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俠客縱橫

滄海桑田,鬆凋柏零。

崑崙飄渺處有兩座仙山,一面是久衡山,一面是雄惹山。西面的仙山上有洙樹、玉樹、玄樹、不死樹。東面的仙山上有沙塘樹、琅琊樹、碧瑤樹。

兩座仙山遠觀嵯峨,近觀萃萃,山高奇秀,懸崖峭壁,怪壑奇峰,瑤草奇花終年不謝,竹綠森森,桃紅豔豔。一片雲深連樹木,兩條溪水落仙藤,千山高聳入天宮,萬壑恆衝大地恨。

這九衡山頂上有一株參天大樹,樹上有一隻白鶴,金火頂洙,鳳翼豐毛,爲胎化之仙禽,外型十分靈美。而雄惹山林間卻有一隻青鹿,通體雪花,鹿頂仙霧繚繞,十分靈動。

白鶴和青鹿在這鄰山之中百年不死相依相伴,逐日閒遊,逍遙自在,吸天地之靈氣,採日月之精華,飲露含風,參霞吸月,修行了幾百年。只是有翅不飛,脫不得羽殼,上不得瑤池。

忽然間,遠處東南山有妖邪之氣,白鶴與青鹿忙奔了過去,只見一隻惡狼在林間襲擊上山採藥人,一鶴一鹿便各自顯神通與惡狼廝殺起來,惡狼最終敵不過敗下陣來,白鶴與青鹿卻不忍殺惡狼,只是將那餓狼驅趕至逃走,自此救了那採藥人一命。

此時,恰好三十三天之上兜率宮太上原始天尊駕着仙鶴路過,原始天尊微擡手掐指一算,原來,這白鶴和青鹿是幾百年輪迴轉世。

因天地間有四生六道,那四生,是指胎生、卵生、化生、溼生,那六道,是仙道、佛道、鬼道、人道、畜道、修羅道,投的胎好便一世安樂,投的胎不好便一世沉淪,這便是報應輪迴。

幾百年前。

皇朝帝都,地大物博,民風和悅。國有四景:槐南撫琴,陶安煉爐,忘喬飛鳥,丞相千金。

說起這位丞相千金柏靈小姐,無不令人傾慕讚許。

她七歲便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彈琴品蕭,樣樣無師自通,自學成才,有過目不忘的本能,出口成章的才情,最主要的是,長得玉雪可愛,十五六歲更是容貌秀美,娉婷無雙,容顏絕世。

這等天資聰穎,這等人間絕色,在帝都皇城之內美名遠揚,求親的人從城東排到城西,仰慕她的人從城南直至城北。

然而,自持高傲的丞相大人,只有一女,便揚言:“定要與高官一品,容顏一絕,嫁爲嫡妻。”

大人說的很明白,第一須是高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第二須長相俊美氣宇軒昂,第三須是正妻,不能是側室。

丞相夫人卻不置可否:“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人算不如天算,沒有那麼合巧的事,怕是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話音剛落,果然。

皇帝聽聞丞相千金美名遠播,宣丞相上殿,有意將皇親王爺之子世子殿下,舉推給丞相爲婿。

世子殿下,英俊非凡,未娶妻室,三個條件滿足了兩個,丞相大人搖搖頭:“ 臣只有一女,昔年有言,定與一品官爵爲妻。”

皇帝礙於面子沒有再往下說,只好讓他回去考慮。

豈料,王爺私自做主,登門拜訪下了聘禮,並將一對玉鳳送與柏靈小姐。

丞相大人卻不領這個情,大殿之上,直面拒絕,並執着的在滿朝文武面前對皇帝湊道:“世子雖好,卻不是一品,我兒天資聰慧,才情過人,需嫁的最高爵位纔可,不是一品,絕不行。”

皇帝只能作罷,卻不想世子心中很是不快,沒想到這丞相是個攀附權勢,貪戀富貴的人,想那丞相千金人品也好不到哪去,一定也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便到丞相府要回了聘禮,並誓言看不起貪名逐利的小人,絕不會娶這樣人品低廉的女子爲妻。

誰知,柏靈小姐含淚把一對玉鳳扔給他,要知道,她對於世俗的王權富貴是完全沒有興趣的,卻不想被人譭譽至此。

被世子殿下這番誤解,她不堪忍受羞辱,拔起世子腰間的劍自刎身亡。世子頓時五雷轟頂,沒想到丞相千金盡是這等豪邁女子,又見她容顏絕色,人品極佳,爲自證清白盡揮劍自刎,他悔恨不已,恨不能對自己千刀萬剮,心內五內俱焚,手握一對玉鳳,也抹脖自盡,一魂追趕柏靈小姐。

兩人一前一後,三魂飄渺,七魂悠揚,飄飄蕩蕩走到了陰曹地府閻王殿。

一個鬼差攔住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亂闖閻王殿?勾攝你們的差人呢?”

