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亙來紅顏薄如紗,彩石碎裂香消殞。
甘爲劍斷易塵壽,涉水江湖器來尋。
“那施救之人便會化爲齏粉,碧落黃泉,是也不是?”雲凡深知此來爲了救雨柔以命易命,命壽不過百日,決心百日內必尋得那四大神器。
一貫了嬉笑大方,嘰喳不休,不管在何等的險境也不會蔫的小蠻今日聽得這一切,卻是很憋屈,嘟囔起來。
“唐姐姐心腸這麼好,爲何老天卻要如此對待她。定是老天爺那酒鬼喝醉了,看我不罵醒他,這個不諳世事的糟老頭子,哼!!”
雨柔掩去殘留之淚水,柔情中略帶安命,別無所求,“好啦,小蠻,這一切都是命吧,怨不得他人。今生能結識你等生死摯友,雨柔死而無憾。自倉木山來,一路幸得雲凡護佑,雨柔之命方能僥存於今。”
停頓了下,面色微笑道,“生來二十餘載,有伴侶摯友,慈父恩師足矣,吾復何求?爲今便是放不下雲凡你,若百日之後我不在了,就不能再給雲凡你療傷施藥了。以後就拜託小蠻你了。”本來自安的微笑一下子又凝重起來。
“不要,不要!!!那大笨賊還是由你自己來照顧吧,沒人能替代得了。不是說了自有解救之法,爲何不一試?”小蠻不肯接受這事實道。
“是啊,唐姑娘不可如此自暴自棄。既然有法可循便可試試,如今就是先集齊四大神器再作打算。”
其實龍幽也知道即使集齊四大神器又有何用,移魂之術該由何人來施。小姜必會爲救雨柔而犧牲自己,任由誰的離開都是其不願見到的。
抉擇,一個你永遠都不想面對,卻要必須要面對的事情。不管你怎麼選擇都不會得到你想要的那種結果,必有所失。然而失去對於人來說都不是願意的,大到至親至愛,小到髮膚分毫,這正是人糾結所在。
對於雲凡雨柔,成全對方成了自己所做選擇。各自心裡的那點算計無不是出於對彼此的那份愛戀,心中各覺有所愧欠。
“小姜,先離開這邊再說,此地不宜久留。”龍幽拍拍雲凡的肩膀,“此地魔煞甚多,恐再遇強敵,咳咳咳”龍幽咳嗽了來。
“既然要離開,那本尊就送你們一程。也算與你等有緣於此,望你們好自珍重。”說罷姜世離便運氣以念力送走了雲凡等人。
四人如何走得鎖妖塔,表過不提。
且說四人出了鎖妖塔,表情凝重,無精打采。這些被一貧看在眼裡,不禁問道小蠻,“丫頭,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看你們心事重重的,說來外公聽聽。”
小蠻忍不住眼淚,一把抱住了一貧,禁不哭了起來,手一個勁得拍打一貧,嘴裡唸叨着,“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說什麼好心必得好報,今可好惹得那好心人兒卻不能善終。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要,我不要唐姐姐離開我們,不要”
如此的哭鬧,聽得一貧是心裡直揪,不知爲何這丫頭突然如此,抱着小蠻勸慰着,疑問的眼神望着唐雨柔,等待着其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小蠻!”雨柔道,走近了來,拉着小蠻走至一邊,低聲細語。其聲低若娟娟細流聲,鶯鶯鳥羽鳴。經由雨柔這麼一勸慰,小蠻還真好了許多,只是微微的抽搐着。
“師父”,“師叔”,雲凡,龍幽其拜於地。
扶起二人,問來鎖妖塔之事,“如何?可否查清這鎖妖塔轟鳴之事了?”
