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門, 房間裡瀰漫着的淡淡紫色煙霧立刻全都撲面而來。用袖子揮了幾下,才發現原來這紫煙是從桌上的香爐裡散發出來的。
“小扣?”坐在牀榻旁的夢璃擡頭,見來人是我, 有些憔悴的臉上顯現出一絲笑容, 看見我被煙霧嗆住的表情, 又瞄了一眼桌子, 解釋道, “這是有助於治療內傷的薰香,你可能不習慣。”
我點點頭,走進屋裡, 看看牀上面色蒼白虛弱,正閉目休息的嬋幽, 又看看夢璃, 本來想說些關於天河的事情, 可是不知怎麼的,一開口竟然成了:“夢璃, 你……喜不喜歡奚仲?”
咳……我這醋是怎麼吃的……
夢璃輕輕地將一縷發綰到耳後,神情有一絲的閃躲:“小扣,你這麼聰慧,璃兒心中……到底有誰,你自然是知道的……而你今日又是爲何而來, 璃兒也明白, 只是, 恕璃兒難以答應。”
我剛想反駁, 卻被她搶過:“璃兒從小就不在孃親身邊陪伴, 不能儘儘作爲兒女應該盡的孝道。如今,孃親她重病在牀, 璃兒身肩幻瞑界之主的重任,其他,璃兒自然是要放下的。”
我暈,這什麼道理啊,怎麼夢璃和菱紗一樣,都是個倔強性子,心裡不由有些生氣,也顧不得聲調喊道:“盡孝道?盡孝道也沒讓你時時刻刻在你娘身邊陪着啊!你看你臉上的黑眼圈,再看看自己一副憔悴的樣子,還說什麼身肩重任,你這分明就是想把自己累死!我要是你娘,我絕對不會讓你這麼糟蹋自己!!”
我正叉了腰準備繼續發表長篇大論,誰知牀上突然傳來了嬋幽的聲音:“是,若是我,定不會讓你這麼糟蹋自己。”
夢璃微微睜大眼睛,看着牀上的人:“娘,你醒了?”
嬋幽蒼白的一笑:“剛剛淺眠一陣,就被這丫頭吵醒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說:“我……我這是爲了你女兒好啊,你再不醒,再不勸勸你女兒,她就把自己虐待死了。”
嬋幽低笑,擡眸,紫色的瞳子看向我:“霍小扣,你這丫頭倒還真是喜歡多管閒事。”
我白她一眼:“我不管,誰管?”
她的笑意越發擴大化:“罷了,你也管了那麼多次,這次,就讓我這個爲孃的來管一管唯一女兒的終身大事吧。”
夢璃驚訝的微微搖頭:“娘,你……你說什麼?”
嬋幽看向我:“我知道身爲孃親爲了女兒該怎麼做,剩下的就讓我來處理吧,你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看着她蒼白的面容,輕輕地點點頭,信任而不缺感動的說:“嬋幽……現在的你,真的是個好母親。”
在她的點頭到別後,我輕輕走了出去,關上門,一縷紫煙逸出,迷濛中,我似乎從門縫中看到夢璃的眼角,有一滴亮晶晶的東西。
可是下一秒,另一個問題又讓我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忘記了我還在奚仲屋裡養了一個穿越同鄉呢!啊,一想到他癲狂發瘋的樣子我就無奈,不知道歸邪看好他了沒有,再敢砸奚仲房間裡的東西,我管他同鄉不同鄉,直接一腳給他踹回去!
我握着拳頭往奚仲的屋子那裡走,突然覺得自己最近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抑或,變得更像從前的我了。
那時叱詫瓊華,風雲不驚,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小扣,似乎在我身上重新顯現出了一點點……
仰頭,嘴角勾起微笑,告訴自己,什麼改變不改變的,管那麼多幹嗎,反正,只要開開心心的就好!
然後,換上一副閻王臉,去見那個絕對前世是我冤大頭的傢伙。
推開門,正準備迎接那個半瘋的狂風暴雨,誰知映入我眼簾的卻是一副絕對稱得上是奇異景觀的景象。
因爲歸邪正和那個叫慕容梓天的傢伙面對面的坐着,而他們的面前,正擺着一盤……圍棋?!只見慕容梓天的手執白子,隨意在桌上敲擊,神色悠閒,而他對面的歸邪則皺着一張臉,就差沒把棋盤吃下去了。
於是,本應對着慕容梓天大叫一聲“你不瘋了啊”的我,卻如同看到重光對我無限溫柔的微笑一般連魂都被嚇出來一半,恐懼的抱臉大叫一聲:“歸邪,你什麼時候學會下棋的?”
迎接我的是歸邪手裡的一個黑子和他的怒吼:“我怎麼就不能會下棋了?”
