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一聲涼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我哥陌生過:“哥,你們是看了好戲了,小妹卻差點死在這齣戲裡了。”
我哥臉色僵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理虧,他又有目的的轉移話題道:“小妹,這次哥做的是不對,不過我也是爲了顧家着想。而楚譽,你們不見面也好,我之所以答應他這個計劃,也是想讓你死心,他根本不在乎你。而且你也看到了,他這個人城府極深,深藏不露,做事又果敢,你跟着他是會吃虧的。”
我心裡很亂,潛意識裡就有些抵制我哥說楚譽的壞話,他雖然設計我,但到底救了我兩次,倒是我這個哥哥,明知道有危險還眼睜睜的讓我去送死,我不想再聽他說話,氣沖沖的跑出去。
“小妹,”
雖然不情願,我還是停下看他還要說什麼。
“我只想讓你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你的家人永遠不會害你,哥也永遠站在你這邊。”
我沒理他,心裡挺不是滋味,跑回我自己的房間,我蒙上被子就哭了,我從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很快樂,卻沒想到今天我卻被親情和友情雙重背叛了,那種感覺很難受,好像我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我哭了整夜,快天亮時我才渾渾噩噩的睡着,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我爹聽說我和哥鬧彆扭,氣沖沖的跑到我房間就把我給揪了起來,我娘跟在後面攔都攔不住。
我瞪着一雙腫的像核桃的眼睛,難受的要命,被我爹拎小雞一樣提在手裡,我耷拉着個腦袋,不想說話,反正我爹罵完我,我就能繼續鑽被窩睡覺了。
興許是看我的魚泡眼可憐,我爹又不忍心痛罵我了,把我鬆開,我又像大蛆一樣磨蹭到被窩裡,我爹重重的嘆了口氣便出去了。
“君珏,娘知道你心裡難受,可逸飛又不是存心要害你……”
我娘撫着我的頭髮,我覺得委屈,就把腦袋蹭到了我娘懷裡:“娘,哥不疼君珏了。”
聞言我娘就笑了:“淨瞎說,逸飛就你一個妹妹,他不疼你疼誰啊。”
“娘,你不知道,哥讓我去送死……”我越說越委屈,哭的眼睛澀澀的發疼。
“君珏,那是你親哥,怎麼捨得你去送死,再說你現在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不過他這次做事也太大膽了些,你爹已經好好訓了他一頓,算是幫你出氣了。”
“娘,我覺得哥變了,他以後一定不會疼我了……”
“君珏,你要知道,你生在相府,本身就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一樣,你比他們多享了多少福,相對的就要比他們多承擔多少壓力,不過你是女孩,倒不用擔心這麼多。但是逸飛不一樣,他將來是要繼承相府的,很多事情都要以大局爲重,他承擔的遠比你要多得多,你要是再怪他,那他找誰哭去?”
娘這樣一說,我又有些可憐我哥了,爬起來我認真的問我娘:“相府真的這麼危險嗎?”
我娘笑的有些無奈:“君珏,你一定要記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纔能有所收穫。相府所要面對的上有宣德公的壓力,下有滿堂朝臣的算計,還有周邊各國的覬覦。這些年你爹和逸飛將我們母子護的很好,所以你纔會不知道朝堂險惡,不過你現在長大了,應該知道自己怎麼做才能保護自己。”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會這樣深沉的思考人生,我一直以爲我會在我爹孃的手心裡做他們一輩子的掌上明珠,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它就會怎麼樣。生在亂世,沒有人可以將自己的命運好好的掌握在自己手裡。
我後來去找我哥道歉,他卻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是和我笑和我鬧。雖然我很不情願相信,但是經過此事,我再也不能和哥哥像以往一樣坦白了,很多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假裝的不在意也不過是假裝罷了。
不過我年紀還小,悲傷很容易便會被快樂所掩埋,我哥哄人的點子又多,沒多久,我便把這件傷心事給淡忘了。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聽到爹孃的談話,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被孤立了,我的心裡話再也無人能夠傾聽了。
爹說要給我找個一般子弟嫁了,不需要有多高的官階,只要家境富裕,那人能好好待我,保我一生衣食無憂便好。
我娘說我年紀還小,等到及笄的時候再尋婆家也不遲,我爹也默許了。
我聽完,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我知道爹孃爲我好,不想我再在相府遭受未知的危險。
我今年十四歲,十五歲我便可及笄,也就是說我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活的像個孩子樣,可是我的心裡除了失落還隱隱萌發了不甘心。
阿林後來到底怎麼樣了,我哥有沒有審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不過我也沒有在意,我想在這一年裡,我應該做些自己想做卻一直不敢做的事情,這樣我纔不算白來了世上一遭。
我又翻了我家牆頭,自從上次摔斷腿後,我便有意識的偷學了我哥的功夫,雖然是照貓畫虎,到底也算是學有所成。
我又翻了楚譽的圍牆,一別三月,轉眼便到了大雪紛飛的冬季。
衡府圍牆上的雪積了厚厚的一層,顯然最近幾天沒有人打掃過,我也因此差點被滑倒,難道我來的不巧,楚譽剛好出了遠門,家裡的下人就學會偷懶了?
等我落了地看到院子裡躺椅上的一個淡紫色身影時,我才如釋重負一樣哈了一口水汽。
我跑過去,他看到我有些驚訝,又有些呆滯,我開始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後來纔想明白,他該不會是又忘了我是誰了吧!
“很長時間沒見過你,本以爲你老實了,卻不想你還是喜歡爬牆頭。”他彎起的桃花眼帶着笑意,指了指大門:“以後從大門走,雪滑,摔斷了腿可就不好了。”
我本來是想先和他打招呼的,沒想到他先說了話,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楚譽哥哥,我明年應該就可以嫁人了……”話說出口,我便後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我和他說這個幹什麼啊?
誰知道他絲毫不在意,眼睛裡還是帶着笑,聲音淡淡的:“那我提前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