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夢入玄機

蘇伶舟抱着曉傾塵起身離去。

朱幼齡提劍待追,沈千尋擡手,道:“不用追了,她活不了多久。”

蘇伶舟抱着曉傾塵往巫山奔去。

旦爲朝雲,暮爲行雨。

巫山神女峰,被世人譽爲最多情的一座山峰,神女峰的巫山玉女有太多的美麗傳說,人間賦予了巫山玉女很多神話故事,有人傳言巫山神女峰是天帝的小女兒私自下凡,幫助大禹治水後幻化成石,此後日夜守護江上行船平安,也有傳言巫山第一位玉女是一位貌美如花、溫柔賢良、隨心所欲、法力無邊的女子,巫山玉女——浪漫至死不渝。

蘇伶舟不知道曉傾塵什麼時候成了巫山玉女,此刻他只憂心曉傾塵的傷。他抱着曉傾塵回到巫山,在雲霧深處有一處精緻房舍,到了曉傾塵的臥房,她剛臥倒,又噴出了大口鮮紅的血,眨眼間便又噴一口鮮血,蘇伶舟嚇得面色蒼白,忍不住哇的哭了起來。

曉傾塵被他這一哭,反而給嚇住了,淡淡的道:“生老病死,人總是要死的,有什麼好哭的?”她頓了頓,又道:“你要告訴我的······就是莫逢淵所言?”

蘇伶舟道:“不是,我其實只知道你是師尊抱回來的。”

曉傾塵道:“師父?”

蘇伶舟一本正經的道:“你不要聽那女魔頭胡說,等找到師尊,就真相大白了。”

曉傾塵雖已中毒,神色卻十分鎮定,連連吐血然而還是淡然無事,她早已看淡生死,只是忽然之間聽得親生父母的事,恍若當頭一棒打醒夢中人,她很想知道莫逢淵所說是否屬實。蘇伶舟轉身奔去找水,不多時他在廚房的瓦罐裡找到了些清冽甘甜的水,喂她喝下,這水也不知是什麼水,療效神奇,過不多時,曉傾塵不再吐血,神色緩和了許多,躺在牀塌上朦朧睡去。

蘇伶舟這才鬆了口氣,心道:“她是爲了救我才中的毒,若不是她捨身相救,躺在這受苦的便是我,她這般深情厚誼,我又該如何報答?”又想到自己每每涉險都是她挺身而出,自己作爲一個男人還要一個女子來幾次三番的捨己獻身,真的是愧疚自責,即刻心裡決定往後定要好好待她,驚慌疲憊之際,竟靠在牀邊沉沉的睡着了。

半夢半醒之間,眼前出現一個人,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驚道:“殿老!怎麼你回來了?”

殿老幽幽的道:“這沈千尋與李川是幾世輪迴愛而不得的孽緣。”

他緩緩給蘇伶舟娓娓道來:

崑崙飄渺處有兩座仙山,一面是久衡山,一面是雄惹山。西面的仙山上有洙樹、玉樹、玄樹、不死樹。東面的仙山上有沙塘樹、琅琊樹、碧瑤樹。

兩座仙山遠觀嵯峨,近觀萃萃,山高奇秀,懸崖峭壁,怪壑奇峰,瑤草奇花終年不謝,竹綠森森,桃紅豔豔。一片雲深連樹木,兩條溪水落仙藤,千山高聳入天宮,萬壑恆衝大地恨。

這九衡山頂上有一株參天大樹,樹上有一隻白鶴,金火頂洙,鳳翼豐毛,爲胎化之仙禽,外型十分靈美。而雄惹山林間卻有一隻青鹿,通體雪花,鹿頂仙霧繚繞,十分靈動。

白鶴和青鹿在這鄰山之中百年不死相依相伴,逐日閒遊,逍遙自在,吸天地之靈氣,採日月之精華,飲露含風,參霞吸月,修行了幾百年。只是有翅不飛,脫不得羽殼,上不得瑤池。

忽然間,遠處東南山有妖邪之氣,白鶴與青鹿忙奔了過去,只見一隻惡狼在林間襲擊上山採藥人,一鶴一鹿便各自顯神通與惡狼廝殺起來,惡狼最終敵不過敗下陣來,白鶴與青鹿卻不忍殺惡狼,只是將那餓狼驅趕至逃走,自此救了那採藥人一命。

此時,恰好三十三天之上兜率宮太上原始天尊駕着仙鶴路過,原始天尊微擡手掐指一算,原來,這白鶴和青鹿是幾百年輪迴轉世。

因天地間有四生六道,那四生,是指胎生、卵生、化生、溼生,那六道,是仙道、佛道、鬼道、人道、畜道、修羅道,投的胎好便一世安樂,投的胎不好便一世沉淪,這便是報應輪迴。

幾百年前。

皇朝帝都,地大物博,民風和悅。國有四景:槐南撫琴,陶安煉爐,忘喬飛鳥,丞相千金。

說起這位丞相千金柏靈小姐,無不令人傾慕讚許。

她七歲便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彈琴品蕭,樣樣無師自通,自學成才,有過目不忘的本能,出口成章的才情,最主要的是,長得玉雪可愛,十五六歲更是容貌秀美,娉婷無雙,容顏絕世。

這等天資聰穎,這等人間絕色,在帝都皇城之內美名遠揚,求親的人從城東排到城西,仰慕她的人從城南直至城北。

然而,自持高傲的丞相大人,只有一女,便揚言:“定要與高官一品,容顏一絕,嫁爲嫡妻。”

大人說的很明白,第一須是高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第二須長相俊美氣宇軒昂,第三須是正妻,不能是側室。

丞相夫人卻不置可否:“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人算不如天算,沒有那麼合巧的事,怕是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話音剛落,果然。

