幾位是哪位高人門下,到我們青玉壇有何貴幹?”
玄震不慌不忙地亦是拱手道:“在下玄震,瓊華派太清真人座下弟子,這兩位是我的師妹夙瑤、夙莘。”
瓊華派在修真界稱得上名門大派、正道翹首,那幾個青玉壇弟子一聽名號頓時便面露恭謹之色,丹舒的神態亦緩和了許多,展顏笑道:“原來是同道中人,卻不知玄震師兄和這兩位師姐到衡山來可是瓊華派有什麼要緊事相傳?”這話他問了兩次,可前後語氣卻是截然相反,此時要親熱得多。
玄震微微一笑,道:“此事與我師門無關,不過是我和兩位師妹遊歷經過衡山時略有所見,思來想去不通報青玉壇一聲實在於心不安罷了。”
“哎呀,你們文縐縐的拽什麼文!”夙莘在旁聽得不耐煩了,嘟着嘴抱怨道,“還是趕緊說正事,不然山下還要死多少人哪!”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面色都是一變。玄震無奈搖頭,夙瑤則是狠狠瞪她一眼,夙莘不服氣地鼓起臉頰。
那幾名青玉壇弟子雖不知他們所說的是什麼大事,但驟然聽到涉及人命,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所措。丹舒瞟了夙莘幾眼,臉上微帶驚愕,頓了一下還是轉向玄震,猶猶豫豫地問:“玄震師兄,這……這位師姐說的‘要死很多人’的事,到底……”
玄震看了夙瑤一眼。夙瑤會意,故意看了看左右,冷冷道:“丹舒師兄,此處只怕不大適合談正事罷?”
丹舒轉目看了過去,被她冷若冰霜的模樣一懾,面龐不禁有些發紅,忙道:“是我唐突了,師姐莫怪。”說着便一指前方山巒後露出的一角飛檐,“那裡便是我派主殿,幾位請隨我來。”
青玉壇草木蔥蘢,其間參差着數十間石屋,據丹舒所說,均是弟子房與丹室。幾人邊走邊看,一路行至主殿前,主殿亦是青巖所築,巍峨高聳,殿門前立着數人,不等玄震幾人走近,當先的青年已然迎了上來,玄震還未看清其容貌便先聽見一聲長笑。
“貴客上門,有失遠迎,還請幾位師兄師姐恕罪!”說話那青年看年紀不過二十餘歲,容貌清秀,身材修長,觀之溫和可親,一身黃褐色道袍與周圍那些弟子在樣式上亦略有不同,一看便知身份很不一般。
玄震拱了拱手,正要謙遜幾句便聽那青年又笑道:“敝姓上官,名諱上斂下華,乃是青玉壇掌門弟子。如今師尊正在靜室閉關,不得接見幾位,便有我暫且代爲招待,還請擔待一二。”
夙莘入瓊華派時年紀尚小,本就沒有讀過幾年書,當下便輕輕一拽玄震衣衫,滿目茫然地悄聲問:“師兄,什麼名字還分上下?這人可真奇怪……”
玄震輕咳一聲,亦悄聲回道:“他是說自己叫上官斂華。”說着目光轉回那人面龐上,微笑道,“既如此也好,上官兄是掌門弟子,想來此事告訴你也是一樣的。”
上官斂華怔了怔,疑惑地看了站在一旁的丹舒一眼。丹舒忙走上前湊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他這才恍然點了點頭,笑着一指殿內:“那不如進去再說。”
玄震三人隨着他到了大殿內落座,上官斂華揮手令其餘弟子退下,只留下丹舒在旁,他方纔已聽丹舒敘說過玄震三人的姓名,是以不再多問,只不緊不慢地道:“適才玄震師兄說有要事告知,卻不知何等要緊之事才能勞煩瓊華派幾位師兄師姐的大駕?”
“上官兄取笑,我等不過瓊華派小小弟子,只是經過衡山一帶時,偶遇有人作惡,覺得不能視若無睹罷了。更何況那人手段極是狠毒詭異,似是修道之人,只恐一般人難以降服。此處乃是青玉壇之地,我等不敢越俎代庖,是以特來通報一聲,至於如何行事,倒要請上官兄示下。”玄震極是謙遜地道。
上官斂華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還請師兄將此事細細說來,那惡人到底做了什麼事?”