我揉揉被他砸疼的額頭,委委屈屈的被他拉過,他白我一眼,伸出一隻手重重的按在我的額頭上幫我揉,一邊揉還一邊罵:“你怎麼不知道躲的?”
我撅嘴:“歸邪將軍出手快如閃電,我躲得過來纔怪!沒把棋子吃下去就算好的了!哼~~”
他提了一口氣想吼我,最終卻是悶在了喉嚨裡,只是憋出一個字:“你……”就轉頭去看棋盤,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明顯輕柔了下來。
我低頭偷笑,卻不慎被對面的慕容梓天撞了個正着,於是很理直氣壯的瞪他:“看什麼?怎麼不發瘋了?打爛我那麼多東西,也不說聲道歉。”
他細長的眼眸裡掩藏了一絲笑意:“下完這局棋,我便會離開這裡。”
這下我愣住了:“什麼?你要離開?”
歸邪伸手在盤上落下一子,慕容梓天看了一眼,輕輕一笑,便落下白子:“嗯,我要去找瑤瑤,前段時間我做出的那些舉動,真的是麻煩到你了。”故意加重了麻煩兩字,呃,咳咳,他是不是在對掐死我這件事道歉?
身旁的歸邪卻是有些惱怒道:“你怎麼總是隨隨便便就落子!我這可是深思熟慮過的!”
慕容梓天溫軟的一笑:“我同樣經過深思熟慮。”
我低頭去瞅那棋盤,雖然我對圍棋不太懂,不過好像……慕容梓天的白子佔據優勢啊,再看這人一臉的氣定神閒,估計十有八九是個下棋高手。
“啪~”歸邪一掌拍向我:“你看他那麼入神做什麼?!”
我無辜死了,捂着自己的額頭:“你又打我!”
他白我一眼,去看棋盤不再理我,不過我怎麼好像聽到有人在磨牙?
算了算了,我縮縮脖子繼續問:“你要去找瑤瑤?這天底下這麼大,你到哪兒找去?你要一個人去?我上次都告訴你了,瑤瑤說不定不在這裡……”
他卻是勾起一抹絕對有夠迷惑人的笑容,周身立刻浮起一圈深藍色的光暈:“我現在好歹也算得上是四界之蒂,難道你覺得我沒這個實力找到她?”
我的全身突然被一陣冷意侵襲,我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人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他明明是在笑,可是爲什麼就讓我感覺他越笑越冷?雖然他長得像極了紫英,可是如果我真的把紫英也叫來,兩人站在一起去比較,紫英絕對和他不是一個類型的,一個是修仙問道不沾塵氣,另一個卻是陰謀詭計算計重重。奇怪了,他之前半瘋不瘋的樣子和現在的模樣比起來,可真是完完全全兩個人呢。
我往歸邪的懷裡縮了一縮,竟覺得面前的男子還是發瘋的時候更容易親近,他這般似笑非笑的模樣,叫人看了只是生畏。
歸邪又“啪”的落下一子,桌子都跟着振動,我瞄他一眼,這傢伙,竟然磨牙和慕容梓天槓上了,嘻嘻。
慕容梓天依舊氣定神閒,輕輕地緊跟着落下白子一枚,眼睛卻看着我:“與其擔心我,你倒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我伸長脖子:“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脣微張,卻不出聲,只做了兩個字的口型。
我看不懂:“你說什麼?出聲啊?”歸邪也湊了過來。
他微微揚眉帶笑,一股溫雅的氣質立刻圍繞全身:“你真的想讓我說出來?”
我隱隱覺得有些危險,可是越危險我這種沒大腦的人就越是想去觸碰,傻呼呼的問:“嗯,你說啊,到底是什麼啊?”
他低下頭,輕輕的笑了,然後看着我的眼睛說:“NP。”
我登時感覺好像有誰在我頭上扔了一顆手榴彈,想也沒想二話不說,“砰”的一聲,就把桌子上的棋盤給拍翻了。
“我……我……我N不N關你什麼事!你……你別亂說!別以爲你認識瑤瑤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了!你!……你!!……”呼呼喘氣,感覺熱氣從腳跟一直傳到了頭頂,真可惡真可惡,這慕容梓天是不是存心想整死我啊!
歸邪奇怪且焦急的拉過我的手:“你臉怎麼這麼紅?身上怎麼這麼燙?他說什麼了?惹你這麼生氣?”
我紅了臉忙搖頭:“沒,他什麼都沒說,你……你就當什麼都沒聽見……他什麼也沒說哈……”
慕容梓天卻彷彿知道見好就收,站起身來,一身墨藍色的衣服將他襯得如仙如幻,呃,我怎麼覺得跟自己相比,他這個四界之蒂纔是正品,而我就是個冒牌貨……
“好了,既然棋局已經打翻,那麼我們就此別過,我要去找瑤瑤了。”他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