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樓將景天稱爲夥伴之後,這位魔尊對景大俠的態度並沒有變得更加熱切。
重樓的臉上,還是經常一副澆熱水都化不開的冰塊模樣。不過打這以後,景天心裡能夠感覺到,這位魔尊仁兄,已經一改之前對自己的鄙夷、幫扶、懷舊的奇怪複雜態度,變得頗有幾分平等相待了。
察覺出這樣變化,景天便再無顧忌,跟重樓催促道:“重樓啊,現在這上古千年大戰的景兒,也都挑重要的看過了。什麼時候去找神樹汁液啊?”
很顯然,在景天的心目中,上古那些玄幻、悲壯、史詩般的諸神之戰,根本比不上救活他的龍葵妹妹。
“這般急躁?”重樓卻不以爲然,“今後你要和本座做大事的,臨事須有靜氣。”
“知道。”景天模仿着語氣說道,“今後你也要本大俠搭手做大事的,凡事可不能白做。你看是不是……”景天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兩隻手跟重樓不住比劃。
“這是何意?”重樓有點被景天給弄糊塗了,“莫非癲癇發作?”
“晦氣!本大俠身板兒好着吶!”見重樓不解風情,景天有點泄氣道,“要幫你做大事,按本大俠規矩,都要付酬金的……你也別皺眉,上回你有啥家底,都被我看過;說出來不怕你不高興,你就破山頭一座,大獸牙百根,能賣給工匠雕擺設用之外,其他啥值錢的也沒有……哎,你別瞪眼,我是說,你也別覺着幫我救回妹妹,就施了多大恩德;這只不過是我幫你的佣金而已!”
“俗不可耐!”重樓瞪着景天,手按炎波血刃。
見他手按兵器,景天忙道:“莫急躁、莫急躁!咱今後要做大事的,臨事須有靜氣!”
“……”重樓見他很快就拿自己的話來堵自己,也不知該怒該笑。“你倒是說說,要本座幫忙,爲何如此理直氣壯?”
“一來你答應過的。君子一諾千金,何況你是魔君。二來,你也說過,我景天對敵,從來不介意招呼同伴一窩蜂上的。在本大俠恢復昔日飛蓬風采之前,要陪你魔尊出去打架,還是多點幫手才心安。我那龍葵好妹妹,一支九轉修羅斬舞開來猶如疾風驟雨、鬼哭神嚎,還善使治療法術,將來陪你打架,也不知道多有用。所以啊,救回我這妹妹,與其說在幫我,不如說在幫你自己啊。”
“哈!”重樓聞言,仰天一
笑,“小小年紀,要讓人幫忙,竟說出這麼多彎彎繞來。讓你這麼一說,我若拖延不救,倒是我的不是了!”
“正是。”見重樓語帶嘲諷,本來一直嬉皮笑臉的景天,卻是面容一肅,鄭重說道,“別說我先前的話胡說。你比我心裡更清楚。否則你怎會找我這個人族窮小子?呵,飛蓬,我現在可知道了,我這位前世啊,可是當年天帝座下第一打手。更何況,你還想要更多的幫手、更多的‘夥伴’!”
重樓聽完少年這番毫不恭敬的話,忽然一笑,手掌輕擊兩下,說道:“不錯,不錯。當我的幫手,果然夠格。”
“不敢當,不敢當。”景天嘴裡謙虛回話,不過看他昂首挺胸的樣子,可絲毫沒有什麼不敢當。
從後世來看,此時此刻,其實是一個極具歷史意義的時刻。雖然,重樓在碰到景天之前,早就開始醞釀一個想法;不僅有了初步想法,他也已經碰到了合適的人選,比如那個叫“雲天河”的愣小子。不過,直到他遇到景天之後,尤其在剛纔,魔尊才終於下定決心,要正式重手物色自己心中選定之人。這些人,今後便是名動六界的“仙劍奇俠”。
“仙劍奇俠”,在後世是一個上達雲霄、下徹地府、震動六界六族的名字。誰能想到,這樣威壓古今的名號,是在兩個宿世有緣的人魔之間,在他們的討價還價聲中,具備了真正的雛形?
