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島中部山區,白雪皚皚,銀裝素裹,放眼望去,一片林立茫蕩。大小山峰披上了霜雪外衣,飛禽走獸爲躲避剔骨的寒風,紛紛躲入了各自的巢穴,是以即使是在百晝,也很難見到有生靈活動,真可謂萬籟俱寂,人跡罕至。
妙音島有名有姓的妖修,多棲息於此,其中當屬金盤山的魔靈——豹子宵,名聲最爲顯赫。內外海幾乎所有的低階妖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豹子宵的名號。
魔靈豹子宵乃離火牛王座下七大殺手之一,身手敏捷,神識逆天,加之其殺人如麻,冷血冰心。是以衆低階妖修只聞其名,便已嚇破狗膽,轟然奔跑。
豹子宵本體出自天靈閣捷豹一脈,天賦神通擅長神識攻擊,且神識較之同階妖修高出數倍。是以單單用神識鬥法較量,豹子宵還從未遇到過敵手,甚至是與他能戰上一個回合的對手,都是少之又少。
坐落於金盤山峰頂的魔靈宮,乃是方圓百里之內,家喻戶曉的禁地。無論是飛禽走獸,還是大妖、小怪,亦或是修真悟道之人,只要膽敢擅自踏上魔靈宮半步,那麼結果就是一個字“死!”。
自從豹子宵霸佔了金盤山以來,數十年間,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凡是未經允許,私自闖入魔靈宮範圍的,沒有一個能活着走出去,其恐怖程度,自不待言。
這一日,魔靈宮上方妖氣翻滾,罡風肆虐,閃電頻現。宮殿正堂大廳之內,一名身穿緊身黑袍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仰望鉛雲。
大殿之下,有一名手持柺杖、酒掛懸壺的老者,笑眯雙眼,道:“靈主,七日之限將盡,劍靈雲舞華還未將人帶到,老朽恐怕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黑袍男子眸光如刃,鋒銳一閃,轉身回首望向了殿下的老者,道:“六爺,您老所言極是,那人既然能從大人所在的萬星島,悄無聲息的溜走,其實力自然不容小覷。劍靈不是他的對手,早在我的預料之中,看來我必須親自走一趟了!”。
老者抹了一把鬍鬚,沉思了半響,道:“劍靈都不是那人的對手,看來大王的預料,十有八九是真的。若真是如此,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也必須除掉此等天大的禍患”。
黑袍男子微眯雙目,點了點頭,暗自沉吟道:“初代鎮南天王的傳人......恐怕並未有如此簡單......莫非大王有什麼把柄落在了這夥人的手中?!”。
此等機密要事,自不是他們這地位卑微的下人,所能瞭解的,老者倒是識趣的很,飲了一口壺中的美酒,告辭退了下去。
黑袍男子並未阻攔,只是眸光瑩瑩,獨賞星空,不時的發出幾聲長嘆,喃喃自語道:“舞華這丫頭還真是亂來,竟敢在大王面前誇下海口,許下七日諾言,如今期限將至,看她該如何收場!”。
說罷,黑袍男子周身升起了一層黑霧,霧氣迎風斂褪,原地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什麼人的存在?黑袍男子悄無聲息的馭風而去,只留下一縷青絲鬢髮,飄蕩在金盤山頂。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遙,一片崇山圍繞的盆地深處,雲舞華香汗淋漓,嬌喘連連,正蹲在一塊巨石上休息。而墨小婉則口塞絹布,雙手被縛,同樣癱坐在了巨石上。
看二人狼狽的模樣,行進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應該有一段時日了。雲舞華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玉手指了指左邊,又指了指右邊,語氣極爲猶豫的開口喃喃道:“到底是這邊?還是那邊呢?”。雲舞華黛眉緊鎖,檀口含着玉指,表情很是猶豫不決,沉吟了好一段時間,才牽着墨小婉隨意選擇了一條路。
然則墨小婉卻站定不走,嗚嗚做聲,好像是有話要說。雲舞華可不懂得憐香惜玉,強行拉拽着墨小婉向前走,在幾番徒勞用力之後,大罵道:“死丫頭!”。
雲舞華停下了腳步,惡狠狠的甩了一句:“死丫頭,你別跟老孃耍花樣!”,旋即拿下了塞在墨小婉口中的絹布。
由於口中長時間塞着絹布,嘴角脹痛,口乾舌燥,墨小婉不免俯身乾咳了幾聲。過了好一會兒,墨小婉才緩應過來,她長舒一口氣,道:“我說這位小姐,你還能不能行了!你已經拉着我在這谷地中轉悠四五日了,你這是到底鬧得哪樣啊!”。
