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四章 冰寒雪冷
這幾天，好幾個小村莊中都流傳着“神仙下凡了”的傳言，你傳我我傳他，最後的版本誇張到連當事人聽了都得臉紅……好吧，只有紫英一個人會覺得無可奈何，‘夢璃’對此沒有感覺，而龍幽殿下則是聽得津津有味還帶點評。
紫英嘆口氣，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進行反省，是他急於尋找師叔的蹤跡而失了分寸，時不時在村民面前御劍飛行張揚行事。可到底還是沒有抓住線索，只知道玄霄等人在這座名爲地泉村的小村子中出現過，之後他們去哪兒了就不清楚了。
“暫且將此事按下罷，已經耽誤了些時間，不知還能否趕得及與夏侯少主他們匯合。”
龍幽對紫英的提議沒有意見，點頭道：“嗯，暫時不去找人也挺好的。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和紫英你師叔同行的就是我哥了，我可不想被老哥訓一頓之後給遣送回家，還是等他們分開的時候再去找你師叔吧。”
紫英看一眼某怕見家長的小孩，嘆氣，“若是令兄不能將你送回去，你要如何回家？我的那個陣法並不穩定，不確定因素太多……”
“喂喂紫英你太小看我了！”龍幽不滿意的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問紫英，“難道我就不能自己把越行之術修煉成功嗎？”
紫英搖頭：“哪裡？只是完全修煉成功總得耗費幾年時間，在這期間內你是回不去的。”
“那又如何？”龍幽不以爲意：“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開心啊。而等我修習好越行之術，就可以帶着紫英你想去哪就去哪兒，說不定還可以去其他四界看看呢。”
紫英似是想說什麼，嘴脣微動，但最後還是化作淺淡柔和的笑意。他想說縱然越行之術能夠跨越六界結界，卻依舊無法跨越時間，如今他在這個世界尋找師叔和天河的下落，當找到人之後，需要面對的就該是“回家”了。本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一直逆時間洪流而行，終究不是正法。
但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話龍幽不會聽，又何必打擊他的興致，紫英垂眸微笑。
故作老成深謀遠慮捋鬍鬚狀捋着自己的髮梢，龍幽一見紫英的表情就知道這人肯定又在心裡琢磨了一大堆東西然後就是憋着不說，哎哎，這萬事自己扛的習慣真是不可愛。
不過若想底氣十足的對紫英說出“有什麼心事可以對我說啊”還要變得更強才行，不然說大話卻幫不上忙，不是太丟臉了嗎。
室內陷入安靜，‘夢璃’閒閒撥動的舒緩琴音令氣氛更添別樣的寧靜之意。縱然之後見過人間更多鍾靈毓秀的景色，龍幽也還清楚的記得在那個偏僻村落所感覺到的恬靜美好。
折劍山莊，歐陽府邸客房。
天色已亮，在冰雪映襯下顏色顯得更淺淡的陽光悄悄從窗櫺的縫隙中落入室內。感覺到光線的變化，皇甫卓很快清醒過來，但看他眼下隱隱的青影，這宿像是沒休息好。
皇甫卓確實沒睡好，不是因爲擇牀等習慣，而是……昨天忙了大半晌才收拾好“砸擂臺”的爛攤子，披星踏月的回來，哪還有心情睡覺？！
然而真相總是讓人受傷的，在皇甫卓挽起牀前帷幕後，一下子就看到在小榻上睡的香甜毫無負擔的某真正砸擂臺肇事者。
真是沒有起牀氣，也被氣出起牀氣了。一貫正直可靠的皇甫少爺驀地生出“既然我醒了你也別想睡”的報復性心理，下牀後披着外套走到輕輕打呼的天河面前，毫不客氣掀了天河的被子。
“起！牀！了！”皇甫少爺擲地有聲的說道。
暖呼呼的熱氣突然跑走，天河一邊本能的摸被子一邊嘟噥，“紫英，我都不是瓊華弟子啦，幹嘛還要晨練打坐……”
皇甫卓：“……”
在這一刻，皇甫少爺對紫英前輩的敬意再度拔高了一大截。
又過了片刻，起牀狀態消失徹底恢復正常智商的皇甫卓一邊反省自己怎麼就突然幼稚了呢，一邊把被子重新罩迴天河身上，收拾打理好自己，一個人出門去了。
至於天河，皇甫卓相信，如果天河有不出意外狀況的時候，那肯定就是現在。