此時此刻,兩位當事人身上那種固有的極慧靈機,也讓他們體會到這一刻的不同尋常。沒來由的,他們兩人就被一種莊嚴的氛圍籠罩,一時竟有種莫名的感動……
“你們兩個大男人,煩不煩啊!”神聖莊嚴的氛圍,很快就被刁蠻少女的話語打破!“這是救人吶!你們倆還在這裡說來說去,討價還價,真是比我們女人還婆媽!”
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唐大小姐,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被她這樣一搶白,重樓和景天不約而同地相視苦笑,然後一齊轉身,朝神界方向走:“救人,救人!”
現在的景天,挽救龍葵的心情格外急切。他從重樓的口中、從親歷的上古,他已明白龍葵的來歷。他感念葵羽玄女對自己的一片癡心,也終於從龍葵的來歷、那一縷發自葵羽玄女內心的柔情,弄清爲何龍葵妹妹一直對自己柔情似水、癡心一片。
也許,在重樓的眼裡,那龍葵只不
過是葵羽心底的情愫孽生出的幻影。她們倆,原本便是一體。但對景天來說,葵羽是葵羽,龍葵是龍葵。同樣,景天是景天,飛蓬是飛蓬;現在這世上只存在一個感念葵羽、深愛龍葵的景天。他對龍葵的感情,若細究起來,不僅有劫後更轉濃烈的愛戀,還夾雜着對之前女孩兒無私奉獻的感激和愧疚。
這些情感糅合在一起,釀成一股充滿愛情和思戀的醇酒,讓景天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儘快挽回那個如月華柔雪般的輕盈女孩。
龍葵的復活,經過重樓的講解,唯一的可能便是尋找到上古時誕生葵羽玄女的那顆神果殘留果梗;取其靈汁,配以重樓源自諸神之紀的秘術,便有可能將其復活,同時還能除去伏羲的詛咒。要知道,龍葵前世今生,都帶有伏羲的詛咒。那詛咒來自對葵羽墮落成魔的憤恨,從而又轉移到葵羽柔情化就的龍葵身上;如果不能由神農血脈的重樓消除,則即使龍葵能夠迴歸人世,也逃不過類似前兩世反覆葬身熔爐的相同悲慘結局。
而若要龍葵復活,除去突破神圃重兵,其他兩個最重要的環節,反倒是景天這個最想其復活之人,幫不上什麼手。復活之術,求助重樓;而要在神樹中尋出葵羽果梗,卻只能由唐雪見進行。
不僅是景天,想完成獲取神樹果梗靈汁的任務,這世上除了唐雪見,基本找不到旁人。只有神果化就神魂靈骨的唐雪見,才能像迴歸母體、吮吸養分般自然地去取一份神樹靈汁。
從獲取神樹汁液來說,唐雪見是這樣的特殊。而她另一個身份,卻也更加特殊。她深戀景天,已立下生死與共的誓言;但這時候,她卻要協助景天,去救另一位同樣深愛着景天的女子。
若放在一般情況下,世間女子聽聞這樣的要求,輕則慍怒不允,重則大哭大鬧、尋死覓活,何況現在是刁蠻一方的唐大小姐?不過他們已經在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事,尤其是劍冢魔爐前那一番生離死別。雖然當時所歷時間其實短暫,但正是將幾乎傾盡一生才能遇到的最嚴重的生死抉擇,濃縮在那一瞬間,才讓唐雪見的心境有了徹底的不同——她現在對那位單純得只剩下善良和奉獻的女鬼靈,早已沒了任何妒念。
所以,當三人躡着上古的雲煙向神樹進發時,唐雪見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找到誕生葵羽的果梗,獲取救活龍葵的靈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