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螢又一次睡在了朔狐身邊，沒片刻就睡熟了。
朔狐再次懷疑人生，他甚至猜測自己身邊這小姑娘絕對沒有做過人，可氣息不會出錯。
隔天一早，朔狐感受了下螢上次說過的很擅長的事，“你幫我洗漱更衣如何？”
螢沒有撒謊，和那天會議上笨手笨腳不同，她細心細緻替他做了這兩件事，完全用手。
“你曾經是鳳凰的宮女？”朔狐其實很少讓人服侍着更衣，身前的人倒還好，不怎麼反感。
螢已經爲他打好衣襟，擡頭想了下，點了頭，“差不多。”
鳳凰是她的恩人、再生父母、師父、朋友、主上，她給鳳凰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宮女當然不例外。
接着螢按了朔狐坐下，開始爲他梳頭，端詳好一會他的臉後，選定了髮式，小手一撮一撮先把長髮梳順。
朔狐沒想到洗漱更衣後，竟然還有這項服務，這有些超過了，不過她已經開始，他沒好意思叫停。
鳳凰有一雙鳳眼，朔狐則是很狹長的狐狸眼，二者遠看有些類似，近看還是有區別的，比較起來鳳凰的眼睛會偏大偏圓。
螢弄好後把發冠爲朔狐插好，轉到正面仔細審視，“這個髮型更適合你，又帥了一點。”
朔狐聽到這句面色有些發紅，他這是被個剛認識的小姑娘調戲了嗎？還沒有人當着他的面這樣講過話，他以前也沒給人這個機會。
“不知道芙草見到後會不會更喜歡你一些。”接着螢笑着喃喃了這句，而後讓開了些，“你要去潭水裡照一照嗎，這裡沒有鏡子。”
朔狐不太在意外觀的事，聽她說還是湊近去看了看，是和他平時隨便梳起來的樣子有差，“你服侍鳳凰時從不用仙力嗎？”
打水洗漱這種事，不說這裡沒有盆不方便，就算在仙宮裡，也是用仙法更方便吧。還包括穿衣打衣襟，揮揮手就能完成的事，她用手弄了不短的時間。
“能自己完成的事幹嘛要用仙力，用手做更舒服，沒有嗎？”
這莫非是鳳凰的說法？朔狐點了頭，“我以後自己試試。”
“知道好處了吧？怎麼樣，要不要同意我調崗，到時候我可以每天伺候你，當作你保護我的回報。”螢不放過任何一個說服他的機會。
朔狐呵呵笑了兩聲，她不會打算上崗後每天都跟他睡在一起吧？
螢是這麼打算的。
螢一連多日未歸，小清放心不下還是去了仙宮，她不打算麻煩鳳凰，找蓮打聽了一下，螢到底接了什麼秘密任務，怎麼去了這麼久？
蓮並沒有聽說這個事，去問過鳳凰後，螢外出未歸這件事就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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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回來後說的事，鳳凰傳了小清來問話。
“什麼？死的不是妖王大人，死的人…是芙草。”鳳凰還沒說完螢轉達的預知，小清就從中修正了內容。
鳳凰這次真的知道螢爲什麼要替芙草的崗了，也猜到她是去了哪裡。
翅膀長硬了，學會說謊，還學會偷跑了，鳳凰氣得眉頭緊皺，大概就像是被女兒氣到不行的父親。
“蓮，安排人去芙草那裡接她回來，如果不在，就去道家走一圈，就說我丟了東西，要去找一找。”
蓮應了是，視線看向了窗外的遠方，她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總是各自任性。
“你昨晚去了哪裡？”等在妖宮的芙草一看到螢就問了她，看到朔狐的裝扮後就愣住了，“你梳的？”
“我安排了你的朋友住在宮裡，芸沒有告訴你嗎？”朔狐替螢圓了謊。
螢過去芙草身後低聲問她，“魅力值有沒有升高一點點？”
芙草稍微有些發熱，她很少被螢打趣，推了她一下，“別鬧了。”
螢笑着退開了些，“我打擾……”
正說着話，芸帶了人進來，“仙界有使者到。”
來人是位女子，屈膝行禮後，跟芙草打了招呼，而後視線落在了螢身上。
“鳳凰大人丟了樣很重要的東西，讓我來問芙草大人可曾看見。”仙使低頭說明了來意。
“哦，是什麼東西，有說明嗎？”朔狐頗爲不解。
“沒關係，我猜到了。”芙草心知肚明，沒有再麻煩對方編故事，“東西我給螢了，你順便把她一起帶回去。”
“謝謝芙草大人。”來人也不確認，道謝後就看着螢。