撇開雨柔之事,瞞着一貧,雲凡只將鎖妖塔中所發生之事告知於一貧。
“好小子,爲師沒有收錯你這個徒弟,果然沒有與姜世離相認。”一貧心中暗自念道,其實這一切一貧早就算料到了,鎖妖塔之中事俱看在眼裡,這一切俱不過在考驗着姜雲凡,如今他通過這檻,也算是其對自己有所交代了。
“既然七星盤龍柱今已碎裂,鎖妖塔傾覆必在當秋,你等且回房休息,待貧道與掌門師兄太武真人商議後再作定奪。”說罷便將酒壺別於腰間,御劍而去。
雲凡回頭望了望鎖妖塔,眼盯十八層之上,心中牽掛,爲人子該有的牽絆,牽掛着那個與自己有揮之不斷關係的生身父親。雲凡心中自語道,
爲了天下蒼生,父親請原諒我的自私,不能與你相認,恕孩兒不孝。
搖搖欲墜的封印,碎裂的七星盤龍柱,已經難以維繫這鎖妖塔,更難承受一次次的無涯攻擊。支離破碎的鎖妖塔還能支撐多久,無人知曉。毋須便可殺人於無形的姜世離,其統治的魔族淨天教暗潮涌動,已有復燃之勢。如此危勢,江湖武林危在當秋。
話說四人各自回房,雲凡孤自躲在屋內,自閉於室。手撫着不曾還於雨柔的玉笛,吹奏起來。往事歷歷浮現眼前,恍如隔日,暗自神傷。其中曲意正是:
蒼木情,曲難斷,笛觴鳳鳴永流芳。
拜壽宴,唐門內,姝麗俊美俏兒郎。
過石崗,歇開封,賜恩姻緣辭天皇。
憩荒原,往折劍,巧設謀略救小姜。
兵兩路,佯回川,離別生死兩茫茫。
憂思君,路輾轉,智得靈珠日月朗。
入鎖妖,伴君側,命在朝夕途彷徨。
酒沽溢,弦兩端,抉擇陰陽暗襲傷。
自沽酒,解心憂,不爲紅顏凋零苦命薄,但求杯酒醇烈斷肝腸。玉笛遣排憂,樽酒斟澆愁。飲得混天暗地魂不知,奏得神雀悲鳴翱九霄。
天闕聞聲色驟變,日失光耀潛爲嘆。浩然蒼穹生煙霾,四海蒼茫漾波瀾。山呼百哀繚氤氳,折翅鳳鴛何依從。弱水邊,斜倒影,三千茫蕩爲誰舀。
夜暗沉了,蜀山安寂了。房間依舊沒有掌燈,不見燈火闌珊,但聞酒溢沉醉。姜雲凡早就醉生夢死,倒於牀榻,玉笛緊握手中,嘴裡不停唸叨着。
“雨柔,雨柔”
臥室外,“咚咚”一貧的侍童敲起門來,許久卻也聽不得有人應答。
“姜師叔,姜師叔在嗎?姜師叔”
這般安寂的夜晚,如此的叫喚怎會不驚動他人。龍幽聞聲,起榻更衣,排闥聞由侍童。得知是一貧遣侍童來叫喚姜雲凡,叫喚多時卻不見其開門。
“小姜——,小姜!!!”龍幽敲着門,“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門,不然我就撞門了。”
些許時候後,姜雲凡依舊沒有動靜。生怕出事的龍幽揮戟斬斷門栓,戟光劃過,斷木垂落。龍幽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濃烈的酒息,屋內黑漆一片,掌燈漸顯朦朧。但見雲凡躺於榻上,手握玉笛抱於懷中,“雨柔”
龍幽坐於塌邊,望着如此低落的雲凡,心中也不免惆悵起來,
“小姜,難爲你了,唉”長嘆一口氣,遣走侍童,孤自陪伴着雲凡許久許久
翌日,晨練之聲吵醒了雲凡,大醉之後的清晨腦袋還是有絲昏沉,起身卻被散亂的酒罈羈絆。
門被推開,一貧侍童端着醒酒湯走了進來,道於雲凡,“師叔您醒啦,昨晚師祖喚弟子來叫您,卻見您大醉任由我如何叫喚也無用。吵醒了龍幽師叔,怕您出什麼事便推開了門,知道您已熟睡就不忍再叫醒您。回了天璣宮稟明師父後,師父便差我今日晨時送碗醒酒湯給您喝下,喝完之後便去天璣宮,師祖有事情交代。”
說話間,侍童將醒酒湯放於桌案之上,整理起堪亂的房間來。
“好了,小兄弟,你先回天璣宮,我待會就過去見師父。”雲凡一口飲盡醒酒湯,收拾點裝。
天璣宮內,一貧盤膝打坐,合目修行,暗頌經倫,嘴裡唸唸有詞道,
“萬劍齊發,罡氣縱橫,劍氣所向,地裂天崩!”