皇帝聽聞丞相千金美名遠播,宣丞相上殿,有意將皇親王爺之子世子殿下,舉推給丞相爲婿。

世子殿下,英俊非凡,未娶妻室,三個條件滿足了兩個,丞相大人搖搖頭:“ 臣只有一女,昔年有言,定與一品官爵爲妻。”

皇帝礙於面子沒有再往下說,只好讓他回去考慮。

豈料,王爺私自做主,登門拜訪下了聘禮,並將一對玉鳳送與柏靈小姐。

丞相大人卻不領這個情,大殿之上,直面拒絕,並執着的在滿朝文武面前對皇帝湊道:“世子雖好,卻不是一品,我兒天資聰慧,才情過人,需嫁的最高爵位纔可,不是一品,絕不行。”

皇帝只能作罷,卻不想世子心中很是不快,沒想到這丞相是個攀附權勢,貪戀富貴的人,想那丞相千金人品也好不到哪去,一定也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便到丞相府要回了聘禮,並誓言看不起貪名逐利的小人,絕不會娶這樣人品低廉的女子爲妻。

誰知,柏靈小姐含淚把一對玉鳳扔給他,要知道,她對於世俗的王權富貴是完全沒有興趣的,卻不想被人譭譽至此。

被世子殿下這番誤解,她不堪忍受羞辱,拔起世子腰間的劍自刎身亡。世子頓時五雷轟頂,沒想到丞相千金盡是這等豪邁女子,又見她容顏絕色,人品極佳,爲自證清白盡揮劍自刎,他悔恨不已,恨不能對自己千刀萬剮,心內五內俱焚,手握一對玉鳳,也抹脖自盡,一魂追趕柏靈小姐。

兩人一前一後,三魂飄渺,七魂悠揚,飄飄蕩蕩走到了陰曹地府閻王殿。

一個鬼差攔住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亂闖閻王殿?勾攝你們的差人呢?”

世子殿下道:“我追隨她而來,因錯怪了她,一言之失,害她蒙了不白之冤,丟了性命,我十分羞愧,想一死抵罪,”

柏靈聽了世子殿下的一番話後,忍不住放生大哭起來,世子殿下也跟着哭起來,兩人的哭聲驚天動地,盡越過了閻王殿,驚動了九重天上的玉帝。

就這樣,因生前兩人的怨念盤根錯節,性靈不昧,骨氣猶存,繼而轉世爲胎,化仙鶴靈鹿,已在仙山修煉幾百年。

原始天尊道:“你們本是鳳匹鸞鑄,雖在這仙山已修得百年,但還需下世歷劫,隨我去天界,奏聞玉帝,再轉世爲人。

司命星君拿着命薄,看着白鶴和青鹿,道:“時辰都記住了?去吧。”

青鹿掐着時辰跳了下去。

白鶴也跟着跳了下去。

說完了幾百年前的事,殿老又道:“李川的前世就是那隻青鹿,沈千尋便是那隻白鶴,他們幾世糾葛,卻始終不能兩情相悅,沈千尋的怨念極深,這一世,能不能放下就看她自己了,”頓了頓,又道:“她恨極了羅紫煙更恨羅紫煙和李川的女兒,也就是你的這位心心念唸的小師叔。”說完殿老轉身就要離去。

蘇伶舟想知道曉傾塵的爹孃是不是如沈千尋所說的那樣,他一把抓住殿老的袖子,可是怎麼抓也抓不住,正急得大喊:“別走!”

忽覺身子一涼,當即凍醒,原來是做夢遇見了殿老。他摸了摸額,擡眼看牀榻,不覺驚慌失措,曉傾塵白玉一般晶瑩的臉平靜的躺在牀上,似乎已沒了氣息,嘴角兩道鮮血緩緩流下,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蘇伶舟頓時心中翻江倒海般難過至極,此刻,他想拔劍自刎隨她一道去赴黃泉,悲痛交加道:“傾塵,地獄太冷,讓我來暖你。”說着便拿起無邪,不等劍近頸項,頃刻間,手腕無力,手中無邪劍咣噹落地。隔了良久,曉傾塵道:“伶舟。”

蘇伶舟一怔,驚喜交加,他不顧一切的撲上前去,抱住曉傾塵放聲大哭,聽到她的聲音,心中一塊石頭才落地。

見他這樣,曉傾塵忍不住笑了,道:“做什麼又哭了?”

蘇伶舟哽咽道:“我,我好怕,怕你會死。”

曉傾塵嘴角微翹,低聲道:“那你又爲何要死?”

蘇伶舟道:“我若是死了,這世間再無蘇伶舟,可若是你死了,我便再也不知何爲人間,你若真的死了,我便陪你一起死,不然到了地獄,你會害怕的。”

他說的情深無限,至情至性,絕無半點虛假。

聞言,曉傾塵不覺神魂震盪,心中微喜,臉如春花綻放,沉默片刻,道:“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

蘇伶舟道:“我找過你們,可是說來也奇怪,怎麼找也找不到迴天池山的路。後來,我去了戰場,幫朝廷打退了遼軍。”

曉傾塵淡淡一笑,道:“原來我們伶舟是個大英雄。”

蘇伶舟被她一誇,很是得意,抱着手臂挑着眉道:“以後就讓我這個大英雄來保護你,傾塵。”

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時忘形到直呼她的名字,忙語無倫次,道:“我可不可以以後······你看······如果······那樣的話······”

“我肚子餓了,”曉傾塵望着他,“你會······”

“我去做飯。”蘇伶舟笑着奔去廚房。

這是他第一次做飯,按照曉傾塵所訴的方法,他做好了三白飯,所謂的三白飯就是——白米飯、白豆腐、大白菜。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把三白飯做成了三黑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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