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真乖。”雲凡摸摸采薇頭道,其乃不知此刻站於其前的並非采薇,乃是寄居其軀體的兔妖,伺機以報毀掉肉身之仇。兔妖暗自將那玉笛留下並塗以無色無味之毒,此毒名喚“噬香散”乃是慢性之劇毒之物。此妖孽便是要藉此使雲凡雨柔一步一步陷入其早就設下的陷阱中去,好來毒害雨柔。
但聽那兔妖道,“雲凡哥,唐姐姐把玉笛忘在此處不知其是否尋得急,要不去將此笛子送給唐姐姐吧。采薇也知道雲凡哥似乎在思念着某人哦!要不然怎會孤枕難眠無法入睡。”雲凡臉紅反駁起來,其實說到其內心去了,“鬼靈精,知道甚,休要胡說亂語。”
“看來是有人羞澀難當咯,哈哈采薇走了,不跟你多說了。”說罷便笑着溜煙跑了。
夜暮籠罩,月色如銀,衆星璀璨,山野沉睡寂靜,惟聞蟲鳴叫喚,白露沾野草,夜鴞倒懸枝頭,黑漆無限待黎明。雲凡孤臥牀榻,輾轉反側枕難眠,踟躕寤寐臥思服。
如此數日之後,唐海修書兩封一封竟往蒼木山狂風寨而去,一封遣人送往州衙童豹處。話說唐門信差使將唐海書函送至蒼木山狂風寨,恰逢雲凡無由煩悶四處溜達,見信使來,便問於廝道,“我識得你,你便是那日與唐堡主一起所來之人,不知尊使到此有何貴幹啊?”那面秀信使將堡主所修之信函交予雲凡道,“姜公子,此信乃我家主人所書,望轉交殷寨主,不甚感激。”
雲凡應允,着人帶其吃完茶後方送其下山,孤自攜信回了書房,心中暗自說道:那日老爹與這唐堡主閉門暢談,卻不知在廳內說甚。我狂風寨與唐家堡素無往來,今日卻還差信使送書函來往,此中必有蹊蹺,待我將此信拆開一探究竟。
卻不知那信中如何了說,雲凡拆開信封但見說來:
殷寨主親啓:唐家堡唐海望北稽首拜謁。陣前小女雨柔多有叨擾,不便之處望乞諒恕。小女蒼木求草不慎遭魈猴追襲,幸得令子仗義挺身相助,解救小女於危難。此之大恩如同天地,不知何以爲報。而後又得俱言相告,朝廷童豹已然覬覦先帝所賜我唐門至寶——巨闕劍。此劍本乃帝皇之物,聖上爲褒獎唐門開朝之功而將此劍恩賜,自是無上榮耀。今日朝廷堪憂巨闕劍之威,恐爲他人所得而致天下動盪。朝廷爲此劍而大動干戈,視無辜民夫爲草芥,恣意行屠戮事,其手段爲唐某深爲不取。
那日與兄閉門長談頗受感觸,回府後覺頓開茅塞,心中之堵石全無。深同殷兄所言,既朝廷有心取回巨闕劍,後日乃佯使作壽誕,筵席之際將那禍害之物藉口還於朝廷,可避唐門無涯之禍,亦使童豹不再滋擾狂風寨以免傷殺無辜之人。
此二恩唐某不知該何以爲報!再拜,謹啓。
念罷,雲凡心中又想:借祝壽之機,將巨闕劍交與那賊子豈不是便宜那廝,何不將其偷來以害其欺君瀆職之罪,爲山寨無辜死難之弟兄之仇,亦可爲老爹方叔洗刷二十年來所揹負之濁名。雖此等行徑非大丈夫所爲,然其乃是齷齪小人,以其之道還施其身又有何不可。
不表雲凡何時偷偷離了狂風寨前往清荷鎮,入唐府去取巨闕劍。單說那又一信使呈信去往州衙交於童豹手中,童豹接信拆看,且看其書:
蜀川唐門唐海頓首百拜致書校尉大人董公臺下,久仰大德,未及叩得臺端,自愧駑駘,無緣執鞭,夢思殊渴。茲啓:
不知董校尉駕臨本地,未能十里相迎,唐某怡怠之處望乞寬罪。吾徹夜難眠,輾轉反側,深感有愧禮法,唯具薄酒以謝罪。
恰逢後日便是唐某壽辰,微具薄酒,望童公大人屈駕寒舍,把酒言論天下事,共餚佳宴筵席話。
特此再拜,謹啓。