皇甫卓一路向議事大廳走去，昨天安頓好一切之後已經入夜了，也不好趕在那個時間去向歐陽英賠禮道歉，於是便改在了今天早晨。
“哦，皇甫少爺早上好啊。”
走進正院，皇甫卓與謝滄行迎面相遇，謝滄行笑眯眯的打招呼道：“對了，怎麼沒看見那位雲小哥。”
“謝前輩早安。”
皇甫卓抱拳行禮，雖然謝滄行一副豪放不羈且不甚正經，但能接下天河的一劍並且兩人合力弄塌擂臺，必然也非尋常武林中人。
“哈哈哈，被叫做前輩還真不怎麼適應啊。”謝滄行仰頭大笑。
見皇甫卓一臉糾結表情，又笑了幾聲，“皇甫小少爺放心，歐陽盟主不會計較擂臺的事情，更不用賠錢。哎，要說歐陽盟主可真是好人啊，不然我的酒錢就得賠光了……先走了，還請皇甫少爺替我轉告雲小哥一聲，有空去找他玩。”
目送謝滄行的背影遠去，皇甫卓在心裡堅定的想：絕對不會幫你轉告的！
雖然謝滄行已經說了歐陽英不會在意擂臺的事情，而謝滄行也不至於在這件事上誆人，不過已經走到這裡了總不好在調頭回去，於是皇甫卓還是去了議事大廳。
進去後發現，這一大清早的，議事廳裡的人倒是不少，自家父親也在。皇甫卓站在皇甫一鳴身邊聽了一會，瞭解了大概。原來折劍山莊外出打獵的居民連續失蹤，鬧得人心惶惶，紛紛懇請歐陽世家出面解決問題。
“父親，四大家族一向同氣連枝，不如我也帶上一些皇甫家的弟子前去幫忙吧。”皇甫卓對皇甫一鳴道。
皇甫一鳴自然不會反對，儘管他的本質想法是要與歐陽世家一爭高低，但場面話還是說的非常漂亮的，情理兼備，歐陽英都不能不同意。
“那麼歐陽弟子們，就有姜承……”歐陽英捋着頜下鬍鬚，正要點派人手，卻被門外弟子的通報聲打斷。
“師父，弟子願領隊搜尋失蹤居民，定然不會讓師父失望！”蕭長風一進議事廳便單膝點地，請求將此事交予他來辦。
歐陽英還有些猶豫，就聽蕭長風道：“四師弟身體還未痊癒，事關重大，就不要讓他奔波了。再者，之前四師弟去尋過一回失蹤的村民，但結果……師父，還請相信弟子一定會將人一個不少的安全帶回！”
跟隨蕭長風一起來的幾個歐陽弟子也紛紛懇請道：“師父，我等一定會聽從蕭師兄安排，齊心協力救回失蹤居民的！”
眼見衆弟子團結一致，歐陽英便滿意的點點頭，“那好，長風，你帶領徐世徐傑他們，與皇甫世侄一道出發吧。”
“是，師父！”蕭長風嘴邊噙着躊躇滿志的笑意，哼，姜承那傢伙就老實做個沒用的廢物吧。
聽過瑾軒對蕭長風姜承之間矛盾的皇甫卓對蕭長風在言語中藉機貶低姜承的做法很不贊同，但若說蕭長風也不是信口開河，事實卻是是姜承身體抱恙而之前去尋失蹤居民也無功而返。
不能批判蕭長風此人不誠實，但這人不厚道是真的。皇甫卓板着世家少主的面孔，心想蕭長風師兄的行爲真該有人來糾正一番了……或許自己該找個時間與他一敘。
“姜兄，姜兄，你還需要休息啊。”
正要準備出發，又有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議事廳。姜承的臉色還有些不太好，顯得神情也更爲晦暗，“師父，之前徒兒搜尋居民無功而返，這次若不盡一份力，實在是心中不安。還懇請師父派徒兒一同前去。”
瑾軒拎着書生儒袍的衣襬跨過門檻，聽姜承如此說，連連嘆氣。
“見過歐陽世伯皇甫世伯皇甫兄蕭師兄……”瑾軒抱拳一一問候，又道：“還請歐陽世伯勸說姜兄，多注意身體，這病久拖不愈絕非益事。”
蕭長風趕在其他人之前開口，“夏侯少主說的是，四師弟，你還是回去安心休息吧。我一定會將失蹤的居民帶回來的。”
姜承低頭沉默片刻，“我當然相信師兄，可，還請讓我也盡一份力。”
“多一人多一份力嘛，卓兒，多帶上幾名弟子。”
皇甫一鳴冷眼旁觀着歐陽世家弟子齟齬的笑話，心中冷笑面上則做寬厚模樣對歐陽英道：“就讓姜師侄加入蕭師侄的隊伍好了。”方便你們繼續在路上窩裡鬥。
“小侄不才，雖不諳武藝，但幸而粗通術法能略盡綿薄之力。這次尋找居民，也算小侄一個吧。”
瑾軒攔不住姜承，也覺得救人這事不能多耽擱，便說道：“小侄也有幾位身手不錯的朋友，一同前去更能添一份助力。”
這也沒有什麼不同意的，最後搜尋失蹤居民的隊伍就是三大世家代表聯合前去，皇甫一鳴心中不屑，就夏侯家這個身嬌肉貴的小子能成什麼事，歐陽家只會內鬥，最後還不是卓兒一展風采。歐陽英則多叮囑了姜承幾句，讓他多注意身體，師徒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蕭長風嫉恨的眼神。
