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了。
在死域裡跋涉了差不多四個月，周舒落在一個界上。
這不是他經過的第一個界。
死域裡，飛行速度削弱到原來的一半，但四個月也足夠經過三個界了。
前兩個界，都是真正的死地。
看不到生機，到處隱伏着危險，只要落下去，至少要面對數以百計的鬼僕、行屍和幽鬼，那些界雖然是仙界放棄的，但仍有大量生靈來不及逃走，他們都變成了死域的一分子。
這第三個界，也一樣。
剛剛落下來，就有近百個行屍衝過來。
生前應該是青敢虎，一身青色雲紋，煞是好看，真仙難敵，死後則變成了黑骨虎，說不出的難看，只頭頂兩對尖角依然銳利。
百虎奔騰，地面都在震動。
黑色的泥塵不斷揚起，界上的灰霧更加陰沉了。
當。
龜殼盾橫着一掃，像打在薄冰上，近百青敢虎瞬息碎開。
骨殖散了一地，碎裂不成形，卻有濃重的黑煙從中冒出，攪成一團，匯成一股股細小的龍捲風，在地面盤旋，像一根根柱子，看起來永遠都不會消失似的。
那是比虛空裡更沉鬱的死氣，周舒也不想沾到。
很討厭，和周舒預料的一樣，這裡的怪物本身可能不算他強，但它們即便死了，也依然有巨大的威脅，可能比動起來還麻煩。
和前兩個死界一樣，他本來也不想下來的，一路直接走過去最好，但在經過這界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瞥到了一點螢火。
進入鬼域以來，看到的第一點光。
錯過就是傻了，能在九幽死域的死氣中保存一點光芒，絕非凡物，不管是什麼，都有冒險的價值。
幾隻幽鬼覓到了生機，匆忙而來。
一隻分做兩隻，兩隻分作四隻，……，不過幾息的功夫，周舒就被重重鬼影包圍了，至少也有幾百個。
死域中的怪物，都很難對付。
湮滅之力譭棄了接觸到的一切力量，但生靈本身的特性卻被保存下來，依存於湮滅之力施放出來，形成了一個個詭異的法訣，說不出裡面有什麼道理，但就是能做到。
周舒也不想去探究，一陣疾風裹住了身體，大步向前。
鬼影蜂涌過來，但一沾上就被疾風捲住，甩開，沒能再次聚集起來，就化作一團死氣，凝而不散的盤旋。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隱含了一絲輪迴的舒之力，對這些怪物有很大的剋制效果，很長一段時間內，它們都不可能再復原了，這不意味着它們死了，這些怪物是不會死的。
或許會被其他死氣吞併，或許長埋於地底，等待下一次出現的契機。
一羣人走了過來。
有太乙金仙有金仙，也有真仙散仙，看起來奇異的組合，但現在，他們都是行屍，也許是一個捨不得離開故土的宗門，最終也沉寂在這片土地上。
依然守護着這裡，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結果都一樣。
周舒立住了。
這些人看起來很古老，從他們手裡的劍能看出來，雖然殘破不堪，但依稀能看到“真武”幾個字。
真武門，早已湮滅了的古老宗門。
曾經也是仙界的大宗門，那是幾十萬年前的事情了。
搜索着輪迴中的記憶，周舒生出一絲敬意，如果沒有記錯，真武門是最具俠義精神的宗門之一，在知道九幽之主誕生後，依然派出了門中的許多強者去無思天，結果是有去無回。
黑光閃過。
一道凝實如質的“劍意”襲來。
用湮滅之力驅動的劍意，而劍在中途就已經斷折碎開，成了一抔塵土，只餘一道黑龍也似的劍意。
鱗須畢現，搖頭擺尾，張牙舞爪，威勢驚人。
龜殼盾豎在身前，瞬息就將劍意消弭無形。
說來有些諷刺，在血池界得到的魔兵，現在卻成了周舒最常用的法寶，但周舒不覺有異。
龜殼盾很好用。
第一沒有品階限制，第二能攻能守，第三能很好的感悟輪迴法則，每一次出手都能得到經驗，至於第四，在這鬼域用仙器，確定不是找死麼？
幾乎所有仙器，都會被鬼域中無處不在的湮滅之力削弱，這是不可逆的傷害，只降品階都算是好的，一般都是再也不能用了。
而魔兵就沒有這個顧忌。
魔氣魔力這種無等階的力量，對誰都能發揮出效果，面對九幽之主都不用擔心失效。
周舒沒有動，任憑一羣修行者行屍攻擊自己，用各種各樣的法訣。
他在學習。
任何時候都要學習，這是他一直秉承的信條，這樣的機會更不會放過，到了外面，還能有機會遇到這麼一羣真武門的修行者？即便在輪迴裡，可能性都不大。
大約三百息後，這羣行屍已經把所有能用的東西都用了一遍。
而周舒也把這些全都放進了識海，而開始放進去的那些，已經完成了計算推演過程，那意味着……
揮手間，一道黑龍直衝出去。
生靈活現，黑色的鱗片閃着淡淡光芒，那是融合了劍意的舒之力，帶着點點金色，因爲稍微借用了一下飛劍的威能。
黑龍落到那羣行屍中間，肆無忌憚的猛攻。
無人可擋。
不過三息，那羣行屍消失不見，只地面上又多了許多黑色的旋風柱子，沾不得。
小心的繞過去，周舒覺得有一點累。
並不是使力過多，而是在死域裡就是有這種現象，在一個滿是死機的地方，只要有生機的生靈都沒辦法保持完好狀態，差不多下降百分之三十的實力，而且會時時感到虛弱疲憊。
有輪迴護佑，周舒下降得不多，最多百分之一二，但疲憊卻躲不過去。
好在目標已經不遠了。
在過來的途中，周舒解決了許多批行屍，也看到那點螢火亮了十五次，大約每個時辰都會亮一次。
運氣不錯，沒有遇到鬼僕，都是行屍。
行屍是沒有人控制的，只會自我尋找生機發動攻擊，而鬼僕就不一樣，他們背後都站着強者，即便只是鬼王，在這死域裡也絕不好對付，有九幽之主的蔭庇，它們的實力至少會提升五成，至少。
那點螢火，不會就是鬼王的誘餌吧？
想到這裡，周舒莫名的一陣緊張，這種事，不是沒有聽說過，在輪迴裡好像也有過，畢竟鬼王都是有智慧的，而且不低。
（PS：謝謝wangc1111的一直支持，感謝收藏訂閱投票的書友們~嗯，現在好像不加收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