世子殿下道:“我追隨她而來,因錯怪了她,一言之失,害她蒙了不白之冤,丟了性命,我十分羞愧,想一死抵罪,”

柏靈聽了世子殿下的一番話後,忍不住放生大哭起來,世子殿下也跟着哭起來,兩人的哭聲驚天動地,盡越過了閻王殿,驚動了九重天上的玉帝。

就這樣,因生前兩人的怨念盤根錯節,性靈不昧,骨氣猶存,繼而轉世爲胎,化仙鶴靈鹿,已在仙山修煉幾百年。

原始天尊道:“你們本是鳳匹鸞鑄,雖在這仙山已修得百年,但還需下世歷劫,隨我去天界,奏聞玉帝,再轉世爲人。

司命星君拿着命薄,看着白鶴和青鹿,道:“時辰都記住了?去吧。”

青鹿掐着時辰跳了下去。

白鶴也跟着跳了下去。

司命星君急了:“你是這個時辰嗎?壞了······跑快了!好好的一個女胎變成男胎了。”

繁華似錦的皇城裡,有六朝遺都名勝古蹟,最有排場的就是城裡的一座府邸,便是長達百年輝煌的皇差內務府世家——薛府。

薛府的宅子佔了皇城整半條街,大門外雖人清冷寂,但隔着高高的圍牆往裡一望,卻是另一番景象,宅院裡亭臺樓閣,崢嶸軒駿,花園裡百花齊放,蔥鬱綠意。

相傳,這大名鼎鼎赫赫有名的薛府祖上是開國元勳,故而世代承襲,到這一代已是第三代。

府裡的家主薛榮海在朝廷襲官當值,父親已過世,只剩老母親在世,薛榮海有一個女兒薛嬌蘭,生在年三十歲末,知書達理,蕙質蘭心。

薛府家大業大,富貴榮華,老夫人和薛榮海就盼着有子來繼承家業,續承爵位,恰好薛夫人有喜,豈料請了不下十位大夫,把脈後,都說是女胎。

誰知,天大的奇事。

薛夫人這一胎,竟是位公子。

幾位大夫連連稱奇,行醫數十載,把脈從未出過錯,明明脈象是女胎,生下來卻是男胎,不管怎麼說,誕下位公子,可喜可賀,也沒人在意把錯脈這回事了。

只是,更奇的是:這位公子出生時,手裡緊握着一個極小的玉鳳。

雖把脈出錯了,薛府上上下下卻是喜不自勝,最高興的自然是薛府的最高權威——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對這個奇異的孫兒愛若珍寶,寵愛有加。

孫兒除了這個奇異的出身來歷,還有一點,長得好,長得實在是太好,見過他的人無不驚歎:“這要是女兒身,那會迷倒多少世間男子?!”

薛凌知便是成了薛老夫人的掌上明珠,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對這個孫子是百般放縱千般包容。

自薛府大小姐薛嬌蘭被選入宮,成了賢德妃,薛府的榮耀更是錦上添花,繁華更甚。

薛凌知便成了薛府的寶中之寶,皇寵加府寵,幾萬千寵愛於一身。

這位薛凌知,怎麼說呢,可愛至極,迷人至極,甚至有時邪魅至極。

生來就是王孫貴公子,手握玉鳳出生,說他是紈絝,他卻滿腹經綸,出口成章。說他知書識禮,他卻是個混世魔王。

每日把府裡的學堂當作了遊樂場。

雖是在玩樂,學業卻沒人比得過他,要知道,薛凌知自幼便看典籍,他的臥房裡滿是道教典籍,四書五經,孔孟之道,他過目不忘,凡是看過的書,只需一遍,便能夠熟背如流。

每日清晨、夏日炎炎、春暖花開、夏雷陣陣、冬雪飄飄、薛府偌大的宅院裡,花樹下,小溪邊,涼亭裡,梅園,都有他孜孜不倦的身影。天之驕子,有這個資本,自然傲慢、自我,用他的話來說:我就是世界中心。

學堂裡都是薛府的旁支,薛家旁系子弟。

先生知道他讀書破萬卷,只能授予他萬卷詩書的正解,有時甚至對他的才學感到驚奇。

先生說道:" 上善若水,水善力萬物而有靜,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也,居善地,心善淵,予善天,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這裡面的上善,是什麼意思呢······”

先生正要往下說,見薛紹陽正與薛凌知嬉皮笑臉竊竊私語,忙放下書,橫眉冷對:“紹陽,你來說說,‘上善’何解?”