話說童豹看罷心中卻也是疑惑的,自語道:“唐門之人怎會知道我在州衙之中,卻又爲何請我赴宴。既然是爲尋巨闕劍而來,那便去一探唐海口風,得知巨闕劍藏身何處。”童豹又對信使道,“自去報你家堡主,道本校尉定當赴約,替本官謝了你家堡主。”那信使得命回話去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夜訪唐門盜寶劍,身退無路入暗閣
詩曰:
暗使唐門取巨闕,閨中臺硯淚思念。
敗走無處退暗閣,前途未測路無邊。
話說雲凡孤自離開狂風寨,殷其雷命人四處尋訪卻怎都尋不得蹤影,萬般焦急擔憂。采薇獨自觀望衆人喚喊,面色絲絲奸笑,心中念道:唐雨柔你教我肉身化爲齏粉,害我一世修行化爲泡影,今非要你受得“噬香散”毒噬之苦,教你生死莫能。至於你狂風寨之一寨之人待我慢慢收拾你等,玩弄於股掌間。其該是如何盤算着暗害衆人此過暫且不表。
清荷鎮,三環青山,惟一水湖出鎮,名曰安澤。其水清澈可見鱗魚,微波盪漾,粼粼泛光,更有荷花漫湖,紹澤飄香,故得其名清荷。烏篷歇靠岸頭,船伕肩披斗笠而坐,於舟頭口銜水煙,閒暇之餘,哼唱一段小曲,閒適自得,逍遙快活。
碼頭處立一柱坊,雕琢“安澤流芳”大字,字色金黃,分外醒目。其旁樹一數丈欄杆,上掛一杏黃旌旗,書有清荷酒家。窖藏酒色,聞絕於市,嗜酒如命者,無不駐足歇爾。
街道兩側皆爲商販攤鋪,販賣吆喝充於市,買者討價聞於耳。商賈所販之物,無不平常。私塾朗悅讀書聲,紅樓清脆琵琶語。文人墨客巧對弈,君子持扇靜觀之。
雲凡朝登紫陌,暮踏紅塵,不一日便行至清荷鎮,但見鎮內風光:民豐物阜,市井安閒,做買做賣,和容悅色,往來行人,禮讓謙卑。自幼幽居深山未曾出得,今見此番祥和,所見稀罕之物不禁爲之駐足掌玩。對語市井,不諳事體,乃致商賈勃然以斥,然雲凡卻怡然自得,好不歡快。其穿街過巷,擠弄人羣,問唐府於路人,終得唐府所在,欣然而去。過橋行至唐府後門時,被一叫喊停住腳步。“年輕人,請駐步!”
雲凡駐足側轉身來,定眼相望,見是一老者。那老者奇裝異束,手持柺杖,發須灰白,戴一目鏡,其貌怪誕,弓背駝腰,身穿綾綢馬甲,肩背書筐。內盛鮮見巨筆書卷。只待老者步履蹣跚,一拐一丈,走近雲凡,定神深深打量一番,手指掐算若神仙,口中唸叨有詞,但聽其說道,“公子,老夫方纔爲你卜算一卦,看你骨骼清奇,滿面紅光,此生必爲大富大貴之人。”如此恭維之話語,再者其貌張揚,與江湖術士欺詐之徒無異,雲凡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何說非奸即盜?!我墨甲師持身清正,江湖上自是人人景仰,你這無知小輩竟對德高望重之長者口出不遜!!今日便治你個不尊長者之罪過,速速交出十文罰金來。”那老者駁斥道持仗怒指雲凡,儼然一副教訓之模樣。
好個無顏之徒,此行徑何異於敲詐,雲凡豈肯順從墨甲師之意,“如此說來便是衝着錢兩而來。沒想到世人竟是如此不堪,光天化日之下便攔路以求錢財。”那老叟喚道,“老夫向來視金錢如糞土,怎稀罕你的財物。倘若你真心甘情願孝敬,那老夫也只得勉爲其難將之收下。”
如此煩擾惹得雲凡很不耐煩,心急趕往唐府以盜取巨闕寶劍,乃道,“無顏老頭,見你甚覺可憐,便將這一文錢交予你買餅來吃,莫要再纏繞於我。”墨甲師來接雲凡所遞一文錢,依舊不肯罷休,接着說道,“一文錢!老夫一言九鼎,說十文便是十文,闖蕩江湖最重要的便是信譽,絕不可失信於人。”
