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墨守誠與蝶葉藍身後,幾乎完全沒有任何舉動的宰父常突然說道:“你從我這裡奪去了嵌合鏡已有好些日子了,怎麼卻還不會使用?”
他此言一出,浮於天際的魔頭出手頓時緩了:“你……”
這魔頭之前未敢直接聚起十成功力,便是忌憚宰父常的存在。就算對方不過是個元嬰,目前寄宿於一具破爛機關傀儡之中,那也畢竟是破空期的修爲。
但宰父常自那洞穴中出來,既沒有逃也沒上來打,只是一直站在那裡,這就令盤涅邪仙安心了不少。可此時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又讓這魔頭疑神疑鬼起來了。
這機關傀儡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笑容來:“你取走了我的得意法寶嵌合鏡,而功力又遠在這兩位小朋友之上。雖然你是以一敵二,卻也實在說不過去。至少給我……下來吧!”
話音剛落,就見他輕輕擡起了左手,以食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然後用力向下一壓!
便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瞬間,天空彷彿被一把剪刀切割開來,盤涅邪仙只覺得地面突然產生了吸力,而背上天空,又傳來重壓。竟是硬生生將他整個人都拉扯至了地面上,再也不能浮在空中。
“這是……這是水窮雲起真訣!”盤涅邪仙自然識得厲害,便是因爲這破空期高手方能擁有的神通手段,他才一直未能在自己的府邸之*宰父常擒住拿來煉化。
宰父常卻顯露出一副疲態來:“不錯,這就是水窮雲起真訣。”他咳嗽兩聲,向墨守誠與蝶葉藍招呼道:“兩位小朋友做的不錯,不是你們引開他的注意力,我也沒有時間去施展這門法術。”
這水窮雲起真訣,假若他肉身尚在,當然只需信手施爲。可他目前元嬰之身,能施放真訣已極勉強,不但需要極大消耗與時間,更發揮不出這門法術諸多神通精妙。如今宰父常能做的,不過只是施展出真訣,將對方從天空中拉下來罷了。
但這樣一來,撇除功力與境界差距。盤涅邪仙對上墨守誠與蝶葉藍,他最大的制空優勢,便不復存在。
“哼,水窮雲起真訣。”盤涅邪仙的驚惶只顯露了片刻,隨即恢復了常態:“宰父常!你現在不過是一元嬰軀體,要維持這般大的扭曲空間,只怕堅持不了多久吧?”
這魔頭雖然不過踏雲期實力,但眼力見識的確不凡:“本來你在我府邸通道之中施展這神通手段,已是極大負擔。如今你勉力再祭起真訣,只怕已經連元嬰也傷到了……又要維持這般龐大的扭曲空間,我瞧你——最多隻能支撐半個時辰。”
站立於扭曲空間之外邊緣處的宰父常勉力笑道:“你瞧得很準。”似他這樣的修真者,自然不屑於被人指出之後還要狡詞做辯。
“那又怎樣!”墨守誠長吐一口真元仙氣,擺出了青雲門乾元掌的起手架勢來。他表情凝重似冰,但言語之中卻又好似有團怒火在熾熱燃燒。
此時已不需多言,盤涅邪仙冷笑一聲,手掌一揚,湛藍色的嵌合鏡飛射而出。那面鏡子瞧上去古樸平凡,花紋鑲邊也沒有什麼奇異。墨守誠雖不知這法寶厲害在何處,但也絲毫不敢託大。運起走鱗身法,將身形速度提升至極,竟是直接劃了一道弧線,不理會那嵌合鏡,直接向盤涅衝了過去。
蝶葉藍見他動作,立時一抖善水劍,輕挽劍花,猱身而上。她身法並不似墨守誠般神速,但卻顯得極其靈動,宛若一隻撲翅小鳥,從一個枝頭飛到另一個枝頭上一般。
她元嬰轉動,熾熱真元運轉至極致,一襲黑髮逐漸被染成了火紅顏色,隨風飄舞。善水劍乃是水屬性的飛劍,本來與她修行的鳳舞九天功法不合,但此時卻好像一團春水被火焰包裹住了一般,又煥發出別樣美麗。
蝶葉藍御劍法術與她身形一般,走的是靈巧路子。但此番再度對上嵌合鏡這神奇法寶,卻始終比不過那無數面小小鏡子的速度。只見得不出片刻,分裂成數十面的嵌合鏡已經將蝶葉藍團團圍住。
只是此時不像之前一般在天空之上,能移動的範圍極大,蝶葉藍倒還不至於束手束腳。只是若說想要去幫墨守誠,卻是力不從心了。
而便在墨守誠那邊,此時已經硬碰硬地與盤涅邪仙交手數合。這盤涅邪仙僅善於制器煉丹,在近身搏殺方面卻是遠不及墨守誠乾元掌變化。只是他修爲實在高出墨守誠太多,加上食指上纏蛇劍在近身下攻勢詭異多變,卻也逐漸佔了上風。
一時間墨守誠與蝶葉藍同時陷入苦戰。