薛紹陽沒聽見,鄰桌的薛思謙推了推他,薛邵陽才咻的站起來,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蘋,鼓瑟,吹,吹,吹笙······”

先生打斷他,怒道:“我是問你,上善何解?你背‘詩經’做什麼?還背的巔三倒四,顯而易見,沒有認真上課,罰抄《道德經》五百遍。”

頓時,一陣鬨堂大笑。

先生看向薛凌知:“凌知,你來說說,“上善”何解?”

薛凌知慢悠悠的站起來:“上善,第一等之至善,與世俗所謂的‘善’不同,意思就是,第一等至善就像水一樣。”

先生摸着鬍鬚點了點頭,繼而道:“這個是最簡單的,你能說出來,也不足爲豪,你若是能把整個的寓意都能說出,那纔可贊可賞。”

誰知。

薛凌知道:“讚賞倒是不必,我若能說出正解,先生可應允我一件事嗎?”

先生對他的驕縱不是因爲他的高貴身份,只因他太神奇,如不是出身在這樣的皇親國戚之家,以他的聰敏才智也能進科舉高中,進皇殿享高官厚祿。

不加思索,先生點點頭,表示應允。

薛凌知年輕俊美的臉上,揚着自信:“水之善體現在其給萬物帶來利而自身卻保持沉靜,選擇處在衆人所厭惡的備下之地,正是因爲水的這些特質,水不是道卻接近道,居處之所宜,在於得其地,最宜居之地,是卑下之地,心之所宜,在於如淵之靜,給予之所宜,在於如天之利萬物而無私,這些都與上善之水的行爲特點相似,如做到前面所說三點,則言語恰當,便達到信的境界,治國爲政,達到‘治’的境界,做事恰得作事之所宜,達到‘能’的境界,行動是要付出作爲,方能達到‘時’的境界,因爲在居、心、予、三方面皆得而不爭,所以在言、政、事、行才能沒有過失。”

他的妙論,令學堂裡的子弟們,無不膛目結舌,心內欽佩不已。

先生連連點頭,跟着發出“嗯,嗯,嗯”的幾聲,幾乎忘了對他還有應允之事,笑容滿面,片刻後,見薛凌知看着自己,纔想起來:“何事?”

薛凌知:“可免了紹陽那五百字抄書責罰嗎?”

先生:“······”

薛思謙:“······“

薛紹陽:“······”

衆子弟:“······”

所有人都看着薛凌知,又轉頭看着先生。

一諾千金,誰讓先生落入了他的‘圈套’,不問是什麼事就應允了呢,既然答應了,也只好,免了。

先生剛要開口說什麼,薛凌知忙道:“我保證,讓他背熟!”

先生只好擺了擺手,沒有再說什麼。

“二公子······怎麼謝你好呢?”

“好好想想,怎麼謝我。”

“我師傅從西域帶回來很多兵器,我給你帶過來。”

“兵器?什麼樣的?”

自七歲起,他便被父親帶進宮裡,和太子殿下一起跟着大將軍習武,沒有哪個男子不喜愛兵器,聽說西域的東西大多是寶貝。

薛榮海卻不希望他在這方面有什麼建樹,他看中的是經濟仕途,薛府世代承襲,是詩書禮學世家,他是文官,讓兒子習武只是爲了強身健體,加上太子殿下指明要兒子陪伴,他也不好推辭。

薛凌知除了喜歡錦書,便是寶刀神劍了。

“二公子,老夫人讓您過去。”

“什麼事?”

“聽說是秦家姥姥過來了。”

“秦家姥姥?”

金枝和玉葉是他的隨從,從小就跟着他,這位秦家姥姥他可能不記得,金枝和玉葉可是記得很清楚。

還有那位溫柔少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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