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林眸光凝重,緩慢的放下了獅麟獸,向旁邊的墨小婉囑咐了幾句,然後轉首望向了天穹,道:“哪裡來的惡賊,竟然趁人不備,突施冷箭,還不快快給老子現身出來!”。
“惡賊?好,很好!本座就不現身出來,你能奈得我何?”天穹八方,同時傳來一句渾厚的聲音,交織融合,迴音震盪。
伊林雖然靈海內的法力,消耗殆盡,然則身體裡的龐大神識,卻是空閒擱置,飽滿異常。伊林眸光冷冽,犀利陰寒,扭動了一下脖子,突然大喝一聲,神識化絲,迸射而出。
遠超常人倍許的龐大神識,化成無數條纖細的綢帶,爬滿整片蒼穹,月黑漆深的夜空,霎時間被一層五彩綢帶牢牢的籠罩住了。
“咦?有意思,本座已經多年沒有遇到過你這樣的對手了,也罷!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快哉,快哉!哇哈哈!”天穹傳來的聲音,語氣先是略有些驚訝,然後變得無比嗜殺興奮。
伊林雙目緊閉,仔細的感應着每一條神識綢帶傳過來的信息,看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果不其然,其中一條神識綢帶的尾端,傳來陣陣微弱的靈壓波動,就是他,就在那兒!
隱匿在暗處的那人,不是一個斂息高手,便是擁有與伊林不相上下的神識,否則的話,絕不會這般困難的才得以發現。
至於到底是哪一種,伊林更傾向於後者,試問就算他斂息術發揮到極致,也絕難做到於此。更何況還是初代鎮南天王遺留下來的上乘功法,對方就算是再逆天,也不會是初代鎮南天王的對手,是以來者多半與伊林一樣,擁有着遠超常人的神識。
伊林故布迷陣,操控着神識綢帶,假裝沒有發現,從那人的身旁悄悄的繞了過去。待神識綢帶迂迴纏繞,將那人團團圍住之時,伊林單手掐訣,猛然一拽。
神識綢帶瞬時收緊,把那人包裹束縛在了其中,這一招,還是和天罡派孫敕學的,甚是好用。當初他和木雪清便是被神識綢帶包成了糉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掙脫開的。
如今伊林施展的神識綢帶,較之孫敕,不知厲害了多少倍,兩者根本無法同日而語,是以就算來者有撼天之能,也絕難輕易的逃脫束縛。
然則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卻令伊林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形容了。只見團團包裹的神識綢帶,突然霞光四射,絲絲龜裂,七八柄尺許長的橙紅小劍,劈斬廝殺。
倏忽間,團團包裹的神識綢帶,便四分五裂,碎成了無數條小布塊,灑落墜下。神識綢帶遭此劫難,伊林也難免受到重創。他面色煞白,精神頹頹,一大口鮮血噴吐而出,這使得本就枯木難支的身體,更加的雪上加霜。
神識綢帶碎片散落殆盡,露出了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男子負手而立,七八柄尺許長的橙紅小劍,饒身狂飛,看不清他的長相。
“好
!很好!神識精純凝厚,龐大恐怖如斯,甚至比我還要強上三分,然則可惜的是,你並不懂得操控之法,只會一味的蠻幹,真乃暴殄天物也!”男子拍了拍手,語氣既帶誇讚,又有責備,更有一絲惋惜之意。
“果然是你!”雲舞華黛眉緊皺,微眯雙目,打量了一眼對面的男子。
男子哈哈一聲朗笑,單手一招,七八柄尺許長的橙紅小劍,魚遊而至,極有靈性的鑽入到了男子的體內。
男子瞥了一眼衣衫不整、遍體鱗傷的雲舞華,沒好氣的開口說道:“蠢貨!叛徒!關鍵時刻,竟然倒戈幫助敵人,枉費大王對你的一番栽培苦心!辱沒了萬星島第一殺手劍靈的英名!你已經不配擁有神劍藤妖天罰!”。
雲舞華嬌首低垂,深知此番罪過大了,若是讓離火牛王知道此事,恐怕難免要受那凌遲鞭撻之苦。然則剛剛事出緊急,雲舞華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本能的脫口而出,實乃無意之舉。
男子嘴角抽搐,冷哼道:“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在大王面前誇下海口,限期完成任務,如今期限已過,食言之罪,暫且不說,單單通敵叛變,就足夠斬你十次的了!”。
雲舞華眸光渙散,渾身軟綿無力,櫻口微張,想要爭辯,卻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惟有扭頭低首,獨自神傷,不再理會男子。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男子見雲舞華有些悔意,無比欣慰的點了點頭,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只要你能與我聯手,斬殺此賊,奪了那花妖靈軀,我自然會在大王面前替你美言,我相信大王一定會免去你食言之罪,說不定一高興,先前答應的賞賜,還會照付不誤”。
“這...豹師兄!我......”雲舞華眼神流離,顯然是有所心動,猶豫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低聲道:“好吧!”。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雄踞金盤山的魔靈——豹子宵!此魔靈非彼魔靈,豹子宵乃離火牛王座下七靈之一的魔靈,而非搶奪木雪清靈體的魔靈!