但見,萬劍從天而來,劍鋒所向,披荊斬棘。萬道劍光朝天宗,發如暴雨覆天羅。其勢千鈞不可遏,脫繮之馬尤可追。
“雲凡,我剛所練便是萬劍決,你已見得多時,可否悟得一二?”一貧未曾睜眼便知雲凡早就觀摩多時,有心傳教,故而任其欣賞,望其能習得一二。
“師父,”雲凡作揖,回答道,“徒兒以爲,萬劍決之要訣在於修心,心到自然渠成,劍招有式,御劍由心,而御劍之術並不在功行深淺,但在上善若水。”
一貧收氣凝神,劍飛入鞘,撫須欣嘆,心中亦甚是安慰,道於雲凡,
“不錯,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見地,僅憑剛一眼觀摩便道出萬劍訣之深邃所在,確是難能可貴。道法萬物,相皆由心生,萬劍訣之御劍之法亦如此,無心則無相,無相則有招無髓。即便是你有曠世修行又當如何,習得萬劍決也不過是架子把式罷了。故而若真要領悟其深邃之處還得用心啊。”一貧起身,手指着雲凡心房之處教誨造詣。
“來,將萬劍決使一遍,老夫倒想見見你悟得幾分?”
說着便飛劍來試,直朝雲凡飛來。不知該如何招架,一個勁後退,直到退無可退,被巨石牆所擋。雲凡閉眼,嘴念要訣,心法自成,飛劍尖指雲天,矢射而去。雲凡眼望曉天,霎時間,萬劍疾馳而來,劍氣罡正墮於地,破磐石斬嶙峋。
“招式學的有個七八分,但要做到運用自如恐怕還得假以時日啊,你的心根本做不到靜如止水。若不是我只用的一分功力運劍恐怕你早就命喪當場了。心靜是很重要的,雲凡你是不是有事瞞着爲師?”其實一貧自是知道雨柔之事,不過藉此問由罷了。
“師父——,我~~~,其實”雲凡垂頭,不知道怎麼將此事告訴一貧,一時難以啓齒。
如此扭捏,急了一貧,“爲何如此扭捏,男子漢大丈夫的。”
雲凡將雨柔之事說了一遭,一貧聽得是直直搖頭。
“這丫頭,唉”,一貧長嘆。
“噗”的一聲,雲凡跪倒在地,懇求起一貧,“師父,懇求你救救雨柔吧,濟世爲懷的人怎能如此薄命,師父~~~。”
“你且起來,老夫又何嘗願意袖手旁觀。雨柔之病非人力所能及,自來皆由彩石護佑,煉彩石今漸失靈氣。爲今所能做便是護佑元氣多保時日,若要長久並無它法。”一貧伸手去扶起跪地的雲凡。
雲凡不起,繼續求道,“師父,懇請你救救雨柔吧。”
“你且先起來,也罷,既然如此,唉,若要真想救雨柔並不是沒有辦法,不過此法兇險至極,施救之人必會因救雨柔而喪命,爲師實在不忍將此法告之於你。若要救雨柔必須集齊四大神器,施以移魂之術,將施救之人精氣灌輸雨柔體內,雨柔自會得救,而施救之人”一貧無奈道出,此乃確實跟姜世離所講之法無異。
“師父可否告知四大神器的下落?”雲凡忙問。
一貧告知雲凡道,“四大神器只有煉彩石與軒轅劍尚在蜀山,神農鼎數年前被龍溟盜走,如今下落不明。風火水土四顆靈珠各散落人間。百日之內集齊四大神器並非易事啊。”
雲凡深深磕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師父你在衆議之下收我爲徒,今徒兒爲救雨柔不惜以命換命實在有違師道,此爲不孝,枉費師父您一片苦心。爲求雨柔敞亮活着,還望師父體諒。”
雲凡三拜,一貧真人,道袍揚袖,轉身背對雲凡,沉默不語。
殊不知一貧心中該是多麼不捨,如此好徒兒卻要爲救至愛之人不惜以命換命,不求生來同室但求死則同穴。
雲凡會集齊四大神器嗎?且待下章見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