“我剛纔正準備跟你們道別，有人同行…不寂寞。”
芙草送她們離開後，嘆了口氣，看來螢還真是偷跑出來的，真是不省心，不過鳳凰也是，她出來玩一下，至於那麼緊張嗎？
“鳳凰丟了什麼，在你這裡？”芙草轉回去後，朔狐還沒能從這個事情走出來。
芙草看了看一邊石雕一般的芸，“弄丟了他的鎮魂石。”
在芙草看來，芸之於朔狐也有類似作用，可是鳳凰和螢之間的關係，遠比眼前這雙戰友要複雜。
朔狐還是有疑惑，芙草很久沒回仙界了，怎麼可能東西在她這裡，而且她又是什麼時候給螢的？不過他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沒有再過多追究。
這之後一連幾個月，朔狐都沒有再收到過螢的消息，但兩界之間有審判時，結束後似乎總能聽見道家人的嘆息聲。他們最初會明確抗議，後來會隱忍着不說，現在終於變成了沉默中嘆息，感覺離爆發不遠了。
螢回到仙宮後，知道這次是在劫難逃，也猜到小清應該已經出賣了她。
鳳凰採納了她以往的意見，秉公辦理，在辦公廳見了她，“未經允許擅自外出是什麼罪？玩忽職守擅自離崗又是什麼罪？”
螢低着頭不敢回答。
“私闖妖界和道家，會造成什麼後果你不清楚嗎？”
螢的頭低到了肚子那裡。
“你覺得自己應該受什麼處分？”
鳳凰走到她身前，捏着她下巴把她的頭擡起來，再低她就要鑽到地底去了。
“我甘願受罰。”螢硬氣地回了話。
鳳凰露出一個冷笑，“這是你說的。”
“停職查看，監視居住，未經我許可，不得出我的宮殿，這個懲罰你認嗎？”
螢咬牙點頭，“時間呢？”
“到我認爲你學乖了，復職爲止。”
“這不行，怎麼能以你的判斷爲準，萬一你一千年都不認爲我知錯了，那我要在這裡關一千年嗎？”
鳳凰沒想到她還敢談條件，“一千年很長嗎？”
螢看着全無笑意的男人，到口邊的話吞了回去，順便嚥了口口水。公事公辦的鳳凰很可怕，生氣中辦正事的鳳凰，更是超級可怕。她打算等他氣消一點之後，再看事情有沒有迴旋的餘地。
此後螢擔任了鳳凰貼身小助手的職務，宮女送水，她接，鳳凰起身，她跟，鳳凰吃飯睡覺，她陪，幾乎就是個廢人。
不過宮女的活她倒是都不陌生，洗漱更衣、端茶倒水、研墨鋪紙、沐浴擦身每樣她都做過，如今只是又撿起來而已。
可是鳳凰遲遲沒有消氣，她做什麼他都是冷眼看着，晚上睡覺時倒是和以前差不多還會抱着她。
好小氣，生氣生這麼久。有時候螢會在心裡嘀咕這個事。
幾個月後，螢終於有些忍不住了，睡不着求了饒。
“鳳凰，我偷跑是不對，我只是擔心芙草，想去看看她的情況，你罰我好幾個月了，是不是可以給我解除禁令了？”
鳳凰睜開一隻眼，“只是去看她？沒有慫恿她離職嗎？”
螢看有戲，要從牀上坐起身聊，被按住了，“呃，我是爲她好，她是喜歡妖王，又不是喜歡那份工作，只要妖王答應讓她留在妖界，她就算不做那份工作，也可以陪伴在她喜歡的人身邊，這樣不是更好嗎？”
“呵，你覺得朔狐會答應讓芙草留下？”
“應該會吧，我看那個妖王人不錯，他和芙草共事近千年了，這點情份還是有的吧？”
“你從哪裡看出他人不錯了？”
螢眼珠子轉動思索了一會，“哪裡都看得出來。”
鳳凰閉了眼，不想再跟她聊。
“鳳凰？你睡了？”她說錯什麼了嗎？
看來又沒戲了。
眼看着夏天就快過完了，再不多久差不多又到開三界大會的時候了。
“鳳凰，我好無聊，至少每天給我一點自己的時間，在圖書室看書可以嗎？”趴在餐桌上，螢拒絕進食。
就連小清她都沒法見面聊天，每次都是跟着鳳凰的時候遠遠看一眼就過去了。
“你這是絕食相逼嗎？”他感覺她變本加厲了，完全沒有反省自己的態度。
螢坐起身，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沒有，我是在懇求你。”
她倒是挺會服軟撒嬌，鳳凰這次不打算吃這一套，“你拿什麼跟我換？”
“承諾，我保證不會再偷跑。”
“量你也不敢，不過我們要提前說好，”鳳凰進一步挖坑，“如果你再敢偷跑，想讓我怎麼處置你？”
螢眼神閃爍，最後看回神情輕鬆緩和的男人臉上，“你怎麼說？”
“若有下次，你現在這樣的日子的期限就延長到無限，我不出門的日子，你也休想出門。”
螢像是咬了一口黃連在口裡，苦着臉思索後，還是不情願地點了頭。
這個交易太不划算了，只爲了一點私人時間，螢感覺她把自己的下半生都賣了，而且這個下半生好像還會無限長。