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峰絮絮叨叨好不容易講完了他和韓賽霏的糾葛,便直勾勾地盯着張遠川問道:“張師弟,你來說,這個賤人是不是毒如蛇蠍?”
張遠川心裡倒有些同情何其峰,只是這樣的事兒完全是周瑜打黃蓋,誰是誰非那是分不清的。
張遠川欲待勸他兩句,誰知眼睛一觸到他那四直的眼神兒,立即被裡頭毫不掩飾的瘋狂、怨毒意味兒給駭了一跳,不由就改了主意,思量着還是儘可能地拖延時間,一直拖到混元洞府的長老回來纔是正理兒。
張遠川做出一副遲疑難決的姿態,小心措辭着對何其峰說道:“何師兄,要按你說的,韓師姐果然是蛇蠍心腸。只是小弟身份低微,以前的事兒都不太清楚,要是讓小弟居中評個是非對錯,是不是也該給韓師姐一個辯駁的機會?興許你誤會了韓師姐也說不定。”
何其峰頓時暴跳如雷:“我怎會誤會她?那些話都是這個賤人親口說的!”
張遠川從容說道:“何師兄,不是我說你,任是哪個清白的閨秀若是被你強點了穴道也不會說出好聽的話兒來的,你說是不是?”
何其峰一愣,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張遠川一笑說道:“那便容我來問問韓師姐。”
張遠川轉頭對韓賽霏說道:“韓師姐,剛纔何師兄的話你也都聽見了,師姐還是莫要因爲何師兄點了你的穴道就賭氣……”
韓賽霏正對張遠川軟弱曖昧的態度十分惱火,一聽此話不由心中大恨:這賤役無禮!這不是暗指我和這瘋子有過甚麼不清不楚麼?立即氣鼓鼓地一口截斷道:“誰有心思去和個瘋子賭氣?該說的我早都說過了,你若願和這瘋子做一路,想要自討苦吃,誰也攔不了你。”
張遠川不由嚇了一跳,心想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都什麼時候了還敢火上澆油?連忙一邊使勁兒向韓賽霏暗打眼色,一邊有意無意地嘟囔道:“聽聽,韓師姐果然是在賭氣呢。”
韓賽霏卻又是誤會了張遠川的意思,以爲張遠川是膽小怯懦,不敢出頭,所以暗示自己委曲求全改口從了何其峰,心中不由又是鄙夷又是憤恨,只把頭別到一邊,不再理睬。
張遠川還在白費力氣地大聲提醒:“韓師姐,你有什麼委屈不妨說於我聽,方纔何師兄是從你們相識的時候開始說起,我看你也就從那時細細道來,也好讓我來斷個是非黑白……”
張遠川絞盡了腦汁想要拖延時間,奈何韓賽霏已認定他是要爲虎作倀,無論他好說歹說就是不去搭理。
浪費了半天口舌,張遠川也是覺的無趣,只好訕訕地住了嘴。
何其峰咬牙切齒地說道:“張師弟,你的心意我領了。這個賤人根本毫無悔意,不好好折辱她一番,怎消我心頭之恨!”
張遠川嘆了口氣,問道:“不知師兄打算如何行事?”
何其峰突然嘿嘿淫笑起來,從懷中摸出那瓶金風玉露丸,擠眉弄眼地對張遠川說道:“這個賤人雖毒,卻是貨真價實的美人兒,若是白白被別人得了去,師兄我也不甘心。此乃春水門的金風玉露丸,只要給她服下……嘿嘿。”
張遠川大吃一驚,心想:這何其峰難道已經瘋狂到這個地步?莫非光天化日之下,當着我的面兒就要上演活春宮不成?
只是想到活春宮,張遠川心裡不免又有些癢癢,尋思到:春宮圖我是看過,像活春宮這等奇景還是首次有機會得見。
張遠川好不容易纔按捺住滿腦子綺麗,誰知何其峰又繼續說道:“張師弟,你放心,師兄我不會虧待你的。既然我喝了頭湯,這第二口便給你如何?”
張遠川已經完全給震傻了,怔怔瞧着何其峰說不出話來。
何其峰眼睛一瞪,陰森森地威脅道:“怎麼?張師弟你不願意麼?”
張遠川心中瞬間已有了計較,突然便換上一副笑臉:“怎麼會?只是依小弟看,這個賤人無論何時都應該是師兄的禁臠,怎容他人染指?”
何其峰大樂,拍着張遠川的肩膀道:“說得好!張師弟你果然知情識趣,是個可造之材,以後便跟着我吧。”
張遠川拱拱手:“不瞞師兄,小弟雖只是個雜役,卻也不甘人後,今日承蒙師兄看得起,真是小弟的造化,以師兄大才,日後定然鵬程萬里,小弟還要仰仗師兄幫襯了。”
何其峰兩眼放光:“張師弟真覺得我能鵬程萬里麼?”
張遠川道:“師兄莫非不自信麼?依小弟看,甚麼韓賽昆,許清風,全是浪得虛名之輩,他們又哪裡能和師兄比肩?只要師兄有心,日後這掌門之位恐怕也是囊中之物!”
何其峰得意之極,仰天大笑,彷彿天地已盡在掌握!