正此沒完沒了之際,但見一屠夫手持屠刀衝此喊來,其後緊隨六七莽漢,俱面帶怒色而來,但聽喊道,“老匹夫,竟敢欺騙我三歲小兒,賣甚破書還道甚練武奇才之荒誕謬言,今日便收拾了你這招搖撞騙之惡徒以解心中怨氣。”說間衆人俱持棍棒,怒盛而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這陣勢驚得墨甲師無暇顧及跟雲凡要甚十文錢,拔腿溜煙跑走,衆人追趕不捨。雲凡終得脫往唐府而去此過不表。
且說唐府那瓊樓玉宇:門檐高築獅兩旁,碧檻雕欄勢山河,瑪瑙砌就欄杆,珠玉妝成棟樑。亭臺廊榭,威風凜凜朝四面。樓閣重檐,恢宏氣魄蕩八方。衛士立於門側,氣宇軒昂神抖擻,意氣風發颯英姿。門庭若市如流水,數盡春秋往來事。
這日唐府張燈結綵,爆竹聲鳴不斷,歡聲雷動,笙歌鼎沸,賓客駢肩累踵,如雲涌來道賀唐海壽辰。
唐府守衛較平日亦是多出四成,若要白天偷進唐府恐非易事,更有朝廷兵馬守衛唐府四周,裡外三圈,莫要說人就連螻蟻尚不能過。故而云凡擇天黑唐府大宴之時行事以策萬全。
唐海壽宴甚是熱鬧非常,武林其他三大世家攜武林各派趕至。皇甫世家皇甫卓,上官世家公子上官雅,歐陽世家歐陽慧,俱攜壽禮來拜,齊聚唐門把酒賀壽。唐海乃使校尉童豹爲座上賓,命侍者衛護其旁,侍婢美女側邊斟酒,給足十分顏面。童豹左擁右抱,吃酒聽曲極爲享樂,有詩爲證:
侍僮刺促斟瓊漿,筵席樽酒一杯羹。
尊者盛情難以卻,醉意浮沉把酒歡。
戲子道臺舞生鳳,流衣寬袖步輕踱。
將軍酩酊紅塵意,夢裡暮秋潛回春。
正逢這夜宴之時,趁守衛值守換崗之際,雲凡翻過唐府高院聳牆入得其內。只見唐府燈火通明,後鑰樓閣,倒影水中,隨波逐光。映簾假山,雕鏤玉砌,更有山泉瀑布,順巖而下,匯流塘中。其中百荷睡蓮,含苞帶蕾,紅粉若霞。此景若瑤池勝境,美不勝收。
然偌大後院之中竟不見一護院身影,安靜異常,甚是可疑。與前苑之酒笙歡歌真是判若霄壤。雲凡望着不遠之處所掌明燈,樓閣鉤心鬥角,青磚碧瓦,美侖美奐。幽徑直通其前,此必是主人棲居之所在。
穿走軒榭連廊,不料被突來一黑鳥擋住去路,那廝嚎叫有力,翅膀揮舞有力,靈力非比尋常。黑珠玲瓏般晶透,直勾盯着雲凡。
“噓噓,走開,你這扁毛黑廝,快點走開,莫要擋了大爺的道。”姜雲凡意欲揮趕黑王,怎料那黑鳥話間便直撲過來,嚎叫張弛,追着姜雲凡跑。雲凡只知一味閃躲,又豈會知曉此鳥黑王乃是山林鳥獸,得天地之靈氣,道行非淺,乃爲唐雨柔所養。
只聽得一聲“噗”,頃刻迷倒黑鳥,一女子以迷藥將其迷倒,那女子得意道來。“本姑娘的“要你睡就醒不了”乃當今世上最好的迷藥,外面看家娃娃俱被我放倒於地。”雲凡抱拳多謝這位女子相助。擡頭相望時,不禁爲其貌容驚了一跳。怎見到那女子裝扮:
頭插偌大金簪,其大如鏡。紅顏盡抹濃妝,口含大痣吞山河,着穿嬌瑩豔無邊,肩披絲絛披肩,其若荷花蓮衣。真是濃妝相抹宜自得,妖豔無度煞旁人。
那女子道,“小兄弟是否亦覺得本姑娘嬌豔異常呀,實在難怪於你,本姑娘江湖第一大美女鏡花姑之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雲凡聽得如此,不禁爲之樂笑,心下暗道“厚顏之人!還說甚江湖第一大美人,怕是要美死旁人!!”
鏡花姑見雲凡一副下人模樣之打扮,誤將其認作是看家護院,便差雲凡即刻帶其見唐家大小姐。雲凡怕其別有所圖,問道,“大小姐見唐姑娘?你要做甚?”
