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要拿柯不邪做文章。
事情很麻煩。
周舒絕不可能讓柯不邪受罰,上天裁柱,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對周舒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周舒把柯不邪拉過來對付常天,結果周舒得了好處,常天沒事,而柯不邪則受了重罰,這怎麼行?
柯不邪肯定會離他而去,而周舒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如果說常天從此後招納不到門客,那麼周舒恐怕連一個信任的人都找不到了,連劍老多半都會心存芥蒂,過河拆橋,換了誰都心寒。
但周舒也不能說,柯不邪主動偷襲是他主使的,那麼整件事情一下又反轉了,變成周舒故意引誘管劍出城,趁機誅殺,之前的結論被推翻了,那麼周舒和柯不邪受到的責難更大,甚至他自己都有可能上天裁柱。
該如何破局?
周舒凝思起來,但這個答案不是靠推演計算就能得到的。
一時陷入焦急。
於一田看着周舒,輕輕拍了下桌子。
鄭合立刻走上一步,沉聲道,“守正大人,在沒有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柯不邪偷襲他人,致人死命,此舉十分惡劣,絕不能姑息,按律當斬。”
沐雪搖了搖頭,“不妥,他和周舒是一起的,當時周舒受到威脅,他情急殺人,也算情有可原,斬就重了。”
鄭合臉色凝然,“他和周舒只是通過銘珠傳訊,他不知道當時的具體情況,更不知道周舒是否有危險,輕率的主動殺人,未免太過荒唐,無方城絕不能放縱這種行爲,必須殺一儆百。”
沐雪仍是搖頭,“仙人交手,勝負生死本在旦夕之間,他急於援手周舒,所以才偷襲,必須考慮到這一點。”
兩人一時爭執不下,於一田也不說話,只淡淡看着。
常天動也不動,依然看着外面,隻眼中似是帶着一絲得意,楊白看了周舒一眼,沒有說話,只微微嘆氣,看得出來,他不能也不願意爲柯不邪說話。
看到衆人的各色情態,周舒似有所悟。
沐雪絕少和人爭執,如何會跟鄭合爭起來,還是爲了她根本不在意的刑律之事,未免太不合常理,而更蹊蹺的是,兩人爭執得這麼厲害,於一田卻坐視不理,好像跟他沒關係一樣,這絕不是一向威嚴的守正。
到底爲什麼?
難道是在演戲,演給誰看的?
心中靈機一閃,周舒頓悟過來,他現在明白於一田爲何要把柯不邪放到後面來說了,他是要把兩件事聯繫到一起,他們現在這麼做,就是爲了做給自己和楊白看的!
破局,只要自己讓一步。
好罷,這次就先讓你們如願。
周舒輕舒一口氣,緩緩道,“守正大人,我有話說。”
於一田擺了擺手,示意鄭合和沐雪停下來,溫聲道,“周舒,你有什麼意見,是爲柯不邪鳴不平嗎?”
周舒緩緩道,“我想說的是,常監市其實並沒有追殺我,我和他相遇只是巧合,整件事情和常監市沒有太多關係,而柯不邪……”
一直沒說話的常天終是開了口,“前兩天我聽欒玉說過,他說要和宣珊一起殺了柯不邪,還說柯不邪一出城就去偷襲他。”
“你們怎麼不早說呢?”
於一田皺了皺眉,頗顯不悅的道,“現在才說,那我們這段時間的調查不是白做了嗎?”
周舒連忙道,“晚輩纔回來,沒來得及說清楚。”
常天平靜的道,“這點小事,你不提我怎麼會想起來,現在說也無妨。”
於一田緩緩道,“鄭合,你看現在怎麼辦?”
鄭合沉聲道,“既然欒玉和宣珊打算殺掉柯不邪,也打算偷襲,柯不邪不過適逢其會,以及之道還施彼身,也算是正當的防衛了,欒玉和宣珊自取滅亡,和柯不邪沒有關係,可以隨時釋放,至於常監市,既然周舒親口說他沒有追殺,之前的證據又顯示他和管劍沒有太大的關係,兩人只是好友,那麼也是無罪,理應官復原職。”
於一田輕輕點頭,“諸位的意見如何?”
幾人一起答應,出奇的一致。
周舒知道如果不這麼說,柯不邪必定要遭殃,自己一樣也陷入困局,柯不邪就是於一田等人和自己交易的籌碼,只要周舒不說常天的罪,他們也不會讓柯不邪有罪,與其魚死網破,不如彼此各退一步。
刑不上金仙,但表面上還要做得足夠好看,讓人無法指摘。
周舒沒有辦法改變這點,現在站在他對面的不止是常天,更是整個無方城都遵守的規矩。
常天眼中的那絲得意,慢慢瀰漫到了臉上,嘴角也帶出笑容來了。
於一田看向楊白,“監察使覺得怎樣,這樣處理可好?”
楊白淡淡的道,“守正處事公平公正,想必很符合城主的心意,在下自會和城主說明。”
“如此就好。”
於一田注視着衆人,神情一下嚴厲起來,“管劍等人劫殺周舒一案,周舒正當防衛殺人,判爲無罪,柯不邪正當防衛殺人,判爲無罪,管劍等人強行搶佔上等店鋪知寶軒,還意圖謀害軒主周舒及柯不邪,數罪並犯,罪不容誅,但已經身死,則不予追究,留下的所有遺物皆交給周舒,彌補知寶軒的損失,而常監市與此案完全無關,事後的所謂追殺,不過是他人誤報,不足爲憑,判爲無罪,依舊擔任監事職位。”
衆人紛紛點頭,無一不應。
於一田滿意的點點頭,“鄭合,等會張榜出去,宣示衆人,以定民心。”
鄭合立刻道,“屬下馬上就去辦理。”
於一田看向衆人,嚴聲道,“這次我等和監市都有一定責任,放任了知寶軒被人霸佔,實屬監管不當,好在沒有牽扯到其他人,事主也平安無事,得到了該有的補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懲罰不可免,凡大殿中人,皆罰俸一年,從我做起,必須引以爲戒,不能讓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但如果下次再有,必定嚴懲不貸,請諸位記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常天身上,停了好一會。
常天點了點頭,“守正苦心,天人共鑑,這種事必定不會再有了。”
於一田緩緩道,“都出去罷,諸位也辛苦了,對了,周舒,你和管劍的契約帶來沒有?”
周舒連忙道,“晚輩都隨身帶着的。”
於一田溫聲道,“那好,你留下來,先把契約註銷了吧,沐主簿,你也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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