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一年,五月十二。
此時,距離開國大殿已經過去了數日時間,中原十二州各地,基本上也都得知了江徹登基的消息,加之他的封賞。
說一聲普天同慶絲毫不爲過。
但此刻的江徹,卻沒有什麼達成目標的興奮,一如始終的淡然,站在觀天樓之上負手而立,遙望着前方,目光璨若星河。
恍若蘊藏着一切,包容着整個天下。
身上以金絲繡成的龍袍,栩栩如生,好似活過來了一般。
在其前方,其他人看不到的情景中,呈現在他眼前的,則是一片金色雲海,蓋壓在整個京城上空,一眼望之不盡。
這是國運。
獨屬於大幹的國運!
其鼎盛模樣,甚至還要超過前周的國運。
對此,江徹也不太清楚是什麼原因,畢竟他剛剛立國,而前周卻是立國數百年,也積累了數百年歲月,他能超過,實屬意外。
不過意外歸意外,對此江徹還是十分高興的。
國運越龐大,帶給他的增幅便越強,可謂是直接便加持在了他的實力之上,甚至於,江徹還有種念頭,國運籠罩天地。
他的念頭可以傳達到任何一處。
與話本之中全知全能的神明極爲神似。
這一點,不坐上龍椅那個位子,幾乎是感知不到的。
“陛下,忠武伯等人到了。”
身後,李承忠的聲音緩緩響起。
江徹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了耿大彪徐三兒等人的身上。
“微臣參見陛下。”
“微臣參見陛下。”
耿大彪幾人當即下拜行禮,神態恭謹,而江徹則是一念間使得幾人止住了下拜的姿勢,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此地不在朝堂之上,不必多禮。”
“謝陛下。”
“謝陛下。”
幾人紛紛開口告謝,但臉上依舊保持着恭謹的態度,之前在外面話很多的徐三兒,此刻也閉上了嘴,江徹神情閃過一絲複雜。
從幾人的態度上,他感知到了一股深深的壁障。
本想與老友攀談的興致,也下意識的打消了。
“李承忠說,你們想回越州?”
江徹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原本他的想法是讓幾人留在京城享福,無論是耿大彪還是劉志等人,他都能養的得起。
這些老班底,雖然跟他的時間不長,可前期也是出了很多力氣,他是個念舊情的性格,不會棄他們而不顧,奈何,這才封賞幾日時間。
他們便紛紛提出了想回越州的念頭,這纔將他們召來此地。
“陛下,微臣嘿嘿在京城這兒待的有些不太適應,所以才”耿大彪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的這些想法,其實他自己都感覺很矯情。
但說句實在話,留在這兒確實不太適應。
“老臣是想着家中老婆子,準備回去養老,讓虎子他們呆在這兒就好。”徐三兒也隨之附和道。
“陛下的恩惠,微臣也都明白,就是”
劉志等人也紛紛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留在京城確實受到了榮養,也沒什麼不開眼的人敢去招惹他們,但感覺整個人都廢了,還不如回去逍遙自在。
不過他們也只是有這種念頭,萬萬不曾想到,這麼快就傳到了江徹耳中。
看着幾人的神態,江徹沉思片刻:
“都想好了?”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微微點了點頭。
“也罷,既然在京城待的不舒服回去也好,不過日後若有閒暇,也可來京城住一段時日,那些宅子都會給你們留着。
在越州那邊若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兒,也可以告知於朕,不過前提是不能違背朝廷律法,大幹新立,律法承於舊制。
總是要有些威嚴的。”
江徹認真的告戒衆人。
他確實不想濫殺功臣,可如果他們真的觸及到一些朝廷的律法,他也不會過度的容忍。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謹記教誨。”
“對對對”
幾人皆是忙不迭的頷首。
“朕平日裡公務繁忙,可能沒時間爲你們送行,就今日吧,咱們好好喝上幾杯。”
“是。”
“是。”
半個時辰後,衆人依次退走。
只留下江徹依舊站在原地,他與幾人攀談的不多,也談不上盡興,相比於曾經,現如今的耿大彪等人愈發的恭謹。
繼續下去,雙方都不舒服。
“陛下,娘娘來了。”
“嗯。”
“怎麼站在這兒?”