玄震看了夙瑤一眼,道:“我這兩位師妹親眼所見,便由她來說罷。”
當下夙瑤便將自己與夙莘所見所聞又講了一遍,末了猶帶怒氣地恨恨道:“此人心狠手辣,將人命當做草芥,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容他繼續這樣了!”夙莘在旁連連點頭以示贊同。
上官斂華一聽此事,目中閃過一絲古怪神色,面上卻滿是怒意,拍桌道:“竟有此事?想不到……身爲青玉壇弟子,我反倒不如幾位師兄師姐明察秋毫,讓邪魔妖人在衡山腳下做出這些……”
他滿臉憤怒顯而易見,但玄震卻隱隱覺得有些異樣。是以接下來幾人談論此事時便格外留神注意了上官斂華的神情,總算瞧出些不對勁來。按理說乍一聽聞有人在門派附近殺人取魄,任是誰也當驚怒不已,便如那丹舒一般,但上官斂華卻是從頭到尾只有怒不見驚,似是對這等慘事一點也不覺得稀奇,若是他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也罷,還可說是天生穩重情緒不外露,可如此做作反倒顯得另有內情。
玄震這樣想了一番,心下不免起疑,但面上仍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商談中上官斂華將話說得滴水不漏,但始終未曾應承下徹查此事,玄震心中懷疑更是越來越大。只聽他道:“此事非同小可,還得等師尊出關後再議,想來他老人家不會置之不理的。”
夙瑤本擬青玉壇一聽此事便派人一同捉拿妖人,想不到上官斂華如此推脫,當下冷哼道:“那若是你師父一百年不出關,我們便要任由惡人再逍遙一百年不成?”
這話說得不大客氣,玄震忙擡手止住,側目卻去瞥視上官斂華的神色,果見他目中暗光閃動,望向夙瑤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頓時心下更是一凜。
但那絲兇光一閃即逝,上官斂華仍是以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淡淡笑道:“師姐說笑了。”不等幾人再說話便搶道:“時候不早,幾位師兄師姐不如在青玉壇盤桓一晚,明日再議此事,如何?”
夙莘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門外,訝然道:“不早?可外面日頭正好呢!”
上官斂華哈哈一笑,道:“師姐有所不知,青玉壇內日月運轉與外界不同,不能以日升日落斷言早晚。”
“有何不同?”夙莘好奇地問。
上官斂華笑道:“青玉壇分上下二層,下層永爲白晝,上層永爲黑夜,合起來便是一個太極,意爲分陰分陽,化生萬物。我們現下是在下層,外面自然是日頭正好,可實際上只怕已到了用膳的時辰了。”語罷瞥了一眼丹舒,那青年微一頷首,當即便轉身出去了。
夙莘嘖嘖稱歎。夙瑤望向屋外的神情也帶了幾分訝異。玄震則在心中暗歎,這上官斂華極善言談,幾句話便不着痕跡地將夙瑤的質疑繞了開去,不過……他垂下眼眸,暗暗冷道:這般避而不談,反而更顯得古怪啊。
過不多久,丹舒便又回到殿中,稱已預備下一桌好飯好菜。盛情難卻,玄震三人只得依從,餐後上官斂華更是邀請他們三人一同在青玉壇中閒逛,途中不時說些趣聞,引得夙莘嬌笑不斷,夙瑤臉上冰冷也化了許多。此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見識也算不凡,便是玄震這般心中帶着懷疑的,亦覺得與此人交往如沐春風。
青玉壇中靈氣旺盛,尤以草木繁盛處最是靈氣逼人。上官斂華解釋說那是門派內處處栽植藥草的緣故,玄震這才知曉原來青玉壇門中那些草木竟都是奇花異草,便是石子小徑旁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似乎都有種種藥用。上官斂華不愧是掌門弟子,對金丹一道所知甚詳,他指着沿途所見花草將其來歷用處娓娓道來,玄震幾人都聽得十分入神。、
一路穿花度柳,不知不覺到了另一處極高大的石殿前。殿前匾額上書“義幽丹閣”四個大字,階前排開九個青銅藥鼎,鼎中青煙嫋嫋,薰得周遭清香不已,只是鼎後大門緊閉,只在側面開了一扇小小角門。
恰在此時,一名青玉壇少年弟子抱着一個藥罐從路那頭走了過來,迎面看到上官斂華幾人,頓時便是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散漫的菲洛吉、一色蒼、露露、錦葵、芥末、(自帶頓號什麼的= =)、蒼月輪、沂水寒、雲海浮萍、浮沉溪客、lll、Apr_三秋、一醉南暉的留言~~mUA大家一口~特別謝謝芥末君的雷子,抱住再mUA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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