豹子宵拍了拍手,朗笑道:“好!好!雲師妹果然識大體,真真是孺子可教也!今日你我二人共同聯手,斬殺此賊。然後拎着他的頭顱,挾帶着花妖靈軀,去聖妖殿走上一遭,再做論功行賞,豈不快哉!”。
雲舞華眸光深長,柔美若水,好似看到了大道的盡頭,有登臨仙界之感。只見一抹漆黑的烏芒閃過,遮蓋住了雲舞華的瞳孔,使得原本清澈的雙眸,霎時間,變得渾濁。
彈指一揮間,雲舞華利益薰心,好似變了一個人,嘴角奸笑,抱拳俯首道:“一切全憑魔靈大人安排!”。
豹子宵點了點頭,不可一世的仰天狂笑,好像一切都已盡在掌握。這也難怪,一個法力枯竭,神識受損的廢人,一隻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靈獸,一個開靈不久,剛剛入道的小丫頭,怎麼看,怎麼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豹子宵大袖一甩,踏着神識化成的祥雲,疾速墜降,雲舞華緊隨其後,奔伊林等人飛來。
伊林腦中像是炸了鍋似的,嗡嗡作響,神識受損,大大影響到了意識。如今他滿腦子漿糊,混沌沉甸,視力減退,伸手看不清自己的手指。這還是他毅力遠超常人的原因,若是換做他人,神識受到如此大的重創,早就倒地不起,昏死過去了
。
伊林甩了甩腦袋,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能倒!不能倒!我還不能倒!”。若是此時他倒下了,後果將不堪設想,不但自己會命喪他手,而且小婉也逃脫不了厄運,僅靠煙兒一人,根本無濟於事,只會徒增一個受害者罷了。
憑藉這一強大的信念,在墨小婉的攙扶之下,伊林並未倒下。冷汗血水打溼了他的重衣,伊林勉強的睜開雙目,微笑着給矮山峰頂欲要下來的玲瓏煙,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示意她莫要衝動。
玲瓏煙抹了一把眼淚,癟着嘴繼續隱藏了起來。她全神貫注的凝視着豹子宵等人的一舉一動,伺機而發,準備給其致命一擊,惟有如此,方能真正的救出公子和小婉。
是以玲瓏煙並未衝動而爲,多虧伊林留了這麼一手,如若不然的話,極有可能就此全軍覆沒了。
豹子宵腳踏祥雲,漫步降落在了雪地之上。這神識幻化的祥雲,較之踏雲符,不知好了多少倍,不但收放自如,還不用擔心符籙的問題,只要你體內存在神識,便可以隨時施展。
神識幻化的祥雲,剛一落地,就盡數的鑽入到了豹子宵的體內,真真是玄妙無比。豹子宵負手而立,黑袍迎風拍打,噗噗作響,道:“你們是想讓本座親自動手,還是你們自己解決?”。
墨小婉撅嘴冷哼,道:“別在那裡浪費口舌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罷,墨小婉淚眼盈盈,擡頭望向了大哥哥,道:“都是小婉不好,連累了大哥哥!大哥哥今世的恩情,小婉無以爲報,若是有來生的話,小婉定當做牛做馬,來報答大哥哥的再生恩情!”。
伊林咳嗦了幾聲,還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小婉的頭,道:“傻丫頭,淨胡說!咱們日後時間還長着呢,別弄得像是生死離別似的”。
墨小婉撲扇着烏黑的淚眼,道:“真的麼?大哥哥!你不許騙小婉!”。
伊林笑眯雙目,道:“放心吧,傻丫頭!大哥哥不會讓人欺負你的,尤其是趁人之危的惡賊!”。話還未說完,伊林便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瞪了豹子宵一眼。
豹子宵不屑的冷哼一聲,道:“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本座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從不欺凌弱小。這樣吧,只要你在本座面前磕上幾個響頭,且服軟求饒,本座便發發善心,饒你不死。如若不然的話,嘿嘿......”。豹子宵特意停頓了一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硬石,用力一攥,碎成了一把齏粉,又道:“否則的話,頃刻間,便叫你粉身碎骨!”。
伊林心堅毅強,最不吃這一套,像豹子宵這種暗放冷箭的宵小鼠輩,真真是辱沒其名,根本不配豹子美稱。
伊林嘴角上挑,仰首猙獰狂笑,道:“爾等宵小鼠輩,還敢叫爺爺下跪求饒,真乃大言不慚也!”。
豹子宵咿呀狂怒,暴跳如雷,吼道:“去死!”。他蒲扇大手一伸,七八柄尺許長的橙紅小劍,破掌而出,疾速射向了伊林。
正值此生死攸關之際,一個婀娜的身影,忽然浮現而出,站在了豹子宵的背後,大有深意的說道:“我看去死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