一襲宮裝鳳袍的齊婉君緩緩湊到江徹近前,身上的香氣逸散周身,眼眸中帶着些許好奇。
“沒什麼,只是有些稍稍感觸而已。”
江徹笑了笑。
“是因爲耿大彪他們?”
“你碰見他們了?”
“嗯,方纔在樓底的時候見了一面。”齊婉君如實道,她作爲江徹的枕邊人,對於江徹的這些屬下還算熟悉。
“他們幾個呆不慣京城,想回越州,方纔朕允了。”
“人之常情,在京城他們雖說被榮養,可畢竟無所事事,在越州,他們都是有着實權的官員,比在這裡舒服的多。”
齊婉君話音一轉解釋道。
雖然耿大彪等人都是伯爵勳貴,可畢竟修爲太低,在京城根本掀不起什麼浪花,也承擔不了什麼大任,不可能放權給他們。
而一些小官位,又很是折損他們的爵位,這才陷入了僵局,但在越州地界,他們憑藉着身上的爵位,卻能風生水起。
江徹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明白這一點,只是稍稍有些感觸罷了。
“你不在後宮跟凝冰她們在一起,怎麼想起來到這兒了?”江徹隨口問道。
齊婉君臉上露出一抹紅霞,小聲道:
“是凝冰和青青求我過來的,說這幾日閒着無聊。”
江徹看了她一眼,頓時會意,自從開國大典結束之後,江徹便忙於國事,卻是疏忽了她們幾個,再加上邀月這幾日每晚都會找他修行。
多少是有些冷落了其他女人。
也不怪他們有意見。
“這幾日邀月想多積累一些底蘊,希望儘快破入人仙境界,所以.”
“陛下不必解釋,妾身都清楚,就是凝冰她們幾個”
齊婉君連忙解釋道。
她可不是慾求不滿,只是耐不住幾個妹妹勸說。
“好,那待會兒,朕便去一趟後宮,正好,過兩日朕也該離開了,也該多陪陪你們了。”江徹握住齊婉君的小手道。
“離開京城?”
齊婉君愣了一下。
江徹微微頷首:“天淵那邊出了點變故。”
他也是剛剛接到的傳訊,天淵那邊現在戰事吃緊,自從他那一日鎮壓萬妖城,擒拿赤龍妖皇威震妖域之後,萬妖城那邊便一直不曾安穩。
甚至出動了數位妖皇,合力攻伐天淵。
其中兩人,更是掌控了規則之力,展現出了極其恐怖的力量,若不是鎮海真君軒轅河坐鎮,天淵的局勢還真不好說。
不過軒轅河雖然有天淵作爲依仗,可終究無法持久,若是妖域那邊再多一些領悟規則的妖皇,他也頂不住,這才向朝廷發來了求援信號。
對此,江徹也是頗有些感觸。
妖域的底蘊,確實遠比想象的還要強大。
之前還好,天地有變,規則有缺,所有人都被困在了人仙境界,可隨着天地變化的越來越快,不止是靈域這邊冒出了不少老妖怪。
妖域那邊,也出現了不少強者。
他甚至覺得,上一次的天淵大戰,可能都只是妖域的一次試探,若不是姬成道力挽狂瀾,展現出了絕強的力量,且彌補了天淵的漏洞。
局勢一定會崩壞。
至於現在,倒是有了不少緩衝的機會,至少隨着他定鼎天下,收服羣雄,靈域之內的強者,也逐漸凝成了一股繩。
除了軒轅河之外,中原朝廷的人仙,算上封御疆和風無極等人,足有五人之數,若是算上他和枯榮老祖,實力會更加恐怖。
堪稱是遠超前周了。
畢竟,前周雖然底蘊也很強,可因爲種種原因,始終無法凝聚力量,不得不分散鎮壓各方,這纔給了他崛起的機會。
若是自他一冒頭,朝廷便集結所有的強者對他圍攻,勝負確實很難說。
“很急嗎?”
