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坐了下來,良久不動。
風坤看着他,頗是不解,“怎麼了?”
周舒看着他,緩緩道,“既然移不走,說明它放在這裡一定是有意義的,風兄,你覺得會是什麼?”
風坤愣了下,“什麼?”
周舒嘆道,“這不是界,而是輪迴碎片裡面,也可以說是一個開放的秘境,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當初的不周山遺址,並非後世營造出來的,這些創傷都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把它和現在的不周山放在一起,你說那位輪迴之主是爲了什麼?”
風坤這才明白過來,“讓妖族記住過去的教訓?”
周舒點了點頭,“我覺得是這樣,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那位輪迴之主爲了妖族確實是煞費苦心,雖然這麼做很可能違背了身爲輪迴之主的準則,但他還是做了。”
注視着風坤,他突然有種不值當的感覺。
尤其是在看到了不周山當年的情景以後。
妖族真的記得住教訓麼?
風坤就是個很明顯的例子,他一心爲妖族奔走,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但對於過去,他忽略了那些慘痛的過往,只記得羽族的輝煌,始終認爲羽族纔是最強的,骨子裡充滿了對其他妖族的不屑,而他以爲的聯合妖族,目的是爲了趕緊營救妖皇,而不是想讓妖族藉此契機,真正匯聚成一個強大的整體。
那位輪迴之主,雖然用心良苦,卻沒得到好的結果。
這輪迴碎片放在這裡怕是有幾萬年了,真的有妖族正視過麼?他們知道這裡和不周山很像,這裡就是不周山譭棄的樣子,但他們不會去反思背後的原因,不去想不周山是爲什麼倒塌的,該吵的還是吵,該打的還是打,沒有任何改變。
他不是指責妖族,他很清楚每個種族都是不同的,外人也無權去指責,只是有點爲輪迴之主可惜。
至於他自己也沒什麼可惜的,開始就決定了要做,肯定要堅持下去。
風坤頓了頓,吶吶道,“可是一片殘骸,看到了也沒什麼用吧。”
“那現在呢?”
周舒一揮手,風坤一怔,心神飄忽間,所處的場景頓時變了。
無論天空還是地面,全都是一片血紅色,漫天遍野的,到處都是廝殺的妖族和其他種族,好像還不止是妖族和其他種族廝殺,妖族自己也在互相殘殺,甚至之間的戰鬥更多,鱗族和毛族,木族和海族,還有羽族和巴族等等,看都看不過來。
就在自己身邊,一把長刀突然飛過來,貼着身體劃了上去。
一蓬鮮血灑落,一個飛在半空的神鴉直接變成了兩半,而持着長刀的夔獸,狂笑起來,只笑了沒兩聲便中止,原來一隻長虺悄然捲住了他,用力攪動之下,便是周身甲冑堅固如鋼的夔獸,也變成了一攤軟泥。
長虺也沒能走遠,一把充滿了青色火焰的長箭,牢牢的把它釘死在原地。
遠處,一個全身都是油彩的巫族收起長弓,帶着猖狂而興奮的臉,隱沒在雲霧裡。
一切就發生在風坤面前,電光火石之間。
那近在咫尺的殺意,那真實清晰的血雨,讓警惕的他立刻做好了戰鬥準備,但左右四顧,卻不知道該面對哪一個敵人,又或者說哪一個纔是敵人。
應該是巫族吧?
轟——
沒等他多想,突然巨響聲傳來。
“塌了,塌了!”
驚呼四起,有憤怒,有震驚,也有歡喜,激動,甚至滿足。
什麼塌了?
風坤還在想,就見到整個天空全都變黑,巨大的石塊雨一般的下墜,其中也裹挾着數不清的妖族,即便在墜落中,也忘不了互相遞刀劍,殺戮,開始了,就很難停止。
落石中,兩隻神鴉驚惶着想要逃走,卻被遠處飛來的一箭穿成了串,一起墜落下來。
依然是那個巫族,依然帶着獰笑。
“納命來!”
風坤怒到極致,一聲大吼,化身青冥,直接就飛了過去,猛然一爪擊下。
啪。
一聲輕響,雙爪都被抓住了,定神看去,面前卻是穩坐着的周舒。
周舒看着他,很平靜的道,“別激動,那是過去發生的事情,不是現在。”
風坤愣了下,還保持着神鴉的模樣,不自覺的道,“這就是不周山倒塌時的情況?”
“是,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類似的場景,還有成千上萬。”
周舒神色微凝,“我剛纔粗略的看了一遍,不周山倒塌的時候,戰場上的妖族數目是其他種族的五倍還要多,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不周山倒塌,妖族損失大半。”
風坤咬牙切齒,“我要報仇,那個巫族是哪裡的?”
周舒嘆道,“那麼久遠的事情,我如何能幫你找出來?而現在要做的,也不是報仇。”
風坤恨恨的道,“他殺了兩隻神鴉,我們這一族本來就很稀少!”
“那時候一點都不稀少,神鴉是很常見的羽族,不止是神鴉一族常見,青鸞,仙鶴,甚而玄鳳都很常見,你們的數目變少,和巫族的關係其實不大……”說到這裡,周舒看了風坤一眼,搖搖頭沒再說下去,而是站了起來,“走罷,我差不多已經看夠了,現在去不周山。”
很明顯,說下去也沒有太多意義,做好眼前的事情也就是了。
讓妖族看到再多過往又如何呢?他們還是不會改變,這輪迴碎片放在這裡幾萬年,進來過的妖族最少也有幾萬,又有幾個妖族真的正視過呢?可別說妖族全都不懂輪迴,妖族裡面也是有先知的,而在輪迴碎片裡,只要理解輪迴的人都有可能看到過往,需求並不算高,何況,只要有心人都能感覺到這裡的問題,思考一下,再去學輪迴法則也沒有問題。
只能說明,根本就沒有妖族重視過去,而想靠這些過去去說服妖族聯合,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不在乎教訓,只看重現在。
想把妖族團結起來,可能只有按照過去那位大能的方式,擊敗所有妖族,把他們強行捏成一個整體。
或許有一天周舒會這麼做。
風坤有些茫然,“現在就去了麼?”
“怎麼,還不想走了啊?”
周舒笑了起來,“風兄,他們也等久了,小凰也等得不耐煩了。”
一直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凰鳥,跟着仰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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