瑾軒先行一步，去找瑕暮菖蘭還有謝滄行，約定大家在歐陽府大門口集合。
衆人到了門口，歐陽家是紫色衣衫，皇甫家是藍白衣衫，看着都是隊伍整齊，於是尤其凸顯出瑾軒的“雜牌”隊伍色彩斑斕。
而皇甫卓一眼就在各種“顏色”裡看到最注意的那個，習慣性的就想扶額：“雲天河，你怎麼也在？”
“皇甫卓。”天河笑着揮手打招呼，“哦，我起牀之後想去打獵，走着走着就遇見夏侯，聽說你們也要去雪石路，所以就一起去唄。”
“……”皇甫卓想，你爲什麼不再多睡會兒呢。
但想到天河的實力絕對是在場衆人裡最強的——雖然惹出意外狀況的實力也是最強的——於是便沒多說什麼，不過是把人從那邊拉到自己身邊，多加關注。
瑾軒則道：“沒找到謝兄，但有天河兄掠陣，就更有把握了。”
“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眨眼功夫那擂臺就塌了，我都沒看清楚。大個兒能那麼厲害？”瑕對昨天的事情還記憶猶新。
暮菖蘭呵呵笑道：“我看，那位雲小哥厲害纔是真的。”
蕭長風最不喜別人比他得到更多的關注，當下打斷兩位姑娘的話，“抓緊時間出發吧。皇甫少主，夏侯少主，您二位一定要多多注意安全。”
沿着路口進入雪石路，走了沒多遠便出現了分岔的小路，蕭長風便安排折劍山莊的弟子分頭行動：“徐世徐傑，你們帶人搜索右邊，姜承，你去搜左邊。”
“我說……”
瑾軒話未說完就被暮菖蘭輕輕捅了一下打斷，“大少爺，我們不過是個外人，再幫姜小哥說話反而會給他增加更多的麻煩。”暮菖蘭壓低聲音道。
“廖新，你們幾人與姜師兄一同搜尋左側。”
皇甫卓安排皇甫弟子，然後轉頭對蕭長風道：“蕭師兄，只讓姜師兄獨自一人搜尋，於情於理都太不適合。縱然你們師兄弟之間有什麼心結，在這等關乎性命的時候，也不能因爲私心而刻意爲難。若出了什麼意外，你日後可會安心！”
義正言辭直戳要害的一番話，說的蕭長風幾乎惱羞成怒，但礙於皇甫卓的身份，只得閉口不言。姜承想說什麼，則被皇甫卓打斷，“姜師兄，任由師兄弟之間的關係惡化而不去解決，你也該反省一下。”
“這個皇甫少爺還真有氣勢……”瑕小聲道。
暮菖蘭則搖頭笑嘆，“這可真是正直不阿的硬脾氣，幸好生來就是世家少主。不過瑕妹子，你這會兒說皇甫少爺有氣勢，等他訓話的對象是你的時候，可就不會這麼想了。”
天河聽覺靈敏，接着瑕蘭兩個姑娘的悄悄話大大咧咧的笑道：“皇甫卓就是冰塊臉了一點，其實人很好。”
“雲天河！”
皇甫卓像是有些赧然的微微紅了一下臉，“好了，我們繼續往前走。”
那邊蕭長風忍着氣又重新安排了一下人手，將去右邊的歐陽弟子分出幾個來一同去了右側，還做出殷殷叮囑的表情對姜承道：“這邊的隊伍，就由四師弟領導，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而蕭長風自己則堅定的跟在了皇甫卓夏侯瑾軒這邊，誓要給兩位少主留下個好印象。
越往前走風雪就越是密集，幾乎一尺外的景象都看不到了，而寒風凜冽，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這時候天河的優勢就格外明顯，有豐富的打獵經驗和不懼嚴寒的體質，在他的引路下大家一直都沒有偏離主幹道。
“等等，烏鴉嘴好像不見了！”瑕突然喊道。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皇甫一鳴：帶上雲天河，到時候在大會上滅歐陽家威風漲皇甫家實力。
皇甫一鳴：用不用這麼徹底的“砸場”啊喂……
在折劍山莊發生的劇情會多一些，各方面描寫也就相對增多，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羅裡吧嗦。
大家要是有什麼意見請不必客氣的留言，多聽才能擴寬思路吖~~謝謝每位追文妹紙的支持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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