齊婉君臉色一肅,有些緊張。
她可不想留下個後宮亂政的名聲。
“無妨,不算急,過兩日再動身也是一樣的。”江徹見齊婉君有些緊張,當即開口安慰道。
“那就好。”
見江徹的神情不似作僞,齊婉君這才鬆了一口氣。
“對了,後宮之內,現在都有誰?”
“凝冰、姍姍、青青、薛姐姐除了國師之外,都在一起呢,她們說這一次,得好好的聯手,壓下你的威風。”
齊婉君捂嘴笑道。
她們姐妹之間的關係也親近了很多,已經不再顧忌一些俗世的規矩,
畢竟,她們單拎出來一人,誰也不是江徹的對手。
唯一可惜的是,實力最強,的邀月不喜歡這樣,不然的話,用齊凝冰的說就是,她們說不定還真有獲勝的希望。
江徹眉頭輕挑:
“就憑她們幾個,似乎還不夠吧。”
“那還要陛下試過了才知道。”
江徹聞言,頓時興致大起,當即道:
“走,隨朕回宮!”
接着,江徹便沒有任何耽擱,隨着齊婉君一同擺架回了後宮。
體會了一把封建社會的美妙。
享受了一些,唯有帝王才能享受的快樂。
那種滋味,實在是不足以與外人道,總之,讓人很是流連忘返。
不過,美妙雖好,卻也不可沉迷,畢竟江徹現在不只是一人,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三日之後,江徹便選擇了抽身而出,告知了風無極等人,準備啓程前往天淵,這一次去,不止是爲了抵禦天淵妖族的入侵。
還因爲浮靈山的開啓,也已經提上了日程。
按照之前的情報,浮靈山會在三到五個月之內開啓,現在已經差不多過了接近兩個月,再耽擱下去可能會誤事。
加上現在朝廷的事情,已經被縷清,倒也沒必要停留。
至於國事,則是他全權委託給了國師邀月和齊淵主導,有他們在,江徹也能放心,畢竟,現在的中原已無戰事。
南疆已平,百國歸附,巫神殿已經徹底跪了。
北方那邊遭受重創,蠻神殿的那些餘孽根本不敢露頭,短時間內,也沒有能力敢向大幹挑戰,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青天教主和燃塵和尚。
只是他們藏的很深,即便是江徹調動舉國之力調查,也僅僅只是掃滅了一些青天教的分舵,完全找不到對方蹤跡。
只能暫且先擱置。
事有輕重緩急,有些人急不得。
等到他自浮靈山迴歸,纔是徹底清算的時候,他到時候會給燃塵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讓他們知道,何爲強權。
京城外,虛空之上。
數道身影肅立虛空,等待着江徹的到來。
聖海城之主項淵、無極宮太上長老風無極、以及枯榮老祖皆在此列,他們便是此戰的主力,而除了他們之外,薛平祖等人同樣在此。
只不過,他們二人是迴歸,浮靈山之戰憑藉着他們的實力,還無法摻和其中。
“吼!”
“吼!”
“吼!”
數道龍吟,打破了天地之間的寂靜,衆人聞聲看去,便見前方的虛空泛起漣漪,一雙龍爪生生撕開了天地,從虛空亂流之中破空而出。
百丈赤龍遨遊天地,身後拉着一座尊貴龍攆,身着龍袍的江徹便坐於其中,俯瞰着風無極等人,在幾人的身上掃視了一圈。
江徹微微頷首:
“既然人都齊了,那就都上來吧。”
這一次,他要御駕親征,即便是不能徹底掃滅妖域之患,也要儘可能的重創它們,爲日後的大戰提前做些準備。
“遵命!”
“謹遵陛下旨意。”
“是。”
項淵等人紛紛見禮,接着,迅速化作一道道流光,落於龍攆之上,站在江徹身側。
江徹神色平靜,淡淡道:
“出發。”
“吼!”
百丈赤龍一聲龍吟震天動地,隨後迅速撕開虛空,一頭紮了進去,轉眼間便消失無蹤,虛空也逐漸恢復平靜。
恍若從來都不曾有過任何的變化,唯有京城之內的幾道身影目光凝重,擔憂着江徹等人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