鏡花姑道,“哼,唐雨柔號稱江南第一大美人,我倒要看看她有幾份姿色。倘若真能及得上我五分姿色,也算對得起這“第一”的名頭。”鏡花姑要雲凡帶其去見唐雨柔,雲凡推脫道,“小的是外院打雜的,對內院不是很熟便,您還是自己找吧。”
“小奴才還挺衷心,就算你家小姐不及我萬分之容貌,本姑娘亦不會笑話於她,你且可寬心。不若如此,便將你與衆人一道昏睡當場,不省人事。”鏡花姑故作威脅,語中剛柔並施道。
姜雲凡心急脫身不願再與此行爲怪異之人糾纏,生怕驚動唐府之人惹了是非,屆時恐難以脫身,計劃皆化爲泡影。無奈只得隨意亂指一氣,認作是雨柔閨房。怎料所指正是雨柔之臥榻之處,冥冥中該當如此,爲之奈何。
“甚好,那便隨本姑娘一同前往,好歹也算做個見證。”說罷,便硬挾着雲凡至那所指之屋。迫於無奈,又顧及其武功不淺,雲凡不敢妄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二人躲於屋角之處,隔牆偷聽,只聽見屋內道來。
一丫鬟道,“小姐,您還不休息?”
一小姐道,“暫無睏意,你先歇息去吧。”
“可是小姐您自狂風寨回來之後便顯得魂不守舍,失魂一般,整日盡寫些莫名感傷之物。”
“小翠,你多心了,就是隨便寫寫而已,何來感傷?”
此話音傳至雲凡耳中深覺熟悉,心下暗想:難道?唐姑娘!!這竟是唐姑娘之閨房,世上豈有這等碰巧之事。若要此女子意欲傷得唐姑娘,那我豈不做的幫兇。不可,我非得盯緊這廝,莫讓其有所異常舉動。
所謂廉恥之心不可失,自幼受得殷其雷教誨,如此怎可偷看女子之閨房。雲凡悶頭不作視,靜靜聽着,但聽得屋內吟誦一首詩經來,雲凡卻不知其意。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才才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朝生暮死
“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才貌雙全的女子可惜跟我比還是有不及之距。”正說間,只聽得風起聲落,月光之中,昏光之下,見一道者穿一素袍八卦衣,麻履絲絛。鶴髮童顏,七八歲孩童之軀,然卻又仙風道骨,道法非常,與貌不符。
鏡花姑似乎識得那人,驚道:“是她?草谷?”那道者警覺,察覺有人在潛伏在此,便道,“誰人鬼祟在此?”
“小兄弟,好自爲之。本姑娘無心再玩,就此別過。”說罷,鏡花姑一身輕躍,化遁而去。只見那道者,化氣爲劍,御劍而追緊隨其後,破空緊追。
“師父?可是師父?”雨柔推開門闥,四下望去卻不見任何蹤影,欲掩門之際卻見玉笛座於地。雨柔不解,自語道,“爲何玉笛在此?不是丟失他處?今日卻自來於此,真是異怪。”
雲凡躲匿牆角之處,不敢現身生恐被雨柔發現。惟聽屋內曲笛悠揚,一曲鳳鳴將魂銷,瓊宇仙羽足駐歇。
一簇護院巡崗至此間,發現癡醉笛曲的雲凡,便大喊道,“何人鬼祟在此,大膽毛賊,竟敢到此爲非,左右將其拿下,莫要走了賊人。”
雲凡自不會坐以待斃,見四處護院呼喊聲響徹,火簇聚集,刀影晃晃。然對唐府地形不熟,窮途末路之際,見一黃狗進得酒窖,雲凡亦隨其後,進去躲藏。
且說雲凡是否會被抓住,童豹是否將如願得到巨闕劍,且由下章分解。
陰霾環籠唐家堡,命懸一線藏酒窖
詩曰:
一舉攪得盛宴休,爲之奈何擒無跡。
本欲雪洗前朝恥,卻惹身世之謎現。
且說高臺之上歌姬戲子翩躚起舞,姿態嫋娜婆娑,個個生得瑩嬌驚豔,妝扮得珠光寶氣,於擊樂之下,燭燈之中,猶若美畫。童豹目不轉視盯着臺上歌妓,心有回暖風塵,欲覓一歌姬晚上合鸞。
唐海早就看出其意,乃道,“若大人有意,唐某就叫下人晚些時候給大人送過去。”童豹會意一笑,道,“唐堡主今日大壽,盛情款待童某,乃是給童某面子。美女酒色配佳餚,遙勝過那天宮瑤池盛會。來,童某敬唐堡主一杯。”席間,童豹舉杯先乾爲敬,唐海不好推辭也隨之吃了一杯酒。
這與唐海敬酒間,童豹心中也在算計着:好個唐海!今日將我邀來到此定不會只爲與我吃酒賞舞這麼簡單,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何把戲。若能得巨闕劍那也不枉此行。也是對聖上有了交代,至時加官進爵自是順理成章的事。凡是擋我路者,必教其死無葬身之地。莫說你區區唐門,就算是整個武林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