韓賽霏實在忍不住鄙夷道:“兩個瘋子!真是癡人說夢!”
何其峰笑聲一收,惡狠狠盯着韓賽霏道:“賤人!今日我便拿了你的落紅爲我兩兄弟的壯志祭旗!”
張遠川渾身一陣惡寒,連忙阻止道:“師兄且慢!你我兄弟都曾被這賤人欺辱,先容小弟甩這賤人一巴掌,以解心頭之恨!”
何其峰瞪眼道:“你若把她的臉打腫了,豈不壞了我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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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川笑道:“可若師兄取了她的落紅,她便是我的嫂子,哪有弟弟打嫂子的道理?”
何其峰又是一陣狂笑:“那你便先打吧,別打壞了臉就成。”
韓賽霏面如死灰,已知今日絕無幸理,但還是忍不住掙扎道:“張遠川,你跟着這個瘋子毫無前途!你若真胸懷大志,就幫我把他殺了,你立此大功,我必然會求師尊收你到玉清門下!”
張遠川笑對何其峰道:“師兄,這賤人在離間咱們兄弟呢,且看小弟讓她閉嘴!”
何其峰樂道:“快去,快去!我還等着呢。”
張遠川一臉獰笑着走上前去,韓賽霏一雙大眼裡又懼又恨的清淚終於忍不住潸然而下,惡聲罵道:“我便做鬼也饒不了你們兩個惡徒!”
張遠川佯裝大怒,伸出右手作勢欲打,卻突然一拐,改而急點韓賽霏氣戶大穴,同時,左手一撐韓賽霏座下大石,猛地後翻而起,一腳直踢何其峰心窩!
事變突然,韓賽霏只覺渾身一震,被點的穴道處氣血已可慢慢流通,只是身上痠軟,一時還不能活動。
何其峰卻渾沒防備。張遠川一腳踢來,又急又快,何其峰匆忙間無可閃避,怒叱一聲,只好舉掌來擋。但張遠川這一腳實乃籌謀良久,志在必得,即便不能一舉制敵,也務求搶佔先機,何其峰雖勉強將其封住,但到底略顯倉促。雙方一觸即分,何其峰蹬蹬蹬連退三步,胸口一陣煩悶,險些要嗆出血來,不過到底三年面壁不是白費工夫,好歹沒有傷到要害。
張遠川暗道一聲可惜,毫不遲疑地猛搶一步,再接再厲,揉身而上,一招“如雷貫耳”,雙手握拳猛擊何其峰太陽穴。何其峰氣血未平,不敢硬接,腳下一旋,左腿後錯兩步,右腿順勢一掃,捲起滿地落葉碎草襲向張遠川,想着稍稍拖延遠川攻勢,爭取緩過一口氣兒來。張遠川如何能遂他心願?一個筋斗翻起,凌空躲過襲來雜物,從空中身體猛然支開,頭上腳下,“燕子三抄水”連環三腳,直踢何其峰眉心。何其峰只好一個接地空翻,又再躲了開去。張遠川招式用老,人在空中無法借力,只好落下地來。何其峰心中一喜,正待整起陣腳,轉守爲攻。忽聽一片淒厲風嘯,只見烏麻麻也不知是什麼物件如漫天冰雹,上中下三路全面封鎖,兇猛猛向自己打來。原來張遠川不肯優勢易手,不待身體站穩,匆忙間摸出隨身攜帶的散碎銀兩,以家傳“落英繽紛”手法打出,同時雙腿用力一蹬,重向何其峰攻來。
何其峰大感頭痛,他也沒有想到張遠川如此難纏。心中一急,便又發了瘋勁兒,也不顧渾身氣血依舊未順,兩手虛抱成圓,真氣內斂其中,渾身一抖,驀然吐氣開聲,瞬時間只聽“轟隆”一聲悶雷乍響,何其峰周身三尺之內,勁氣交錯縱橫,張遠川打來的碎銀全部化成粉末,聲勢好不驚人!
這招叫做“太極陰陽雷”,乃是“***”的一種,已不是普通內家武術,而是崑崙玉清上乘降魔功夫,功力到處,可隨手引發平地旱雷!只是何其峰的修爲還遠遠不足,此招不過勉強能使,又是在氣血不濟之時強行發出,頓時便受了暗傷。
但是張遠川更慘,他在歸一閣潛修三年,翻閱典籍無數,何其峰一起手,他便知道不好,只是任他反應敏捷,迅速後撤,也還是沒能完全躲開,悶雷平地而起,張遠川只好運勁相抗,一觸之下,轟然被炸翻在地,張嘴“哇”地就噴出一口鮮血。
不過,張遠川性情堅毅,心裡更明白如今雙方撕破了臉,若是被何其峰得手,只怕自己和韓賽霏都沒了活路,所以也顧不上身上內傷,拼起一口餘力,隨手摸起地上的一粒石子,運足力道便打了出去。
何其峰眼看張遠川受傷倒地,心裡就失了警覺,只顧着體察所受暗傷,直到石子呼嘯及身,才大叫一聲“不好!”,但爲時已晚。石子灌注了張遠川所餘全力,正中何其峰胸腹。何其峰也是“哇!”地噴了一口鮮血,一屁股坐倒在地。
一場大戰,竟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