雲舞華似被戳到了痛楚,倏忽間,額頭佈滿了鉛雲,面色陰沉,臉拉得老長,冷哼道:“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老孃是故意繞圈圈,爲的便是迷惑身後的追兵”。雲舞華雙臂合抱於胸前,仰頭撅嘴,面露不屑,眼角餘光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墨小婉。
墨小婉撲嚇一聲莞爾輕笑,吐了吐舌頭,道:“吹牛!吹牛!真不害臊,丟!丟!丟!”。墨小婉稚氣未脫的臉上,連續做了幾個鬼臉。
雲舞華見墨小婉誇張的表情,氣得花容亂顫,五臟俱焚。作爲萬星島第一殺手的她來說,最大的恥辱就是路癡,而今當面被墨小婉戳出,面子上難免有些掛不住。
雲舞華嘴角抽搐,眸光猙獰,玉手一伸,又把絹布塞進了墨小婉的口中,不由分說的再次上路。這一次無論墨小婉如何掙扎,雲舞華都沒有再給她鬆開,而是默然不語,繼續悶頭趕路。
距離此處十數裡地的一座矮山的峰頂,伊林和玲瓏煙沐浴寒風,並肩而立。玲瓏煙摘掉了毛皮斗篷笠帽,露出了真容,玉手互搓,呼出一口冷氣,道:“公子,咱們在此等候了近半日,卻還未見他們半點蹤影,你的推算不會出現什麼差錯吧”。
伊林眸光銳利,血芒繚繞,倒背於身後的大手,忽然用力緊攥,道:“放心吧,煙兒,依據連日來的跟蹤軌跡,劫持小婉的歹人,不是故作謎團的高手,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路癡。若是前者的話,此時恐怕早已逃出了千里,要想救回小婉,還需從長計議。若是後者的話,那就簡單的多了”。伊林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手繪的草圖,上面路線標註橫平豎直,乾淨整潔,每有重要之地,皆有文字細細標註。
伊林食指沿着彎曲的路線,畫了一個大圈,道:“煙兒你看!這路線圖表面看上去雜亂無章,無序可循。然則只要將這幾點連接起來,你便可以發現,竟然畫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原點,是以只要你我守在此處咽喉要道,不出半日,便能阻住她們,否則的話......”。伊林微閉雙目,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喃喃道:“但願如我猜測的那樣,是後者吧!”。
玲瓏煙玉手接過伊林手中的草圖,仔細的琢磨了好幾遍,卻仍如一紙天書般,根本參透不詳。眼花繚亂的線條,不明所以的文字標註,到底意指如何,真真是難於上青天也!
玲瓏煙翻來覆去參詳了好多遍,卻仍一臉茫然,滿頭霧水,大爲不解。如此高深莫測的圖示,都能推算出一二,玲瓏煙對於眼前的主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心下仰慕之情,更自加深了幾分。
伊林吐了一口冷氣,兩縷灰白鬢髮,迎風招展,上下飛舞,加之月光素裹,映得四方透亮,看上去是那般的淒涼。
正值此時,伊林眸光突然一閃,雙拳緊握,喃喃道:“來了!”。然後玲瓏煙在伊林的吩咐下,隱蔽在了此處,而伊林自己則施展斂息之術,躲在了一顆參天古樹的樹椏上面。
大約過去一盞茶的時間,一句脆耳的敦促聲:“死丫頭,快走!”,由遠及近,傳了過來,且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是踩雪發出來的吱嘎吱嘎聲,都能聽得真真切切。
“死丫頭,跟老孃耍花招,你還太嫩!別磨蹭,快走!天亮之前,我們必須趕到金盤山,否則的話,老孃便一掌劈死你!”透明的月光映照之下,一道身姿曼妙的黑影,從遠處走了過來。黑影手裡牽着一根鐵鏈索條,鐵索的另外一端拴着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女。
伊林推算的沒錯,歹人果然經過了此地,黑影來者正是劫持墨小婉的雲舞華!要說先前對於伊林的話,玲瓏煙還半信半疑,如今當見小婉就在那黑影手中,心下完全徹底的被伊林折服了。
玲瓏煙朝着對面參天古樹,擺了個手勢,豎起了大拇指。伊林食指放在嘴邊,假作噓聲,示意玲瓏煙莫要做聲,以免打草驚蛇,也好做個出其不意。畢竟來者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單憑身後那柄古氣繚繞的寶劍,就已經超凡脫俗,更何況其修爲甚是高深,是以小心爲上。
雖說雲舞華經常迷路,實乃一個徹頭徹尾的路癡,然則其修爲道行,卻是十分的高深,靈海期內,罕有敵手。
玲瓏煙此等漏洞百出的舉動,又怎能逃得過雲舞華那雙敏銳的雙眼!雲舞華眸光森寒,瑩瑩一閃,忽然玉足停下了腳步,冷哼一聲,笑道:“哪方來的好漢?還不給老孃現身滾出來!偷偷摸摸的躲在那裡,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