墨守誠心中估算着時間,情知假若半個時辰過去,宰父常再支撐不住這以水窮雲起真訣製造出的扭曲空間,那麼他們贏面便更小。這就不由得焦急起來:這魔頭修爲果然非同凡響,雖然以我現下元嬰期實力,不再如之前一般毫無還手之力,可卻也沒有絲毫勝機……
而蝶葉藍此時也只能勉強纏住嵌合鏡的攻勢,可要說像之前一樣破解,卻苦於洛神飛劍不在手中。善水劍雖也是水屬性的飛劍,雖也是上品材質,但畢竟不似洛神劍般與她心神相通,能發揮出諸般精妙來。
兩個人越打越是急躁,宰父常在旁看着,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一副老神仍在模樣,只一面支撐着扭曲空間,一面瞧着場中打鬥,好像只是觀衆一般。
盤涅邪仙此時佔據上風,更加打發了性子,一手纏蛇劍攻勢詭異,仗着它可長可短,可直可曲的特性,不時便鑽到墨守誠背後發起攻勢。而另一手卻是窺魔元手連發,以踏雲期功力壓迫。
“笨蛋!接劍!”蝶葉藍眼見局勢不妙,手中持着善水劍也發揮不出,終於做下決斷。她反手一掌,拼勁全身真元,揮灑出一道灼熱掌勁,將身邊數枚嵌合鏡擊個粉碎——便在這面難纏鏡子再生未生之時,轉向墨守誠去,將手中善水劍飛射而出。
飛劍脫手,那數面鏡子之中激射而出的藍色光芒,卻在她這毫無防備瞬間也打中了她的右臂,一股鑽心疼痛頓時遍佈全身!
“蝶葉藍姑娘!”墨守誠雖然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接劍,卻也因爲看到蝶葉藍受傷而分神片刻。與他近身相搏的盤涅邪仙哪會放過這可喜機會,一掌印出,直接按在墨守誠胸腹處!
真元一吐,瞬間爆發來開。
被這股大力一震,墨守誠再壓不住喉頭甜血,哇地一口噴出,整個人被擊飛開去。但他也着實意志堅韌,被那魔頭擊中的這剎那,雖然支持不住身形,卻也勉強將蝶葉藍投擲過過來的善水劍握到了手中!
但未等墨守誠站穩回氣,盤涅邪仙卻已經身形一動,直撲上來。纏蛇劍金光大作,化作一條金色巨蟒,露出兇惡獠牙。這一劍再無花巧,直刺他的咽喉!
墨守誠睜大了眼睛,一時間竟忘了恐懼——難道我最後還是要命喪於此不成?這魔頭殺害了不知多少人性命,難道就沒人能懲罰他?難道像他這樣的人,也可以修真有成,破碎虛空?!這魔頭……盤涅邪仙,還有……還有亟天老祖!難道像他們這樣殺人如麻的人,也能得證大道?
“別……別開玩笑了!”怒火突然從心胸中涌了起來,墨守誠一抖善水飛劍,將體內全部真元仙氣盡數灌入。元嬰在他丹田氣海之中暴躁地跳動起來,一時間他竟將全身上下護體真元也盡數撤去,只將攬月決心法催谷至了極限。
這團冰冷的火焰,也猛地旺盛地燃燒起來。
善水劍光芒爆漲,彷彿墨守誠將靈魂盡數灌輸入飛劍之中一般:“像你們這樣的修真者,我……我……我!!!”
一時間,他竟辨不清眼前的魔頭,究竟是那個亟天老祖,還是盤涅邪仙了。只是突然之間從胸口涌上來的這股戾氣,卻拼命尋找地爆發的地方。善水劍的光芒,攬月決的運作,丹田氣海之中元嬰的顫動,將自身修爲推向了最高境界的墨守誠,這瞬息之間,竟似與手中善水劍合爲一體,連人帶劍,化爲一道青芒!
盤涅邪仙的纏蛇劍嘶吼,墨守誠的善水劍咆哮,兩個人均再不留一絲一着後手,飛沙走石,漫天之中滿布喧囂!
眼見兩股巨力就要撞成一團!正是這一刻!一直在旁悶聲不響地宰父常突然神情一肅,手掌一揚,做出結印姿勢,口吐真言:“收!”
宰父常一聲震喝,竟硬生生將盤涅的攻勢止住。那魔頭臉上突然現出一副驚詫莫名神情來,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恐慌意味。他不但是停下了攻勢,竟彷彿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般,保持着持劍前衝的姿勢,定在原地絲毫不能動彈。
“水窮雲起真訣!”盤涅邪仙聲嘶力竭地吼叫着,但這句話卻再也阻止不了墨守誠那勇往直前的劍勢!
“盤涅老賊!受死!!”
善水劍盪開了滿江春水,波紋之中,盤涅邪仙的肉身化爲粉碎。魔頭充滿不甘與憤怒的哀嚎之中,張口噴出了他那小小元嬰,妄圖逃出生天。
但嵌合鏡失去了這魔頭操縱,自然再困不住蝶葉藍這隻靈動小鳥,她此時再無猶豫,飛身而起,衝着魔頭元嬰打出了一記“破滅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